02
4
愤怒如同熊熊烈火,在我的胸中肆意燃烧。
然后我一边骂,一边对着沙袋打了半个小时,才平复心情。
我这不是请了一个保姆,是请了一个祖宗回家。
今天太晚了,我准备明天再去报案查监控。
快到凌晨的时候,我才终于睡着。
迷迷糊糊之中,我感觉到一座大山压在我身上,沉得要命。
我警觉地睁开眼,眼前却是张大福的那张猪脸。
看见我醒了,他咧嘴一笑。
臭烘烘的热气喷洒我脸上。
“臭娘们,还跟我拿乔。”
“等我把你睡服了,就没有你说不要的份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因为猫丢了的事情乱了心神,竟然忘了改门锁的密码。
在我愣神的时候,他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嘴里说着荤话,手也在不老实地四处乱摸。
我的血压急速飙升。
正好猫丢的事情没处发泄呢。
我抡起台灯,抬手就给了他脑袋来上一下。
他头破血流,直接惨叫了出来。
我随手扯了几张纸,塞进了他嘴里。
他还想挣扎,我直接用脚死死踩在他的猪头狠狠摩擦。
然后,我左手臂圈在他下巴下面,右手臂横在脑后。
直接一个裸绞勒紧。
他脸上青筋暴起,呼吸不过来,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救”
这样持续了十几秒,他直接晕了过去。
我现在也算反应过来了,丢猫的事情和这母子俩绝对脱不了关系。
我心中仍不解气,在他脸上扇了十几个巴掌。
啪啪啪啪啪啪啪。
张大福原本就丑的脸这下真的肿成猪头了。
我把他给绑了起来,在客厅里守株待兔。
一个小时之后,房门果不其然再次被打开。
张红艳猫着腰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手机,脸上洋溢着诡计得逞的笑容。
她一边拍着视频,一边碎碎念。
“清白都给我儿了,看还有哪个男人要你。”
“再生个孩子,我看你能跑哪去。”
“这么大的房子,以后都归我了。”
走着走着,张红艳突然踩到了一摊液体。
她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一看,竟然是血。
再往外一照,她儿子张大福就躺倒在血泊中。
张红艳尖叫一声,一边跑一边拿手机报警。
电话还没打通,她就在门口正撞上两个警察。
张红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们。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我的、儿、儿子被人给杀了!”
5
警察局里。
我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番茄酱。
张大福终于清醒过来,在警局怂的一句话都不敢说,时不时警觉地瞥我一眼。
张红艳终于冷静下来,对着警察哭天喊地的。
“你这恶毒的女人,把我儿子弄成这个样子。”
“你看看,脖子都肿成了这样子。”
我平静地对着警察阐述。
“是我报的警,我才是受害者。”
“张大福非法入室,强奸未遂。”
张红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老鼠一样,从凳子上跳起来大喊。
“你胡说,警察同志,你们不要听她瞎说。”
“她和我儿子是男女朋友关系,小情侣闹别扭呢。”
“都是家务事,家务事,我们自己关起门来说话,就不麻烦警察同志了。”
张大福也在旁边帮腔:“小温,我不追究你这次打我的事了,我们还是走吧。”
警察看向我,我摇摇头。
“我不认识他,昨天才第一次见他。”
张红艳点头哈腰地对警察们递过去水果。
“你这孩子又在撒谎,你不认识他,他怎么会知道你家的密码呢。”
“小女孩害羞,不信你去街坊邻居那里打听打听,我儿子天天去她家,大家都知道的。”
我的面色越来越沉。
我也是昨天看监控才知道,在我工作的时候,他竟然把她儿子带进我家来,胡吃海喝。
而现在这竟然成为他儿子和我相熟的证据。
我算是见识到了他们母子颠倒黑白的本事。
警察皱着眉头,拒绝了张红艳的水果。
“你们都是认识的人,这个私闯门宅,很难判定。”
一听这话,张红艳脸上立刻喜笑颜开的。
“那警察同志,我们可以走了吗?”
我喊住她。
“站住!”
“你身为我家的保姆,未经主人同意,就把陌生人带回我家。”
“法律上怎么判我不知道,但是现在保姆公司已经决定永远不再录用你了。”
“你现在的名声已经臭了。”
我拿出手机,把保姆公司发来的信息给她看了。
张红艳的表情如同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最后她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那又怎么样。”
“和你结婚以后,我就专心看孙子就行了,还出去干什么保姆?”
我冷笑一声。
“还做着青天白日梦呢?”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句,你儿子是强奸未遂。”
张红艳赶紧打断我:“哎呀,别一口一个强奸的,强奸的,多不好听。”
“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哪里来的这么多事啊。”
“下个月就办酒宴了,酒店我都定好了,彩礼我都送出去了。”
“现在不让我儿子碰,警察同志,你说说,这合理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你的耳朵。
“什么彩礼?”
“我可没有收你一分钱。”
听到这话,张红艳愈加气焰嚣张,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了。
“怎么,你想赖账啊?”
“六万六千八的彩礼,一分都没有少。”
“不信,你问你妈去,问问他们有没收我的钱。”
张红艳越说声音越大,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我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差点连手机都没安稳。
我刚打通电话。
张红艳突然起身朝着身后迎去。
“亲家母,你可来了,快来管管你闺女!”
6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警察同事,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我妈和弟弟竟然出现在了警察局里。
我面色冷沉。
我的老家在农村里,距离这里有好几个小时的路程。
显然张红艳一早就把他们喊过来了。
这么多年,我骗家里我出来打工,我妈根本不知道我住在哪里,什么工作。
她只打来过几个电话要钱,这都被张红艳给联系上了。
我妈握住张红艳手,握了几下,亲切得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我是她妈,我能不知道吗?”
“小两口闹别扭呢,我这就带她回去教育她。”
她又跑过来拉住我的手。
“人家小张多好,不嫌弃你不会做饭不会干家务。”
“疼人又老实,还答应你婚后去工作呢,你就知足吧!”
“你可要加把劲生个儿子,怎么能不让小张上床呢。”
“家里的事闹到警察局来,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张大福憨憨一笑:“妈,你说得严重了。”
看着面前这讽刺的一幕,我的心冷得像冰块一样。
“既然你都喊了,这妈就让给你了。”
我妈“啪”的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胡说什么呢,让你来这里丢人!”
整个警察局都安静下来了。
我抹去嘴角的鲜血,死死盯住她。
“你收了她的彩礼?还回去。”
我妈理直气壮。
“你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进了兜里的钱哪还有还回去的道理。”
“这钱我是一分没拿,都给你弟拿彩礼了。”
“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弟弟娶不上老婆吗?”
弟弟在这个时候插话。
“姐,你们什么时候办酒席?”
“礼金得拿来在村里盖个房子,不然我和小芳的新房还没有着落呢。”
闻言,张红艳突然提高了音量。
“酒席是我家办的,礼金肯定也都要交到我这里。”
我妈和张红艳开始慷慨激昂地讨论着这酒席的礼金怎么分。
警察劝都劝不住。
我只觉得现在的局面荒唐地可笑。
我妈要为了六万多的彩礼钱,就把我卖掉。
父亲从小打骂我,不过他命贱,很早就车祸去世了。
从小我就一边干农活,一边照顾弟弟。
妈妈天天骂我是赔钱货。
小时候,我养了一只小鸭子,因为和它多玩了一会,忘记去田里干活,这鸭子第二天就出现在了饭桌上。
就这样我还一直坚持学习,考上了村里唯一的高中。
我妈不愿意交学费,要让我去读中专。
我想自己去打工赚学费,工地上不肯收我。
快开学时,我偷听到我妈和邻居闲聊。
原来有人要资助我上学,但是我妈把那钱扣下了,要给我弟留着上学用。
就算我弟沉迷于打游戏鬼混,学习成绩一塌糊涂。
我那天就拿着菜刀去了村长那里,闹了一通,才拿回了我的学费。
我选择了住校,拼尽全力考了一个985,后面又爬到了总经理的位置。
就算这样,只要母亲的一句话,就能把我拉回当初无能为力的梦魇中。
警察把他们带去分别谈话。
四个人都一口咬定,张大福是我的未婚夫。
他们沆瀣一气。
而我保持着沉默,时不时看一眼警局的大门。
我妈讥讽我。
“怎么,等着你的白马王子呢?”
我微笑着。
“怎么会呢?我连童话故事都只看花木兰。”
我妈被我一噎,撸起袖子又想打我。
她不知道,刚才是我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警局的大门被推开。
黄秘书提着大包小包来到警局里。
她从里面拿出一个u盘递给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温总,监控都拷好了。”
7
我妈和张红艳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温总?”
“监控?”
我把监控交给警察。
“这里面有张大福强奸未遂的监控录像。”
“绝对高清。”
“还有保姆张红艳把我名牌包换成假包的证据。”
“她一共换了有七八只,价值在五十万左右。”
黄秘书递过来那些包。
警察表情严肃地接过监控还有哪些包,去喊了鉴定科的同事来。
看着张红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我勾起了嘴角。
她用颤抖的手指着我:“什么真包假包的,我根本不知道。”
“你本来买的都是假包!”
张红艳为了自己的灵机一动而沾沾自喜。
而我向黄秘书示意,她立刻把我这么多年的购物凭证都递了上来。
“真包假包,可不是你说了算。”
“还有,你故意把我的猫给放走了。”
“这么多年,养猫各种费用,加起来有十几万,你打算怎么赔?”
黄秘书又递过来一沓材料。
“这里是疫苗、保险、猫粮等宠物用品的购物凭证。”
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什么?那畜生要十几万,你这是讹我呢!”
张红艳看向我妈。
“亲家母,你看看这事弄的。”
“我也是为了孩子们好,你说以后怀孕了,怎么能在家里养猫呢。”
“再说那些包,我是她婆婆,用用那些包怎么了?”
我妈却没有像那刚才那样附和她。
她拿起那些凭证仔细查看,似乎要用眼睛在上面盯出一朵花来。
她嘴唇翕动。
“涵儿,你不是在外面租房子打工了呢嘛?这些钱”
弟弟兴奋地大叫,像个猴子一样乱窜:“姐,你这么有钱?”
“那你怎么之前都瞒着我,我要最新款的折叠手机,还有球鞋。”
我微笑着看着他。
“只要你把收的彩礼还给张红艳,我都满足你。”
“再给你盖栋新房子。”
弟弟脸色涨红:“真的吗?姐!”
张红艳双手叉腰。
“不行,收了彩礼就是我家的人了!”
“亲家,你评评理。”
我妈转头往张红艳脸上呸了一口。
“我呸!”
“谁跟你是亲家母!”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子,根本配不上我女儿!”
她从包里拿出那沓彩礼钱,塞到了张红艳手里。
她傻眼了。
警察这个时候已经确定好了证据,要把张大福和张红艳关在拘留所。
张大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死活不肯进去。
“我不能进去,我不能留下案底。”
“都是我妈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抓你们就抓她吧。”
张红艳一咬牙,自己往手铐上面凑:“对,都是我干的,跟我儿子没关系。”
“你们抓我就行了,让他走,我儿子以后可是要当大官的。”
张大福如释重负:“那这里没我的事了吧。”
“我们正好顺路,拉我一块走吧。”
黄秘书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见我不理他,张大福想过来拍我肩膀。
警察一拥而上,把他制服在地,给他戴上了手铐。
8
录完口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我好说歹说,又转了好些钱过去,才把母亲和弟弟送上了回家的大巴车。
回到家门口,我看见一位陌生的黑衣男人正站在我家门口。
我心生警惕,从后面慢慢靠近。
一声熟悉的猫叫却让我愣在原地。
那男人转过头来,眉目锋利。
是对门的邻居。
骨节分明的大手抱着胖嘟嘟的泡芙。
“您好,这是你家的猫吗?”
“我出差好几天刚回家,这才发现有只猫在我家阳台。”
“我问了保卫处,他们说你家的猫丢了。”
我有些尴尬地把电击器收回包里。
泡芙“喵”的一声扑进我怀里。
失而复得,我红了眼眶,抱着泡芙猛吸了好几口。
一声轻笑声传来,我这才意识到面前有人在。
他给我递过来一张创可贴。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男人指了指我脖子上的伤口,旋即转身离开。
我拿着那张创可贴,一时心绪复杂。
母亲和弟弟都看准了我钱包里的钱,到头来,竟然只有一位陌生人在意我的伤口。
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谢谢你,我请你吃饭。”
男人背着我挥了挥手。
“再说吧。”
一个月后,这个案子尘埃落定。
我坚决拒绝和解。
张红艳以偷窃罪和故意毁坏财物罪,判刑十年。
张大福以强奸未遂罪,判刑三年。
这段时间里。
母亲和弟弟对我换了副面容,天天明里暗里问我彩礼还有房子的问题。
从一开始的村口平房,变成了村口别墅,再到后面变成了城中心别墅。
我表示可以全部承担,但是要单独见一下弟弟的未婚妻。
他们同意了。
久别十年,我又一次坐在了农村的土楼中。
我的豪车停在门口,村里的人几乎都来车前打卡了一遍。
母亲和弟弟享受着村里人的奉承,笑得合不拢嘴。
小芳的父母也跟着沾了光,背都挺得更直了。
屋内。
弟弟的未婚妻长得很清秀,有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
第一次见我,她有些局促地捏着身上洗得发白的衣服。
“你多大了?”
“刚十八。”
我皱起眉头。
“刚十八就结婚,违法的吧?”
她答:“这边都这样,先把酒席办了,到时候再领证。”
我换了话题。
“怎么不继续读书?”
小芳垂下眼睛,神色落寞。
“没考上本科,二本的学费太贵了,家里不愿意出。”
“你想结婚吗?”
小芳一愣,抿着嘴不说话了。
我深吸一口气。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二十万的彩礼,外加一栋房子给你们当新房。”
“又或者,我资助你二十万,你再去复读一年。”
“如果你考上我本科,学费我全包。”
小芳有些吃惊地看着我。
看我的样子,不像是在骗她。
她激动地拉住我的手。
“真的吗?”
“我真的可以去上学吗?”
我看着她。
“复读一年很苦的,你能坚持下来了吗?”
“我能,我能,读书的苦算得了什么。”
旋即她又变了神色。
“我爹一定不会同意的”
我淡然一笑:“那都不是问题。”
小芳的眼睛里又重新出现了光彩。
我看着她,就像看到了十八岁的自己。
那个时候,我幸运地遇到了我的资助人。
现在的我,也有能力帮助别人了。
“加油吧,考出去,去看看不一样的人生。”
小芳红了眼眶,扑进我的怀里。
她哭得一抽一抽,似乎想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半个小时后,我揽着小芳出了门。
村里人都朝这边望了过来。
“妈,我带小芳去买身衣服。”
“刚给你卡里转了二十万,想买什么就去买吧。”
“带上亲家伯一起。”
村里人惊呼:“二十万块?这么多。”
“桂芳,你闺女可真孝顺,你等着享福吧!”
“你以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邻居。”
我妈的脸都快笑烂了。
我注意到,她的双手在习惯性地不断摩挲着。
我带着小芳扬长开车扬长而去。
六个小时后。
警察接到举报,冲进乌烟瘴气的小屋子里。
把玩得正欢的我妈、我弟,还有小芳他爸一锅端了。
因为赌资总额巨大,这个案子被当作典型来判。
各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这天,阳光正好。
泡芙在窝里打盹。
我一边撸猫,一边看着小芳寄给我的成绩单和照片。
小姑娘很争气,靠近了年级前一百。
她剪了短头发,却比以前更精神了。
门铃响起。
我跑过去开门。
是对门的男人。
我问:“有什么事吗?”
泡芙过来亲密地蹭他的脚。
男人蹲下来撸猫。
“泡芙又拉在我家阳台了。”
我无奈扶额。
“对不起,我这就去你家处理干净,你看需要多少赔偿。”
两家阳台距离非常近。
泡芙好像认准他家了,经常偷跑到他那里去。
泡芙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敏捷地跑开了。
男人笑了,宛若冰雪消融。
“你误会了,我来不是为了这事。”
“我是想问问它平时用什么牌子的猫砂盆。”
“这样就不用每次打扫了。”
我和他默契地沉默了一下,然后都笑了。
“那我扫你微信?”
“好。”
不远处,泡芙伸了个懒腰。
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