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绯红色袍衫,头戴冠帽,腰间的束带上挂着银鱼袋的男人走了进来,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气质。
“郡守大人。”
所有人立刻拱手行礼。
趁着陆明哲行礼的一瞬,我一脚踢在他脚踝处,他吃痛,手一松,我把手腕抽了出来。
再抬头,男人已经站在我的面前。
瞧见那熟悉的面孔,我蓦地红了眼,却别扭地转过头,不去看他。
他那双深幽的眸子盯着我,紧锁着眉头,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
别苑管家急忙上前,掏出胸前的金丝荷包,双手递上去。
“李大人,这个女子疯疯癫癫,不仅偷了这金丝荷包,还想诱拐孩童,正想把她扭送官府,没想到惊扰了大人。”
李长庚盯着那只金丝荷包,食指无意识地在腰间蹀躞带上摩挲。
我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我知道,他肯定生气了。
他拿起金丝荷包,攥在手里,将在场的人扫视了一圈。
“你怎么确定这就是她偷的呢?”
别院管家擦了擦额头上渗出了汗,腰弯得地更低了。
“荷包是掺了金丝制成,这女子的穿着破烂,实在不像是”
李长庚嗤笑出声,打断了他。
“按你这么说,世上只要是穿着朴素之人,便没有资格用贵重之物,是这意思吗?”
他的声音不重,人群却鸦雀无声,空气仿佛被凝固了。
儿子此刻从侍女的手中挣脱出来,扑向他,“阿耶。”
陆明哲浑身僵住了,愣愣地看着扑向李长庚怀中的孩子,试图将我拉到身后。
“这个女子疯疯癫癫,冒犯到了小郎君,还请大人恕罪。”
李长庚突然伸手将我拉入怀中,目光冰冷了瞥过他的脸。
“他的阿娘如何对他怎么称得上冒犯呢?不知道你又是站在何立场如此说话?”
我满身的尘土混着泔水的杂物粘在了他的绯色的袍衫上,翻过泔水桶的手在他的胸前留下污渍。
他却满不在意,收紧臂膀。
陆明哲试图拉我手僵在半空,脸色煞白。
“她是您夫人?!”
李长庚冷冷瞥了他一眼,“有问题?”
陆明哲手中的扇子坠了地,满眼通红的瞪着我。
“沈荆,我找了你五年,你居然背着我成婚了?!”
“就因为那两张烧饼?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是否是图我的家产!”
“可你呢?扔下一封和离书,就消失的无隐无踪!”
我实在忍无可忍,从怀里探出头。
“过去这么多年了,提这事有意思吗?我家虽然只是个屠户,但也是清清白白生活。”
“当初为什么原因和离,你没点数吗?”
“刘曼曼托人带信来的时候,你不是很乐意和离吗?现在还倒打一耙?”
陆明哲的脸色发白。
“什么信?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乐意了?我为了找你,翻遍了青县”
我轻笑一声,直接打断。
“装什么,第二天,刘曼曼就搬进了偏院,你当我不知道?”
刘明哲愣了一下,突然上前两步。
“那是为了逼你现身!我从未想过真的要与你和离!”
让刘曼曼搬进偏院,就是为了逼我出现?
我简直气笑了,摇了摇头。
“那你还真是不择手段。”
陆明哲上前两步,想要拉住我的胳膊。
“沈荆”
“陆公子,”李长庚挡住他的手,眯着眼打量他,“在外还是要注意些分寸,随意拉扯别人的夫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说完,他揉搓的我的手,将指节嵌入我的手指间,不轻不重的捏着我的指尖。
我知道,他真的生气了。
我用指尖轻轻刮了下他的手掌,瞥了他一眼,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这事回去再和你算账。”
他的呼吸喷在我的耳旁,我不由地缩了缩脖子。
可恶,又给他找到机会,玩那些“讨人厌”的东西了。
都怪陆明哲,非要在李长庚面前提以前那些陈年旧事。
李长庚轻轻擦了擦我脸上的泥灰,捏了下我的鼻子,一脸无奈。
“儿子要去跑马,让侍从陪着就是了,这么一会就弄成这样。”
“怎么不报我的名字,怎么郡守夫人的名头见不得人?”
他抬眼扫了全场,声音陡然冰冷。
“还是说诸位都不把我这小小的郡守放在眼里。”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一股浓重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
我一时间心口发烫,不自觉地哽咽起来。
“我不提你的身份,只是不想打乱我原本的生活状态。”
李长庚长叹了一口气,温柔抚摸的我的后脑。
“是我的错。”
可我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他的胸口被泅湿了一片。
这是,人群开始骚动,别苑主人听闻也赶了过来。
急忙上前请罪。
“李大人,是小人管教无方,不知道夫人在这,冲撞了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管家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满眼都是惶恐。
我冷冷地看着他。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御守夫人,而是一个普通人,恐怕早就被你们打死扔到哪里去了,连送进官府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能得到你们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