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如他所料,我的案子在全网直播后,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秦律的团队趁热打铁,将白家这些年仗势欺人的桩桩件件,连同翔实的证据,全部公之于众。
很快,一个又一个受害者,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有被白家恶意竞争搞到破产的小企业主,
有被白柔校园霸凌致残的同学,还有被白氏高管侵犯却无处申冤的女孩
他们联合起来,在秦律的帮助下,对白家提起了集体诉讼。
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但这一次,没有人退缩。
白家的倾覆,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也更猛烈。
秦律的团队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这棵看似繁茂大树早已腐烂的内里。
舆论的洪流,足以淹没一切虚假的辩白。
就在白氏集团的股票连续跌停,所有关联人被一一带走调查时,我接到了秦律的电话。
“霍辰想见你。”
我正用湿毛巾擦拭着父亲遗照的相框,动作顿了一下。
看着相框里父亲正直的笑脸,点了点头。
“好。”
“我见他。”
不是为了霍辰。
而是为了那些和我们一样,被白家这棵大树遮蔽了阳光,甚至被碾碎了人生的受害者们。
拘留所的探视室,白得刺眼。
隔着冰冷的玻璃,霍辰穿着囚服,短短几天,已经形销骨立。
看到我,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过来,拿起电话,声音沙哑颤抖:
“安意”
“你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对不起。”
“安意,对不起”
他哽咽着,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是我混蛋,是我瞎了眼!”
“如果如果我当时能多信你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爸他他就不会”
他泣不成声,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内心毫无波动的,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霍辰。”
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霍辰,我今天来,不是来听你废话的。”
“我是来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他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迷茫。
“白柔纵火,白家为了掩盖罪行,动用了多少关系,收买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假证。”
“你在他们身边这么久,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这是你唯一能做的事。”
霍辰的嘴唇哆嗦着,他看着我冰冷的眼神,那丝刚刚燃起的光亮,又一点点熄灭了。
他似乎终于明白,我不是来原谅他的。
“安意我们”
他艰难地开口,似乎想说些我们过去的事。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我爱了你十年啊,安意!”
“那十年,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笑了,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霍辰,当我爸的氧气被关掉,当我的功勋章被踩在脚下,当我被你按在地上用鞋底抽打的时候。”
“我们之间的一切,就都死了。”
“是你亲手杀死的。”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扎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彻底崩溃了,一把抓起电话,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头困兽般低吼:
“是那个叫秦律的律师,对不对?你这么快就找到了新靠山!”
“安意,你真行啊!我们十年的感情,就这么被你拿去给他当投名状了?”
“你踩着我的尸体往上爬,晚上睡得着觉吗!”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霍辰,你真让我恶心。”
我放下电话,转身就走,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身后,传来他绝望而凄厉的哭喊。
一年后。
我正在训练场指导新人,办公室的同事们正在八卦。
“听说了吗?白柔终审判了死刑!霍辰也因为包庇罪、伪证罪,数罪并罚,判了十五年!”
“活该!听说他在牢里精神失常了,天天喊着一个叫安意的名字,说对不起她。”
“谁还记得他是谁啊,安队现在可是我们消防队的旗帜!”
耳边传来同事们的议论声,我看着手里的训练计划,内心毫无波澜。
那些被尘封已久的记忆,早已随着那场大火化为灰烬。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秦律发来的消息。
“下雪了,我来接你回家。”
我抬起头,窗外不知何时已是漫天飞雪。
一辆熟悉的车,正缓缓停在训练场门口。
我笑了。
过去已经埋葬在风雪里。
而我的未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