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消防局领导亲自走到我面前，郑重地将一枚崭新的一等功勋章，佩戴在我胸前。
“安意同志，对不起。我们欠你一个公道。”
“现在欢迎你，重新归队。”
我握着那枚冰凉的勋章，眼泪终于决堤。
我没有回消防队，而是独自一人去了墓地。
这些日子兵荒马乱，我甚至没能好好祭拜父亲。
他的葬礼办得很简单，简单到甚至有些仓促，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还是他穿着制服时拍的证件照，笑得一脸正直。
我跪在墓碑前，用手一遍遍擦拭着冰冷的石面。
“爸，都结束了。”
“您的清白，安家的荣誉，我守住了。”
我将那枚一等功勋章擦拭得干干净净，轻轻放在墓碑前。
“您的女儿，没有给你丢脸。”
一把黑色的伞，悄无声息地撑在了我的头顶。
我回头，看见了秦律。
他将一束白菊轻轻放在墓前，和我并肩而立，深深鞠了一躬。
“安叔叔当年在一次联合救援里救过我，”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说，穿上这身制服，就要保护该保护的人。对不起，我来晚了，没能保护好他，至少，我不能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我的记忆，被这句话拉回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天。
10
那是一场特大暴雨引发的泥石流。
整个山区的度假村几乎被夷为平地。
我爸是第一批冲进去的救援队长。
他在一栋坍塌的别墅废墟下，找到了一个被钢筋水泥板死死压住腿的少年。
那个少年，就是秦律。
余震不断，头顶的碎石簌簌滚落。
我爸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头盔，戴在了那个少年的头上。
“小子，别怕，你爸妈还在外面等你。”
“我爸没了。”少年声音很弱，却异常平静，“我妈也是。”
我爸沉默了，只是用自己的脊背，更紧地护住了他。
一块硕大的落石砸下来，正中我爸的后背。
他猛地一颤，闷哼一声，却半分没有移动。
后来，秦律被救了出来，我爸因为脊椎受伤，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月。
从那以后，每年春节，我都会收到一份匿名的贵重礼物，和一个自称“小律”的人发来的问候短信。
短信内容永远很简单：“安叔叔，安意，新年安康。”
原来，他一直都在。
“对不起，我来晚了。”秦律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摇摇头，眼泪混着冰冷的雨水一起落下。
“不晚，你来得刚刚好。”
秦律的眼神沉了沉。
“我听说安叔叔出事，就立刻从国外赶了回来。”
“我知道霍辰和白柔的为人，也知道你，安叔叔的女儿，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所以，我提前做了些安排。”
他口中的安排，说得云淡风轻。
“秦律，”我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谢谢你。”
他转过头，目光温和而坚定，落在我的脸上。
“安叔叔救了我的命。”
“现在，换我来守护他的光。”
我们并肩站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
“安意，这只是开始。”
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白柔和霍辰，只是白家这棵大树上烂掉的枝叶。我们要做的，是让所有被它遮蔽了阳光的人，都站出来，亲手把它推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