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老宅,灰瓦压着厚雪,檐角断裂,门扉半悬。
林晚照站在院门前,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指尖却微微发烫——那是兽语残留的震颤,是黑豆昨夜用尾巴轻扫她窗台留下的暗语。
“地窖的锁,早已锈死。可门后的东西,一直在等你回来。”
她没带任何人,也没通知顾淮越。
不是不信,而是不敢。
她怕自己听见的哭声,是原主残存的执念;更怕那声音真是她自己分裂出的幻影。
若连“我”都开始怀疑“我”,那才是真正的深渊。
地窖入口藏在西厢塌陷的柴房下,一块青石板被藤蔓半掩。
她蹲身推开,寒气扑面而来,铁梯嵌入黑暗,每一级都覆着湿滑的苔藓。
她扶着墙缓缓下行,脚步极轻,却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的裂痕上。
突然,四周亮了。
不是灯光,而是幻影。
墙壁上浮现出一幕幕流动的影像——十二岁的林晚照跪在祠堂,继母一巴掌扇得她嘴角流血:“贱命不配进祖宗牌位!”十五岁那年,父亲指着大门:“滚出去!从今往后,你不是我女儿。”还有那一夜,江风呼啸,她站在桥栏上回头最后一眼,城市灯火如星,却无一盏为她而亮
哭声,正是从这些画面里渗出来的。
林晚照僵立原地,手指掐进掌心。
痛感让她清醒——这不是回忆,是精心编织的催眠场。
每一帧画面都太完整,太精准,像是有人翻阅过原主灵魂最痛的章节,一页页放映给她看。
“救救我”那声音又来了,比刚才更近,仿佛就在背后。
她猛地转身,阶梯尽头空无一人。
只有地窖深处,一道铁门虚掩,微光漏出。
她咬牙前行,脚步落在水泥地上,发出空洞回响。
靠近铁门时,她忽然蹲下,指尖轻轻敲击地面三下——兽语中的“联络信号”。
片刻,砖缝里钻出一只瘦得几乎脱形的老鼠。
右耳缺角,漆黑眼珠映着幽光。
是黑豆。
它没说话,只用意念断断续续传来信息:不是她是机器在演她说你是假的是为了让你信
林晚照瞳孔微缩。
黑豆的意思是:那个“原主”,正在用情感操控她,让她相信自己是冒牌货,从而瓦解心智。
可若原主已死,那地窖里的“人”,是谁?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角落里,一个穿着旧式旗袍的女子蜷缩着,长发遮面,肩膀抽动,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听见动静,她缓缓抬头——苍白的脸,熟悉的眼角痣,正是林晚照自己的模样。
“你过得那么好”女子哽咽着爬过来,手指颤抖地抚上她的脸,“穿军装,住大院,有丈夫疼可我呢?我被赶出门,跳了江你为什么不替我报仇?为什么不替我活?”
林晚照没有后退。
她静静看着“自己”,听着这字字泣血的控诉,心口像被钝刀割开。
可她的医者本能却在尖叫:不对劲。
呼吸太浅,几乎不存在。
皮肤冷得不像活人。
而且她的眼泪,是干的。
她忽然笑了,极轻,极冷。
“你说我是假的?”她低声问,“可你连眼泪都不会流。”
女子一僵。
林晚照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她俯身,指尖轻挑对方人中穴——那一瞬,针尖触到的不是血肉,而是某种细微的金属震颤。
她瞳孔骤缩。
果然,皮下有植入物。
这不是人,是霍文渊用生物材料与神经模拟技术造出的“情感诱饵”,专门用来唤醒本体的愧疚与混乱,诱发精神崩溃。
“原主早死了。”她冷冷道,银针抵住对方喉结,“你只是他实验室里的残次品,一个会哭的机器。”
女子脸上泪痕未干,却已露出诡异微笑:“可你听见她哭了吗?你心里,不也信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