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下。
林晚照站在自家那间老旧军区家属楼的窗前,手指轻轻摩挲着录音机的金属边角。
窗外的路灯在风雪中昏黄摇曳,像一只将熄未熄的眼睛。
她没有开灯,屋内只靠录音机面板上一点幽蓝荧光映出轮廓——她的眼神很静,却藏着风暴。
磁带缓缓转动,起初是沙沙的杂音,像是冬夜枯叶被踩碎的声音。
她屏住呼吸,指尖压住播放键,等了足足三分钟,才听见第一句人声。
“我已经学会你查房的习惯,低头看表前会轻抿嘴唇。”
那声音一出,林晚照的脊背瞬间绷紧。
不是因为陌生,而是太熟悉。
那是她的声音。
语调、停顿、气息节奏,甚至吞咽时喉间微不可察的震动——分毫不差。
若闭上眼,她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在说话。
“但他们还不满意,说我缺了点‘灵魂’。”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疲惫的颤抖,“可如果她才是假的呢?如果真正的林晚照早就死了?”
咔哒。
录音戛然而止。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窗外雪落屋檐的轻响,和她自己缓慢而沉重的心跳。
林晚照缓缓松开握紧的拳头,掌心已被指甲掐出几道红痕。
她盯着录音机,眼神从震惊转为冷静,再沉淀成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这不是模仿。
这是策反。
他们在用她的声音,去说服一个“复制体”让她相信,自己才是冒牌货,而真正的林晚照早已不存在。
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渗透,比刀枪更致命。
因为一旦怀疑生根,人就会从内部瓦解。
她忽然想起黑豆——那只右耳缺角的灰鼠。
它是顾淮越训练的战地信使,只会出现在最危险的情报节点。
它顶她鞋底的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是精准传递。
而那枚磁带,藏得极深,连顾淮越的搜查队都未曾发现。
说明对方也在刻意留线索。
“霍文渊”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舌尖泛起铁锈般的冷意。
他不是想杀她,也不是想取代她。
他是想让她自我否定。
第二天清晨,军区医院走廊。
林晚照穿着白大褂,手里抱着一叠病历本,步伐平稳地走向外科诊室。
护士小张迎面走来,笑着打招呼:“林医生早啊,昨晚睡得好吗?”
她刚要答话,忽然脚下一滑。
不是真摔,却演得逼真——她整个人踉跄向前,病历本散落一地,纸张飞得到处都是。
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跪坐在地,手指颤抖着去捡,嘴唇微微发白。
“对不起我”她喃喃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是她我不该在这里”
小张吓了一跳,连忙扶她:“林医生!您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去休息室?”
林晚照摇头,眼神有些涣散,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垮了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