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尾轻轻一抖。
她屏住呼吸,目光沉静如深潭。
有些真相,活着的人不敢说,死人不能说,但动物它们只记得谁曾温柔以待。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整栋疗养院在一瞬间陷入死寂。
应急灯“啪”地亮起,昏红的光晕像血滴在墙上蔓延。
林晚照的耳膜仍在震颤——方才那无数个“她”的哭声还在颅内回荡,仿佛有千万个灵魂正撕扯着她的意识,要将她从这具身体里剥离出去。
可她的手没有抖。
她缓缓站直,指尖仍贴着鞋尖,仿佛刚才那一瞬的交流从未发生。
但心底已翻江倒海:三具身体?
学她说话、走路、治病这不是模仿,是复制。
霍文渊不是想毁掉她,而是要造出一个“更完美”的林晚照——一个被驯服、被重塑、彻底属于他实验体系的“替代品”。
而真正的她,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世人认定为“假”。
冷意从脊椎爬升。
她几乎能看见那间地下实验室的模样:苍白的灯光下,三个与她容貌相同的女子静坐如偶,有人在反复练习她查房时的语气,有人模仿她缝合伤口的手势,甚至有人正被灌输她的记忆。
“她们在看着你。”黑豆最后的意念如针般刺入脑海,“她说,你会自己走进棺材。”
林晚照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
霍文渊的手段,从来不是暴力,而是认知的瓦解。
他要让她怀疑呼吸的节奏是不是自己的,怀疑说出的每一个字是否早已被预设。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金属断裂的闷响。
紧接着,破风声掠过走廊尽头——特种作战靴落地的节奏整齐而冷酷,黑影从通风口垂降,如猎鹰扑杀。
林晚照立刻背靠墙壁,抬手遮住应急灯投下的反光,隐入阴影。
四楼。
控制室内,陈默盯着屏幕上剧烈波动的脑波曲线,嘴角扬起一丝近乎病态的笑意。
他调整旋钮,低语:“波紊乱,波增强再加5,她就会开始遗忘自己是谁。”他的手指悬在红色按钮上方,像在等待一场盛大的崩塌。
门被踹开的瞬间,他甚至没来得及回头。
顾淮越的身影如鬼魅般切入房间,战术手电的光束直刺对方瞳孔。
陈默本能地伸手挡脸,下一秒,枪声炸裂——不是朝他,而是击穿他右手边的主控开关箱。
电火花四溅,屏幕闪烁几下,骤然熄灭。
“你你不能动我!”陈默踉跄后退,声音发颤,“‘灰烬计划’是军区备案项目!我有豁免权!”
顾淮越没有废话。
他一步上前,左手如铁钳般扣住对方衣领,将人狠狠按在墙上。
右手抽出胸牌,目光冷得像冰层下的刀锋。
“hx-07-3,”他一字一顿,“是你启动的信号源?”
陈默瞳孔一缩,随即狞笑:“你以为杀了我就能阻止?她在看着她在听着她早就准备好了下一个你。”
话音未落,顾淮越扣动扳机。
枪声在封闭空间内轰鸣,陈默的身体软倒。
血从额角蜿蜒而下,在地板上汇成一片暗红。
顾淮越俯身,从尸体口袋中摸出一枚微型数据卡,攥紧。
他望向监控墙
最后一格画面,是林晚照站在空荡走廊中的背影,风掀起她白大褂的一角,像一面不肯倒下的旗。
他低声对着耳麦:“目标撤离,封锁所有出口,活捉霍文渊。”
与此同时,林晚照已悄然退出疗养院主楼。
雪又开始落,无声覆盖了来时的脚印。
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在对抗某种无形的引力。
直到走出铁门,呼吸到山风刺骨的清醒,她才发觉鞋底有异物——轻微的凸起,像是被什么塞了进去。
她低头,不动声色地弯腰系鞋带。
一只灰鼠从排水沟钻出,毛色黯淡,右耳缺了一角。
是黑豆。
它没有看她,只是用鼻尖轻轻顶了顶她的鞋底,随即转身,迅速消失在雪夜里。
林晚照站直身体,掌心悄然握紧。
她知道,那枚藏在鞋垫下的东西,绝非偶然。
而远处山崖之上,风雪深处,一道黑影静静伫立。
望远镜的镜片映出她疲惫却清醒的侧脸,以及她手中那盒贴着“顾队长亲属专用”的药盒。
低语在风中消散:
“她开始怀疑了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