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雪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地切在床头,像一把未出鞘的刀。
林晚照睁着眼,盯着天花板上那道细长的裂纹,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已经醒了很久,只是没有动。
昨夜镜中那滴坠落的水珠,还在她脑海里回荡,像某种倒计时的滴答声。
顾淮越坐在床边,军装未脱,肩头还沾着昨夜风雪的碎屑。
他望着她,眼神沉得能压住整座山。
他知道,她要开始了。
她忽然翻身坐起,动作突兀得像被什么从梦里拽出来。
下一秒,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双臂死死箍住他的腰,身体剧烈颤抖。
“我想烧了林家老宅”她声音破碎,带着哭腔,“父亲跪下的时候,我就想点火。他们全都该死,一个都不该活着继母骗我,堂妹踩我,连我爷爷的牌位都让他们拿去换钱!我忍了这么多年,可我现在我想让他们也尝尝火烧房子的味道”
她说得语无伦次,眼神涣散,手指掐进他后背的布料里。
可顾淮越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掌心干燥,脉搏平稳,连呼吸节奏都没有乱。
他在她肩头轻轻拍着,低声道:“没事了,我在。”
同时,右手悄悄滑进衣袋,按下了袖口微型发射器的启动键。
监听设备已激活。
他知道她在演。但他们必须让别人相信,她是真的疯了。
是崩溃,是复仇的火种正在吞噬理智。
他抱着她,声音温柔得不像那个战场上冷血的指挥官:“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
林晚照把脸埋在他胸口,嘴角几乎不可察觉地弯了一下。
很好,他懂她的信号。
这场戏,开场了。
夜幕再度降临,军区家属楼一片静谧。
林婉婉穿着借来的护士服,口罩遮面,脚步轻巧地穿过走廊。
她贴着墙根走,像一只习惯在阴影里爬行的虫。
手里那只微型录音笔,是霍文渊亲手交给她的。
“只要录下她失控的每一句话,”他说,“她就会亲手毁掉自己。”
她来到林晚照住所外,迅速在门框上方的通风口塞进设备,连接导线。
指尖微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她终于要亲手把那个装清高的姐姐,推下深渊。
就在这时,一道灰影从墙角杂物堆里窜出。
是只老鼠,皮毛灰败,右耳缺了一角。
它没有叫,只是猛地咬断录音笔的导线,然后直立而起,黑珠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林婉婉惊叫一声,跳开两步,手忙脚乱去捡设备。
而林晚照,正巧从屋里出来倒水。
她看见那只鼠,也看见了断开的线。
那一瞬,她听见了。
不是耳朵听见的,是心。
“黑豆的恨还在。”
四个字,像冰锥刺进她的太阳穴。
她浑身一僵,冷汗顺着脊背滑下。
那只鼠看了她一眼,转身钻入墙缝,再无踪影。
可那句话,却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黑豆的恨还在?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抖。
昨晨她抱着顾淮越说“烧了林家”的时候,那种真实的愤怒,究竟是演的,还是被什么点燃的?
她忽然想起黑豆临死前的话:“你会变成新的他。”
她猛地抬头,望向夜空。
难道,她的情绪,早已被某种力量悄然牵引?
地下密室,灯光惨白。
霍文渊坐在桌前,手指轻敲桌面,像在听一首无声的乐曲。
林婉婉跪在地上,脸色惨白。
“失败了?”他问,声音平静得可怕。
“老鼠突然出现,咬断了线”
“老鼠?”他冷笑一声,按下录音机开关。
林晚照的声音流淌而出,断续却清晰:“我想烧了林家老宅他们该死我忍了这么多年”
他听着,嘴角缓缓扬起。
“你听见了吗?”他忽然转向林婉婉,眼神如刀,“真正的痛苦,不是喊打喊杀,而是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毁灭,却无力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