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
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林晚照坐在病床边,指尖轻轻覆在母亲枯瘦的手背上。
那双手曾为她缝过冬衣,也曾被继母推搡着摔下台阶。
此刻,它微微颤动了一下。
“晚照”
声音极轻,却如惊雷炸在她心底。
林晚照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只见林母的眼皮微微颤动,随后缓缓睁开——那一瞬间,蒙尘多年的清明终于穿透迷雾,重新落回这双曾温柔注视过她的眸子里。
“妈!”她几乎是扑过去,将母亲的手紧紧攥住,生怕这只是幻觉,“你醒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林母的嘴唇干裂,呼吸微弱,但眼神却越来越清晰。
她望着女儿,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声音沙哑却坚定:“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林晚照的眼泪瞬间决堤。
三年了,整整三年,她被家族驱逐、被迫替嫁、背负污名,而母亲被关在疗养院里,意识混沌,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
所有人都说她疯了,可只有林晚照知道,母亲是被人用“记忆清除”技术强行抹去了关键记忆。
而现在,她回来了。
“别说对不起。”林晚照哽咽着,把脸贴在母亲手心,“现在你回来了,什么都不要怕,有我在。”
林母虚弱地摇头,目光却变得锐利:“我不能不说那件事,压了我五年。我必须告诉你真相。”
林晚照屏住呼吸,心跳加快。
“1983年冬天,我收到一封匿名密信,说林家药材账本有问题,有人暗中勾结外商,倒卖国家管制药材。”林母闭了闭眼,仿佛在努力拼接那些破碎的画面,“我悄悄查了三个月,最后发现真正泄露家族机密、伪造药材来源的,不是别人——是你堂姐,林婉婉。”
林晚照浑身一震。
林婉婉?那个总是一脸无辜、逢人就喊“姐姐我好怕”的堂妹?
可转念一想,一切又都对上了——原主记忆中,林婉婉多次在父亲面前哭诉林晚照“不守规矩”,鼓动继母将她送去偏远军区联姻;后来又在药材铺账目上做手脚,嫁祸给林晚照;甚至在她落水“死亡”后,第一时间搬进了她的房间,穿她的衣服,用她的首饰
原来,那不只是嫉妒,而是早已布下的局。
“她和一个叫‘陈大夫’的人有联系。”林母继续道,声音低沉,“他们利用我对你父亲的不满,散布谣言,说我精神失常。后来后来他们给我注射了某种药物,我开始记不清事,再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晚照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陈大夫——不就是疗养院的主治医师江怀瑾的老师?
那个打着“神经修复”旗号,实则进行非法记忆干预的伪科学家?
而林婉婉,竟是这一切的。
她不是受害者,而是幕后黑手之一。
正想着,病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保安阻拦的声音和一声怒喝:“我是她丈夫!让我进去!”
林晚照眼神一冷。
林父来了。
她没动,只是默默打开了床头的视频通话设备。
画面一闪,林父那张保养得体却写满焦虑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晚照,你到底把妈带去哪儿了?她现在怎么样?”他语气急切,仿佛自己才是最关心母亲的人。
林晚照还没开口,林母却已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刀,直刺屏幕。
“林振邦。”她叫出全名,声音冷得像冰,“你以为你是保护我们母女?你只是懦弱地选择了逃避。”
林父脸色骤变,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你明知婉婉行为异常,却因她母亲是你的亲妹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明知药材账目有问题,却怕闹大影响林家声誉,宁愿把我关进疗养院。”林母一字一句,如针扎心,“你说你爱这个家?你只是爱面子,爱权力,爱你那点摇摇欲坠的尊严。”
林父踉跄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
“你你怎么会记得这些?那些药那些治疗”
“药只能压制记忆,压不住良知。”林母冷冷道,“现在,我全想起来了。而你,不配再踏入我的病房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