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窗缝,带着初春的寒意,拂过林晚照的耳畔。
那片撞在玻璃上的白羽,此刻静静躺在她掌心,轻如幻觉,却重若千钧。
她指尖微颤,闭目凝神,再次与白羽建立共感。
视野骤然拔高——
苍茫山岭在脚下飞速后退,冷风割面,云层低垂。
白羽振翅穿行于边境线的密林之上,羽翼划破浓雾,掠过一道隐蔽的铁网围栏。
画面剧烈晃动,仿佛它曾被枪火惊扰,仓皇低飞,贴着溪流滑行数十里,最终降落在一处伪装成废弃采石场的地下建筑入口。
林晚照呼吸一滞。
她的意识随白羽的记忆深入:厚重的金属门开启,走廊幽深,灯光泛着惨绿。
穿着防护服的人影穿梭其间,墙上挂着巨大的实验进度表,标题赫然是——“黑羽计划·人体耐寒极限测试”。
更深处,一间隔离室内,数名被编号的囚犯蜷缩在角落,皮肤呈现不自然的青紫色,眼神浑浊而麻木。
监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过往实验影像:有人被强行注射未知药剂后抽搐倒地;有人在零下四十度的冷冻舱中哀嚎至死
而最令她心口发紧的画面,是实验室中央一块电子屏上显示的地图——标注着多个边境的坐标,其中三个已被红圈圈出,旁边写着:“目标清除,数据回收中。”
她的手指猛地收紧,羽毛断裂。
睁开眼时,冷汗已浸透后背。
这不是简单的走私或情报泄露,而是一个跨国运作多年、以人体为实验品的黑暗组织,仍在运转。
“它去过越南。”她声音低哑,“地下研究所,位于老街省与河江交界处,坐标我已经记下了。”
林母不知何时已醒来,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
她接过林晚照递来的速写地图,目光死死盯住那个标记点,嘴唇微微颤抖。
“是他”她喃喃开口,声音像是从深渊里捞出来的,“陈砚之生化顾问,‘凤凰计划’的主脑。十年前他被除名、通缉,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原来他躲在那里。”
林晚照心头一震。
陈砚之——这个名字曾在她整理母亲旧档案时出现过无数次。
他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最年轻的医学天才,主导过多项军用药物研发,却因私自进行非伦理人体实验被永久除籍。
母亲正是因拒绝参与他的“恒温代谢改造”项目,才被构陷、囚禁、宣告“死亡”。
可若他还活着,且掌控着“黑羽计划”,那么这些年来失踪的边防士兵、突发怪病的退伍军人、甚至父亲药材铺里那些“意外”暴毙的采购商一切都有了答案。
这不是复仇,是系统性清除。
窗外雷声隐隐滚过,像是风暴将至的前奏。
同一时间,军区作战室。
顾淮越站在电子沙盘前,手中文件夹上盖着“绝密”红章。
他刚刚提交的跨境突袭方案,被高层以“外交敏感”为由驳回,连审议流程都未走完。
“理由太干净了。”他冷笑,将文件甩在桌上,“老街省那边三个月内有六起异常电磁信号爆发,边境巡逻队两次遭遇不明武装驱逐,现在一只鸽子都能飞进去送信——我们却不能查?”
身旁副官低声道:“司令部有人压了批文,连卫星侦察都被限制了权限。”
顾淮越眸色骤沉。
这些人怕的不是外交风波,而是真相曝光那一刻的崩塌。
他转身拨通一个从未启用过的加密频道,声音冷得像刀出鞘:“代号‘雪狼’,启动边境七号据点。我要一支脱离编制的行动小组,二十四小时内待命。另外——查陈砚之,所有与他有关的境外资金流向、技术合作方、通讯节点,一个都不能漏。”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回应简短而锋利:“明白。但跨境行动,一旦暴露,您将承担叛国罪责。”
“我知道。”他望向窗外漆黑的夜,“可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当晚,林晚照回到家中,翻出母亲早年留下的医药学会通行证,又从顾淮越留在她这里的军区物资调拨单里,拓下了一枚模糊的印章轮廓。
她坐在灯下,一笔一划描摹着伪造文书的细节,手稳得不像个二十岁姑娘。
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迅速将纸张收进抽屉。
门开,顾淮越走进来,军装未脱,眉宇间透着疲惫与压抑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