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敲门,像一阵风似的推门而入,肩上落满了雪花。
他没脱军大衣,眼神冷峻如铁:“你查档案的事,有人报到了后勤处。说是‘越界调阅机密资料’。”
“我不是越界,是在找真相。”她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他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一份加密文件,放在桌上:“我调了边防巡逻记录。过去三年,云南136至142号界碑之间,每月都有不明车队夜间越境。路线固定,时间规律,伪装成药材运输车。”
“和李领导的资金流向吻合吗?”她问。
“完全重叠。”他声音低沉,“而且,那条路,正是1983年医疗队进入越南的唯一通道。”
屋内炉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宛如并肩而立的战士。
“你母亲当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顾淮越终于开口,语气难得地缓和下来。
林晚照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缓缓点了点头:“张老军医答应见我。他说,那次任务根本不是医疗援助——他们运送的不只是药品,还有情报。而我妈,曾私下警告他‘药不对症,人在做,天在看’。”
她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冰:“如果她是因为知道太多而被‘处理’的那么现在,有人还在继续这件事。”
顾淮越盯着她,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很重:“你要查,我陪你。但别一个人冲进去。”
她没有挣脱,只是轻轻反握了一下,又松开了。
风雪仍在拍打着窗棂,仿佛无数亡魂在低语。
而在遥远的西南边境,一座名叫“芒川”的小镇静静地蛰伏在群山之间,镇口立着一块斑驳的木牌,上面写着:“药材集散地,欢迎客商。”
没有人知道,那封无名信的笔迹,与二十年前一份被焚毁的密报,竟出自同一人之手。
风雪渐歇,边境线上的芒川小镇如一头蛰伏的野兽,静默地匍匐在群山褶皱之中。
晨雾弥漫,青石板路上覆着薄霜,药香与柴火气混杂在冷空气里,看似寻常,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林晚照披着深灰斗篷,发髻低挽,脸上薄施脂粉,遮去几分清冷锋芒。
她已不再是军区大院里那个温顺低调的“小神医”,而是来自江浙的药材商“林婉儿”,专程来收野生重楼与三七。
她牵着一匹驮满样品的骡子,脚步沉稳地走向镇东头那家挂着“济安堂”匾额的老药铺——据苏倩辗转打听,老板陈守仁,正是当年医疗队的后勤采购员,也是少数还活着的知情者。
药铺门半掩,铜铃轻响。
屋内药柜斑驳,空气中浮着陈年麝香的苦味。
柜台后没人,只有一盏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
她心头一紧,却仍镇定地将一张十元钞票压在柜台上,朗声道:“收重楼,三七也行,价高不嫌货少。”
无人应答。
她缓缓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一只半开的樟木箱上——箱盖虚掩,内里空空如也,像是匆忙收拾过。
她蹲下身,指尖轻抚地面,触到一丝尚未干透的水渍,还有极淡的碘酒味。
有人来过,而且受了伤。
正欲细查,忽觉后颈一凉。
窗外,一道黑影掠过巷口,快得像猫。
她猛地起身,却在柜台抽屉边缘发现一张折叠的纸条。
打开一看,字迹潦草,墨迹未干:
“小心身边人。”
五个字,如针扎心。
她攥紧纸条,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