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夭夭那句充满了“善意”的祝福,在小小的营帐里回荡。
燕惊鸿听了,不知为何,后背突然窜起一股熟悉的、不祥的凉意。
他看着少女那双清澈见底、写满了“真诚”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腰,好像更疼了。
“不必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开口拒绝这份“好意”。
然而,已经晚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腰处,那股原本只是酸痛的感觉,突然像是被一万根钢针同时穿刺,又像是被一万只蚂蚁疯狂啃噬。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爽到极致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呃”
燕惊鸿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额角的冷汗,如同雨后春笋般,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他高大的身体,猛地一晃,险些当场就跪倒在地。
“大人!”
陆夭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伸手扶他。
“别碰我!”
燕惊鸿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他现在,是真的怕了这个女人了。
他怕她再多碰自己一下,自己这条腰,可能就不是扭伤,而是直接断了。
他扶着桌子,艰难地站直了身体,那姿态,依旧是冷傲孤高,只是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的僵硬和滑稽。
像一个上了发条的、生了锈的铁皮人。
“本官无事。”
他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那股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剧痛,给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时辰不早了,县主,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迈开脚步,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如同螃蟹横行般的姿势,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出了营帐。
那背影,看起来是何等的坚强,又是何等的心酸。
陆夭夭看着他落荒而逃般的背影,心中那点小小的愧疚,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想笑又不敢笑的复杂情绪。
她发誓,她这次,真的是真心的!
她真的是想让他好起来的!
可为什么
她看着自己那双白皙纤细的手,第一次,对自己的“好意”,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秋猎之事,最终以三皇子的惨败和“神马”的传说,草草收场。
陆夭夭也总算是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林府。
她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然而,她还是太天真了。
她“福星”的名头,虽然在民间传得神乎其神,但在后宫之中,却引来了另一个更加强大的敌人的不满。
那便是,当今太后。
太后出身将门,性子强硬,一生信佛,却又最是笃信命理之说。
在她看来,陆夭夭这种突然冒出来的、身世不清不楚的“福星”,根本就是个祸乱朝纲的妖孽。
尤其是当她听说,自己的亲侄孙女,永安郡主,都在这个陆夭夭手上吃了大亏时,更是对她厌恶到了极点。
于是,在秋猎结束后的第三天。
一封来自慈宁宫的懿旨,便送到了林府。
太后下旨,要在宫中举办一场赏花宴,广邀京中各家名门贵女。
指名,要福安县主陆夭夭,务必到场。
这哪里是赏花宴,这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
舅舅和舅母都忧心忡忡,劝她称病推脱。
陆夭夭却知道,躲是躲不掉的。
太后,是这个国家,除了皇帝之外,最有权势的女人。
她若是不去,那便是公然违抗懿旨,不敬太后。
到那时,太后有的是法子来收拾她。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她倒要看看,这位传说中手段强硬的太后娘娘,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赏花宴设在御花园的“千芳亭”里。
亭内,早已是济济一堂,珠光宝气,香风袭人。
各家贵女,都卯足了劲,打扮得花枝招展,争奇斗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