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阁的二楼雅间,被靖灵卫临时征用了。
掌柜的早已吓得腿软,躲在柜台底下,连头都不敢抬。
陆夭夭和张妙仪,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两杯热气腾腾的清茶。
燕惊鸿则负手立于窗前,高大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拉出一道长长的、带着压迫感的影子。
他没有说话,整个雅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张妙仪是御史大夫的女儿,天生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她端起茶杯,撇了撇嘴,率先打破了沉默。
“燕大人好大的官威。”
“我与夭夭不过是上街闲逛,见义勇为,劝解了一场纠纷,怎么就成了需要被您‘请’来喝茶的犯人了?”
她这话,说得有理有据,带着几分御史家传的质问味道。
燕惊鸿转过身,那双深邃的凤眸,古井无波,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张小姐误会了。”
“本官请二位来,并非问罪,只是有些好奇。”
他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回到了陆夭夭的身上。
“本官好奇的是,为何福安县主您,总能恰好出现在各种意外的现场?”
陆夭夭的心,猛地一紧。
这个狗男人,又在怀疑她了。
她连忙低下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一副受了惊吓的小白兔模样。
“大人明鉴,小女子小女子也不知为何。”
“许是许是小女子八字轻,容易招惹些是非吧。”
她将一切,都推给了封建迷信。
燕惊鸿看着她那副滴水不漏的模样,心中冷笑一声。
八字轻?
他看她的八字,比城墙还硬。
他开始在雅间里,不紧不慢地踱步,官靴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富有节奏的声响。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陆夭夭的心坎上。
【这活阎王走来走去,是想把地踩出个坑吗?】
【能不能停下来啊,真烦人!】
陆夭夭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燕惊鸿停下脚步,突然问道:“那王夫人头顶掉下的钱袋,县主作何解释?”
陆夭夭一脸无辜:“许是楼上的人家,窗户没关牢吧。”
“那本官倒想请教县主。”
燕惊鸿的眼神,锐利如刀:“为何你一开口,天上就真的掉下来了钱袋子?”
陆夭夭心中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脸上却是一片茫然和无辜。
“大人,这这真的只是巧合啊!”
“小女子当时,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想劝那夫人莫要动气,谁知谁知竟会一语成谶。”
她一边说,一边用帕子按着眼角,仿佛快要哭出来了。
【我怎么知道?问你家工部啊!京城的豆腐渣工程都管到天上去了吗?!】
燕惊鸿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继续编”。
一旁的张妙仪实在听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帮腔道:“燕大人。”
“此事的前因后果,已经十分清楚。”
“王夫人仗势欺人,讹诈商铺在先,楼上住户疏忽大意,误伤行人在后。”
“至于钱袋掉落,纯属意外。”
“我朝律法,可从未有过‘口出吉言’也能定罪的先例。”
“大人若是以此为由,盘问一位有功社稷的县主,传扬出去,怕是有损我朝廷法度之威严,亦会寒了天下百姓之心。”
“难道以后夭夭说话前,还得先去钦天监卜一卦不成?”
她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不卑不亢,直接把燕惊鸿给噎了回去。
陆夭夭心里却是笑开了花,这简直是嘴替啊!
燕惊鸿被这两个女人一唱一和,堵得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