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姐明鉴。”
“前几日那刺客之事,我们家殿下,也是事后才知情。”
“那刺客,本是殿下早年间收留的一名江湖游侠,谁知他竟狼子野心,受了奸人挑唆,擅作主张,险些酿成大错。”
“殿下得知后,雷霆震怒,已将那贼人,按家法处置。”
“今日特命在下前来,一是向小姐表达歉意,二是送上一些薄礼,为小姐压惊。”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三言两语,就将三皇子从这件事里,摘得干干净净。
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一个已经进了诏狱的“死人”身上。
真是好手段。
陆夭夭心中冷笑,嘴上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
“哦?原来是这样啊。”
“那可真是一场误会呢。”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既然是误会,那便算了。”
“只是,小女子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张先生。”
张承连忙道:“陆小姐但说无妨。”
陆夭夭的声音,透过珠帘,悠悠地传来,带着几分天真的好奇。
“我听那刺客说,他除了要杀我,还想从我这里,拿走一本黑色的账册?”
“小女子愚钝,实在想不通,我一个女儿家,哪里会有什么账册?”
“不知张先生,可否为我解惑一二?”
这话,如同一把温柔的刀子,看似无意,却直插要害。
张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死死地盯着珠帘后那道模糊的身影,似乎想将她看穿。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她这是在敲山震虎。
张承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
“陆小姐说笑了。”
“想来,是那贼人信口雌黄,胡言乱语罢了。”
“我们家殿下,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两袖清风,又岂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账册?”
“没有吗?”
陆夭夭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她对着身旁的春喜,轻轻吩咐了一句。
“春喜,去把我前几日抄录的那本《女诫》,拿来给张先生瞧瞧。”
“让先生看看,我这字,写得可还工整?”
春喜领命而去,很快,便捧着一个锦盒,走了出来。
她将锦盒,递给了张承。
张承接过锦盒,打开。
里面,并没有什么《女诫》。
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那张纸,正是母亲留下的那本黑账中,其中一页的复抄件。
上面用娟秀的字迹,清清楚楚地记录着:
“承平二十七年,正月,江南盐运,三万两。经手人,张承。”
张承看到那熟悉的字迹和自己的名字时,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了天灵盖。
他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账本!
那本记录了所有罪证的账本,真的真的在她手里!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珠帘后。
珠帘后,陆夭夭的声音,再次悠悠地传来,带着一丝笑意。
“张先生,您看,我这字,如何?”
张承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知道,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试探,结束了。
接下来,是真正的谈判。
他缓缓地将那张纸,重新放回锦盒,盖上。
然后,他对着珠帘,深深地作了一揖。
这一次,他的姿态,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谦卑,都要恭敬。
“陆小姐的字,风骨天成,堪比大家。”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只是,这般珍贵的墨宝,还请陆小姐好生保管。”
“千万,莫要让它见了风,吹了尘。”
这既是提醒,也是威胁。
陆夭夭轻笑一声。
“先生放心。”
“我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惜物。”
“尤其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我更是视若珍宝,日日都放在枕边,片刻不离。”
“我保证,它在我这里,会很安全,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