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柳姨娘那一声凄厉的、同归于尽的尖叫,仿佛还在房梁上盘旋,每一个字都化作了冰冷的刀子,狠狠地扎在陆非瑜的心上。
三皇子。
这三个字,是禁忌,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后的依仗。
如今,就这么被一个疯女人,当着靖灵卫指挥使的面,给赤裸裸地吼了出来。
陆非瑜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连思考的能力都暂时失去了。
他呆呆地跪在地上,看着柳姨娘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只觉得浑身冰冷。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彻底完了。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最忌讳的便是朝廷官员私下与皇子之间交往过深。
燕惊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却像一道催命的符咒,将陆非瑜和柳姨娘的魂魄,都从九霄云外给拉了回来。
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柳姨娘喊出的,不是什么惊天秘密,而是一句“今天天气不错”般的废话。
他那双深邃的凤眸,古井无波,只是淡淡地扫了柳姨娘一眼,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
“哦?”
“三皇子?”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轻得像是在问“晚饭吃了吗”,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不容置疑的威压。
陆非瑜猛地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让他瞬间从崩溃的边缘,清醒了过来。
不!不能认!
打死也不能认!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燕惊鸿的脚边,抱着他的官靴,声泪俱下地哭嚎起来。
“大人!大人明鉴啊!您千万不要信这个疯妇的胡言乱语啊!”
他指着柳姨娘,脸上满是悲愤和决绝。
“她疯了!她已经被仇恨和嫉妒,逼得彻底疯了!”
“她自知罪孽深重,死路一条,便想在临死前,攀诬本官,拉着本官一起下地狱啊!”
“本官本官对圣上忠心耿耿,对朝廷鞠躬尽瘁,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与三皇子有任何私下往来?”
“这都是污蔑!是赤裸裸的污蔑!”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将一个被疯妇攀咬的无辜臣子形象,扮演得惟妙惟肖。
柳姨娘看着他这副拙劣的表演,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
“陆非瑜!你还在装!”
她猛地从软榻上撑起身子,那双本已黯淡的眼睛里,迸发出怨毒的光芒。
“燕大人!你若是不信,大可去查!”
“去年秋天,他以修缮城防为名,从户部支取了五万两白银,可那笔银子,根本没有用于修缮,而是经由城西的‘通源钱庄’,转手送到了三皇子府上一位姓张的幕僚手中!”
她开始口不择言地,将自己知道的那些肮脏事,一件一件地往外抖。
“还有!前年的科举,他利用职权,卖了一个举人的名额给江南富商的儿子,得来的三万两银票,全都换成了金条,藏在他书房那块‘福寿延年’的匾额后面!”
“那金条,后来也被他送去孝敬三皇子了!”
柳姨娘越说越激动,因虚弱而沙哑的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
她这是要将陆非瑜所有的底裤,都扒得一干二净。
陆非瑜听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