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韫安也怔愣住了一瞬,他看向主座上的靖王妃,在看到江茹冷淡无光的眼神,意识到她似乎不高兴后。
崔韫安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再过多言语。
江宜知这时也慢慢反应过来,她看了眼四周的宾客,又看了眼主座的姑母后,江宜知缓缓垂下了头:
“是,是宜知愚钝,怕绣得不好,所以,才特意去请了林娘子指点针法。”
她低头绞着帕子,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宜知,本想给姑母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姑母竟一眼瞧出,差点闹了个笑话”
厅内众人神色各异。
有夫人笑着打圆场:“原来如此啊,哎哟,江小姐可真是谦虚了,能得林娘子的指点,想必绣技也是极好的了!”
“是啊是啊,这份心意难得吗嘛!”有人附和着。
江茹微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你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了,心不坏。”
说着,她转头看向众人,语气温和又不容置疑道:“好了,今日是喜日子,这些小事就不必再提了。”
她都这般说道了,旁人自是不敢再多说。
江禾站在角落,静静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
她唇角微抿,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却始终一言不发。
崔韫安自知刚才自己玩得过火了,他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没想过真让江宜知下不来台,他只是想吓吓她,想让她就此长个教训,可没想到
厅内气氛稍缓,众人的注意力渐渐从刚才那个小插曲上移开后。
江禾这才缓步上前,手中捧着个木匣,福身行礼:“侄女献礼,愿姑母福寿安康。”
她的声音很轻,却莫名让嘈杂的厅堂内安静了几分。
匣盖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灰褐色的雨花石,石面粗糙,只能勉强看出寿桃的形状。
比如方才那些琳琅满目的珍宝,这贺礼显得独一无二,却也寒酸得过分了。
可江禾却根本没意识到,她不觉得送块石头给靖王妃作贺礼有什么丢人的。
她捧着手中的木匣稳如磐石,脊背挺得笔直道:
“侄女因知晓,姑母贵为王妃,金银珠玉想必早已看腻。这枚雨花石虽不起眼,却是侄女在外河滩亲手拾得,又花了数日雕琢成形的。”
她抬起清凉的眸子,声音不卑不亢道:“如今城外灾民连这样的石头都捡不到了,每日只能以观音土充饥,所以侄女斗胆,借这粗陋之物,愿表示姑母与百姓同在,也体察了民间疾苦。”
话音刚落,满座哗然。
有几位夫人手中的团扇“啪”地合上,有位武将家的小姐更是忍不住讥讽:“好个冠冕堂皇的说辞,莫不是”
“说得好!”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席间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衣着月白锦袍的年轻公子执扇轻,缓缓走来。
此人正是南岭王崔瑾,他现下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带着天家独有的矜贵,少有的潇洒之意。
“本王觉得,这贺礼真是最称人心啊!”
崔瑾信步走到了江禾面前,接过她手中那枚雨花石,指尖在粗糙的石面上轻轻摩挲一番后,忽然挑眉笑道:
“这石上的纹路刻画得倒是奇特,若是没猜错,这是《山海经》上曾记载过的祥瑞之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