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28岁生日被全家人催婚催到崩溃。
闺蜜推给我一个高匹配度的相亲APP,匹配到个小我5岁的程序员。
姐姐,我代码养你。他顶着一头天然卷害羞地说。
婚后我才发现,全家都在帮他套路我。
婆婆送来的补汤里偷偷加叶酸,公公假装无意透漏儿子科研奖金数额。
连他家养的狗,都只认我当主人。
直到某天,我翻出他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夹——
《让姐姐爱上我的100个可行性方案》《家庭五年抱仨计划书》……
解释一下我挑眉。
天然卷瞬间炸成蒲公英：报告老婆！计划……超额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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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岁生日当天,我,林晚,资深项目总监,在微信家庭群里被活活催婚催成了今日特惠,限时抢购的滞销品。
晚晚啊,过了二十八,这市场行情可就一天不如一天啦！我妈的语音带着点刻意压低的焦虑,背景音里还混着我爸嗯嗯的附和声,像给焦虑打上的鼓点。
隔壁王阿姨家的小孙子都会打酱油了！你这连个男朋友的影子都没见着,像话吗小姨紧随其后,发来个胖娃娃咧嘴笑的动图,那咧开的嘴角弧度刺得我眼睛生疼。
眼光别太高,差不多就行了！女人家,还是要有个归宿……大姑的苦口婆心紧随而至,文字后面跟着一串玫瑰和合掌的表情包,祝福得让人窒息。
手机屏幕嗡嗡震个不停,几十条未读小红点争先恐后地跳出来,每一条都精准地敲打在我那根名叫独立女性的脆弱神经上。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屏幕朝下狠狠扣在办公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引来旁边工位同事小张好奇的一瞥。
晚姐,没事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端起桌上那杯已经凉透的美式,猛灌了一大口。苦涩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口那股邪火。催婚归宿这都什么年代了！我林晚,名牌大学毕业,拼死拼活坐上项目总监的位置,不是为了成为谁家传宗接代的工具的！可这些话,在家庭群里说,无异于对牛弹琴。他们只会觉得我翅膀硬了读书读傻了。
午休时间一到,我抓起包就冲进了茶水间隔壁的小露台。这里风大,吹吹冷风,或许能让我爆炸的脑仁冷静一点。我靠在冰冷的栏杆上,掏出手机,手指不受控制地点开了置顶的闺蜜头像——苏晴。
晴晴！！！三个感叹号加粗加大,后面跟了一串喷火小人的表情,我快被家里那群‘催婚委员会’的逼疯了！原地爆炸那种疯！
消息刚发出去几秒,苏晴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慵懒和狡黠：哟,我们林总监又被‘关爱’了淡定,姐妹儿,常规操作嘛！
常规操作个鬼！我压低声音咆哮,生怕被路过的同事听见,我妈就差没给我列个‘待嫁女青年倒计时表’挂床头了！还市场行情我是大白菜吗！
电话那头传来苏晴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淡定淡定！咱新时代独立女性,还能被这个难倒姐给你指条明路！她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地说,‘智缘匹配’,听说过没新出的高端相亲APP！主打一个精准、高效、科学！大数据筛选灵魂伴侣,比你大海捞针强一万倍！注册,上传资料,系统一跑,匹配度高的直接推送！省时省力,还能堵住你家‘委员会’的嘴！试试呗
相亲APP我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眉头拧成了疙瘩,苏晴,你觉得我像是需要靠APP找对象的人吗话虽这么说,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家庭群里那些持续刷屏的焦虑表情包。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猛地蹿了上来。堵嘴这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物理防御手段
行！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个字,链接发我！我倒要看看,这‘科学’能给我匹配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苏晴的效率高得惊人。链接瞬间甩了过来。那天晚上,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悲壮感,我躺在床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学历硕士。工作填了个项目管理。年薪如实填写。理想对象我顿了顿,恶作剧般打下：情绪稳定,能自食其力,话少,最好不粘人。
点击提交。
然后,我把手机扔到枕头底下,拉过被子蒙住头。世界,暂时清净了。
然而这份清净,只维持了不到24小时。
第二天下午,项目会议开得我口干舌燥、头昏脑胀。刚回到办公室灌了半杯水,手机就叮咚一声脆响。我漫不经心地划开屏幕,是智缘匹配APP的通知推送。一个硕大的提示框跳了出来：
【恭喜！您与用户Code_Knight匹配度高达92.8%！强烈推荐深度交流！】
92.8%我盯着那个数字,差点被还没咽下去的水呛到。这系统是抽风了,还是苏晴在后台动了手脚带着十二万分的好奇和一丝丝荒谬感,我点开了那个用户的资料页。
头像是一张侧脸照。光线有点暗,但能看出轮廓清晰的下颌线。头发……嗯,有点乱,像是刚睡醒的天然卷,毛茸茸地堆在头顶。年龄：23岁。职业：后端开发工程师。个人简介极其简洁,只有一行字：写代码,养猫,找个人一起看科幻。
23岁！比我整整小了五岁！我瞬间有种被大数据系统戏耍的感觉。92.8%的匹配度匹配的是哪条需求情绪稳定话少不粘人这年龄差首先就稳不了吧！一股无名火又有点想往上冒,手指已经悬在了右上角的忽略按钮上。
就在指尖即将落下的瞬间,APP又叮咚一声,一条私信直接弹了出来。
Code_Knight：【你好,林晚。系统说我们很合适。周末下午三点,转角咖啡馆】
直球。简单粗暴。没有任何花哨的开场白。这风格……倒是意外地契合了我资料里填写的话少。
我盯着那条消息,鬼使神差地,按忽略的手指挪开了。转角咖啡馆……离我公司就两条街。就当……喝杯咖啡,顺便给催婚委员会一个交代证明我真的努力过了反正结果肯定是不合适,皆大欢喜。
周六下午两点五十分,我踩着那双为了撑气场特意换上的七厘米细高跟,踏进了转角咖啡馆。身上是一丝不苟的米白色职业套装,头发盘得一丝不乱,脸上是精心描画的生人勿近通勤妆。很好,职场女魔头标准皮肤,足以劝退任何心智不成熟的小男孩。
咖啡馆里弥漫着烘焙豆子的焦香和慵懒的爵士乐。我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靠窗的卡座。一个穿着浅灰色连帽卫衣的年轻男孩坐在那里,低着头,手指在笔记本电脑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幽幽的光映在他脸上。顶着一头……果然乱糟糟、毛茸茸的天然卷。是照片里那个Code_Knight。
我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他似乎被惊动了,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我愣住了。
照片果然会骗人。屏幕上的光弱化了他五官的冲击力。此刻在咖啡馆暖黄的灯光下,那张脸清晰地呈现出来——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待在室内的冷白。眼睛很大,瞳仁是清透的浅棕色,此刻因为惊讶微微睁圆了,像某种无害的小动物。鼻梁高挺,嘴唇……形状居然很好看。配着那头蓬松的天然卷,整个人透着一股干净又……嗯,很好欺负的少年感。
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点。
林……林晚他开口,声音有点清亮,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薄红。
我瞬间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和立场。拉开椅子坐下,动作干脆利落,把公文包放在旁边空位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是我。顾珩我扫了一眼他资料上的名字,语气公事公办,不好意思,久等
没没没！我也刚到一会儿！他连忙摆手,显得有些局促,手忙脚乱地想合上电脑,结果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玻璃杯。水哗啦一下洒出来一小片,浸湿了桌布一角。啊！对不起对不起！他手忙脚乱地抽纸巾去擦,脸更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朵尖。
我看着眼前这场小小的混乱,心里那点被戏耍的怒气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这……是个程序员看起来像个闯了祸怕挨骂的高中生。92.8%的匹配度匹配的是我的……母性光辉
服务生及时过来帮忙清理。等桌面恢复平静,气氛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尴尬沉默。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卫衣的抽绳,仿佛那是全世界最有趣的东西。
我端起服务生刚送来的柠檬水喝了一口,率先打破沉默,决定速战速决：顾珩,我看了你的资料。23岁刚毕业不久吧
嗯,去年毕业的,现在在‘深蓝科技’,做后端开发。他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像受惊的兔子。那副天然卷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微微颤动。
挺好的。我点点头,语气平静无波,不过,我28了。比你大五岁。我刻意加重了五岁这两个字,目光直视着他,释放出明确的信号——年龄差是个大问题,识趣点,喝完这杯咖啡就各回各家。
他像是被我的直白噎了一下,浅棕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一种奇怪的倔强取代。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我,语速飞快,带着点理工科特有的笨拙和认真：
姐姐！年龄……年龄不是问题！我……我能赚钱的！虽然现在工资可能没你高,但我技术好！项目奖金多！以后会涨得很快！我写代码……写代码养你啊！
噗——！
我嘴里的柠檬水差点直接喷出来。幸好最后关头强行忍住,但也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
写代码……养我
我,林晚,年薪六位数起步、手下管着几十号人的项目总监,被一个刚出象牙塔、看起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小屁孩,信誓旦旦地说要养
这绝对是我二十八年来,听过的最荒谬、最离谱、也最……猝不及防的告白（如果这能算告白的话）。荒谬到我连生气都忘了,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滑稽感直冲天灵盖。
顾珩被我剧烈的反应吓到了,慌忙站起身,绕过桌子想给我拍背：姐姐！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一边咳一边摆手制止他靠近,好不容易才顺过气,抬眼看向他。他站在桌边,手足无措,天然卷因为刚才的动作更乱了,脸上写满了闯下弥天大祸的惊慌和懊悔,浅棕色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做错事被罚站的大型犬。
看着他那副样子,我心底最后一丝被冒犯的情绪也烟消云散。算了,跟个小孩儿较什么劲。
我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努力板起脸,但眼底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行了,坐下。谁要你养了我自己有手有脚。语气虽然还是硬的,但连我自己都听出了一丝无奈和纵容。
顾珩小心翼翼地坐回原位,蔫头耷脑,像被霜打蔫了的蒲公英。
那杯咖啡,终究是喝完了。
只是我走出咖啡馆时,手机通讯录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叫顾珩（天然卷）的联系人。而那个天然卷的备注,是我自己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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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的某个周五下午,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百叶窗在办公室地板上拉出长长的金色条纹。我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份难缠的合同条款皱眉,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发信人：顾珩（天然卷）。
内容极其简单：【姐姐,下班我来接你有东西给你看。】
自从咖啡馆那次惊世骇俗的代码养你宣言后,这个天然卷就以一种我无法理解、也懒得深究的固执,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我的生活。没有死缠烂打的骚扰,也没有油腻腻的情话。他的存在感,像空气里一种很淡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知道我加班多,胃不好,他会算准时间点外卖,送来的永远是温热的、清淡养胃的粥和汤。周末我随口抱怨一句颈椎疼,第二天就收到一个据说是他研究了很多测评买来的顶级护颈仪。我项目上线通宵熬了个大夜,第二天早上八点,他人已经拎着热乎乎的早餐等在我家楼下,头发乱翘,眼睛下面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嘟囔着顺路。
最离谱的是,有一次我在朋友圈发了张出差酒店窗外的夜景照,随口配了句这城市真亮。结果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一个快递,里面是一个造型奇特的、据说能模拟自然光、调节色温的智能台灯,附赠一张字迹工整的纸条：【姐姐,让它陪你。顾珩。】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入侵,让我从最初的啼笑皆非,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再到如今……竟然生出了一丝诡异的依赖。就像此刻,看到这条接你的信息,心头那点因为棘手合同带来的烦躁,莫名其妙地就被熨平了一个角。
手指在键盘上悬停片刻,终究还是敲下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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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金辉给写字楼冰冷的玻璃幕墙镀上了一层暖色。我走出旋转门,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顾珩。他没开那辆偶尔会借同事的旧车,而是靠在一辆……崭新的、线条流畅漂亮的银灰色特斯拉旁边。车很干净,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他本人倒是没变,依旧是简单的卫衣牛仔裤,顶着一头标志性的天然卷,只是今天似乎特意打理过,没那么炸了。看到我出来,他眼睛一亮,小跑着迎上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雀跃。
姐姐！他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电脑包,沉甸甸的,累了吧走,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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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车我扬了扬下巴,看向那辆特斯拉。
啊哦！这个啊！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蓬松的卷发被揉得更乱了,刚提的！用项目奖金付的首付,剩下的贷款我自己还,没问题的！他语速飞快,像是在汇报什么重要成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以后……以后接你上下班就方便多了！再也不怕挤地铁了！
那副快夸我的表情,配上他亮晶晶的眼睛,活脱脱一只刚叼回飞盘等待奖励的大型金毛。我被他逗乐了,故意板着脸：哦‘代码养我’计划第一步,就是先贷款养辆车
不是不是！他顿时急了,脸又开始泛红,这是……这是投资！是刚需！而且……而且……他声音小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姐姐,你坐进去试试座椅我特意调过,很舒服的！
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又软又痒。我没再逗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淡淡的新车皮革味和一丝属于顾珩的、清爽的皂角香气。座椅果然很舒适,包裹性极好,高度角度都像是量身定做。他甚至提前设置好了我最常听的播客频道。
车子平稳地汇入晚高峰的车流。顾珩开车很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专注的可靠感。他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瞄我,嘴角压不住地上扬。
到底要带我看什么我忍不住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卖了个关子,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和一丝……紧张
车子没有驶向繁华的市中心,反而开进了一个环境清幽、绿化极好的住宅区。最终在一栋看起来颇新的高层公寓楼前停下。
到了！顾珩熄火,解开安全带,动作带着点迫不及待。
我跟着他走进电梯,按下顶层复式的按钮。电梯平稳上升,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直到他掏出钥匙,打开一扇厚重的、质感极好的防盗门。
姐姐,欢迎光临！他侧身让开,脸上是混合着巨大期待和一点点忐忑的笑容。
门内的景象,瞬间攫住了我的呼吸。
这是一套装修风格极其简约、却处处透着高级感和智能化的顶层复式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华灯初上的璀璨夜景,如同铺开了一张流动的钻石地毯。室内色调是温暖的原木色和高级灰,线条干净利落。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心惊的熟悉感！
客厅中央那张巨大的、符合人体工学的乳白色沙发,和我收藏夹里躺了半年、却一直没舍得下单的那张一模一样！开放式厨房里那套铮亮的、镶嵌着智能触控面板的厨具,是我曾经在某个展会上多看了两眼、随口说过真酷的限量款！甚至,连阳台上那个懒人豆袋沙发,都和我大学时最喜欢、后来坏掉扔了的那个同款！
更离谱的是,玄关鞋柜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双女士软底拖鞋,粉白色,毛茸茸的,旁边甚至还有一双全新的、尺码正好的女士运动鞋。卫生间宽敞明亮,双台盆设计,其中一个台盆上,赫然放着我惯用牌子的洗面奶和护肤品,连香薰蜡烛都是我喜欢的木质调！
我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个角落,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这哪里是顾珩的家这分明是按照我的喜好、我的习惯,一比一复刻出来的……我的理想居所！
你……我猛地转头看向顾珩,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发紧,顾珩,你什么意思
他脸上的忐忑瞬间放大,天然卷似乎都紧张得微微炸开了一点。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的小盒子。在我惊愕的目光中,他单膝跪了下来——动作有点笨拙,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他仰起脸,浅棕色的眼睛在明亮的顶灯下,像盛满了星光的琥珀,澄澈、紧张,却又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坚定。
姐姐,他的声音有点发颤,但每一个字都咬得异常清晰,我知道这很突然,可能也很……疯狂。但我没办法再等了。从咖啡馆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是你。
他打开手中的丝绒盒子。一枚设计极其简约的钻戒躺在里面,主钻不大,但切割完美,在灯光下折射出纯净璀璨的光芒,戒托是流畅的铂金线条,优雅又利落——是我曾无数次在珠宝杂志上停留目光、却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的那种风格。
这套房子,是我用全部积蓄和项目奖金买的。首付够了,贷款我自己还,绝对不影响生活质量！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偷偷记下的你喜欢的、或者提过的东西。我……我想给你一个家,一个完全属于你的、让你觉得舒服放松的地方。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脸颊红得快要滴血,眼神却固执地锁着我：姐姐,我知道我比你小,可能还不够成熟,不够好。但我真的很努力,想快点长大,想变得足够好,好到……好到能站在你身边。
嫁给我,好不好他仰着头,眼睛亮得惊人,像等待最终审判的虔诚信徒,又像孤注一掷的赌徒,把所有的筹码都推到了我面前,我……我代码真的能养你！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一辈子都对你好的！你……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无声流淌。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以及他急促的、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
荒谬、冲动、不切实际……无数个理性的声音在我脑中尖叫着拉响警报。他才23岁！我们认识才三个月！结婚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看着他跪在那里,捧着那枚像极了我梦想的戒指,眼睛里的光纯粹又滚烫,像一个献上全部宝藏的孩子……那些尖锐的警报声,竟一点点被一种奇异的暖流覆盖了。
心底深处,那个被工作、被催婚、被现实磨砺得坚硬冰冷的角落,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炭,猝不及防地融开了一个缺口。
我看着他紧张得微微发抖的手,看着他头顶那几撮因为紧张又炸起来的天然卷,看着他那双盛满了全世界的真诚和期待的眼睛……
鬼使神差地,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笑意：
顾珩……你膝盖不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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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那几乎要凝固的紧张氛围。
顾珩明显懵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这句完全跑偏的关心。他眨了眨那双湿漉漉的浅棕色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了两下,然后才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又茫然地抬头看我,表情呆滞得像个没加载完程序的机器人：啊……哦！不……不疼！
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刚才那股几乎要把我淹没的、名为冲动的巨浪,奇异地退潮了,留下一种温热的、带着点酸软的沙滩。我朝他伸出手,不是去接戒指,而是轻轻拉住了他微微汗湿的手腕。
起来。我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但尾音里那点藏不住的笑意,连我自己都听得出来,地上凉。
顾珩像个提线木偶,顺着我的力道站了起来,动作有点僵硬。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打开的丝绒盒子,钻石的光芒在他指尖闪烁。他看着我,眼神里有巨大的失落,像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但还是强撑着,努力想把盒子往我面前再递近一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再说什么。
戒指很漂亮。我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目光落在那枚戒指上,语气认真,房子……也很漂亮,看得出来,很用心。
他黯淡下去的眼睛瞬间又亮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巴巴地望着我。
但是,我话锋一转,抬眼直视着他,顾珩,结婚不是儿戏。三个月,太短了。
他眼中的光肉眼可见地又暗了下去,肩膀也垮了下来。
不过,我顿了顿,看着他瞬间又紧张起来的样子,心底那点恶趣味和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交织着,我们可以试试。
试……试试他重复着我的话,像没听懂。
嗯。试试。我点点头,目光扫过这间处处透着林晚气息的房子,这地方……地段不错,装修也还行。我租的那套正好下个月到期。
顾珩的眼睛倏地瞪圆了,仿佛瞬间被注入了超高电压,亮得惊人：姐姐！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搬进来！跟我一起住！
他语无伦次,巨大的喜悦冲击得他有点晕头转向,天然卷都仿佛要快乐地飞起来。
别想太多。我及时给他发热的脑袋泼了盆冷水,语气重新变得公事公办,只是合租室友关系,分摊房租水电。顺便……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他瞬间屏住呼吸的样子,考察一下你‘代码养人’计划的可行性报告,以及‘情绪稳定’、‘不粘人’这两项基础指标的达成情况。考察期不定,看我心情。
室友！合租！考察！顾珩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脸上是巨大的、毫不掩饰的狂喜,仿佛我赐予了他什么无上荣光,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严格遵守室友公约！情绪绝对稳定！非必要绝不粘人！我……我这就去拟个公约细则！他兴奋得原地转了个圈,差点撞到旁边的智能垃圾桶。
看着他手舞足蹈、像个终于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我转过身,背对着他,望向窗外那片璀璨的、流动的灯火海洋。嘴角,却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好吧,林晚。你大概是疯了。
但疯一次……似乎……感觉还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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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进顾珩……不,现在是合租室友顾珩的顶层复式,生活以一种我未曾预料到的、温和而坚定的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谓的室友公约,在顾珩同志单方面的积极履行下,基本形同虚设。
他严格遵守了分摊房租水电的条款,甚至试图用他新发的项目奖金包揽全部费用,被我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至于情绪稳定他确实稳定——稳定地像个永不断电的小太阳。无论我加班到多晚带着一身低气压回家,推开门,迎接我的永远是玄关那盏特意为我留的暖黄壁灯,餐桌上扣着保温盖的、热气腾腾的饭菜（虽然多半是外卖加热,但心意感人）,还有他顶着一头乱翘的天然卷,从书房探出头,眼睛亮晶晶的一句：姐姐回来啦累不累
至于不粘人……这项指标被他彻底执行成了薛定谔的粘人。他不会像小奶狗一样时刻围着我打转,但我的存在感,却无处不在。智能音箱的默认唤醒词是姐姐；冰箱门上贴着打印出来的、我随口提过想吃的甜品店地址；卫生间镜柜里,我的护肤品永远占据最顺手的位置,旁边还贴心地放着他研究后觉得好用的蒸汽眼罩和助眠喷雾。
最离谱的是那只叫Bug的布偶猫。这只据说顾珩养了好几年、性格高冷、生人勿近的猫祖宗,在我搬进来的第二天,就彻底叛变了。只要我一坐下,它就会迈着优雅的猫步蹭过来,精准地跳上我的大腿,找个最舒服的姿势,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对一旁拿着小鱼干试图讨好它的顾珩正眼都不瞧一下。
Bug！你个叛徒！顾珩举着小鱼干,痛心疾首。
Bug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用蓬松的大尾巴在我手臂上扫了扫,那眼神仿佛在说：愚蠢的人类,谁让你不是香香软软的姐姐
顾珩：……
他挫败地放下小鱼干,转而委屈巴巴地看向我,天然卷耷拉着,姐姐,你看它……
这场景几乎每天都要上演。我一边撸着腿上温顺的大猫,一边看着顾珩吃瘪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工作带来的烦闷总能神奇地被驱散。这日子,过得……有点过于安逸了。
直到某个周六的早晨,门铃响了。
顾珩正在厨房鼓捣他那号称零失败的舒芙蕾（目前看来第三次尝试也即将宣告失败）,顶着一头面粉,手忙脚乱。我趿拉着那双粉白色的毛绒拖鞋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气质极好的女士。五十岁上下,保养得宜,穿着剪裁合体的米白色羊绒开衫,头发优雅地盘起,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印着同仁堂logo的保温桶。她看到我,眼睛瞬间弯了起来,笑容温和又热情,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
哎呀,你就是晚晚吧真人比照片上还好看！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侧身进门,仿佛进的是自己家,我是顾珩的妈妈,你叫我周姨就行！她目光迅速地在玄关扫了一圈,精准地落在我脚上的毛绒拖鞋上,笑意更深了。
周姨您好,快请进。我连忙侧身让开,心里有点意外,但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顾珩在厨房。
我朝里面喊了一声,顾珩,阿姨来了！
妈你怎么来了顾珩举着沾满蛋糊的搅拌棒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一丝被抓包的慌乱,也不提前说一声！
突击检查！周姨笑眯眯地换了鞋,径直走向餐厅,把那个硕大的保温桶放在桌上,看看你有没有好好照顾我们晚晚！
她特意加重了我们晚晚四个字,目光在我和顾珩之间来回扫视,带着毫不掩饰的满意和慈爱。
阿姨您太客气了。我有点局促。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周姨摆摆手,动作麻利地拧开保温桶盖子,一股浓郁醇厚的药材混合着鸡汤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霸道地盖过了厨房里那点焦糊味,来来来,晚晚,快尝尝！阿姨特意给你熬的党参黄芪乌鸡汤,补气养血的！你们年轻人工作太拼,不注意身体可不行！
她不由分说地盛了一大碗,推到我面前。汤色金黄清亮,上面飘着几颗鲜红的枸杞,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妈！你……顾珩想说什么,被他妈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谢谢周姨。我盛情难却,只好拿起勺子。汤入口,果然鲜美异常,药材的味道被处理得恰到好处,只有醇厚的回甘。只是……这汤的味道,怎么隐隐约约有点熟悉似乎上次顾珩顺路送到我公司的爱心外卖汤,就是这个味儿
我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顾珩。他接收到我的目光,眼神飘忽了一下,耳根悄悄红了,低头假装专注地处理他那盆注定失败的蛋糊。
周姨坐在我对面,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笑容可掬,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逡巡：晚晚啊,最近工作忙不忙累不累我看你好像有点瘦了是不是顾珩这小子做饭太难吃,委屈你了
没有没有,周姨,顾珩他……挺好的。我赶紧否认,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这位周姨的热情,是不是有点……超标了
那就好！那就好！周姨连连点头,话题突然一转,对了晚晚,你跟顾珩住一起还习惯吧这小子没惹你生气吧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我拿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这话听起来是关心,怎么感觉……信息量有点大我和顾珩合租的事,好像没跟双方家长正式报备过顾珩怎么跟他妈妈说的
妈！你说什么呢！顾珩在厨房里抗议,声音有点发虚。
我说什么了我关心晚晚不行啊周姨理直气壮,随即又笑眯眯地看向我,压低了一点声音,带着点神秘的分享意味,晚晚啊,你别看顾珩这小子平时闷不吭声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上个月他们实验室那个什么……‘天枢’项目,听说搞定了核心技术难点,上面批下来的科研奖金,这个数！她伸出两根保养得极好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二十万我心里咯噔一下。顾珩从没跟我提过奖金的具体数额,只说够还车贷房贷。
他爸嘴上不说,心里可高兴了！说这小子总算没白学！周姨一脸自豪,随即又语重心长地看着我,所以啊晚晚,别担心以后！这小子能养家！你们俩好好处,早点把……
妈！！！顾珩几乎是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根搅拌棒,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汤……汤要凉了！快让姐姐趁热喝！他手忙脚乱地把他妈从椅子上架起来,您不是还要去跟李阿姨她们跳广场舞吗快去吧快去吧！别迟到了！
周姨被儿子推着往门口走,还不忘回头冲我眨眼,笑得意味深长：好好好,我走我走！晚晚你慢慢喝啊！汤底我都用细纱布滤过三遍的,一点渣都没有,放心喝！改天阿姨再给你炖别的！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厨房里舒芙蕾彻底宣告失败的焦糊味终于占了上风。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那碗热气腾腾、散发着可疑关爱气息的鸡汤。
我低头,用勺子搅动着金黄清亮的汤水。党参、黄芪、枸杞……嗯这汤里,似乎还有一种极其细微、不易察觉的、略带酸涩的植物气味非常非常淡,混在浓郁的药材鸡汤味里,几乎被完全掩盖。
我的专业是做项目风控的,对细节有种近乎本能的敏感。这个味道……好像在哪里闻到过是叶酸片那种备孕和孕早期需要补充的维生素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快得让我自己都觉得荒谬。
周姨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奖金这个数！
能养家！
你们俩好好处,早点把……
把什么把事办了把孩子生了
再联想到顾珩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慌乱模样……
一个匪夷所思、却又隐隐串联起诸多细节的猜测,如同水底的暗礁,缓缓浮现在我心头。那枚被我暂时收在首饰盒深处的戒指,顾珩那套完美复刻我喜好的房子,Bug那只毫无原则倒戈的猫,还有周姨这碗加了料的汤……
我放下勺子,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厨房门口那个正探头探脑、一脸心虚的天然卷青年。
顾珩,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弥漫的焦糊味,你过来。
顾珩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磨磨蹭蹭地挪了过来,眼神闪烁,不敢与我对视：姐姐……汤……不好喝吗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勺子轻轻敲了敲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的目光落在他头顶那几撮因为紧张又微微炸开的卷发上,语气听不出喜怒：
解释一下
好的,我们继续这个轻松搞笑又甜蜜的都市婚姻故事,走向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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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珩磨磨蹭蹭地挪到我面前,像只等待审判的、毛发蓬松的大型犬。他眼神闪烁,就是不敢看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卫衣下摆,那头天然卷似乎都感知到主人的心虚,蔫蔫地耷拉着。
解……解释什么姐姐他声音弱弱的,带着点明知故问的侥幸。
我没说话,只是用勺子又轻轻敲了一下碗沿,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个印着同仁堂logo的保温桶,最后落在他紧张得微微泛红的耳根上。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厨房里舒芙蕾彻底失败的焦糊味顽固地飘散着,混合着鸡汤那浓郁又带着一丝可疑气息的味道,构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家庭氛围。
顾珩似乎终于扛不住这无声的压力,肩膀垮了下来,认命般地叹了口气。他抬起头,浅棕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懊恼,还有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坦诚。
那个汤……他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是我妈熬的……她……她非说加了点好东西,对身体好……
好东西我挑眉,语气听不出波澜,比如叶酸
噗——！顾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剧烈地咳嗽起来,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龙虾,姐……姐姐！你……你怎么知道！他惊恐地看着我,仿佛我掌握了什么核武器密码。
味道。我言简意赅,用勺子舀起一点汤,晃了晃,虽然藏得很好,但风控总监的鼻子,对‘异常添加物’比较敏感。
我故意用了工作术语。
顾珩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眼睛因为震惊而瞪得溜圆。半晌,他才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蔫了,小声嘟囔：我就说瞒不过姐姐……
所以,我放下勺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住他,不止是汤嗯Bug那只猫,从高冷祖宗变成我的腿部挂件,是不是也有点‘技术手段’
我早就怀疑Bug对我的过分亲昵有点蹊跷,哪有猫这么快就叛变的
顾珩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声音闷闷的：就……就一点点猫薄荷味的……友好剂……兽医说无害的……
还有你爸,我继续慢条斯理地列举,‘天枢’项目奖金,‘这个数’我学着他妈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也是‘无意间’透露的为了证明你‘能养家’
顾珩：……
他连辩解都放弃了,默认的姿态。
最后,我身体靠回椅背,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枚戒指,那套房子,还有……我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你电脑D盘深处,那个加了256位加密、文件名写着《家庭五年抱仨计划书》的文件夹,是不是也该解释一下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精准地在顾珩头顶引爆。他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震惊到极致的惨白,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张,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那头蓬松的天然卷,此刻真的像受到了巨大惊吓的蒲公英,每一根卷毛都仿佛要炸开飞走！
姐……姐姐！你……你怎么……他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指颤抖地指着我,又指向书房的方向,仿佛见了鬼,你……你破解了我的加密！
哦,那倒没有。我耸耸肩,语气轻松,昨晚你熬通宵赶项目,在书房睡着了。我进去给你盖毯子的时候,你电脑没关,屏幕保护程序退出了,刚好停留在文件夹列表,那个文件名……过于醒目。
我看着他瞬间石化的表情,补了一刀,顺便说,你设的密码,是‘LinWan0308’（林晚+生日）对吧下次换个复杂点的。
顾珩彻底石化在了原地,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塑。空气死寂,只有厨房里烤箱因为过热保护发出的嘀嘀声,和他自己因为过度惊吓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顾珩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肩膀彻底垮塌下来。他慢慢地、慢慢地蹲了下去,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餐厅冰凉的地板上,双手捂住了脸,发出了一声哀嚎,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透出来,充满了生无可恋的羞耻和绝望：
完了……全完了……
他像只被戳破所有气球的大型犬,沮丧得头顶的卷毛都失去了光泽。
看着他这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样子,我心底那股从发现真相开始就积攒的、混杂着荒谬、好笑和被算计的微恼的情绪,突然像被戳破的气球,噗嗤一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热的酸软。
这个笨蛋。
他所有的算计,都笨拙得像个拿着藏宝图却走反了方向的孩子。用全部的积蓄和奖金买了房子,复刻我的喜好,不是为了炫耀,只是想给我一个家。给Bug用友好剂,是想让我在这个新环境里多一份温暖。让父母助攻,甚至不惜在汤里加料（虽然这行为必须严肃批评！）,也只是因为他太想快点和我有一个结果,一个他规划了无数遍、写满了林晚和顾珩名字的未来。
那份《家庭五年抱仨计划书》,与其说是生育计划,不如说是一个23岁青年对拥有一个完整家庭的、充满了理工科浪漫主义的终极幻想蓝图,里面大概还详细计算了养娃成本、学区房贷款以及如何平衡工作和带娃的时间表。
他的爱,热烈、直接、笨拙,带着点不成熟的冲动,却也纯粹得像未经雕琢的水晶,折射出全部的光和热,毫无保留地捧到了我面前。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颗鸵鸟一样埋在膝盖里的毛茸茸脑袋。
喂,我用脚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腿,计划书起草人
顾珩的身体猛地一僵,捂着脸的手指缝悄悄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湿漉漉、写满了完蛋了的浅棕色眼睛。
报告……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犯了错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计划……计划……
他计划了半天,也没计划出个所以然,最后自暴自弃地小声嘟囔,……好像……超额完成了……
超额我挑眉。
他放下手,仰起脸看我,眼圈有点红,鼻尖也红红的,配上那头乱糟糟的天然卷,可怜又好笑。他像是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地指指自己的心脏位置,又指了指我：这里……装满了。超额。
然后又指指自己的脑子,这里……也装满了。全是姐姐。超额。
最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下意识地、飞快地扫过我的小腹,脸又腾地红了,声音细若蚊呐,那个……计划书里的KPI……目前……进度条……未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KPI进度条我被他这乱七八糟、又充满程序员特色的坦白弄得哭笑不得。
心里的最后一点芥蒂,也在这份笨拙的真诚面前彻底烟消云散。
我蹲下身,和他平视。看着他红红的眼睛,乱翘的头发,还有那副要杀要剐随你便但眼底深处又藏着一丝微小期待的样子,心底那片被融化的角落,终于泛滥成温暖的海洋。
我伸出手,没有去碰他,而是轻轻点了点他挺直的鼻梁,语气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和无奈,还有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
顾珩,你听好了。
他立刻挺直腰板,像等待指令的士兵,紧张地看着我。
第一,立刻、马上,打电话给你妈！严肃声明！任何‘添加料’行为,严禁！否则断绝母子关系三分钟！
顾珩疯狂点头。
第二,Bug的友好剂,停用！它现在爱粘我,那是它眼光好！不需要外力干预！
顾珩继续疯狂点头。
第三,那份《五年抱仨计划书》……
我故意拖长了音调,看着他瞬间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圆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了搬进来后最灿烂、也最不林总监的一个笑容,……计划不错,但节奏太激进,驳回！修改权,归我。
顾珩愣住了,眼睛里的紧张慢慢褪去,被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取代。那光芒越来越亮,几乎要灼烧起来。
那……姐姐……
他小心翼翼地、带着巨大的希冀,声音都在发颤,戒指……房子……还有……我……这个‘代码包’……验收……算……算通过了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客厅那个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灯火如同流动的星河,璀璨而温暖。我转过身,背对着那片星光,面向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无名指的位置,空空如也。
但我的眼神,却比窗外的灯火更亮,带着笑意,带着了然,带着尘埃落定后的温柔。
试用期提前结束。
我声音清亮,带着点女王般的宣告意味,‘代码包’性能优异,续航持久,用户体验极佳。现正式通知你,顾珩同志——
我顿了顿,看着那个坐在地上,因为巨大的喜悦而显得有些呆滞的天然卷青年,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你被永久签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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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大圆满进行时）**
一年后。
顾家老宅的庭院里,热闹非凡。初夏的阳光透过葡萄架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飘荡着烧烤的香气、孩子们追逐嬉闹的笑声,还有长辈们爽朗的谈笑。
今天是顾珩24岁生日,也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小庆祝。用周姨（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妈）的话说：双喜临门,必须大办！把亲戚朋友都叫来！
此刻,庭院中央的主角却不是寿星顾珩,而是被围在中间的我——以及我微微隆起的小腹。
哎哟,晚晚这气色,红润润的,一看就好！大姑拉着我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就是就是！这肚子,尖尖的,我看像是个小子！小姨也凑过来,发表着权威见解。
男女都好！男女都好！顾爸爸（现在也是爸了）端着一盘刚烤好的鸡翅过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声音洪亮,只要健健康康的！像晚晚一样聪明能干就行！
他还不忘冲我眨眨眼,压低声音,爸那份‘私房钱小金库’,早就给未来孙子孙女准备好啦！
周姨更是忙前忙后,一会儿给我塞个靠枕,一会儿又端来一碗她精心熬制、这次绝对只有党参黄芪枸杞、经过我和顾珩双重检测的爱心汤,嘴里还不住念叨：晚晚啊,累不累要不要回屋躺会儿想吃酸的还是辣的妈给你做！
我像个国宝一样被全家人簇拥着,脸上是无奈又幸福的笑容。自从三个月前宣布怀孕,我在顾家的地位直接飙升为SSS级珍稀保护动物,享受的是360度无死角团宠待遇。顾珩更是直接化身人形挂件和24小时待命AI,走路都恨不得替我抬脚。
妈,您歇会儿吧,我不累。我接过汤,笑着对周姨说。
不累也得小心！周姨嗔怪道,随即又笑眯眯地看向我的肚子,这小家伙啊,可是我们全家的宝贝疙瘩！对吧,Bug
Bug那只布偶猫,如今已经彻底成了我的御前带刀侍卫,此刻正优雅地趴在我脚边的软垫上,晒着太阳,闻言懒洋洋地喵了一声,算是回应。它对家里即将到来的新成员似乎也充满了大姐头式的期待。
顾珩好不容易才从一群围着他问育儿经（虽然他现在也一知半解）的亲戚中脱身,端着一碟烤得恰到好处的、我最爱的蜜汁鸡翅挤了过来,自然地坐在我身边的小马扎上。
姐姐,给,刚烤好的,没放辣椒。他献宝似的递过来,眼睛亮晶晶的,那头天然卷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软。一年过去,他身上那份青涩褪去了不少,沉淀下更多的沉稳和可靠,但在我面前,那份纯粹的依赖和爱意,从未改变。
我接过鸡翅,咬了一口,外焦里嫩,甜度刚好。他凑近我,不顾周围长辈们善意的揶揄目光,把耳朵轻轻贴在我隆起的小腹上,像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喂,小家伙,他小声地、带着点傻爸爸的憨笑说,今天爸爸生日,你给点面子,动一下呗让你妈妈也高兴高兴
说来也巧,他话音刚落,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真的听到了召唤,轻轻地、有力地踹了一下。
动了！顾珩惊喜地抬起头,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眼睛里的光比夏日的阳光还耀眼,姐姐！他（她）动了！听见我说话了！
周围的长辈们顿时笑开了花,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一脚是打招呼还是要礼物。
我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感受着腹中新生命带来的奇妙悸动,再看看身边这群毫无保留地爱着我们、宠着我们的家人,心底被一种巨大而圆满的幸福感充盈得满满的。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烤肉的香气,家人的笑语,爱人傻乎乎的喜悦,还有腹中那个正在茁壮成长的小生命……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生活最真实、最温暖、也最磅礴大气的底色。
什么职场女魔头,什么独立女性标签,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遥远。在这里,我只是林晚,是被丈夫捧在手心的妻子,是被全家团宠的宝贝,是即将迎来新生命的、幸福又平凡的母亲。
顾珩悄悄握住了我的手,十指紧扣。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点得意和一如既往的笨拙认真,小声说：
姐姐,你看,我的‘五年抱仨’计划……虽然被驳回了节奏,但KPI进度条……是不是跑得还挺快
我忍不住笑出声,轻轻掐了一下他的手心,迎着他亮晶晶的、盛满了全世界的眼睛,点了点头。
是啊。笨蛋。
你的代码,不仅养活了你自己。
还养活了我们的现在。
以及,那闪闪发光、触手可及的未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