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洲带着我的冒牌货妹妹,出现在我屎尿横流的病床前时,距我被她们的母亲推下天台,刚好两年。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厌恶,像在看一条流着脓的死狗:林知夏,为了钱,你连命都不要了真恶心。
他不知道,我高位截瘫的身体里,还有一根手指能动。
更不知道,我这两年,每天都在等着这一刻。
顾言洲,许诺,欢迎来到我的狩猎场。
1
门开了。
一股刺鼻的香奈儿五号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冲进我鼻子里,熏得我差点吐出来。
我躺在康复中心最角落的床上,全身只有眼珠子和几根手指能动。两年了,肌肉都快烂在骨头上了,身下的床单永远是湿的,尿骚味熏得我自己都麻木了。
许诺挽着顾言洲的胳膊,像个女主人一样走了进来。
她捂着嘴,眼泪说掉就掉,演得真像那么回事:哎呀,姐姐,你怎么弄成这样了言洲,你看她好可怜啊。
我看着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心里冷笑。
可怜两年前,就是她和她那个畜生妈李秀梅,把我从天台推下来的。
顾言洲,我爱了整整五年的男人,此刻却把许诺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好像怕我身上的臭味脏了他心肝宝贝的衣服。
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路边一条流着脓的死狗。
可怜什么他开口,声音冷得掉渣,两年前她一听说你才是林家真千金,她亲妈是个偷孩子的保姆,当场就受不了从酒店天台跳下去。为了钱和身份脸都不要了,这种虚荣的女人,死了都活该。
我心脏猛地一缩,不是疼,是恨。
原来在他们嘴里,我是个贪慕虚荣、羞愤自杀的蠢货。
我死死地盯着顾言洲,如果眼神能杀人,他已经被我千刀万剐了。
可惜,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个躺在屎尿里、只会瞪着眼睛发疯的废物。
许诺从她那个崭新的爱马仕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像扔垃圾一样扔在我床头的柜子上。
姐姐,拿着这些钱买点好吃的吧。我和言洲……下周就要订婚了,这钱就当是提前给你发喜糖了。
订婚两个字,她咬得特别重,每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
他们身后,记者们的闪光灯疯狂闪烁。
顾总和许小姐真是太善良了!对这种人都还以德报怨!
豪门楷模啊!不离不弃,有情有义!
顾言洲大概是受不了这里的味道,拉着许诺转身就走。
出门前,他最后瞥了我一眼,声音不大,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以后别带我来这种脏地方,晦气。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我死死盯着那沓钱,眼珠几乎要瞪出血来。
许诺,顾言洲,李秀梅。
你们给我等着。
我林知夏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
2
他们走后没多久,一个新来的小护工推门进来。
她叫张萌,胆子很小,人却很善良。她不像其他护工那样骂我、嫌我臭,每次给我擦身的时候,都小心翼翼。
夏姐,我给你换个床单吧。她小声说,不敢看我。
我动了动眼珠,看向她。
她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凑了过来:夏姐,你有事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还能动的右手食指在发黄的床单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张萌盯着我的嘴型,猜了半天,试探着问:手……手机
我拼命地眨了眨眼,表示肯定。
她吓了一跳,脸都白了:可是……李女士交代过,绝对不能让你碰电子产品……
我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求,两年了,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张萌看着我,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很旧的按键手机,飞快地塞进我的被子里。
夏姐,这是我以前不用了的,你藏好,千万别让她们发现了!
手机冰凉的机身贴着我的皮肤,却像一团火,瞬间点燃了我心里压抑了两年的仇恨。
我等张萌走了,用唯一能动的手指,笨拙地摸索着按键。
手抖得厉害,屏幕微弱的光亮起时,我的眼睛被刺得生疼。
我花了快半个小时,才颤抖着按出一条短信,发给了一个号码。
那是我大学时对我最好的计算机系教授的电话。
【老师,我是林知夏。我需要帮助。】
几乎是秒回。
【知夏你不是失踪两年了吗!你在哪出什么事了】
我没有回复我的地址。
我不能冒险。
我用指尖,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我的指令。
【帮我查许诺,她所有的资料,特别是她的健康状况。越详细越好。】
发完这条短信,我删掉了所有记录,然后关机。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心里那把烧了两年的大火,越烧越旺。
许诺,顾言洲。
好戏,现在才算真正开场。
3
教授的效率高得吓人。
第二天,张萌趁着送饭的功夫,又把手机偷偷塞给了我。
一封加密文件已经躺在了收件箱里。
我花了一整个上午,才用发抖的手指点开了文件。
里面的内容,证实了我两年来的猜测。
【许诺,女,24岁。患有罕见遗传性心脏病,此病为林氏家族遗传病史。目前病情靠药物维持,随时有生命危险。常规的根治方法只有一个:进行同源活体心脏移植。】
邮件后面,教授还多加了一句备注:【另外,学术界一直在讨论一种名为‘体细胞基因修复’的前沿技术,但目前仅停留在理论构想阶段,成功率近乎为零,被视为天方夜谭。】
而我,林知夏,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给她提供心脏的源。
邮件的最后,附带了一条财经新闻的链接:【顾氏集团与林氏集团将于下周举办盛大订婚宴,强强联姻,旨在稳定因林氏集团经营不善而波动的股价。】
我看着屏幕上的字,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扯动,发出了一个难听的笑声。
原来如此。
他们这么着急订婚,不仅是为了钱,更是为了把我这个活体心脏储备彻底掌控在手里。
我没有犹豫。
我把许诺心脏病的那部分资料截取出来,用匿名邮箱,打包发给了全城最爱捕风捉影、专搞豪门秘闻的几家八卦媒体。
标题我都给他们想好了:
【世纪联姻恐成豪赌!顾氏准儿媳身患绝症,百亿帝国或将托付病美人!】
做完这一切,我把所有痕迹清理干净,将手机藏回枕头底下,然后静静地躺着,等待风暴的来临。
第二天,整个康复中心都炸了锅。
几个护工聚在走廊里,压低了声音议论。
天呐!新闻上说的是真的!那个许家大小姐真的有心脏病!
怪不得上次来的时候,那脸白得跟鬼一样!我还以为是妆太浓了!
这下顾家可惨了,娶个药罐子回来,听说今天一开盘,顾氏的股价直接跌停了!
我听着这些议论,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别急。
这不过是开胃小菜。
下午,我的病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李秀梅像一头发疯的母狗冲了进来,她脸上慈母的假面具被撕得粉碎,只剩下狰狞和疯狂。
手机呢!你个小贱人把手机藏哪儿了!
她扑到我床上,在我身上疯狂地搜寻,把我瘫痪的身体翻来覆去。
我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由她发疯。
她什么也没找到,气急败坏地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浑浊的口水都快喷到我脸上了。
是不是你干的!你这个不得好死的贱种!是不是你!
我感觉到了窒息,但我没有挣扎。
我知道,她不敢杀我。
至少,在许诺换上我的心脏之前,她不敢。
果然,掐了几秒钟,她还是松开了手。我的心脏,是她宝贝女儿的命。
她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地骂道:林知夏,你别得意!言洲已经知道了是你这个贱人在背后搞鬼,他现在恨死你了!你给我等着,等诺诺身体好一点,马上就让你上手术台,把你的心挖出来给她!
她摔门而去。
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
恨我
太好了。
顾言洲,我就是要你恨我,恨到骨子里去。
你越恨我,这场游戏才越好玩。
4
李秀梅被我气疯了,开始用最下作的手段折磨我。
她不让护工给我换洗,任由我泡在自己的排泄物里。
每天一顿的流食,也变成了两天一顿,有时候甚至三天。
她想饿死我,或者说,想用饥饿击垮我的意志。
但她错了。
饥饿,只会让我的大脑更清醒,让我的恨意更锋利。
顾言洲一次都没有来过。
但我能感觉到,他就在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里,像看一场猴戏一样盯着我,等着我崩溃,等着我求饶。
我偏不。
我每天都睁着眼睛,眼神亮得吓人。张萌都说,我的眼睛里像有火在烧。
一个月后,李秀梅她们放松了警惕。
深夜,张萌又把手机塞进我手里。
夏姐,她们最近不怎么来了。
这次,我没联系教授。
我想起他曾半开玩笑教过我的一套加密指令,能进入一个绝对安全的信息平台。
他说,这是让我见识网络的另一面。
我花了一整夜,手抖得厉害,靠着模糊的记忆,输入了一长串代码。
屏幕上跳出一个漆黑的界面。
暗网。
我找到了。
我用许诺扔给我的钱换了虚拟货币,发布了一个任务。
【任务内容:黑入顾氏集团与林氏集团订婚宴的全网直播系统。在指定时间,播放一段音频。】
【任务酬金:十万美金。】
钱是许诺给的。
现在,我用她的钱,买她全家的毁灭。
很快,一个顶级黑客接了任务。
我的第一枚棋子,就位了。
半个月后,顾言洲和许诺的订婚宴到了。
场面很大,全城瞩目,还开了全网直播,要让所有人都见证这场所谓的世纪联姻。
我让张萌把手机架在我面前。
屏幕上,顾言洲一身白色西装,人模狗样。
许诺穿着婚纱,挽着他,脸上是病态的潮红,笑容又虚弱又得意。
司仪在念誓词,声音很煽情。
……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你都愿意爱她,照顾她,直到永远吗
就是现在!
我用眼神示意张萌。
张萌会意,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了发送键。
一瞬间,订婚宴现场所有的大屏幕,连同全网数千万观众的直播间,全部陷入了一片漆黑。
现场一片哗然。
下一秒,一个阴狠又得意的女人声音,通过所有音响,响彻了整个会场,也传遍了整个网络。
……夏夏,你别怕,妈都是为了你好。诺诺会替你好好活着的,她会替你嫁给言洲,替你享受林家的一切……
……你只要乖乖躺在医院,别乱动,把这颗好心脏给妈养得壮壮的,就行了……
这段录音,是我被推下天台前,用我送给李秀梅的那个带录音功能的护身符,录下来的。
音频结束。
全场死一样的寂静。
我看到屏幕里,顾言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身边的许诺,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台下的宾客和记者们,全都炸了锅。
我看着屏幕里那片混乱的景象,两年来,第一次笑了出来。
没有声音,只有扭曲的嘴角和不断从眼角渗出的泪水。
笑得畅快淋漓。
顾言洲,这份订婚礼,你还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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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订婚宴上的直播事故,像一颗原子弹,炸翻了整个网络。
真假千金换心阴谋
保姆为女杀害真千金
顾氏太子爷被骗婚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词条,霸占了所有平台的热搜榜第一。
顾家和林家的股票,开盘即双双跌停,蒸发了数百亿。
我躺在发臭的病床上,用张萌偷偷拿给我的平板,一页一页地刷着新闻。听着外面护工们从议论到同情,再到恐惧的讨论声。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我只要复仇的快感,那种看着仇人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快感。
当天晚上,李秀梅就来了。
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满脸横肉的壮汉。
她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只剩下被逼到绝路的杀意。
把她弄走!找个地方,处理干净!快!
她终于狗急跳墙,要杀我灭口了。
就在那两个壮汉伸手要来抓我的时候,病房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
是顾言洲。
他双眼通红,像头野兽一样冲进来,一把将李秀梅按在墙上,手背青筋暴起。
录音怎么回事!林知夏呢你把她弄哪儿去了!他吼得声音都破了。
李秀梅被他掐得直翻白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恶作剧……有人伪造的……
伪造顾言洲冷笑,从口袋里甩出一张照片,砸在李秀梅脸上。
那是一张监控截图,两个男人正抬着我,送进这家康复中心。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大半夜,把一个‘自杀’的疯子,送到这种鬼地方来!啊!
李秀梅脸白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言洲通红的眼睛,终于落在我身上。
他一步步走过来。
林知夏……真的是你。他的声音在抖。
我没眨眼,就这么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猛地扑过来,双手撑在我枕头两边,将我困住,你就这么恨我恨到宁可跳楼,也不肯求我一句

我何止是恨。
我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你说话啊!林知夏!他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摇晃,你他妈给我说话!
骨头快被他摇散架了。
我看着他痛苦到扭曲的脸,用尽力气,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好,你很好。他松开我,站直身体,眼神冰冷,你想毁了他们,是吗我成全你。
他转身,对保镖下令:把这个女人,带回顾家。
言洲!你不能!你听我解释!李秀梅尖叫。
顾言洲冷冷扫了她一眼: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从这扇窗户扔下去。
李秀梅瞬间噤声。
就这样,我被推出了这个发霉发臭的地狱。
我知道,我即将进入一个更华丽,也更可怕的囚笼。
但这一次,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而我的棋子,顾言洲,已经正式入局。
6
我被顾言洲带回了他位于半山腰的私人别墅。
这里像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到处都是摄像头和巡逻的保镖。
他把我安排在二楼采光最好的房间里,里面摆满了全世界最顶级的医疗设备。
他给了我最好的物质条件,却也囚禁了我。
他每天都会来,什么也不做,就搬张椅子坐在我的床边,用一种近乎偏执的眼神,死死地看着我。
我把他当成空气,不看他,不理他,没有任何反应。
他就开始自言自语,说我们以前的事情。
夏夏,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冒冒失失,泼了我一身咖啡。
我跟你求婚那天,你太激动,把戒指都戴反了。
你以前最喜欢吃城南那家店的提拉米苏,每次不高兴,只要吃到那个就好了。
他说得越多,眼里的痛苦就越浓。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抓着我的手,声音沙哑地问:夏夏,你告诉我,你对我所有的爱……也都是假的吗
我依旧沉默。
我的沉默,在他看来,就是默认。
他疯了一样开始砸房间里的东西,名贵的古董花瓶,限量的艺术品,被他一件一件砸得粉碎。
又一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浑身酒气地冲进我的房间,扑到我床边,抓着我的手,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你为什么不爱我了……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他滚烫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我的手背上。
我的心里,却一片冰冷。
我终于有了反应。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从他手里抽出我的手,然后在洁白的床单上,用指甲,费力地划下了一个字。
【滚。】
他看着那个字,哭声戛然而止。
整个人都愣住了。
几秒钟后,他像是彻底疯了,把房间里剩下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个稀巴烂。
最后,他跪在满地的狼藉和碎片里,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狗,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林知夏,你没有心。
对。
我的心,早在两年前被推下天台的那一刻,就已经摔得粉碎了。
7.
我被囚禁在别墅里,外面的世界却已经天翻地覆。
许诺心脏病急性发作,被送进了ICU,几次下了病危通知。
林氏集团因为丑闻和经营不善,股价一泻千里,濒临破产。
而那个把我推下楼的女人李秀梅,被顾言洲关在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下室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每天就用平板电脑看着这些新闻,教授还在坚持不懈地给我发着各种最新的动态。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顾言洲做的。
他动用了顾家所有的资源,像一条疯狗一样,疯狂地撕咬着所有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林家的生意伙伴,一个个被他威逼利诱,撤销了所有合作。
他以为用这种方式帮我复仇,就能让我回心转意。
太天真了。
这天,他又来了。几天不见,他整个人憔悴不堪,胡子拉碴,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里面燃烧着一种毁灭一切的疯狂。
夏夏,林家就快完了,你高不高兴
我不理他。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许诺也快不行了。医生说她最多还能撑一个月,除非……能立刻找到匹配的心脏。
他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
我知道录音是真的,我知道是你妈……是李秀梅那个毒妇推你下去的,对不对
他俯下身,声音里带着诱哄:你只要点一下头,我马上就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让她死无全尸!
我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太久了。
我缓缓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僵硬的脖颈肌肉。
我点了头。
顾言洲的眼中瞬间燃起了复仇的火焰,他猛地转身,大步就向门口走去。
我知道,他要去杀人了。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我从几乎已经黏连在一起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个沙哑的、几乎听不清的音节。
……等。
顾言洲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眼睛瞪得像铜铃。
夏夏……你、你会说话了
我当然不能让李秀梅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死亡,对她来说是解脱。
我要她活着,站在法庭上,接受所有人的审判,被钉在耻辱柱上,被千万人唾骂,遗臭万年!
我看着他,用嘴型,一个字一个字,无声地告诉他我的计划。
【直。播。审。判。】
顾言洲愣了好几秒,随即,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笑了。
那笑容里充满了癫狂和病态的宠溺。
好,都听你的。我的夏夏,你想让她怎么死,她就必须怎么死。
8
三天后,一场直播审判,引爆了全网。
地点是顾家的地下室。
李秀梅被绑在椅子上,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顾言洲就坐在她对面,翘着二郎腿,掌控着全场。
我在别墅,躺在床上,盯着眼前的平板。
李秀梅,我问,你答。顾言洲的声音通过直播传出,两年前,酒店天台,林知夏,是你推下去的
李秀梅嘴唇咬出了血,一声不吭。
顾言洲打了个响指。
旁边的保镖上前,拿出一把老虎钳,直接夹住李秀梅的左手小拇指。
啊——!
弹幕疯了。
【卧槽!卧槽!来真的啊!这个男人太他妈疯了!】
【干得漂亮!对付这种人渣就不能手软!让她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虽然但是……这是不是犯法了不过我看得好爽!】
我……我说……我说……李秀梅哭嚎起来,全身抽搐,是……是我推的……是我推的……
为什么顾言洲问。
因为诺诺……我的诺诺有心脏病……医生说,只有知夏的心脏能救她的命……
所以,为了救你的女儿,你就可以去杀别人的女儿
我没想杀她!我真没想杀她!李秀梅尖叫,我只是想让她……瘫痪……让她躺在医院里……把心脏养好……
这话一出,舆论炸了。
【我操,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简直是蛇蝎心肠!】
【报警!必须报警!马上把这个老毒妇抓起来枪毙!】
顾言洲笑了:别急,警察已经在路上。
他站起身,凑到李秀梅耳边低语:最后一个问题。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谁参与了
李秀梅身体一僵,瞳孔收缩,拼命摇头:没……没有了……就我一个……
是吗
顾言洲直起身,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投屏到直播画面。
视频画面晃动,是偷拍的。
画面里,一个老人背着手在顾家书房打电话。
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人——顾家的掌舵人,顾言洲的爷爷,顾老爷子。
……那个女孩的事情,按计划进行,手脚做干净点。言洲那孩子……心性还是太软,需要多磨练磨练,才能担起顾家的大梁……
视频结束。
我看着平板上顾言洲那张平静到可怕的脸,一个让我遍体生寒的念头,猛地蹿了上来。
这场所谓的直播审判,真正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李秀梅。
而是顾家。
是顾言洲他自己家。
9
直播的最后,顾言洲对着镜头,公布了那段偷拍的视频。
他用一种近乎宣告的语气,对着全网说:
各位,小角色已经退场。真正的玩家,现在,才刚刚登场。
说完,他掐断了直播。
网络彻底瘫痪。
顾家,这个屹立百年的商业帝国,完了。
一个为了磨砺孙子,就不惜策划谋杀,草菅人命的家族,它的根,已经彻底烂了。
百年声誉,一夜之间,轰然崩塌。
当天深夜,顾言洲才回到别墅。
他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他走到我的床边,脸上带着一种毁灭一切后的扭曲快感。
夏夏,你都看到了吗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俯下身,滚烫的嘴唇贴着我的耳朵,包括……我自己。
我的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很快,这一切就都结束了。他轻轻吻了我的额头,声音温柔得像一汪毒药,等我处理完所有事,我就带你走,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重新开始。
我闭上了眼睛。
顾言洲,你错了。
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有重新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正如我所料。顾家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内斗,顾老爷子不堪重负,中风住院,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而顾言洲,就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看着自己亲手建立的帝国分崩离析。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我身上。
他请来了全世界最好的医疗团队,二十四小时守在别墅里。
但所有的专家会诊后,给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中枢神经损伤不可逆转,康复希望渺茫。
每当这时,他就会发疯一样把那些所谓的专家全都赶出去,然后一个人坐在我的床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无声地流泪。
他变得越来越偏执,不再让任何护工碰我。
他亲自给我喂食、擦身、按摩僵硬的肌肉。
我知道,这不是爱。
这是一种赎罪。
他用囚禁我,来惩罚他自己。
直到那天,一个从德国来的神经学专家在看完我所有的病历后,说了一句: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顾言洲的眼睛瞬间亮了,像在沙漠里看到了绿洲。
什么办法医生,你快说!无论多少钱都可以!
心脏移植。那个德国专家扶了扶眼镜,严谨地说,用一颗极其强健、充满生命力的活体心脏,进行移植手术。在极罕见的情况下,这种强大的生命能量,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刺激到患者沉睡的中枢神经系统,从而创造奇迹。
顾言洲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心脏……强健的心脏……他喃喃自语,然后,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个狂喜的笑容。
夏夏!我们有希望了!我们有救了!
我看着他那张欣喜若狂的脸,心底却是一片冰冷。
去哪里找一颗健康、强壮、又愿意捐献的心脏
一个让我毛骨悚...悚然的念头,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10
顾言洲疯了。
他彻彻底底地疯了。
他要用他自己的心脏,来换我那虚无缥缈的、万分之一的康复可能。
夏夏,你放心,我的心脏一直很好,每年体检都是最优。我们的血型也匹配。他坐在我的床边,用一种聊家常的、云淡风轻的语气对我说,等医生把我的心换给你,你就能站起来了,你就能好了。
我只觉得遍体生寒。
我想告诉他,就算我能站起来,我也永远不会爱上一个亲手把我推入地狱的帮凶,一个疯子。
但他看不懂我眼里的憎恶。
他沉浸在自我牺牲的感动里。
我已经安排好了,下周就手术。
他雷厉风行,立好了遗嘱,把他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整个顾氏集团的股份,全都转移到了我的名下。
他解散了别墅里所有的保镖,遣散了大部分的佣人。
他似乎想用他的生命,来换取我的新生和我的原谅。
多么可笑,又多么自私。
手术的前一天晚上,他推着我的轮椅,来到别墅的花园里。
晚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夏夏,你看,今晚的月亮真圆。他蹲在我轮椅前,仰头看我,说,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求你原谅。我死了,你就忘了我,找个好人,好好活。
我懂了。
他不是想救我。
他是想死。
他不敢面对自己犯的错,不敢面对像个废人一样的我。
死,是他最好的解脱。
我,不过是他解脱自己的借口。
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能安排我的人生!
李秀梅为她女儿,就把我推下楼。
顾老爷子为他孙子,就把我当磨刀石。
现在你顾言洲,想用你的死来绑架我,让我欠你一辈子,内疚一辈子
凭什么!
一股火猛地从我胸口烧起来。
我抬头,用尽这辈子的力气,喉咙里像刀割一样。
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我。不。要。
顾言洲整个人僵住了。
我盯着他震惊的脸,又说了一遍。
我。不。要。
我不要你的心,不要你的命。
顾言洲,我要你活着。
我要你活着,亲眼看我怎么走出这个笼子。
我要你活着,用你下半辈子,来还你的血债。
我要你活着,永远痛苦,永远后悔,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才是我对你,最好的报复。
11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顾言洲寻死的念头。
他跪在我轮椅前,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死灰。
为什么……夏夏……你为什么连死的权利都不给我……他自言自语,像个空壳子。
我冷冷看他,一个字都懒得再说。
那天起,他再也没提过手术。
他成了个活死人,每天守着我,眼神空洞。
而我,开始了新生。
我联系了那个计算机教授,让他帮我组建了一个团队,全是顶尖的程序员、分析师和律师。
我用顾言洲给我的钱,开了家投资公司。
办公室就在别墅一楼。
我每天坐轮椅上,开视频会议,指挥我的团队,在资本市场里搅动风云。
我用顾家的钱,收购顾家那些内斗快垮的产业。
我把那些以前瞧不起我的顾家人,一个一个踩在脚下。
顾言洲就坐在不远处,麻木看着我做这一切。
他看着我下达一条条命令,看着我把他骄傲的家族企业,一点点吞掉、拆散、重组。
他的眼神,从痛苦,到震惊,再到麻木,最后什么都没了。
他不再是顾家的太子爷。
他成了一个没感情的护工,只会给我喂饭、擦身、倒水。
我们就这样,互相折磨,互相依靠。
半年后,我拿下了顾氏所有产业,重组改名叫新生集团。
在集团成立发布会上,我通过大屏幕,第一次以董事长身份露面。
我叫林知夏。我坐在轮椅上,声音不大,全场却一片安静,从今天起,我希望所有人记住的,是一个全新的我。一个不会被任何事打倒的我。
发布会结束,掌声响个不停。
我,林知夏,从一个瘫子,变成了商界的一个传奇。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女王。
那天晚上,顾言洲没在我房间守着。
他一个人站在别墅露台,看山下的万家灯火,站了很久。
他的背影,孤零零的,像一座石像。
12
我的身体,在顶级医疗团队的照料下,开始了炼狱般的康复。
每一天,强电流都会穿过我僵死的肌肉,那种从骨头深处泛起的剧痛,让我无数次想就此死去。
但一想到那些仇人,我又生生捱了过来。
汗水湿透床单是常事,夜里因为神经疼痛无法入睡也是家常便饭。
终于,在几个月的折磨后,我的手臂恢复了大部分知觉,然后是腰部,我终于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操控这台电动的轮椅。
每一点进步,都是用刀山火海换来的。
身体好转的第一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顾言洲从我的卧室搬出去,住到一楼最偏僻的客房里。
他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像个影子一样,退出了我的世界。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在平静和压抑中继续下去。
直到那天,许诺的生父,林氏集团的前任掌门人,那个曾经对我百般疼爱的父亲,双膝一软,跪在了我的面前。
他一夜之间白了头,苍老得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他哭着求我,说许诺快死了。因为之前的心脏病和精神刺激,她的身体彻底垮了,并发了多种器官衰竭,国内外的专家都束手无策。
唯一的希望,是请来全世界唯一掌握体细胞基因修复技术的医学天才,路易斯博士。
而这位路易斯博士,性格古怪,行踪不定,千金难请。
全世界唯一能联系上他,并且请得动他的,只有我,新生集团的董事长,林知夏。
我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人,如今像狗一样跪在我脚下,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为什么要救她我问。
夏夏,我知道,我们林家对不起你,我不是个好父亲……他声泪俱下,但诺诺……诺诺她也是无辜的啊!她也是个受害者……
无辜
我笑了。
我被李秀梅推下楼时,她冷眼旁观。
我躺在病床上被羞辱时,她煽风点火,极尽嘲讽。
现在快死了,就变成无辜的受害者了
滚。我只说了一个字。
他不肯走,死死地抱着我的轮椅,一把鼻涕一把泪。
就在这时,顾言洲从外面进来了。
他看到这一幕,二话不说,上前像拎小鸡一样,毫不费力地把林先生从地上拎了起来,然后扔出了门外。
他的嘴里,也同样吐出了一个字:滚。
林先生连滚带爬地跑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一片死寂。
你想救她吗
突然,顾言洲开口问我。
我没有回答。
他看着我的眼睛,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卑微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想救她,我就帮你把那个路易斯博士找来。无论用什么方法,绑架也好,威胁也好,我都会把他带到你面前。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的目光躲闪,不敢与我对视,声音低得像在耳语,只要是你想做的任何事,我都会帮你完成。哪怕……是让你最恨的人,活下来。
那一刻,我看着他深邃又空洞的眼眸,心中那片早已结冰的湖面,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地触动了一下。
裂开了一道微不可见的缝隙。
尾声
我最终,还是把那个路易斯博士请来了。
我动用了新生集团在欧洲的所有人脉和资源,付出了天价的诊金。
我不是为了慈悲,更不是为了宽恕。
我只是想亲眼看看,当我拥有了主宰别人生死的能力时,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的选择是,让她活着。
然后,再由我亲手,将她推入另一个更绝望的地狱。
手术非常成功。
许诺活了下来,身体各项机能都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
在她出院那天,我派人给她送去了一份康复大礼。
一份几百页的财务报告,和一封起诉书。
报告里,全是她和她妈侵吞公司财产、转移资产的证据。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
起诉书上,是十几项罪名,商业欺诈,恶意侵占……
等着她的,是几百亿的赔偿,和一辈子的牢饭。
许诺看着小山一样的文件,崩溃了,发出一声尖叫。
林知夏!你这个魔鬼!你就是个魔鬼!你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我在视频里看着她扭曲的脸,笑了。
死太便宜你了。我对着屏幕,冷冷开口,我要你活着,用下半辈子去还债。在监狱里好好看着,我是怎么站上世界顶端的。
从此,世上再没林家千金许诺,只有一个踩缝纫机到死的女囚。
我的新生集团,版图越来越大,成了一个商业帝国。
我成立了基金会,帮助那些和我一样掉进过深渊的人。
他们叫我光。
顾言洲还在我身边,像我养的一条狗。
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没我的允许,他连话都不敢跟我说。
他用这种没尊严的方式,一天天还债。
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没有原谅,只有永恒的主宰与臣服。
一个下午,他照常推着我,在顶楼花园散步。
这里很高,风也很大,和我当年坠落的那个天台,很像。
风吹乱我的头发,我忽然问他。
顾言洲,你还恨我吗
他的身体一僵,停下脚步。
他低着头,不敢看我。
很久,他才挤出几个字:
不恨……我不敢……这是我应得的。
我笑了笑,没说话。


都不重要。
我的人生,不需要这些。
我转头看他,他正偷偷抬头看我。
阳光下,他的眼睛里只有我。
那眼神里,是卑微又绝望的爱,还有一丝可怜的乞求。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我不需要救赎。
而他,会永远待在我为他打造的忏悔囚笼里,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