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子头七还没过,丈夫傅闻礼就带着他白月光的儿子登堂入室。
上一世,就是这个狗东西造谣我儿子、还将我推下楼摔死。
如今,看着丈夫将他护在身后,并用我父亲的命威胁我时,我笑了。
他以为我还会像上辈子那样温顺妥协,但他不知道,我重生了。
傅闻礼,你和你这条小毒蛇,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等着家破人亡吧!
1
我儿子江泊舟,死于校庆日那场要命的花生过敏。
傅闻礼的白月光温檀选择在那天,和他上演一出被丈夫家暴、寻求庇护的苦情戏。
我抱着儿子冰冷的身体,电话打到快烧起来,傅闻礼都没有出现。
七天后,我儿子的头七还没过。
玄关的电子锁发出了滴的一声轻响。
傅闻礼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弱的男孩,眉眼间,有我儿子七分影子。
予戈,这是温檀的儿子,温燃。她刚离婚,家里乱,先让孩子在我们这儿住几天,行吗
傅闻礼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像一位无懈可击的君子。
上一世,就是这个叫温燃的小畜生,用这张酷似我儿子的脸,让我卸下防备。
是他,在我每晚因为思念泊舟而泣不成声时,用温热的小手替我擦泪,轻声说:阿姨,别哭了,泊舟哥哥在天上看到会难过的。
是我,在他半夜哭喊着被继父毒打的噩梦中,像个真正的母亲一样,守着他,安抚他。
最后,也是他,在网上匿名发帖,造谣我儿子江泊舟是因为在女厕所偷拍,被抓现行,才羞愧自杀。
我疯了一样和他对峙,却被他笑着一脚从二楼楼梯上踹了下去。
血泊中,我看见傅闻礼冲过来,不是看我,而是第一时间捂住了那小畜生的眼睛,柔声说:别怕,你什么都没看见。
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江予戈,你就当是……给你儿子赎罪吧。
赎罪。
好一个赎罪。
我重生了,回到傅闻礼带着这条小毒蛇登堂入室的这一刻。
血液逆流,骨髓里都是尖啸的恨意。
我霍地起身,像一堵墙,死死堵在门口。
让他滚出去。我的声音,像是从冰柜里捞出来的。
傅闻礼愣住了,他似乎没料到一向温顺的我,会有这样锋利的眼神。
予戈,你发什么疯他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脸上写满了你不可理喻的谴责。
我让你滚!我懒得和他废话,伸手就去推那个叫温燃的小崽子。
那小崽子像一片受惊的羽毛,瑟缩着躲到傅闻礼身后。他挽起袖子,没等我用力,就露出几道浅浅的、像是被自己指甲划出的红痕。
傅叔叔……要不我还是走吧。我不想因为我,让你和阿姨吵架。
他小声啜泣着,眼泪恰到好处地挂在睫毛上。
叔叔你别担心,妈妈说,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打我了。
这一套连招,跟上辈子一模一样。
傅闻(wen)礼(li)果然心疼得无以复加,他一把将温(wen)燃(ran)护在怀里,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江予戈,他一字一顿,淬着毒,温檀母子遭的罪,是不是你造成的你心里清楚!今天你要么让燃燃住下,要么……
他顿了顿,抛出了上辈子让我彻底溃败的筹码。
但我没等他说完,就替他补上了。
要么就停了我爸的医疗费,是吗
我看着他,平静到诡异。
傅闻礼那张温文尔雅的面具上,第一次裂开了缝。
他脸上的震惊,比上一世我答应离婚时还要浓烈百倍。
是了。我爸三年前脑溢血成了植物人,我们江家的产业信托,一直由他这个人品贵重的金龟婿代管。每个月近百万的进口药和维生费用,都是从他手里划出去的。
这才是他拿捏我、让我当了二十年温顺妻子的真正底牌。
我看着他错愕的脸,慢慢地,扯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笑容。
傅闻礼,我儿子的骨灰坛,还冷着呢。你就敢把野种领进家门,还用我爸的命来威胁我
温燃在他怀里,很应景地哆嗦了一下,低声说:叔叔,我……我害怕。
傅闻礼这才回过神,他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予戈,我们都是成年人。别闹了。
你爸的维生设备,账单每个月从我这里走。你懂我的意思。
他终于撕破了脸皮,亮出了沾血的刀。
我点点头:我懂。当然懂。
我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那幅巨大的、我和泊舟的合照上。照片里,我笑得没心没肺,我儿子也一样。
好啊,我轻声说,为了我爸,让他住下。
傅闻礼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干脆。
他预备好的一万句谴责和劝说,都堵在了喉咙里,让他那张习惯了掌控一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而那个叫温燃的小畜生,埋在傅闻礼的怀里,对着我,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只有我能看到的笑。
等着吧。
2
傅闻礼很满意我的识时务。
他甚至破天荒地对我解释了一句:予戈,那天情况紧急,温檀被她前夫堵在家里,要抱着燃燃一起跳楼,我……
不用解释。我打断他,你救你的白月光,天经地义。我们只是恰好住在一个屋檐下,共享一张结婚证的陌生人,不是吗
说完,我不再看他,径直走向厨房。
他僵在原地,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
叔叔,我饿……温燃及时解围,撒娇地摇着傅闻礼的手。
好,燃燃想吃什么叔叔给你做葱油面。傅闻礼的语气瞬间温柔下来。
曾几何时,我儿子泊舟也曾眼巴巴地求他做一碗面,他总说太忙,没时间。
我的心,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攥了一下,但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我慢条斯理地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准备煲一锅汤。
骨头、玉米、胡萝卜。
一切都显得那么寻常。
客厅里,傅闻礼哄着温燃,那慈父般的嗓音,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扎进我的耳膜。
上辈子,就是这样温馨的假象,让我错以为他只是善良。
可今天,我只觉得反胃。
我拧开一个玻璃罐,是我特意烘焙来做糕点用的花生碎。
泊舟对它过敏。
我对它的气味也过敏,一种心理上的,闻到就想吐的过敏。
就在我将罐子放到操作台上时,傅闻礼端着面从我身边走过。
让一下。他冷冷地说。
我侧过身。
砰的一声。
他不小心撞到了我的手肘,我手里一滑,装着花生碎的罐子掉在了地上。
不对,剧情改变了。
上一世,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翻了鞋柜上的花瓶。
这一世,是他。是他撞的我!
我立刻明白,这是小崽子和他爹,一起给我做的新局。
不等我反应,客厅里传来温燃一声惨叫。
咳咳咳!叔叔……我……我喘不上气!
傅闻礼像被电击了一样,一把丢下手里的碗,转身就扑向沙发。
燃燃!怎么了燃燃!
只见温燃的小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瞬间起了一片骇人的红疹,他拼命撕扯着自己的衣领,发出小兽一样痛苦的抽吸声。
他也有过敏史。
不是花生,但他发作的症状和泊舟临死前一模一样。
这是演给我看的。
他们知道这会触动我最深的恐惧。
叔叔……咳咳……是那个……那个味道……温燃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厨房地上的花生碎末,和他手指上一点白色的粉尘。
然后,他的眼睛惊恐地望向我,或者说,是我的手。
我低头。
我的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沾上了一点白色的粉末。
是在我扶着操作台起身时蹭到的。
这是铁证。
傅闻礼的眼睛瞬间红了,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江予戈!他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你干的!
他只是个孩子!
我冷冷地看着他:不是我,我碰都没碰他。
证据呢,傅大教授
我的冷静,彻底引爆了他。
证据他面目狰狞地冲过来,我甚至来不及躲闪。
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证据!
他没有像上辈子那样踹我。
而是抓起我那只沾了粉末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厨房的门框,狠狠地甩了过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我的四根手指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被他死死地抵在门框和门板之间。
剧痛像海啸一样瞬间将我吞没。
我闷哼一声,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用膝盖顶住门,让我的手无法挣脱。
江予戈,我警告过你,别耍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他凑到我耳边,声音像是毒蛇的信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仅让你爸陪葬,我还要把你这双手,一根一根地,全都剁下来。
他怀里的温燃,透过他臂膀的缝隙,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却悄悄地,扬起了一抹胜利的微笑。
3
傅闻礼抱着生命垂危的温燃冲出了家门。
剧痛让我的视线一阵阵发黑,我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左手颤抖着,根本无法动弹。
休息了足足五分钟,我才撑着站起来,从包里翻出手机,没有打给120,而是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周律师吗是我,江予戈。我需要你马上到市一院急诊等我。
对,我出事了。麻烦您,把上次我们准备好的那份……《伤害行为证据固定委托书》带上。
半小时后,市一院,急诊室。
医生看着我那只已经肿成紫红色猪蹄的手,倒吸一口冷气。
X光片显示,四根指骨,全部骨裂,其中一根,是粉碎性的。
家暴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的,眼神犀利。
我没说话,只是把周律师递过来的文件,连同我的身份证一起推了过去。
医生,麻烦您,帮我把伤情、成因、以及后续可能造成的永久性损伤,都详细记录在这份东西上,越详细越好。
医生看了看文件的标题,又看了看旁边一脸严肃、戴着金丝眼镜的周律师,目光从惊讶变成了然,最后变成了同情和愤怒。
明白。你忍着点,清创复位的时候,可能会非常疼。
没关系,我咬着牙,再疼,也比不上儿子死在我怀里的疼。
复位的时候,我没喊,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疼。我只是死死地盯着墙上的裂纹。
周律师在一旁,用手机录下了全程。
包扎完,已经是晚上十点。
周律师扶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递给我一杯温水。
江总,接下来怎么办需要我直接报警,申请人身保护令吗
不急,我慢慢喝了口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鱼,还没都进网呢。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点开,是一张图片。
一颗饱满的花生,上面用红色的笔,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
挑衅。
赤裸裸的,来自那个小畜生的挑衅。
我环顾四周,很快,就在不远处的医院食堂窗口,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傅闻礼正端着两份餐盘,而他的白月光温檀,正满脸疼惜地用纸巾擦拭着轮椅上温燃的嘴角。
那小崽子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毯子,看上去虚弱又可怜。
哪里有半点快要死掉的样子。
看见我望过去,温燃立刻拿起他妈妈的手机晃了晃,对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随即,他表情突变。
整个人开始在轮椅上剧烈地颤抖、抽搐。
妈妈……妈妈我喘不上气了……那个阿姨……是那个阿姨……
他像看见了鬼一样指着我,声音凄厉,成功吸引了整个食堂的目光。
4
温檀的眼泪像拧开了的水龙头,哗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一把抱住温燃,哭得肝肠寸断。
傅教授,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麻烦你!你看现在……予戈她怎么追到医院来了,她这是要干什么啊!
她喊得很大声,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投射到周围每一个食客的耳朵里。
燃燃都这样了,她还不肯放过他吗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和孩子没关系啊!
傅闻礼的心,在她的眼泪中一寸寸碎裂。
他眉头紧锁,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将我烧成灰烬。
傅教授,你快帮我求求她!温檀不等傅闻礼说话,自己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快步冲到我面前。
然后,扑通一声,跪下了。
这一跪,效果拔群。
整个食堂的空气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
一个贵妇模样的女人,一个西装革履的律师,对面,是一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单亲妈妈,和一个在轮椅上瑟瑟发抖的孩子。
谁是好人,谁是恶人,一目了然。
江小姐,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年……不该和阿瑾有那一段。
她真会挑词,不说恋情,说那一段,充满了引人遐想的暧昧。
可你不该把气撒在一个孩子身上!你不该……不该在他面前放他最怕的花生!你知不知道,他被他那个畜生继父虐待的时候,就被逼着吃过这东西!这会让他想起最可怕的回忆,会要了他的命啊!
颠倒黑白,移花接木。
好手段。
轮椅上的温燃也跟着哭嚎起来:阿姨,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你家,求求你……求求你别再吓唬我了……我妈已经很可怜了,你不要再伤害她了……
母子俩一唱一和,瞬间引爆了围观群众的同情心。
天呐,这也太恶毒了吧对一个孩子用这种手段
你看那个女的,一脸冷漠,跪在她面前都无动于衷!
长得人模狗样的,心怎么这么黑啊!
逼人家一个单亲妈妈下跪,还要不要脸了
讨伐声,议论声,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
傅闻礼的脸黑得能滴出墨。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体面正在被一层层扒掉。他急于结束这场闹剧。
他走到我面前,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江予戈,道歉。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护在怀里的女人,看着那个装模作样的孩子。
我甚至还对他们笑了一下。
然后,我侧过头,对身后的周律师说。
data-fanqie-type=pay_tag>
周律师,可以开始了。
周律师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台小巧的高清摄像机,对着跪在地上的温檀和义愤填膺的傅闻礼,按下了录制键。
同时,他用不大,但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清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傅闻礼先生,温檀女士。你们好,我是江予戈女士的代理律师。现在,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正式告知两位——
你们的行为,已经涉嫌共同参与、并教唆未成年人,对我的当事人江予戈女士进行恶性诽谤与名誉侵害。
食堂里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懵了。
温檀的哭声,也卡在了喉咙里。
周律师举了举手里的摄像机。
刚刚你们二位,以及令郎的所有言行,都已被完整记录。我国法律规定,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他又转向周围的群众,微微颔首。
各位,我知道你们正义感爆棚,但正义感,不能代替法律。真相是什么,我们法庭上见。
届时,也欢迎各位愿意出庭作证的朋友,一同见证,什么是真正的……恶毒。
这一番话,像一盆冰水,把所有沸腾的情绪都浇灭了。
看热闹的人群,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尴尬和困惑。
傅闻礼和温檀,彻底傻眼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我没有哭,没有闹,没有歇斯底里。
我只是,叫来了我的律师。
5
傅闻礼最看重的就是他那张儒雅教授的脸皮。
在公众场合被律师当面指控诽谤,比打他一耳光还让他难受。
他的脸色从铁青转为酱紫,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檀更是浑身僵硬,跪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只有温燃那个小畜生,反应最快。
他立刻捂着胸口,发出更加痛苦的咳嗽声。
妈……妈妈……我……我心口好疼……
温檀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过去抱住他,回头冲我凄厉地喊:江予戈,你疯了!他还是个孩子,你要把他逼死才甘心吗!
孩子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我的左手打着石膏,吊在胸前,右手却拿着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
是我家门口走廊的监控录像。
录像里,傅闻礼一手抱着温燃,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
进门前,他把温燃放下,温燃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傅闻礼点点头,然后蹲下身,不知道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在温燃的脸上和脖子上涂抹着。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动作娴熟,配合默契。
那不是什么过敏,而是提前准备好的道具。
傅教授,你学术这么忙,还有时间研究特效化妆我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你抹在温燃脸上的东西,是什么牌子的致敏剂效果这么逼真,介绍一下
视频里的一切,清晰得不容辩驳。
傅闻礼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温檀也看清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傅闻礼,又看看自己病弱的儿子。
那表情,不像是被揭穿的同谋,反而更像是被欺骗的受害者。
呵,演技真好。
周围的群众也伸长了脖子,看清了手机里的内容。
风向,瞬间逆转。
我靠!原来是演的!
这对狗男女!居然合起伙来陷害原配!
那个男的不是什么大学教授吗太恶心了吧!
还有那个女人,刚才跪在地上哭得那么惨,影后啊!
傅闻礼听着周围的指指点点,身体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不……不是那样的……他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语言在铁证面前都苍白无力。
他下意识地看向温檀,寻求盟友的支援。
温檀却一言不发,只是死死抱着温燃,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那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委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切割。
她想把自己摘出去。
周律师。我又喊了一声。
周律师心领神会,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直接递到了傅闻礼面前。
傅闻礼先生,这是我的当事人,江予戈女士,针对您刚才在家中,恶意将其左手手指按在门缝中,并暴力关门,导致其四指粉碎性骨裂的行为,周律师的声音,像冰冷的法槌,向您正式出具的……
——《故意伤害罪刑事控告书》副本。
他加重了刑事两个字。
这意味着,这不再是家务纠纷。
这是犯罪。
傅闻礼盯着那份白纸黑字,像是看着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整个人都傻了。
他可能一辈子都在教书育人,指点江山,从未想过,刑事控告书这几个字,会和他扯上关系。
这对一个极其在乎声誉的大学教授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欣赏着他崩溃的表情,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这只是开胃菜。
傅闻礼,温檀,温燃。
一个都跑不掉。
我转身,在一片窃窃私语中,向食堂门口走去。
我的第一份大礼,送到了。
下一份,很快就来。
6
我和周律师刚走出食堂,傅闻礼就疯了一样追了上来。
他顾不上什么教授风度,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睛通红。
江予戈!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把控告书撤了!我们谈谈!
他的声音在发抖。
我知道他怕了。故意伤害罪一旦坐实,别说他大学教授的职位,他整个人生都会被毁掉。
我冷漠地甩开他的手: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傅闻礼,在你抱着那个小畜生,把我手指往门上撞的时候,在你用我爸的命威胁我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谈谈’
那只是……我一时冲动!他急切地辩解,是燃燃他说你拿花生吓唬他,我……我才昏了头!
你的意思是,还是我的错我笑了,傅教授果然是傅教授,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本事,比你教的专业课还精通。
我没有!予戈,你听我解释……
就在这时,温檀推着温燃的轮椅,也赶了过来。
她换了一副面孔,不再是楚楚可怜的白莲花,而是一个护犊心切的母亲。
江予...戈!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可你不能这么对阿瑾!他也是被我儿子骗了!她咬着牙,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一个八岁的孩子身上,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她急着和傅闻礼做切割,因为她知道,傅闻礼这艘船,马上就要沉了。
哦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么说,在家里上演苦肉计,出门前抹致敏剂,都是你儿子的主意跟你这个当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温檀的脸白了白,硬着头皮说:他被他继父打怕了,心理有点问题!都是我的错,我没教育好他!但这和阿瑾没关系,你要告就告我,别为难他!
她说着,竟又想来抓傅闻礼的衣袖,做出一副深情无悔的样子。
傅闻礼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温檀,你闭嘴!
他终于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远非他记忆中那个单纯善良的白月光。她和她那个儿子一样,都是喂不熟的毒蛇。
我看着他们狗咬狗,心里一片舒畅。
这才对。
互相撕咬,互相推诿,这才是你们本来的面目。
我没兴趣再看下去。
周律师,我们走。
就在我转身的瞬间,我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我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是一个苍老、沙哑,却让我如遭雷击的声音。
喂……是,是戈戈吗
我的呼吸,停滞了。
……是,是我,您是……
戈戈啊,我是王叔……你爸爸的贴身助理,老王啊!你爸……电话那头的老人声音哽咽,带着巨大的喜悦和激动,你爸爸他……有反应了!医生说,他说不定……说不定能醒过来!
轰的一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昏迷了整整三年的父亲,要醒了
而傅闻礼,那张英俊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比我更清楚,我爸醒过来,意味着什么。
那份被他牢牢攥在手里的、用以威胁我的家族信托代管权,将在我父亲睁眼的那一刻,彻底作废。
他最后的底牌,没了。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像是被抽掉脊梁骨的样子,缓缓地、缓缓地举起了我的手机。
我当着他的面,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张行长吗您好,我是江予戈。
我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静和清晰。
有件事,需要您和贵行的风控部门配合一下。
傅闻礼,傅教授,以他个人名义,以及由他代管的我们江家信托基金做担保的所有项目贷款……
我顿了顿,看着傅闻礼那双瞬间写满惊恐和绝望的眼睛,吐出了最残忍的三个字。
全部,给我抽掉。
风水轮流转。
傅闻礼,你和你白月光的好日子,到头了。
7
那一记电话,如同抽掉了傅闻礼这栋伪善大厦的承重墙。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像一条脱水的鱼。
曾经的儒雅、从容、胜券在握,都在我那句全部抽掉里,碎得一地狼藉。
不……予戈,你不能这么做!他终于找回了声音,那是一种濒临绝境的嘶喊,那些项目……牵扯到很多人!会出事的!
是吗我冷漠地看着他,那些人里,有被你当成棋子,随意牺牲的人吗傅闻礼,游戏结束了。你出局了。
他想冲上来,周律师不着痕迹地拦在了他面前,像一堵礼貌而坚硬的墙。
傅先生,请您冷静。否则,我不介意再帮您增加一条‘威胁恐吓他人’的记录。
傅闻礼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恐惧,纯粹的、剥离了所有伪装的恐惧。
我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向电梯。
身后,温檀的尖叫声撕破了医院走廊的宁静。
傅闻礼你这个废物!你不是说一切尽在掌握吗我的房子!你答应给我买的房子怎么办!
你看,白月光在意的,从来不是他的死活,而是她的房产证。
我回到父亲的特护病房。
他依旧静静地躺着,各种仪器的滴答声,是这房间里唯一的主旋律。
我坐在床边,握住他温热但毫无反应的手。
爸,您听见了吗王叔说您快醒了。
我把脸贴在他布满皱纹的手背上,眼泪终于没能忍住,无声地滑落。
为了这个男人,我忍受了傅闻礼近二十年的精神折磨。为了他,我甚至在我儿子死后,都还保留着一丝名为家庭完整的幻想。
如果他能醒来……
如果……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我感觉手心传来一股微弱至极的力道。
像是回握。
我猛地抬起头,对上了父亲微微颤动的眼睑。
那一刻,黑暗的天空,裂开了一道光。
8
我父亲即将苏醒的消息,仿佛一剂强心针。
而傅闻礼,则彻底坠入了深渊。
我甚至不用亲自出手,资本的绞索一旦收紧,他那点靠着江家信誉搭建起来的空中楼阁,顷刻间灰飞烟灭。
银行催贷的电话打爆了他的手机,合作方把他堵在公寓门口咒骂他是骗子,昔日捧着他的下属和同僚,如今见了他如同见了瘟神。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他最看重的名利场——西川大学。
周律师以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正义人士的名义,将傅闻礼辱骂殴打妻子、协同情人伪造证据陷害的全部视频和录音证据,送到了大学纪律委员会和最大的学生论坛。
一石激起千层浪。
《惊天丑闻:我校文学院知名教授傅闻礼,竟是家暴凤凰男!》
《学术泰斗还是衣冠禽兽视频为证,傅教授的另一副面孔!》
平日里最注重体面和清誉的学术圈,炸了。
学生们把他上课时引经据典、大谈君子品性的视频和他在医院威胁我、在家里砸我手的视频剪辑在一起,做成了强烈的讽刺对比。
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猪狗不如。
听说他是靠老婆娘家上位的,现在原形毕露了。
太恶心了,开除他!这种人不配为人师表!
校方为了平息舆论,第一时间发布声明:暂停傅闻礼教授一切教学及行政工作,成立专项小组进行调查。
他被停职了。
而他的白月光温檀,比任何人都懂得什么叫见风使舵。在傅闻礼焦头烂额的第三天,她带着那条小毒蛇,连夜搬离了傅闻礼为她们租下的高档公寓,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闻礼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那天晚上,门铃响了。
我透过可视门铃,看到一张憔悴、胡子拉碴、满眼红血丝的脸。
是傅闻礼。
几天不见,他像是老了十岁。
他没有按门铃,而是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死死地盯着摄像头。
良久,他跪下了。
对着冰冷的摄像头,这个曾在我面前颐指气使了二十年的男人,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予戈……我错了。你开门,求你,我们谈谈。把控告撤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他的声音沙哑不堪。
我冷冷地看着,没有一丝心软。
就在我准备关掉屏幕时,他忽然像想起了什么,疯了一样地喊:
都是温燃那个小畜生!是他害我!连泊舟的事……也是他……是他给泊舟吃的那个带花生的饼干!我亲眼看见……
我只是被他骗了啊!
他的声音凄厉,像是在甩掉最后的罪责。
可我只是觉得可笑。
事到如今,还在推卸责任。
我一言不发,直接按下了通话切断键,屏幕瞬间陷入黑暗,将他的丑态彻底隔绝。
你不是被骗,傅闻礼。
你只是,在每一次的选择中,都选了最利于你自己的那条路。
哪怕那条路的代价,是我儿子的命。
9
父亲还没有完全清醒,但他已经能听懂我的话,能用眨眼来回应。医生说,这是最好的迹象。
傅闻礼的事,像一阵风暴,席卷过后,留下的只是一片狼藉。
我已经懒得去关注他被债主追得像条丧家之犬的新闻。
我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另一件事上——泊舟的死。
傅闻礼那天晚上的疯话,像一根刺,扎进了我心里。
我知道他是在甩锅,可万一……万一其中有一丝是真的呢
那个叫温燃的小畜生,真的在泊舟的死里,扮演了某种角色
王叔遵照我的吩咐,把父亲书房里所有上了锁的文件柜都打开了。他说,这是我父亲昏迷前特意交代的,如果他出事,这里面的东西都由我全权处理。
在最底层的一个保险柜里,我找到了一个牛皮纸袋。
里面没有股权书,没有房产证。
只有一份……来自私人侦探的调查报告。
报告的调查对象,是温檀。
一页页翻下去,我的手越来越凉。
报告里详尽地记录了温檀这十年来的轨迹。她根本不是什么遇人不淑的可怜女人。她周旋于数个恩客之间,用柔弱的外表骗取他们的同情和金钱。报告甚至提到了她上一任丈夫,那个所谓的家暴男,其实也是一位被她榨干了积蓄的可怜人,最后的死亡证明是心脏病突发,但侦探在旁边用红笔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而傅闻礼,是她钓到的最大的一条鱼。
报告里附带了数张银行流水,清楚地显示,从五年前开始,傅闻礼就定期、大额地从一个海外账户给温檀转账。那个账户的来源,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江家信托基金的一个子账户!
他一直在用我家的钱,养着他的白月光!
愤怒和屈辱让我浑身发抖,但我强迫自己看下去。
翻到最后一页,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张照片,在一间光线明亮的甜品屋里拍的。
照片里,温燃,那个在我面前因为一点花生粉就生命垂危的孩子,正眉开眼笑地捧着一个洒满了花生碎的甜甜圈,大口地吃着。
照片的拍摄日期,就在他住进我家的一周前。
——他根本就不对花生过敏。
他知道。他清楚地知道泊舟的死因是花生过敏。
所以,他联合傅闻礼,用一模一样的症状,在我最深的伤口上,再捅上一刀。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恶毒。
这是纯粹的、来自地狱的恶意。
我拿起那张照片,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10
私人侦探的效率很高。
第二天下午,我就拿到了温檀的新地址。
她不在什么廉价的出租屋里瑟瑟发抖。她在本市最高档的一个服务式公寓里,刷着傅闻礼给她的副卡,过着悠闲的日子。
那里的一套小户型,月租金够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开销。
而那套公寓的所有人——是我父亲的一位故交,王叔一个电话打过去,我就拿到了万能门卡。
我推开门时,温檀正敷着面膜,在客厅里跟着电视做瑜伽。温燃坐在地毯上,专注地打着游戏。
一片岁月静好。
听见开门声,温檀吓了一跳,看见是我,她先是惊慌,随即变得警惕。
你……你怎么进来的!你擅闯民宅,我要报警!
报啊。我反手关上门,把手里的文件袋,丢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看看这里面的东西,再决定要不要报警。哦,顺便告诉你,这套公寓的业主,今天上午刚刚委托我,提前收回房子。所以现在,是你非法滞留在我朋友的房子里。
温檀狐疑地打开文件袋,当她看到那份详尽的调查报告和银行流水时,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当她看到最后那张,温燃吃着花生甜甜圈的照片时,她的手剧烈地抖了起来,面膜都差点掉下来。
这是……这是伪造的!她声音尖利地叫道。
伪造的我走到她面前,夺过那张照片,然后走到温燃面前,蹲下身,把照片递到他眼前。
燃燃,告诉阿姨,这个洒满花生的甜甜圈,好吃吗
小畜生看着照片,又看看我,他那双酷似泊舟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他下意识地向后缩,躲到了他妈妈身后。
不说话我站起身,俯视着惊慌失措的温檀,你们的戏,演得真好啊。用一个假过敏,骗过了傅闻礼,骗过了我,也想骗过警察吗
提到警察,温檀彻底崩溃了。
她一把撕掉脸上的面膜,美丽的脸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扭曲。
是又怎么样!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这都是傅闻礼欠我的!他答应过我,会娶我,会给我和燃燃一个家!是你,江予戈,是你这个贱人用你家的臭钱横插一杠!我们才是应该在一起的!你和你的儿子,都是多余的!是障碍!
她歇斯底里地喊着,终于吐露了心声。
泊舟的死,是个意外!是个美妙的意外!谁让他那么蠢,学校的人送医那么慢,这能怪谁!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的口袋里,手机正处在录音模式。
等她吼完了,我才缓缓拿出我的手机,按下了停止键。
然后,我又点开了另一个文件,递到她面前。
那是一份来自儿童心理评估中心的初步报告,附着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
是我找人拍到的,温檀在公寓地下车库里,因为温燃不听话,而狠狠拧他胳膊的照片。还有温燃在学校里,虐待流浪猫的监控截图。
温檀,你的好儿子不仅没有花生过敏,而且还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和反社会人格。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她心上。
这是虐待儿童。这是教唆未成年人共同犯罪。
你猜,儿童保护中心和警察局,会对你这份『供词』和这些证据,更感兴趣一点
温檀看着我的手机,又看看那些照片,终于,她腿一软,瘫倒在地。
彻底,垮了。
11
温檀母子的事,我交给了周律师和警察全权处理。
我不需要亲自动手去看他们的下场,那只会脏了我的眼。
而傅闻礼,迎来了他最后的审判日。
在他被大学正式开除、被所有合作方告上法庭、宣布个人破产的第二天,我通过周律师,给他传了一个口信。
让他来我父亲的病房,做个了断。
他来了。
像一具行尸走肉,眼神空洞,头发花白。短短半个月,他已经没了人形。
父亲靠在病床上,虽然还不能流利地说话,但意识完全清醒。他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盯着这个他曾经视如己出的男人。
我把一份离婚协议和一支笔,放在傅闻礼面前的桌板上。
签了它。净身出户。
傅闻礼看着协议,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净身出户哈哈哈哈……江予戈,我早就一无所有了。
他抬起头,那双曾经迷惑了无数人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疯狂和怨毒。
你很得意吧看着我从云端跌下来,是不是觉得特别痛快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恨你和你这个老不死的爹!他指着我父亲,从我进你们江家大门的第一天起,你们看我的眼神,就跟看一条狗没什么两样!你们的施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我就是要报复你!我就是要和温檀在一起!我就是要让你痛苦!
他终于,把埋藏了二十年的真心话,全都吼了出来。
我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却说不出一个字。
我轻轻拍了拍父亲的手,示意他冷静。
所以,泊舟的死,也是你报复我的一环,对吗我冷冷地问。
提到儿子,傅闻礼的疯狂忽然凝固了。
他的脸上,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露出了一丝像是痛苦和悔恨的神情。
我……他喃喃自语,我没想让他死……我真的没想……
他忽然抱住头,声音破碎。
那天,校庆日,我其实就在学校……我接到了老师的电话,说泊舟出事了,让我赶紧过去。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赶到医务室门口,透过玻璃,看见他在里面抽搐……就在那一刻,温檀的电话打来了,她说她要自杀……哭着喊着让我过去救她和燃燃……
是燃燃,他猛地抬起头,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是温燃在电话里跟我说,说泊舟哥哥是装的!他是想让你和叔叔吵架,才故意演戏!他说以前他也这么干过……
我信了。我居然信了一个小畜生的话……我掉头走了……我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他哽咽着,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予戈,我只是……选择了去救另一个更『紧急』的人……我没想让他死啊……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真相。
不是简单的疏忽,不是远在天边的鞭长莫及。
而是在我儿子生死一线之际,你,他的亲生父亲,就在咫尺之遥的地方。
你看见了他的痛苦。
然后,你亲手,放弃了他。
你选择了你的白月光,和你那条小毒蛇儿子口中的一句谎言。
12
真相,比我预想的,还要残酷一万倍。
我感觉不到愤怒,也感觉不到悲伤。我的整个灵魂,仿佛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
父亲浑浊的老泪,终于淌了下来,他看着我,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我强忍着心口的剧痛,扶住他,一字一句,对他说,也对傅闻礼说:
我儿子的命,我会用我的一辈子去记住。而你的命,不值钱。
傅闻礼的这段临终告白,被病房的监控录像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周律师把它交给了警方。
傅闻礼被警察带走时,连回头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身上的罪名,从故意伤害,升级为遗弃罪。他将在牢里,度过他的下半生,用永恒的悔恨去偿还他那瞬间的选择。
温檀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诈骗、教唆、虐待儿童,数罪并罚,足够让她在铁窗里反思很久了。
而温燃,那个真正的恶魔,被强制送进了青少年行为矫正中心。等待他的,将是漫长而专业的心理评估和干预。或许,他永远也无法再回到正常社会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办理完了离婚手续,把傅闻礼留在房子里的一切,都当成垃圾丢了出去。
父亲在我的照料下,一天天好起来。他已经能扶着墙壁,慢慢地走几步了。
那天下午,阳光很好,我推着父亲在花园里散步。
他拉着我的手,口齿不清,却无比坚定地对我说:戈……戈……过去了。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复仇完成了。恶人得到了惩罚。
可我失去了儿子,这份痛,将伴随我终生。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爽文,只有一道道被强行撕开,又不得不慢慢愈合的伤口。
就在这时,周律师匆匆赶来,神色凝重。
他递给我一份文件,说是在整理我父亲之前的保险柜时,找到的一份密封文件袋,上面写着仅限江予戈亲启。
我拆开它。
里面,不是什么股权转让书,也不是什么秘密遗产。
那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报告上,是傅闻礼和温燃的名字。
结论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
**——亲生父子关系概率为99.99%。**
温檀当年,是怀着傅闻礼的孩子,嫁给了别人。
而傅闻礼,从头到尾都知道。
他们不是简单的旧情复燃。
他们是为了让他们的亲生儿子,取代我的儿子,名正言顺地,继承江家的一切。
一场处心积虑了近十年的阴谋。
我站在阳光下,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