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书的墨迹未干,前夫沈玉衡便已敲锣打鼓地定下了与太傅嫡女苏晚卿的婚事。
满京都的笑柄,堂堂永安公主,竟被一个利欲熏心的驸马一脚踹开,只为攀附更高的枝头。
我凄凄惨惨地被送回皇宫,人人皆道我哭昏了过去。
可他们不知道,深夜时分,那个本该在太傅府待嫁的苏晚卿,却出现在我的寝殿。
她擦去我脸上的假泪,眼底是和我如出一辙的、淬着血的恨意。
行了,别演了,阿宁。
她声音冰冷,他沈玉衡还不知道,他费尽心机休了我,再娶的,是我那从地狱爬回来的亲姐姐。
姐姐,我抬起头,唇角勾起,该是我们,送他们两家上路了。
1
回宫的仪仗,凄凉得像一支出殡的队伍。
我,永安公主赵灵安,成了大业王朝开国以来,第一个被驸马休弃的皇室公主。
车帘外,是百姓们窃窃的私语和毫不掩饰的指指点点。
听说了吗永安公主被休了!沈驸马要娶太傅家的千金了!
啧啧,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沈驸马还是个穷书生,要不是尚了公主,哪有今天
还不是因为永安公主自己不争气,成婚三年无所出,性子又骄纵,男人怎么受得了
可我听说,那沈驸马早就和太傅府的苏小姐不清不楚了……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我坐在华贵的马车里,身上穿着的还是离府时那件素白色的宫装,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
疼。
真疼。
但这点疼,和我心里的恨比起来,连万分之一都算不上。
我的贴身宫女含翠跪在我脚边,哭得梨花带雨:公主,您别难过了,都是那沈玉衡狼心狗肺!陛下一定会为您做主的!
我垂下眼帘,声音嘶哑,带着恰到好处的哭腔:做主本宫如今是全天下的笑话,还谈何做主
含翠哭得更凶了。
我心里却一片冰冷。

上一世,我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2
上一世,我深爱沈玉衡。
他出身寒微,却才华横溢,琼林宴上,父皇亲点他为状元。
我对他一见倾心,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执意下嫁。
我以为我嫁给了爱情。
我掏空了公主府的家底,为他铺路,助他青云直上。
他从一个六品翰林,一路做到了吏部侍郎,权倾朝野。
人人都赞我慧眼识珠,说我们是天作之合。
我也曾天真地以为,我们会是神仙眷侣,白头偕老。
直到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太子妃赵灵月,带着太子哥哥和刚满周岁的侄子去寒山寺祈福,归途遭遇山匪,全数罹难。
父皇悲痛欲绝,一病不起。
朝堂大乱,几个年长的皇子为了储君之位斗得你死我活。
就在那时,沈玉衡露出了他的獠牙。
他联合一手提拔他的恩师,当朝太傅苏振,以清君侧为名,发动了宫变。
他们说,太子一家是被大皇子派人谋害的。
他们说,父皇已经老迈昏聩,不堪为君。
他们用我给予的权势,调动了京中一半的禁军,血洗了皇宫。
我被他亲手用一杯毒酒,赐死在坤宁宫。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夫妻情分,只有冰冷的算计和厌恶。
灵安,别怪我。
他说,要怪,就怪你是皇帝的女儿。你的身份,注定是我最大的阻碍。
苏家的女儿,才是我最好的选择。她会给我带来整个苏家的支持,而你,只会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我到死才明白,从头到尾,我不过是他往上爬的一块垫脚石。
他口中的苏家女儿,便是太傅苏振那个体弱多病,常年养在深闺的嫡女,苏晚卿。
原来,他们早就勾结在了一起。
我死不瞑目。
毒酒穿肠的痛苦,烈火焚身的恨意,将我的灵魂撕扯得粉碎。
我以为我会魂飞魄散,却没想到,一睁眼,我回到了三年前。
回到了和离的这一天。
3
马车吱呀一声停在了宫门前。
我由含翠扶着,一步一步,走下马车。
宫门口,闻讯赶来的宫人们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也就是我的母后,早早等在了那里,一见我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圈立刻就红了,冲上来一把将我抱进怀里。
我的儿啊!你受苦了!
我把脸埋在母后温暖的怀抱里,压抑许久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眼泪汹涌而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一次,是真的眼泪。
为上一世惨死的父皇母后,为姐姐一家,也为我自己。
母后……女儿没用……女儿给您和父皇丢脸了……
傻孩子,胡说什么!
母后拍着我的背,声音都在发抖,是那沈玉衡不是个东西!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本宫和你父皇,绝不会放过他!
我哭着摇头:母后,事已至此,女儿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纠缠。只求父皇母后,准女儿在宫中长伴左右,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我这番话说得万念俱灰,听得母后心都碎了。
她连声安慰着我,扶着我往凤仪宫走去。
我知道,我这副样子,很快就会传遍整个皇宫。
一个被情爱伤透了心,从此心如死灰的公主形象,就这么立住了。
这,是我计划的第一步。
我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我被打垮了,再无任何威胁。
只有这样,我才能在暗中,布下我的天罗地网。
4
当晚,父皇来了凤仪宫。
他看着形容憔悴的我,这位九五之尊的脸上,满是疼惜和怒火。
阿宁,你放心,父皇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父皇的声音掷地有声,区区一个沈玉衡,一个苏振,朕还没放在眼里!
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父皇,女儿不求别的,只求您息怒。沈家如今势大,太傅更是门生故吏遍天下,若因此事动摇国本,女儿万死难辞其咎。
上辈子的教训告诉我,此刻的沈玉衡和苏振,羽翼已丰,根基深厚,还不是轻易能撼动的。
强行打压,只会让他们提前反扑,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父皇看着我深明大义的样子,既欣慰又心疼,长叹一声,将我扶了起来。
痴儿,你总是这么善良。
我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冷光。
善良
我的善良,早就在上一世被那对奸人挫骨扬灰了。
这一世,我只信奉一句话——血债,血偿。
我和父皇母后又说了一会儿话,便以身子不适为由,回了自己的寝殿——永安宫。
屏退了所有下人,我独自坐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
子时刚过,殿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
一道纤细的人影,如鬼魅般闪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夜行衣,脸上蒙着面纱,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和我一样的恨意。
姐姐。
我站起身,轻声唤道。
她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
正是太子妃,我那本该在三年前就已经死去的姐姐,赵灵月。
不,更准确地说,是重生在太傅嫡女苏晚卿身上的,我的姐姐。
5
演得不错。
姐姐走到我面前,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满宫里的人,现在都在为你掬一把同情泪。
我苦笑一声:不这么演,怎么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我们姐妹二人,在烛光下相对而坐。
三天前,姐姐通过我们之间独有的秘密渠道联系上了我。
那一刻,我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姐姐告诉我,她也重生了。
她死后,一缕魂魄不知为何,附在了刚刚病死的太傅嫡女苏晚卿身上。
当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苏家的床上,耳边听到的,是父亲苏振和沈玉衡正在密谋,如何在太子一家意外身亡后,扶持沈玉衡,进而掌控整个朝堂。
那一刻,姐姐如坠冰窟。
她这才知道,害死她和夫君、孩子的,根本不是什么山匪,而是她公公的得意门生,我深爱的丈夫!
而她的父亲苏振,更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恨意滔天。
姐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顶着苏晚卿的身份,在苏家潜伏了下来。
她利用苏晚卿体弱多病、不常出门的特点,完美地骗过了所有人,一边装着病,一边悄悄搜集着苏振的罪证。
直到沈玉衡为了攀附苏家,向我提出和离。
姐姐知道,我们的机会来了。
阿宁,姐姐看着我,目光灼灼,沈玉衡要娶我,这便是我们插进他们心脏最好的一把刀。我嫁入沈家,从内部瓦解他们。你在宫中,搜集苏振结党营私的证据。我们姐妹联手,里应外合,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我明白。
我重重点头,姐姐,你放心,从今天起,赵灵安已经死了。活着的,是一个一心复仇的恶鬼。
姐姐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她伸手握住我的手,冰凉的指尖传来一丝力量。
我们不仅要他们死,还要让他们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好。
窗外月色如血,映照着我们姐妹二人复仇的誓言。
一场精心策划的大戏,即将拉开帷幕。
6
半个月后,沈府张灯结彩,迎娶新妇。
婚礼的盛大,比当初我这个公主下嫁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满朝文武,几乎都到场祝贺。
沈玉衡一身大红喜袍,意气风发,站在府门口迎接宾客,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休掉公主,迎娶太傅嫡女,这在他和他的党羽看来,是摆脱皇室掣肘,彻底掌握权力的重要一步。
我没有去。
我称病卧床,谁也不见,只派人送去了一份贺礼。
一份前朝书法大家绝版的《悼亡帖》。
听说沈玉衡看到这份礼物的瞬间,脸都绿了。
而他的新娘,我的姐姐,顶着苏晚卿身份的赵灵月,就在满堂宾客的注视下,被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抬进了沈家的大门。
新婚之夜。
我独自一人坐在永安宫里,想象着沈家的场景。
含翠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一脸的兴奋。
公主!公主!您猜怎么着
说。
我淡淡地呷了口茶。
听说那新夫人厉害得很!
含翠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洞房花烛夜,沈驸马……哦不,是沈侍郎,想让他的那个心尖尖,就是那个叫柳如烟的舞姬出身的妾室,给新夫人敬茶,立规矩!
结果呢
我挑了挑眉。
结果新夫人直接把茶杯给砸了!当着沈侍郎的面,说沈家家风不正,什么下三滥的东西也敢上台面。还说,有她在一日,那柳如烟就别想踏进正房半步!
含翠说得眉飞色舞:当时沈侍郎的脸都青了!他那个老娘,就是那个势利眼的沈老夫人,气得直哆嗦,可新夫人是太傅的嫡女,他们也只能忍着!真是太解气了!
我笑了。
这只是个开始。
我太了解我姐姐了。
她身为太子妃多年,掌管东宫,手段和气魄,远非那些后宅妇人可比。
区区一个沈家,还不够她练手的。
姐姐嫁入沈家,名为联姻,实为索命。
她的第一步,就是立威,告诉沈家所有人,谁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7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我所料。
姐姐嫁入沈家的第二天,就开始了她的大清洗。
她以主母的身份,第一件事就是要来了沈家所有的账本。
沈老夫人和沈玉衡自然不肯。
沈家的账,烂得像一滩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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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衡这些年,借着我的名义,贪墨受贿,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全都记在这些烂账里。
姐姐端坐在主位上,面对推三阻四的管家,只是冷冷一笑。
怎么我这个新妇,连看看自家账本的资格都没有
沈老夫人倚老卖老:晚卿啊,你刚过门,身子又弱,这些俗物,就不用你操心了。府里的一切,自有我这个老婆子打理。
姐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喝着茶:母亲说的是。只是,昨日父亲大人还特意嘱咐我,说沈家家大业大,玉衡又公务繁忙,让我务必多尽心,替他打理好后宅,免得他有后顾之忧。
她轻轻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父亲还说,若是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便是苏家的家教出了问题,他日无颜面见圣上。
一句话,把太傅苏振和皇帝都搬了出来。
沈老夫人顿时噎住了。
她再蛮横,也不敢得罪自己的亲家,那位权倾朝野的当朝太傅。
沈玉衡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这个传闻中温顺病弱的苏晚卿,竟然如此强硬。
他只能咬着牙,对管家说:把账本,拿给夫人过目。
8
账本一到手,姐姐便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三天三夜。
三天后,她拿着一本重新整理过的账册,直接找到了沈玉衡的书房。
彼时,沈玉衡正和他那个美妾柳如烟探讨诗词。
姐姐一脚踹开房门。
柳如烟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躲到沈玉衡身后。
沈玉衡又惊又怒:苏晚卿!你疯了不成!
姐姐没理他,直接将那本账册扔在他脸上,纸张散落一地。
沈玉衡,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姐姐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三年前,以修缮河道的名义,从户部支取了五十万两白银,可我查遍了账目,真正用于河工的,不足十万两。剩下的四十万两,去了哪里
两年前,江南大旱,你奉旨赈灾,朝廷拨下的三十万石粮食,运到灾区的,为何只剩了五万石那么多灾民易子而食,你那二十五万石粮食,又喂了谁的肚子
还有去年,吏部官员选拔,一个七品县令的位子,在你这里明码标价三千两。一个从四品的知府,要一万两。这些钱,又进了谁的口袋
姐姐每说一句,沈玉衡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都是他做得最隐秘的勾当,他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没想到,被这个新婚妻子翻了个底朝天!
你……
他指着姐姐,手指都在发抖,你到底是谁
姐姐冷笑一声,逼近他,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是谁我是你的妻子,是太傅苏振的女儿。
沈玉衡,你别忘了,你我两家,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的这些烂账,若是被捅到陛下面前,不光是你,整个沈家,连同我父亲,都要受你牵连!
我今日把这些翻出来,不是要害你,而是要帮你!
姐姐的语气,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从今日起,府里的中馈,我全权接手。你的那些生意,我也会派人去查。所有见不得光的烂账,我会一笔一笔,帮你‘清干净’!
沈玉衡被她这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看着姐姐眼中真诚的担忧,心中的怀疑,竟然消散了大半。
是啊,她是苏振的女儿,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她这么做,是在帮他,也是在帮苏家。
这个苏晚卿,虽然性子烈了点,但脑子却很清楚。
比那个只知道情情爱爱,愚蠢又骄纵的赵灵安,强太多了。
想到这里,沈玉衡竟然松了口气。
他看着眼前的姐姐,甚至觉得她那张清冷的脸,都顺眼了许多。
好。
他沉声说,以后,府里的事,都交给你。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更强大的贤内助。
他不知道,他这是引狼入室,亲手将自己的命脉,交到了仇人的手里。
9
姐姐在沈府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时,我也没闲着。
我利用我失意公主的身份,开始频繁地出入宫中的藏书阁和宗人府的档案库。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伤心过度,想在故纸堆里寻找慰藉。
连父皇母后都对我心疼不已,对我的一切行为都大开绿灯。
无人知晓,我是在寻找沈玉衡和苏振罪恶的源头。
我每天都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看上去憔悴又可怜。
我翻阅了近十年来所有的人事任免、钱粮调度的卷宗。
我将每一个与苏振和沈玉衡有关的名字,每一笔有疑点的款项,都悄悄记在心里。
我发现,苏振的势力网,比我想象中还要庞大。
从朝中六部到地方州府,到处都是他的门生。
他们盘根错节,互相包庇,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
而沈玉衡,就是这个集团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他们利用职权,卖官鬻爵,侵吞公款,草菅人命,无恶不作。
而这些罪证,就藏在这些浩如烟海的文书里。
我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契机,将它们全部挖出来。
10
两个月后,机会来了。
西域纳贡,进献了一批罕见的琉璃制品,父皇龙心大悦,下令在宫中举办一场琉璃宴,遍赏群臣。
我知道,这是我接触苏振党羽的绝佳机会。
我一改往日的憔悴,精心打扮了一番。
虽然依旧素雅,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忧愁,反而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
宴会上,我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有同情,有怜悯,也有幸灾乐祸。
沈玉衡和姐姐也来了。
他们并肩而坐,看上去俨然一对璧人。
沈玉衡的目光扫过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炫耀。
仿佛在说:看,没有你,我过得更好。
我低下头,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
姐姐则目不斜视,仿佛根本不认识我。
宴会过半,我借口更衣,离席走到了御花园。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一个身影就跟了上来。
是兵部侍郎,钱峰。
此人是苏振的心腹之一,出了名的好色。
上一世,他没少仗着苏振的势,欺男霸女。
微臣见过永安公主。
钱峰一脸假惺惺的关切,公主殿下,似乎清减了不少,可要保重凤体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双色眯眯的眼睛,不住地往我身上瞟。
我心里一阵恶心,面上却强忍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有劳钱大人挂心了。本宫……本宫只是有些透不过气来。
唉,钱峰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公主殿下也是命苦。那沈玉衡,实在是薄情寡义。不过,公主殿下如此天姿国色,何愁……何愁找不到更好的归宿呢
他说着,竟然大胆地朝我靠近了一步,几乎要贴到我身上。
公主若是不嫌弃,微臣愿为公主解忧……
我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脚下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倒。
就在这时,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我。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钱大人,光天化日之下,对公主殿下动手动脚,不太好吧
11
我回头一看,是一个极其俊朗的年轻男子。
他穿着一身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眉目如剑,气宇轩昂。
是锦衣卫指挥使,顾玄清。
顾玄清是父皇最信任的孤臣,为人冷面无私,不属于任何党派。
上一世,他也是少数几个敢于和苏沈势力对抗的忠臣之一,只可惜,最后也被他们罗织罪名,满门抄斩。
看到他,我心里一动。
钱峰看到顾玄清,脸色顿时一变,像是老鼠见了猫。
顾……顾指挥使,你别误会,我只是见公主殿下身体不适,想扶一把而已。
顾玄清冷哼一声,根本不看他,只对我拱手道:公主殿下,受惊了。
我惊魂未定地站稳,对他福了一福:多谢顾大人解围。
职责所在。
顾玄清的语气依旧冷冰冰的,御花园人多眼杂,公主殿下还是早些回宴席为好。若再有宵小之辈骚扰,可随时唤卑职。
他说着,冷厉的目光扫了钱峰一眼。
钱峰吓得一个哆嗦,灰溜溜地跑了。
我看着顾玄清的背影,一个计划在心中悄然成形。
顾玄清,或许会是我复仇路上,最意想不到的一枚棋子。
12
琉璃宴后,我开始有意无意地与顾玄清偶遇。
有时是在藏书阁,有时是在御花园,有时是在去给母后请安的路上。
每次,我都扮演着一个柔弱无助、需要保护的角色。
而顾玄清,虽然依旧是一副冷面阎王的样子,但对我,似乎总有几分不同。
他会帮我赶走那些不怀好意的苍蝇。
他会在我不小心被书架上的书砸到时,出手接住。
他会在我偶感风寒时,默默地让人送来上好的药材。
宫里很快就传出了风言风语。
说冷面无情的锦衣卫指挥使,对失意的永安公主,动了凡心。
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我需要一个强大的绯闻对象,来转移苏振和沈玉衡的视线,让他们以为我真的沉溺于儿女私情,无心他顾。
同时,我也在试探顾玄清。
终于,在一个雪夜,我将他约到了永安宫外的梅林。
顾大人,我望着他,眼中水光潋滟,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拂。只是……流言可畏,你我还是保持距离为好,免得……牵连了你。
顾玄清站在雪中,身姿笔挺如松。
他看着我,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公主殿下,真的甘心吗
我心中一凛。
顾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沈玉衡狼子野心,苏振老奸巨猾,他们把持朝政,祸国殃民。
顾玄清的目光,锐利如刀,公主殿下,真的就打算这么看着,任由他们毁了我大业的江山吗
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直接!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柔弱和伪装,只有冰冷的杀意和决绝。
顾大人,你既然都看出来了,又何必陪我演这出戏
顾玄清也笑了,那张万年冰山脸上,竟有了一丝暖意。
因为臣在等。等公主殿下,不再演戏。
他向我单膝跪下,郑重行礼。
锦衣卫指挥使顾玄清,愿为公主殿下效犬马之劳,清君侧,靖国难!
那一刻,我知道,我赌对了。
我找到了我最强大的盟友。
13
有了顾玄清的加入,我的计划如虎添翼。
锦衣卫的密探遍布天下,耳目通天。
很多我查不到的隐秘消息,顾玄清都能轻易地送到我面前。
我们开始秘密合作。
我负责从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找出线索,顾玄清负责派人去核实追踪。
一张针对苏沈集团的天罗地网,正在无声无息地收紧。
与此同时,沈府那边,姐姐的清洗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她以开源节流为名,遣散了府里大半的冗余下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沈老夫人的心腹和眼线。
她查封了沈玉衡所有见不得光的产业,包括赌场、青楼,甚至还有一处私盐贩卖点。
她断了柳如烟的一切用度,将她从奢华的别院,赶到了府中最偏僻的柴房。
沈玉衡和沈老夫人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姐姐做的每件事,都打着为了沈家好、为了太傅的声誉的旗号。
她把所有贪墨的钱财,都清算了出来,然后换了一种方式——以苏家的名义,捐给了军队,或者拿去修桥铺路,为苏振博取贤名。
苏振听闻此事,还特意写信来夸赞他这个深明大义的女儿,让沈玉衡好好配合。
沈玉衡有苦难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钱袋子,被这个彪悍的妻子一点点掏空。
他开始后悔了。
他发现,这个苏晚卿,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贤内助,而是一个要他命的活阎王!
他怀念起我的好来。
至少,我愚蠢,听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会像苏晚卿这样,把他逼到绝路。
14
矛盾的总爆发,在一个月后。
沈玉衡最重要的一个走私生意,被姐姐暗中捅给了官府。
价值数十万两的货物,被官兵当场查抄,几个重要的头目也被抓了。
这条线,是沈玉衡用来笼络朝中武将的重要财源,如今被一锅端,等于斩断了他的一条臂膀。
沈玉衡彻底疯了。
他冲进姐姐的院子,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双目赤红。
毒妇!是你干的!是不是你!
姐姐被他掐得脸色涨红,却依旧在冷笑。
是又如何沈玉衡,那种生意,迟早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我这是在救你!
救我你这是要我的命!
沈玉衡怒吼着,苏晚卿,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你和你那个老狐狸爹,就是想把我当成傀儡,吞掉我的一切!
姐姐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现在才明白晚了!
我要杀了你!
沈玉衡彻底失去了理智,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房门被踹开。
一群家丁冲了进来,为首的,是姐姐从苏家带来的心腹管事。
放开夫人!
家丁们一拥而上,将沈玉衡死死拉开。
姐姐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着,眼中却满是胜利者的光芒。
她看着状若疯癫的沈玉衡,一字一句地说道:
沈玉衡,你给我听好了。从今日起,这个家,我说了算。
你若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便立刻回禀父亲,让他断了你所有的官路!
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沈玉衡像一头困兽,死死地瞪着她,却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没有了苏家的支持,他什么都不是。
他被自己的野心,死死地困在了这座华丽的牢笼里,动弹不得。
而掌管这座牢笼钥匙的,是他亲手娶回来的,最可怕的敌人。
15
沈府的这场大闹,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人人都说,沈侍郎惧内,被新夫人治得服服帖帖。
太傅苏振也听说了此事。
他对沈玉衡的无能感到失望,但对自己女儿的强硬手段,却十分满意。
在他看来,一个能掌控住沈玉衡的女儿,才能更好地为苏家服务。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把插向敌人的刀,已经悄悄调转了方向,对准了他自己的咽喉。
我和顾玄清的合作,也取得了重大突破。
我们顺着钱峰那条线索,查到了一个惊天大案。
原来,苏振和沈玉衡,一直在暗中倒卖军械!
他们将朝廷拨给边防军的精良武器,偷偷换成劣质的替代品,再将换下来的好武器,高价卖给北方的蛮族。
这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证据,就藏在兵部的一个秘密仓库里。
而掌管那个仓库钥匙的,正是好色的钱峰。
我需要拿到那把钥匙。
于是,我策划了另一场偶遇。
16
我让人放出消息,说我心情郁结,要去京郊的寒山寺为我那惨死的姐姐一家祈福。
我知道,钱峰一定会跟来。
果不其然,在我上山的路上,他那辆骚包的马车,就缀在了我的仪仗后面。
我屏退了所有人,独自一人走进了那片曾埋葬我姐姐一家的竹林。
钱峰淫笑着跟了进来。
公主殿下,真是情深义重啊。只可惜,太子妃红颜薄命……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眼神愈发肆无忌惮。
公主殿下,这荒山野岭的,您一个人,多寂寞啊。不如,让微臣来陪陪你
我吓得连连后退,脚下踩到一块石头,哎呀一声,摔倒在地。
我身上的披风滑落,露出了里面特意穿的一件轻薄单衣,香肩半露。
钱峰的眼睛都直了,吞了口口水,像饿狼一样扑了上来。
公主殿下,你就从了微臣吧!
就在他的脏手即将碰到我的瞬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是顾玄清。
他一脚踹在钱峰的胸口,将他踹出几丈远。
钱峰口喷鲜血,捂着胸口,惊恐地看着顾玄清:你……你……
顾玄清抽出绣春刀,刀尖抵在他的喉咙上,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钱峰,你好大的狗胆。
我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衣衫,冷冷地看着他。
钱大人,说吧,兵部秘密仓库的钥匙,在哪
钱峰脸色煞白。
他终于明白,自己是掉进了陷阱。
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顾玄清冷笑一声,刀尖轻轻一划,钱峰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我再问一遍,钥匙,在哪
死亡的恐惧,让钱峰彻底崩溃了。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黄铜钥匙,递了过来。
在……就在这里……求求你们,饶我一命!
我接过钥匙,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对顾玄清说:人,交给你了。记住,我要活的。
钱峰还有用。
他是扳倒苏振的重要人证。
顾玄清点了点头,像拖死狗一样,将钱峰拖走了。
竹林里,恢复了寂静。
我看着手中的钥匙,知道,决战的时刻,快要到了。
17
拿到钥匙的当晚,顾玄清就亲自带人,秘密搜查了那个仓库。
里面的一切,触目惊心。
堆积如山的劣质兵器,伪造的出入库账本,以及……一封封苏振与北方蛮族首领的通信!
信中,他们详细约定了交易的时间、地点,甚至还提到了,一旦时机成熟,蛮族将挥师南下,与苏振里应外合,共谋大业!
这是铁一般的谋逆罪证!
顾玄清将所有证据封存,秘密带回了锦衣卫的大牢。
我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这股东风,就是三天后,父皇的万寿节。
万寿节,是整个大业王朝最盛大的庆典。
届时,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都会齐聚太和殿。
那将是我们,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揭开苏沈两家罪恶面纱的,最好舞台。
我将计划,通过秘密渠道,告诉了姐姐。
姐姐只回了我两个字。
收到。
我知道,她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
18
万寿节,如期而至。
整个皇宫,金碧辉煌,喜庆非凡。
太和殿内,歌舞升平,群臣献贺,一派盛世景象。
父皇高坐龙椅,红光满面。
苏振作为百官之首,率众跪拜,言辞恳切,谀词如潮。
沈玉衡站在他身后,虽然脸色依旧不大好看,但眉宇间的傲气,却丝毫不减。
姐姐,作为沈家夫人,坐在女眷席上,依旧是那副清冷高傲的模样,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坐在母后身边,低眉顺眼,安静得像一个不存在的人。
没有人知道,这片刻的歌舞升平之下,正酝酿着一场足以颠覆整个朝堂的惊天风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时机,到了。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我对着父皇,盈盈下拜。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皇有些惊讶地看着我:阿宁,你有什么事吗
我抬起头,脸上再没有往日的柔弱和忧愁,只有一片肃杀的冰冷。
儿臣,有本要奏。
儿臣要弹劾当朝太傅苏振,吏部侍郎沈玉衡,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意图谋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整个大殿,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一个被休弃的,失意的公主,竟然敢在万寿节上,弹劾权倾朝野的太傅和新贵侍郎
苏振最先反应过来,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怒斥:
一派胡言!永安公主,你因私怨,竟敢在陛下面前,血口喷人,污蔑朝廷重臣!你该当何罪!
沈玉衡也站了出来,满脸的鄙夷和不屑。
公主殿下,我知道你恨我。但你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报复,未免也太可笑了!你以为,会有人信你的疯话吗
父皇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阿宁,不要胡闹!快退下!
我没有退。
我直视着苏振和沈玉衡,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我有没有证据,你们马上就会知道。
我说完,对殿外高声喊道:
传人证,顾玄清!
19
殿门大开。
顾玄清一身飞鱼服,手持绣春刀,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两名锦衣卫,押着一个形容狼狈,面如死灰的人。
正是兵部侍郎,钱峰。
苏振和沈玉衡看到钱峰的瞬间,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陛下!
顾玄清单膝跪地,声如洪钟,臣,锦衣卫指挥使顾玄清,奉旨查案,已查明太傅苏振,伙同兵部侍郎钱峰,吏部侍郎沈玉衡等人,倒卖军械,通敌叛国!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圣裁!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供状和账本,高高举起。
立刻有太监上前,将证物呈给了父皇。
父皇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罪证,手都在发抖,脸色铁青。
苏振!沈玉衡!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父皇的怒吼,响彻整个大殿。
苏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汗如雨下,却还在狡辩。
陛下!冤枉啊!这是诬告!是栽赃陷害!这钱峰,定是受人指使,胡乱攀咬!请陛下明察!
沈玉衡也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
陛下,臣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一切,都是永安公主和顾玄清的阴谋!他们……他们二人早有私情,这是在公报私仇啊!
他企图用我和顾玄清的绯闻,来混淆视听。
可他话音未落,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女眷席上传来。
夫君,你好像忘了,还有我这个人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夫人,也就是苏晚卿,我的姐姐,缓缓站了起来。
她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走到了沈玉衡的面前。
沈玉衡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晚卿你也要害我
姐姐看着他,笑了。
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害你不。
她从袖中,也拿出了一本账册,直接扔在了沈玉衡的脸上。
我只是,把我嫁入沈家这两个月,‘清理’出来的东西,呈给陛下过目而已。
这里面,详细记载了你沈侍郎,是如何从一个穷书生,靠着前永安公主的扶持,一步步高升,又是如何背地里贪墨受贿,草菅人命的。
这里面,也记载了你,是如何将贪污来的民脂民膏,源源不断地送进太傅府,助你岳父大人,豢养私兵,意图不轨的!
姐姐的声音,清越而响亮,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苏沈两人的心上。
你!
苏振指着姐姐,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你……你这个逆女!
沈玉衡也彻底傻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亲手娶回来的妻子,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终于明白,自己,还有整个苏家,都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你到底是谁
他嘶声问道。
20
姐姐没有回答他。
她只是缓缓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摘下了发髻上那支代表苏家身份的珠钗。
然后,她一步一步,走到我的身边,与我并肩而立。
她看着龙椅上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父皇,看着满朝文武,看着那两个已经面无人色的仇人,红唇轻启,一字一句,石破天惊。
我,赵灵月,大业长公主,当朝太子妃。
她指着我,继续说道:她,是我的亲妹妹,永安公主,赵灵安。
我们姐妹,从地狱归来,只为一件事——
我们的声音,在这一刻,重叠在了一起,化作最凌厉的审判。
——血、债、血、偿!
满殿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的反转,震得魂飞魄散。
沈玉衡和苏振,更是如同被雷劈中,瘫软在地,面如金纸。
他们看着我们姐妹二人那两张酷似先皇后的脸,看着我们眼中那滔天的恨意,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是她们!
是这两个早就该死了的公主!
她们重生了!
是回来索命的!
不……不可能……是鬼……是鬼!
沈玉衡彻底疯了,语无伦次地尖叫起来。
来人!
父皇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我们姐妹,老泪纵横,随即,滔天的怒火席卷了他整个身心。
他猛地一拍龙椅,怒吼道:
将苏振、沈玉衡、钱峰,以及所有涉案党羽,全部给朕拿下!打入天牢!严加审问!抄没家产!朕要……诛他们九族!
是!
顾玄清领命,锦衣卫如狼似虎地冲了上来,将瘫软如泥的苏沈二人,以及那些面如土色的党羽,一个个拖了下去。
大殿之上,只剩下他们的哀嚎和求饶声,渐行渐远。
一场惊天动地的宫廷大戏,就此落幕。
21
三个月后。
苏沈两家的罪名,被一一查实,铁证如山。
谋逆,通敌,贪腐,草菅人命……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父皇下旨,苏振、沈玉衡等主犯,凌迟处死。
其余党羽,或斩首,或流放,三族之内,无一幸免。
两座权倾一时的府邸,就此灰飞烟灭。
行刑那天,我和姐姐站在城楼上,冷冷地看着。
看着我们的仇人,在撕心裂肺的惨嚎中,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
大仇得报,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片空茫。
父皇恢复了姐姐长公主的身份,追封了太子哥哥,厚葬了他们一家。
我和姐姐,成了整个京城,最传奇,也最不好惹的两位姑奶奶。
无数的王孙公子,青年才俊,踏破了我们两座公主府的门槛,想要博得我们的青睐。
但我们,都一一回绝了。
经历了一世的背叛和两世的腥风血雨,男人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早已是穿肠的毒药,敬而远之。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和姐姐坐在御花园里下棋。
顾玄清远远地站在不远处,像一尊守护神,安静地看着我们。
这段时间,他来得越发勤了。
姐姐用棋子敲了敲棋盘,看我的眼神,带着一丝促狭。
怎么真不考虑一下顾指挥使人不错,对你也一往情深。
我笑了笑,落下一子,吃掉了她的大龙。
姐姐不也一样听说新上任的状元郎,为了见你一面,天天在你的公主府门口作诗呢。
姐姐哼了一声,不以为意。
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前路漫漫,我们姐妹二人,有彼此相伴,足矣。
至于男人
呵,只会影响我们搞事业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