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大院里家家户户的灯光，像散落在夜幕上的星星。
他们回到了顾南箫分到的那套房子。
典型的七十年代干部楼，水泥地，白灰墙，简单得有些过分。
屋子不大，除了个小客厅，就两间房。
顾南箫一直住在朝南的大屋。
那间小屋子，因为常年没人住,堆满了杂物，落着厚厚的灰。
“天晚了，你们早点休息。”
顾南箫说着，转身就进了那间积灰的小屋。
很快，里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从里面拖出了一张折叠的行军床,上面蒙着一层灰。
他拿到院子里的水龙头下，用抹布仔细擦洗干净，然后支在了小屋门口的走廊上。
“你和媛媛睡大屋，我睡这儿。”
顾南箫语气平淡，似乎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曲半夏看着那张狭窄单薄的行军床，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可就在她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
站在旁边的陈媛媛眨巴着大眼睛，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她看到爸爸把一张小床支在了外面，而妈妈要带她进里面的大床。
小孩子的世界很简单。
分床睡,就是要分开了。
“不要！”
她的小嘴一瘪，突然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顾南箫穿着军绿色长裤的大腿。
小小的身子，挂在上面，像个小挂件。
“爸爸,你是不是跟妈妈吵架了？你为什么要睡在外面？”
她仰着小脸，黑溜溜的眼睛里蓄满了水汽，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媛媛不要你们吵架！”
她抱着顾南箫的腿，用力地摇晃着，“爸爸要给媛媛讲故事，媛媛要听故事才睡得着！”
顾南箫无奈。
他低头看着腿上的小累赘，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讲故事？
他哪里会讲什么故事。
顾南箫下意识地看向曲半夏，眼神里带着些哀求。
噗——
曲半夏憋笑。
她走上前，蹲下身子，试图哄劝陈媛媛。
“媛媛乖，爸爸累了，妈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不好！”
媛媛头摇得像拨浪鼓，小手抱得更紧了。
“我就要爸爸讲！我就要爸爸！”
她态度坚决，不留半点商量的余地。
说着，她竟然松开手，转而拽住顾南箫的大手，使出吃奶的劲儿，硬是把他往大屋里拖。
那小小的身躯爆发出的巨大能量，让两个大人都愣住了。
顾南箫几乎是被她半推半就地拽进了大屋。
屋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
一张一米五宽的木板床，铺着洗得发白的蓝色格子床单。
“爸爸，你坐床上！”
媛媛像个小指挥官，指着床边，发出命令。
顾南箫看了眼曲半夏，见她脸上也写满了尴尬，就只好别扭地在床沿坐下。
身体绷得像根拉满的弓弦。
陈媛媛自己则麻利地脱了小鞋子，手脚并用地爬上床，钻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她忽闪着大眼睛，又看向还傻站着的曲半夏。
“妈妈，你也上来呀，躺在媛媛身边。”
“”
曲半夏不想动。
可在女孩清澈又充满期盼的目光下，她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