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少主,今日之事你看到了。”
“抚风县很快就要变天了,宋家是想做这新朝的功臣还是做那旧党的陪葬品?”
“你自己选。”
这番话听似一个选择题,实则是一道催命符。
宋若知浑身一颤,再无半分侥幸,他毫不犹豫地撩起衣袍对着墙上的夜君离单膝跪地,额头重重叩在冰冷的石板上。
“宋家,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从他跪下的这一刻起,宋家百年的基业就彻底绑在了这位殿下的战车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夜君离对他的表态似乎并不意外,也未让他起身,只是将视线重新投向了战场。
此刻,虎啸营的校尉已飞奔至墙下复命。
“启禀殿下!叛军主力已被尽数歼灭!贼首凌霄已伏诛!”
“但有一小股残兵护着一个像是副将的人,往东边逃了。”
校尉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请战的渴望,“末将请命,领一队轻骑,定将那余孽的人头取回!”
所有人都以为,太子殿下会下令斩草除根,包括洛郁禾。
以绝后患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夜君离的回答却让所有人再次愣住。
“不必追,放他回去!”
校尉猛地抬头,满脸都是不解。
风啸主更是失声开口:“殿下!为何要放虎归山?”
夜君离没有看他,他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冷硬如铁。
他像是在对所有人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一个活着的凌霄副将,比一百个死了的乱兵更有用。”
他的话语顿了顿,给了众人一个思考的间隙。
洛郁禾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瞬间明白了。
只听夜君离继续用那冰冷的语调陈述着:“他会把我还活着的消息带回去!”
夜君离缓缓转过身面向燕京的方向,隔着千山万水。
洛郁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以为自己够狠,够会算计。可她的算计是求利,是为了资产负债表上一个漂亮的数字。
而夜君离的算计是以天下为棋盘,以人心为棋子,求的是敌人在无尽恐惧中的崩溃。
宋若知跪在地上,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庆幸自己刚才跪得果断,与这样的人为敌,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乐郡主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为夜君离的手段感到振奋,又为他的心机感到恐惧。
整个高墙之上,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的思绪,都被夜君离那番话震得七零八落。
终于,夜君离的动作打破了这片沉寂。
他转过身不再看帝都,也不再看战场。
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最终定格在了远处山岗的方向。
那里,安乐郡主被一群侍卫护在中间,正准备向这边赶来。
夜君离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对身旁的校尉说:“去,把郡主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