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云朝圣女也是遗落在外的真公主。
父皇将我认回之后赐名昭阳,而顶替我身份的婉宁只被降为了郡主。
连同原本给赐给婉宁的探花郎萧彻也转赐给我做驸马。
我深知,父皇看重的不过是我预测国运的能力。
我被父皇派往邻国京朝预测国运,耗时三月之久。
归来时却发现我的驸马萧彻假借我圣女的名义横征暴敛。
民间怨声载道,皆是对我的不满。
而他却搂着婉宁对我大放厥词:
什么狗屁圣女也想入我萧家!我心里只有婉宁公主一人,识相点就滚去请旨退婚!
否则我让你这圣女之名臭遍云朝,尽失民心!
公主,他们简直欺人太甚!需要奴婢派人去遏制住这谣言吗
我看着两人得意的模样,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不必,既然他这么爱婉宁,我就成全他们,这些流言蜚语反而会让他们自食恶果。
1
我踏进阔别三月的公主府门槛,扑面而来的不是熟悉的花香,而是一股浓烈的脂粉气。
我忍不住蹙眉,刚走到前院就看到萧彻和婉宁甜蜜相拥,许是我的阵仗过大,两人都向我看来。
圣女,你我虽蒙陛下错点,但这桩姻缘实在勉强。我萧彻心中唯有婉宁公主一人!
萧彻手臂收拢,将身边的婉宁搂的更紧了些。
婉宁掩嘴轻笑,眼神却如刀子似的刮向我:
萧彻哥哥说的是呢!姐姐你贵为圣女,当以侍奉神明护佑国运为重,何必执着于儿女私情,徒惹萧彻哥哥不快呢
况且,萧彻哥哥如今督办圣女神伺的供奉,劳心劳力,你身为圣女,不体恤便罢,怎地还空手归来
外面那些流言蜚语,说圣女借机敛财、苛待百姓可都传了个遍呢!知道的说是底下人办事不力,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你……
婉宁没说完,只留下意味深长的停顿,眼神轻蔑扫过我。
我的贴身侍女青黛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忍不住贴到我耳边:
公主!他们血口喷人!萧彻他分明是假借您的名义横征……
我抬手止住她的话,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三月前刚被认回公主时父皇还未昭告天下便派我前往邻国。
也许萧彻还不知我已是公主之身,可婉宁决计是已经知晓的,但萧彻依旧称她作公主。
我轻笑出声,指尖抚过腰间的代表着公主身份的玉符,这玉符他们尚未见过。
既然萧大人如此钟情于婉宁,我自当成人之美。我抬眼直视他们,
不过父皇赐婚的圣旨尚未收回,萧大人若真有心,不如先去请旨退婚
父皇萧彻愣住,显然未料到我会称皇上为父皇,他蹙眉打量我,似在确认我是否真有底气。
婉宁面色微变,指甲掐进掌心,立马打断萧彻的疑惑,娇嗔道:
萧彻哥哥,不过是父皇怜惜姐姐才允许她这么称呼罢了!说到底,她不过是替皇家祈福的工具,哪像你我,才是父皇真正放在心尖上的。
萧彻闻言,疑虑顿消,眼神重新变得鄙夷和不屑:原来如此!一个徒有虚名的圣女,也敢在此大放厥词识相的,速速去请旨退婚!否则,我让你在云朝寸步难行!
不等我说什么,萧彻直接搂着身边的婉宁径直离去。
2
青黛气得直跺脚,眼眶发红:公主!他们……他们太过分了!
尤其是那个婉宁郡主,明明知道您的真实身份,还如此颠倒黑白!
还有萧彻,简直是个睁眼瞎!奴婢这就派人去查,把那些散布谣言、横征暴敛的爪牙都揪出来!再让人去澄清……
我抬手阻止她,嘴角的笑意不减,眼神却冷静地可怕:青黛,稍安勿躁。狗咬人一口,人难道要咬回去他们跳得越欢,摔得才会越惨。
青黛不解,忍不住继续说道:可是公主,任由他们污蔑,您的名声……
我走到窗边,看着他俩离去的方向,轻笑出声:名声有时候,坏名声也是一种武器。
他们不是利用我的圣女之名敛财吗那就让这恶名再发酵一会儿。
民心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他们把水搅得足够浑,足够愤怒时,我们只需轻轻一推……
此时,青黛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公主,您归来前三日,府里倒是收留了一位颇有见识的客卿,他自称是游历的学者,叫景珩。
他对云朝和京朝的风土人情及朝堂局势都颇有见解,似乎还精通查账和追踪隐匿线索的门道。
您不在时,他分析过几次公主府外流言的动向,竟都准确得很。他还说若是公主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他愿效绵薄之力。
我来了兴趣,青黛引着我去往公主府东侧一处幽静的院子。
房门敞开着,一位身着素色青衫的男子临窗而立,正凝神看着手中一卷书册。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审视和探究,并无寻常人的敬畏或谄媚。
景珩见过……殿下。他拱手行礼,声音清朗悦耳。
我心中那点莫名的熟悉感更强烈了,总觉得这张脸,似乎在某个遥远而重要的场合见过,却一时无法清晰忆起。
景先生不必多礼。我步入房间,在主位坐下,示意他也落座,听青黛说,先生对京中风向颇有见解,尤其关于那些以我圣女之名兴起的流言
见解不敢当,不过是身处漩涡之外,看得稍微清楚些。他语调平和,目光却锐利,
殿下离京三月,有人借殿下圣女护国之名,行横征暴敛之实。
其手法并不高明,无非是层层加码,巧立名目,将本该供奉神明的香火变成了中饱私囊的苛捐。
受害者多为城郊农户和小商贩,怨气已如干柴,一点火星即可燎原。
我点点头,景珩所说与我想的如出一辙。
3
先生似乎对此……异常熟悉我端起茶盏,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景珩嘴角勾起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带着一丝了然,也似乎有一丝自嘲:
在下游历四方,见过太多地方官吏盘剥百姓的手段。
其行事逻辑,无非是‘借势’与‘贪欲’二字罢了。见得多,自然就懂了。
那依先生之见,这‘势’,借的是谁的这‘欲’,图的又是什么我追问,目光紧锁着他。
势,自然是殿下圣女的赫赫威名与陛下倚重的分量。欲……景珩顿了顿,指尖轻轻点了点案几上那本无名册子,
图的是泼天富贵,图的是扳倒殿下后,某些人能重获圣眷,甚至……更进一步。
比如,让那位被降为郡主的婉宁公主,重新成为名正言顺的‘公主’,而她所钟情的探花郎萧彻,自然也能水涨船高。
他竟如此直接地点破了婉宁和萧彻的野心!这胆识和直言不讳的态度,绝非寻常客卿。
先生所言甚是。我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响,他们不仅想坏我名声,更想逼我主动退婚,为婉宁腾位置。此刻,他们怕是正得意于流言四起,以为我束手无策。
殿下已有对策景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我语气中的笃定。
顺水推舟,借力打力而已。我微微一笑,他们既把柴堆得如此之高,我便送他们一场足以焚尽自身的烈火。
只是这火,需要烧得精准,烧得有理有据,烧到父皇面前,也烧得天下人看清真相。
我目光转向景珩:先生方才提及见得多,又精通查账追踪之术。不知先生手中这本册子,记录的可是萧彻假借我名,敛财的罪证
景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册子轻轻推到我面前:殿下慧眼,这上面记录的是近三月来,以圣女神伺供奉为名新增的六项杂税的证言草录,其数额之巨远超殿下想象。
每一笔,都指向萧彻的心腹爪牙,最终流入的,是萧家在京郊新置的几处隐秘田庄和银号。
我翻开册子,里面密密麻麻的数字、人名、地点,条理清晰,证据链环环相扣。
我忍不住深深看了景珩一眼,心中的惊疑更甚,这份心思缜密和行动力绝非一般客卿所有。
我刚想开口深问,景珩便以还需要继续查证为由,让我回去准备半月后的宫宴。
接下来的日子,萧彻变本加厉,以圣女供奉、祈福国运为名,巧立名目加征赋税。地方官吏更是趁机中饱私囊,民间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茶馆酒肆、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咒骂我贪婪无度祸国殃民的臭名,甚至有人编了歌谣传唱。
我偶尔外出之时,遭遇的再也不是敬畏的目光,更多的是肆无忌惮的嘲讽。
我对此充耳不闻,暗中让景珩继续寻找证据,没多久便到了为我接风的宫宴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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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宫宴上的灯火晃得人眼晕,丝竹管弦之声也压不住身旁夫人小姐的窃窃私语。
我端坐在父皇赐下的席位上,位置不算顶好,却足够将那些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尽收眼底。
啧,这不是我们劳苦功高的圣女吗这趟邻国之行怕是捞足油水了吧!
听说萧探花对她可是避之不及呢也是,谁愿意娶一个佛口蛇心的女人啊!
萧探花真是倒了血霉,摊上这么一桩婚事!还是婉宁公主温柔贤淑,与萧探花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婉宁坐在离父皇不远的位置,巧笑倩兮,频频与身边的萧彻举杯。
萧彻则全程冷着一张脸,更是在当我起身例行敬酒时,他故意手一抖,将杯中酒液泼洒在地上,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嗤笑声。
一个官员借着几分酒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着御座上的父皇躬身道:
陛下,圣女大人为国操劳,实乃我朝之幸。只是近来民间颇有些怨言,道是供奉过于繁重,百姓苦不堪言。
臣斗胆进言,是否请圣女大人稍加体恤,约束一二
他将圣女大人几个字咬得极重,矛头直指于我,仿佛坐实了那漫天流言皆是因我而起。
我仔细一看此人赫然是册子上的一位,心中冷意更甚。
高台那位的目光果然带着审视的落在我身上,那里面有倚重我能力的复杂,也有对汹涌民怨的疑虑。
真是够了。
我缓缓放下手中的玉杯,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这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殿内的嘈杂,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
我站起身,腰背挺得笔直,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平静又不容质疑的声音响起:
诸位大人、夫人,方才的议论,本宫都听见了。
听到本宫二字,现场瞬间炸开,很快又陷入了死寂。
我能清晰地看到婉宁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手中的琉璃盏差点脱手。
萧彻猛地抬头,那双总是带着不屑和算计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死死地瞪着我,似乎没有想到我竟敢在皇帝面前自称本宫!
我面不改色,对着父皇道:父皇,儿臣昭阳,奉旨出使邻国,耗时三月,幸不辱命,已探得邻国未来三年国运之机要,不日将详细呈报御前。
然,儿臣归来,惊闻竟有人假借儿臣圣女之名,行横征暴敛之实!更散布流言,污蔑儿臣清誉,动摇我云朝民心根基!
此等行径,非但是对儿臣的构陷,更是对父皇天威及朝廷法度的亵渎!
我所说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彻底击碎了殿内的的沉寂!
百官哗然,看向婉宁和萧彻的眼神充满了审视,还有恍然大悟后的鄙夷。
原来被降为郡主的婉宁,竟一直在误导所有人!而那位探花郎萧彻,竟敢如此轻慢真正的公主。
5
婉宁反应极快,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席位上扑出来,重重跪倒在御阶之下,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诛心:
父皇明鉴!姐姐……不,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儿臣不敢置喙!但是那些流言蜚语,并非空穴来风啊!
民间怨声载道,皆言圣女供奉苛刻,民不聊生!这关乎我云朝社稷安稳,关乎父皇圣明!公主殿下就算……就算贵为公主,也不能……也不能无视百姓疾苦,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旁人啊!
她避重就轻,死死咬住民怨二字,无不暗示我在推卸责任。
萧彻也紧跟着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陛下!臣惶恐!臣督办神伺供奉,一心只为国运昌隆,为圣女……为公主殿下祈福积德!
所有征收皆按律例章程,绝无私心!然民间确有怨言指向殿下……臣亦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公主殿下归国,若能体察民情,平息民怨,自证清白,方为上策!
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更应爱惜羽毛,岂可因私怨而罔顾民心
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将所有脏水泼向我,更是说我是因私怨,暗示我因婚事才诬陷于他!
好一个倒打一耙!好一个罔顾民心!
面对他们声泪俱下的表演和颠倒黑白的指控,我非但没有愤怒,反而轻轻笑出了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好一个按律例章程!好一个平息民怨!
萧彻!你假借本宫之名,巧立六项杂税,层层盘剥,中饱私囊!所敛之财,尽数流入你萧家名下新置的银号与城郊三处田庄!
致使百姓姓卖儿卖女,家破人亡!这就是你所谓的按律例章程这就是你为国运昌隆做的贡献!
我从袖袍中猛地抽出景珩交给我的那本厚厚的册子,高高举起!
此乃你萧彻及心腹爪牙,三月来假借本宫圣女之名,横征暴敛贪赃枉法的铁证!时间、地点、经手人、数额、最终流向,桩桩件件,记录在册!人证物证,本宫已尽数掌握!你,还有何话说!
萧彻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顺着额角滚落,嘶声力竭地喊道:
污蔑!陛下!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公主殿下因臣心属婉宁,对臣怀恨在心!
这册子定是她处心积虑,找人伪造,构陷于臣!请陛下明察!臣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她这是借公主身份,铲除异己,为私人泄愤!
婉宁也立刻尖声附和,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父皇!萧郎忠心耿耿,日月可鉴!怎会做此等事
姐姐拿出此物,时机如此之巧,分明是早有预谋!求父皇彻查此册来源,莫要被奸人伪造之物蒙蔽了圣听啊!
大殿内气氛紧绷到了极点,父皇的目光在我手中的册子和跪在地上状若疯狂的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带着帝王的审视与冰冷的怒意。
萧彻和婉宁的叫嚣,百官惊疑不定的目光,都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压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传来宫人禀告。
京朝太子殿下驾到!
6
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猛地转向大殿门口!
京朝!比云朝更强大的邻邦!其太子亲临!高位的皇帝霍然起身,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诧。
在无数道震惊、探究的目光下,大殿门口,一道颀长的身影缓步而入。
当宫灯的光芒清晰地映照出来人的面容时,我的呼吸瞬间停滞!
竟然是他!
竟然是景珩!
他行至殿中,对着御座上的父皇微微颔首致意,姿态不卑不亢:云朝陛下,孤不请自来,叨扰盛宴,还望陛下海涵。
孤奉父皇之命,为巩固两国百年之好,特来拜会陛下。
父皇已从最初的惊诧中回神,脸上堆起帝王的沉稳笑容:太子殿下远道而来,实乃云朝之幸,朕心甚慰!快快赐座!
景珩却并未立刻落座,他的目光先是扫过我依旧高举着那本罪证册子的手,随即转向瘫软在地的萧彻和婉宁,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对着父皇略一颔首:云朝陛下,孤此行除邦交之谊,尚有一事需陈明。
孤微服先行时,于京郊遇乡老泣血陈情,状告恶吏假借圣女之名横征暴敛,新增六项杂税,民怨沸腾。
孤恐伤及贵国根本与两国邦交,遂命属官详录证词,查证钱款流向。
景珩话语中的惨烈景象,让不少官员倒吸一口冷气。
话音落,他抬手,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势。
身后一名精悍的随从立刻上前,双手高举一个密封的卷宗!
此卷宗之内,乃孤亲录之百姓血泪证言!所涉时间、地点、经手人、征收数额,无一遗漏!
更有查实之赃款最终流向萧家名下银号及京郊三处田庄,铁证如山!
他的目光骤然转向我手中高举的那本册子,语气斩钉截铁:
昭阳公主殿下手中之册,所载内容,与孤这份亲见亲查之证,当为互证!
随即,他冰冷的目光再次刺向面无人色的萧彻,声音带着雷霆之怒:
伪造构陷孤亲眼所见之民愤!亲耳所闻之民怨!亲手封存之铁证!岂容尔等宵小在此颠倒黑白!
景珩的话语,简短有力,却字字千钧!
他带来的那份密封卷宗,和身份所代表的绝对权威,瞬间将萧彻和婉宁所有狡辩的妄想彻底碾碎!
父皇脸上最后一丝疑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被愚弄的暴怒,他猛地一拍御案,怒吼声震得整个大殿都在颤抖:
铁证如山!尔等逆贼,还有何话说!
7
不!!萧彻发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惨嚎,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
若是就此落败,萧家百年基业,他的功名前程,他所做的一切,将会瞬间化为泡影!
假的!是他!都是他!是他害我!
婉宁的反应更加疯狂。
她猛地抬头,精心梳就的发髻散乱,那张原本娇美的脸扭曲起来,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怨毒!
她的手指狠狠指向身边的萧彻,声音尖利刺耳:
是你!萧彻!都是你!是你贪得无厌!是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借她的名头捞钱万无一失!说什么搞臭她父皇就会厌弃她看重我!都是你说的!!
都是你想出来的!钱都进了你萧家的口袋!我什么都没拿!我只是信了你!是你毁了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毁你!
萧彻被这反咬一口激得目眦欲裂,眼中爆发出同样疯狂的怨毒!
心底的恐惧让他彻底癫狂:婉宁!你这贱人!当初是谁哭诉她抢走你的一切!是谁咬牙切齿说要让她身败名裂!
那些主意,没有你的首肯我能做!那些钱你没拿去买珠宝绫罗!你那里的金银哪一样干净!你现在装什么无辜!呸!
够了!!!御座之上,父皇雷霆般的怒吼炸响!
父皇猛地起身,龙袍无风自动,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笼罩全场!他的目光死死盯在萧彻和婉宁身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响彻整个金銮殿:
罪臣萧彻!尔身负皇恩,不思报效朝廷,反假借圣女之名,横征暴敛,巧立名目,新增六项杂税,致使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此乃欺君罔上,祸国殃民之罪!
尔更构陷公主,污其清誉,颠倒黑白!此乃大不敬,祸乱朝纲之罪!
数罪并罚,罪无可赦!着即剥去一切功名官职!抄没所有家产!
萧氏一族,三代之内,永不录用!萧彻本人,打入天牢,严加审讯!待罪证确凿,三司会审后……斩!立!决!
抄家斩立决三代永不录用萧彻瞪大双眼,竟吓得当场失禁,一股臊味弥漫开来,整个人如同烂泥般被两名禁卫拖了下去。
父皇的视线冰冷,转向面无人色的婉宁:
婉宁!你虽非朕亲生,但朕念旧情,只降你为郡主,本望你修身养性!
然你却不知廉耻,勾结朝臣,构陷嫡亲公主!纵容包庇其滔天罪行,险些酿成大祸!
父皇的声音带着极致的失望与冰冷的厌恶:
即日起,褫夺‘婉宁郡主’封号!收回所有封邑赏赐!贬为庶民!押入皇家冷苑,非朕亲诏……终生不得出!永世圈禁!
父皇!父皇不要啊!父皇!!
婉宁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她彻底崩溃了,什么仪态伪装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她手脚并用地想扑向御座,涕泪横流,妆容糊成一团,整个人狼狈不堪。
儿臣知错了!都是萧彻逼我的!父皇!我是您的女儿啊!求您饶了我!饶了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父皇——!!
她哭嚎着,声音凄厉绝望,充满了极致恐惧。
然而,禁卫们没有丝毫怜悯,两人死死架住她,毫不留情地将她向外拖去。
她挣扎着,踢打着,头发散乱,珠翠掉落一地,口中只剩下毫无意义的哭嚎:
不!放开我!我不要去冷苑!我是公主!我才是真公主!昭阳!是你!是你害我!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8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臊气和令人窒息的威压,百官垂首,大气都不敢出。
父皇疲惫地挥了挥手,重新坐回御座,目光复杂地看向景珩,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家门不幸,出此逆女奸臣,污了太子殿下的耳目,更险些酿成大祸。
多亏殿下明察秋毫,仗义执言,才未使奸佞逍遥法外,未使我皇室颜面尽失,未使两国邦交蒙尘。朕……感激不尽。
陛下。景珩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殿内沉重的氛围,奸佞已除,真相大白。孤此番前来,尚有一件关乎两国之要事,恳请陛下圣裁。
父皇神色一凛,坐直了身体:太子殿下请讲。
景珩向前一步,目光灼灼看向我,声音沉稳:
孤在贵国微服期间,曾得昭阳公主殿下庇护于府中。公主殿下身处逆境,却仍心系苍生,其风骨气度,令孤难忘。
孤今日在此,郑重向云朝陛下求娶昭阳公主殿下为太子妃!愿以两国永世盟好为聘,共享江山之固,社稷之安,百姓之福!望陛下……恩准!
景珩的话让刚刚沉寂的大殿瞬间炸开,众人纷纷小声私语起来。
满朝文武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父皇的眼神复杂难言。
我的心跳如雷,望着那个褪去了青衫布衣的伪装,此刻尊贵无比的男人。
景珩……
这个名字在心底反复咀嚼,那份莫名的熟悉感,在此刻骤然变得清晰无比!
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三个月前。
彼时,我奉父皇密旨出使邻国,以云朝圣女的身份,为京朝皇室预测未来三年国运。
为了保持神秘与距离,每次为京朝皇帝阐述国运走向之时,我都端坐于一层纱帘之后。
我记得每一次推演阐述,帘外都有一道目光,似乎格外专注。
有一次,当我详细推演京朝南方水患的周期与应对之策时,帘外一个清朗沉稳的声音提出了一个极为关键又刁钻的问题。
那问题一针见血,我心中微凛,谨慎作答,帘外便传来一声极轻的赞许。
还有一次,是在关于北方部族动向的预测后。
隔着纱帘,便听到那个声音向京朝皇帝提出了一个极具前瞻性的边防策论,其思路竟隐隐与我未完全阐述的后续推演暗合!
当时,引见的京朝礼官低声告知,帘外提问和进言的,乃是京朝的太子殿下。
我心中微动,只觉这位太子殿下见识不凡,心思缜密,是个厉害人物。
但因隔着纱帘,男女有别,我始终未曾得见其真容。
原来是他!
9
我抬眸,再次望向景珩。
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
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欣赏与默契,更有势在必得与深沉炽热。
没有半分掩饰,坦荡得近乎灼人。
所有的谜团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我看着景珩,缓缓扬起嘴角,带着一丝戏谑:太子殿下真是好大的手笔,只是殿下在公主府品茶论道时,可未曾提及这聘礼,竟是两国盟约,万里江山
景珩嘴角的弧度扩大,带着一丝愉悦,朗声回应:孤那时,只觉公主府的茶,清冽回甘,令人念念不忘。今日方知此茶珍贵,当以江山为聘,方显诚意!公主殿下,意下如何
景珩这近乎直白的回应,让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父皇的眼神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微微抬起下巴,巧笑嫣然:殿下既以江山为聘,那本宫便以昭阳之名,接下这份聘礼了。
景珩眼中星河璀璨,朗声大笑:孤此生,定不负此盟,不负此茶,更不负……昭阳!
大殿内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恭贺之声!
两国联姻,邦交永固,这是足以载入史册的盛事!
父皇脸上也终于露出了释然与欣慰的笑容。
数月筹备,吉日终至。
京朝与云朝边境的永睦城,张灯结彩,十里红妆。
我身着京朝太子妃大婚礼服,景珩身着一身玄金储君冕服,牵着我的手将我扶上轿辇。
在万民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祝福声中,缓缓驶向位于永睦城中心专为此次大婚建造的同心殿。
在完成最核心的告天地、拜帝后、行合卺礼后,一直侍立在我身后的青黛,借着为我整理垂落流苏的动作,极快地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附在我耳边低语:
公主,刚传来的消息,天牢那边……萧彻,死了。
我的动作微微一顿,心中了然。
青黛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快意和唏嘘:就在三日前,秋后问斩。
据说行刑前夜,人就彻底疯了,在牢里又哭又笑,一会儿喊着我是探花郎,一会儿咒骂婉宁郡主……哦,是那个庶人婉宁害了他,一会儿又哀嚎着求饶。
最后被拖上刑场时,已是枯槁如鬼,屎尿齐流,连站都站不稳了。刽子手的刀落下时,据说围观的百姓都朝他吐口水呢。
青黛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至于那个庶人婉宁,被关在冷苑最偏僻的院子。
听说进去没多久就疯了,整日蓬头垢面,对着墙壁又哭又骂,一会儿说自己是真公主,一会儿咒骂您!
还总是喊着萧彻的名字,说他会来救她出去。看守的宫人说,她身上都生了脓疮,也没人管,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消息很短,却清晰地描述出那两人最终无比凄惨的结局。
昔日他们依偎在一起,得意洋洋地对我大放厥词,构陷污蔑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
那时的他们,何曾想过会落得如此下场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一丝极淡的弧度,在我唇边一闪而逝,快得无人察觉。
昭阳景珩低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一丝询问。
我抬眸,对上他深邃关切的目光。微微弯起唇角,我反手,轻轻握了握他依旧托着我手的那只温暖手掌。
无事。我的声音清澈平静,只是觉得……今日这同心殿的灯火,格外璀璨。
景珩凝视着我,似乎瞬间读懂了我眼中那抹释然。他嘴角的笑意加深,握着我的手紧了紧。
是啊,他低声回应,从今往后,你我同心,这江山万里,灯火长明。
此时,司礼内侍高亢的声音再次响起:
礼成!恭贺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永结同心,福泽苍生!
满殿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恭贺声,如同潮水般将我们淹没。
我与他并肩而立,立于这象征着两国盟约的同心殿中心。前方是锦绣江山,脚下是万丈荣光。
萧彻与婉宁的结局,不过是这辉煌乐章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的杂音。
我微微侧首,看向身边这个以江山为聘与我命运交织的男人。
我与他相视一笑,共同举起了金杯。
同心殿外,是永睦城的万家灯火,是两国百姓对未来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