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空气带着一种虚假的甜腻,是廉价香薰和过度萃取的咖啡豆混合出来的味道。林屿坐在靠窗的卡座里,后背挺得笔直,像个被临时推上舞台的蹩脚演员。他第无数次伸手,去抠那件崭新衬衫的领口。浆洗过的布料硬得硌人,第一颗纽扣顽固地卡在喉结下方,每一次吞咽都像一次微型的窒息。他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成为相亲史上第一个被自己衣服勒死的倒霉蛋。
他偷偷瞄了一眼手机屏幕。时间还早,离约定的两点半还有整整十五分钟。屏幕上相亲软件的消息栏里,最后一条信息是对方发来的:期待见面,木木。后面跟着一个老土的玫瑰花表情。
林屿盯着那个称呼,胃里一阵翻滚。木木——这是他姐强行给他安在相亲软件上的昵称,理由是听起来可爱、好记、有记忆点。天知道他一个大男人顶着这么个名字,每次收到消息提醒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姐林薇的原话是:林屿,你再不主动出击,等着国家给你分配对象吗这姑娘条件真不错,给我好好表现!穿精神点!
于是就有了这件勒脖子的新衬衫,还有脚下这双擦得锃亮、却因为不习惯而磨得脚后跟生疼的皮鞋。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视线无意识地扫过咖啡厅的玻璃门。门外阳光炽烈,行人匆匆。就在这时,玻璃门被一只手推开,门上的铜铃发出一串清脆的、近乎刺耳的叮当声。
林屿下意识地抬眼。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高大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带着外面世界的喧嚣热浪。那人身上那件蓝白细条纹的衬衫……林屿瞳孔猛地一缩,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焦虑过度出现了幻觉——那件衬衫,和他自己身上这件为了精神点而咬牙买下的昂贵正装,除了尺码不同,几乎一模一样!像一对蠢透了的双胞胎。
那身影径直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脚步轻快,带着一种林屿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刻意的从容。光线从那人身后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宽肩,略长的黑发随意地抓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他脸上甚至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屿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炸了。所有的血液似乎瞬间涌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全部退潮,只留下冰凉的麻木和一片空白。他眼睁睁看着那张英俊又欠揍的脸,带着那种他无比熟悉、此刻却显得极其陌生的玩味笑容,停在了他的卡座前。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嗨。来人开口了,声音带着点刻意的上扬,是林屿听过无数次的声线,此刻却像淬了冰的针,扎得他耳膜生疼。
陈默。
他的室友。他的好兄弟。那个昨天还在宿舍里一边对着镜子抓头发,一边兴奋地宣布兄弟们,哥们儿要脱单了!约了个超正点的女网友!的陈默。
林屿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那双该死的衬衫领子彻底扼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直勾勾地看着陈默。
陈默的目光在他身上那件同款蠢衬衫上停留了一秒,嘴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那笑意里混杂着一种林屿无法解读的、近乎恶劣的兴味。他动作流畅地拉开对面的椅子,姿态优雅地坐下,仿佛这里不是一场尴尬到足以载入史册的相亲现场,而是某个他早已预定的商务会谈。
好巧。陈默身体微微前倾,手肘随意地搁在铺着白色桌布的小圆桌上。他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然后翻转过来,将屏幕正对着林屿。屏幕上,赫然是林屿在相亲软件上的个人主页,那个顶着木木昵称、被林薇P得亲妈都未必能一眼认出来的照片,正无辜地对着他笑。
陈默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惊讶,却又精准地戳破了林屿最后一丝侥幸:原来姐姐介绍的‘木木’……是你啊他尾音微微拖长,目光像带着钩子,牢牢锁住林屿瞬间惨白的脸。
空气凝固了。
林屿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了一半,飘在天花板上冷眼旁观着这荒谬绝伦的一幕。另一半残存的理智在疯狂尖叫:逃!立刻!马上!离开这个星球!
可他的身体像是被钉在了这张柔软的卡座里,动弹不得。他只能看着陈默,那个昨天还因为女网友答应约会而兴奋得差点掀翻屋顶的陈默,此刻正坐在他对面,扮演着一个同样震惊的相亲对象。
服务员适时地出现,像一根救命的稻草。她笑容甜美:两位先生,需要点些什么吗
一杯冰美式,谢谢。陈默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和,甚至对服务员露出了一个堪称迷人的微笑。
林屿喉咙干得冒烟,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柠…柠檬水。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转身离开。
小小的卡座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巨大的沉默如同实质的墙,沉沉地压下来。玻璃窗外车水马龙,咖啡馆里流淌着轻柔的钢琴曲,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林屿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面前那块白色桌布上细微的褶皱,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值得研究的东西。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陈默此刻的表情。他怕看到嘲笑,怕看到戏谑,更怕看到……那会让他心底某个角落隐秘地、不合时宜地抽动的东西。
桌下,他的腿无意识地紧绷着,膝盖顶着冰冷的桌腿。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温度的、轻微的压力,隔着薄薄的西裤布料,触碰到了他的膝盖外侧。
林屿浑身猛地一僵,像被电流击中。
那触感很轻,带着试探,若有似无地蹭了一下。随即,那压力稍稍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紧贴着他,甚至还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感。
是陈默的膝盖。
他在桌下,用膝盖蹭他的腿!
林屿猛地抬起头,撞进陈默的眼睛里。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笑意的眼睛,此刻深得像不见底的潭水,清晰地映着他自己惊慌失措的影子。陈默脸上依旧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嘴角甚至还维持着那点礼貌性的弧度,只有那双眼睛,像在无声地传递着什么,带着点戏谑,带着点……林屿不敢深究的某种期待。
林屿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一路红到耳根。他想立刻把腿缩回来,想拍案而起质问陈默到底在发什么疯,想立刻结束这场该死的酷刑。可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拒绝移动,仿佛那只紧贴着他膝盖的腿,带着某种诡异的磁力。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能挤出来,只是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硬地、被动地承受着桌下那隐秘而滚烫的触碰。
陈默看着他窘迫到快要爆炸的样子,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身体微微后靠,姿态放松了一些,仿佛刚才桌下那个小动作从未发生过。他拿起桌上的餐牌,指尖随意地翻动着,发出轻微的哗啦声。
这家店,陈默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语调自然得如同在宿舍里讨论晚饭吃什么,听说他们的提拉米苏不错。要不要试试
他的语气太过平常,平常到让林屿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刚才桌下那个带着强烈暗示意味的触碰,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林屿僵硬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动作生涩得像刚上发条的木头人。他依旧不敢看陈默的眼睛,视线飘忽地落在对方线条利落的下颌上。
好。陈默合上餐牌,对走过来的服务员又补充道,一份提拉米苏,谢谢。
服务员再次离开。短暂的对话像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只激起了一圈微澜,很快又归于沉寂。然而那桌下的压力,却如同烙印般清晰而固执地存在着,提醒着林屿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臆想。陈默的膝盖依旧稳稳地贴着他,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源源不断地传来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
林屿感觉自己像坐在火山口上,每一秒都是煎熬。他想质问,想掀桌,想立刻逃离这个让他方寸大乱的空间。可另一个更微弱、更隐秘的声音却在心底盘旋:为什么陈默会在这里那个超正点的女网友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他为什么要这样
混乱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是陈默的手机。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他拿起手机,对着林屿做了个抱歉的口型,然后接通了电话。
喂妈。陈默的声音立刻切换成一种带着点无奈却又温顺的模式,和他平时在宿舍里怼天怼地的样子判若两人,嗯,在咖啡馆……和……朋友。他说话时,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林屿,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林屿无法理解的深意。
电话那头的声音透过听筒隐隐约约传来,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语气显然带着热切的追问。
陈默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困扰:哎呀,妈,您就别瞎操心了……对,人挺好的……您怎么又来了都说了就是朋友见个面聊聊天……
林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能猜到电话那头陈默的妈妈在追问什么。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果然,陈默听着电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形容。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什么,然后视线再次落到林屿身上,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戏谑或试探,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恳求林屿甚至以为自己眼花了。
行吧行吧,陈默对着电话那头妥协了,语气带着点认命的意味,您真是……怕了您了。这样,我让……呃,让他跟您说句话,行了吧您别吓着人家。
林屿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他惊恐地看向陈默,拼命用眼神传递着不要!不行!绝对不可以!的信息。开什么玩笑让他跟陈默的妈妈通电话以什么身份!
陈默却像是没接收到他强烈的拒绝信号,或者说,他根本无视了。他对着手机说:妈,您稍等啊。然后,在电光石火之间,他猛地将手机递到了林屿的耳边,另一只手甚至闪电般地伸过来,在林屿的后腰上用力地、几乎是半强迫地搂了一把,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一下。
林屿猝不及防,整个上半身都倾向陈默的方向,脸颊几乎要贴上陈默递过来的手机听筒。陈默温热的呼吸猝不及防地拂过他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同时,一个压得极低、带着灼热气息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直接灌入他另一侧的耳朵:
演得像点!我妈在偷看!
偷看!
林屿的大脑彻底宕机。他甚至来不及思考陈默妈妈如何能偷看,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他僵硬地、像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对着近在咫尺的手机听筒,挤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虚假无比的声音:
data-fanqie-type=pay_tag>
阿姨……阿姨好。
他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明显的颤抖。腰侧被陈默手臂圈住的地方,隔着衬衫布料传来滚烫的触感和不容抗拒的力道,提醒着他此刻荒谬的处境。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热情洋溢、带着明显笑意的中年女声,隔着电磁波都挡不住那份热切:哎哟!你好你好!是小默的朋友吧听声音就是个好孩子!我们家小默呀,平时大大咧咧的,你多担待啊!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阿姨,阿姨替你教训他!
没……没有,阿姨,他……林屿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了,他下意识地想挣脱腰上那只滚烫的手,却被搂得更紧。他慌乱地抬眼看向陈默,寻求一丝帮助或提示。陈默的脸离他很近,近得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那双深褐色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催促,有警告,甚至……还有一丝近乎紧张的期待
林屿的脑子乱成一锅粥,在陈默无声的注视和电话那头热情的追问下,他完全凭着本能,脱口而出了一句让他自己都想立刻咬掉舌头的评价:
他……他挺好的,很……很温柔……
话一出口,林屿就想原地消失。温柔他居然用温柔来形容陈默!那个在篮球场上能把对手撞飞、在宿舍里能把泡面桶堆成山的家伙!
电话那头传来陈默妈妈满意的笑声:温柔哎哟,这傻小子还有这么一面呢看来是真遇到对的人了!好好好,你们年轻人好好聊,阿姨不打扰了!有空来家里玩啊!
电话终于被挂断了。
林屿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后一靠,挣脱了陈默的手臂,重重地撞在卡座的椅背上,大口喘着气。脸颊滚烫,心跳声大得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胸膛。
陈默也收回了手,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回桌上。他看着林屿涨红的脸和窘迫的模样,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变成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那笑容里,之前的戏谑和试探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林屿从未见过的、带着点奇异亮光的愉悦。
温柔陈默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评价挺高啊,木木同学。他的目光在林屿泛红的耳根上流连,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慵懒的磁性,不过……刚才说我温柔的时候,你的心跳,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林屿剧烈起伏的胸口,……好像快得有点过分了
轰——
林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柠檬水,一口气灌了下去,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丝毫无法浇灭脸上的热度。他不敢再看陈默,只能死死盯着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恨不得自己也立刻蒸发掉。
陈默那带着笑意的低语,像带着细小的钩子,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那句心跳好快,更是精准地戳破了他竭力维持的、摇摇欲坠的镇定。
他到底想干什么林屿混乱地想着。昨天还在为女网友雀跃,今天就跑来搅黄他的相亲,还……还做出那些暧昧不明的举动桌下的膝盖相蹭,腰间的强制搂抱,还有此刻这意有所指的调侃……
混乱的思绪被服务员送来的提拉米苏打断。精致的甜点放在两人中间,散发着可可粉和咖啡利口酒的醇香。陈默拿起小勺,姿态优雅地挖了一角,却没有自己吃,而是越过小小的圆桌,径直递到了林屿的唇边。
喏,尝尝他的语气带着点诱哄,眼神专注地看着林屿,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林屿看着近在咫尺的勺子,上面沾着诱人的奶油和蛋糕胚,还有陈默带着笑意的眼神。他僵硬地别开脸,声音闷闷的,带着残余的羞恼:……不用。
陈默挑了挑眉,倒也不勉强,自然地收回勺子,送进了自己嘴里,舌尖舔过沾着可可粉的唇瓣,动作随意却莫名地……撩人。他慢条斯理地品味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林屿,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收藏品。
味道不错。他点评道,放下勺子,身体微微前倾,手肘重新搁回桌面,十指松松地交叉在一起,指尖对着林屿的方向,说说吧,木木同学。怎么沦落到需要姐姐亲自下场帮你相亲的地步了嗯
他的语气带着惯常的调侃,仿佛刚才那些暧昧的插曲从未发生,又回到了室友之间互相打趣的模式。但这正常来得太刻意,反而让林屿更加无所适从。
林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抬起头,迎上陈默的目光,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那你呢你的‘超正点女网友’呢陈大情圣,放人家鸽子跑来搅我的局
他刻意加重了搅局两个字。
陈默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瞬,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林屿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某种……自嘲但那情绪消失得太快,快得让林屿怀疑是自己的错觉。随即,陈默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哦,她啊临时有事,放我鸽子了。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正好看到你姐给你安排的相亲地点离我不远,想着兄弟一场,过来给你把把关,谁知道……他拖长了调子,目光意有所指地在林屿身上那件和自己同款的衬衫上转了一圈,……撞衫了呢。
这个解释漏洞百出,敷衍得令人发指。林屿一个字都不信。可陈默的表情太过坦然,坦然得让他找不到继续质问的突破口。一股无力感涌了上来。
你……林屿还想说什么,陈默却已经站起身。
行了,这地方太闷,提拉米苏也吃完了。陈默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利落,走吧,回宿舍。难道你还真想在这儿坐一下午,等那个被你姐P得亲妈都不认识的‘木木’的真命天子他最后一句调侃成功地把林屿噎了回去。
林屿看了看桌上几乎没动过的柠檬水和那份只被陈默挖了一角的提拉米苏,再看了看陈默一副此地不宜久留的架势,只能认命地跟着站起来。走出咖啡馆大门,热浪扑面而来,林屿才感觉自己像是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
回宿舍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却诡异地沉默着。午后的阳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林屿刻意落后半步,盯着陈默挺拔的背影,心乱如麻。咖啡馆里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反复重播:桌下紧贴的膝盖,腰间滚烫的手臂,耳边灼热的低语……还有那句该死的心跳好快。
他无法理解陈默的行为。恶作剧报复还是……一个荒谬得让他不敢深想的可能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腰,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陈默手臂箍过的触感和温度,一阵莫名的悸动顺着脊椎爬上来,让他烦躁地甩了甩头。
回到熟悉的宿舍,那股无形的压力才稍稍缓解。林屿几乎是立刻冲向自己的书桌,迫不及待地想把那件该死的刑具衬衫脱下来。他背对着陈默,动作有些急躁地解着扣子。刚解开两颗,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膛,身后就传来陈默带着笑意的声音。
哎,林屿。
林屿动作一顿,没好气地回头:干嘛
陈默倚在自己的书桌边,手里把玩着一个篮球,眼神却落在林屿敞开的领口处,带着点毫不掩饰的打量和……欣赏他嘴角勾起一个坏坏的弧度:说真的,你这身打扮,虽然勒脖子,不过……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林屿裸露的皮肤上逡巡,……还挺人模狗样的。
滚!林屿脸一热,抓起桌上的一包纸巾就砸了过去。陈默笑着轻松接住,随手丢回林屿桌上,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句带着明显调戏意味的话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玩笑。
林屿瞪了他一眼,迅速脱掉衬衫,换上宽松舒适的旧T恤,那令人窒息的束缚感才终于消失。他把自己摔进椅子里,长长地吁了口气,试图将咖啡馆里那场荒唐的经历彻底甩到脑后。
宿舍里恢复了往常的氛围。陈默打开了电脑,似乎在看球赛视频,偶尔传来几声解说激动的呐喊。林屿也打开书本,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然而,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声音——陈默敲击键盘的嗒嗒声,他喝水时轻微的吞咽声,甚至他偶尔调整坐姿时椅子发出的吱呀声——此刻都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地钻进林屿的耳朵里,搅得他心神不宁。他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可当他猛地回头看去时,陈默的视线分明是专注地落在电脑屏幕上。
时间在一种微妙的紧绷感中流淌。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夕阳的余晖给宿舍染上一层暖橘色。林屿合上书,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决定去洗个澡。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带走了一些疲惫和紧绷。浴室里氤氲的水汽暂时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让林屿获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他闭上眼,热水顺着脸颊滑落,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陈默在咖啡馆里的一举一动,以及那句像魔咒般的心跳好快。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带着满腹的心事和一身水汽走出浴室,林屿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习惯性地走向自己的床铺。然而,刚走到床边,他就愣住了。
他的床上,赫然躺着一个不速之客。
陈默穿着他那套洗得发白的灰色篮球背心和短裤,大喇喇地占据了他床铺靠墙的里侧,一条长腿还随意地搭在叠好的被子上。他正低头划拉着手机屏幕,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听到动静,他抬起头,对着呆立在床边的林屿,极其自然地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
洗完了过来,复盘时间到。
那语气,理所当然得仿佛在招呼队友讨论明天的比赛战术。
林屿擦头发的手僵在半空,毛巾上的水滴落下来,砸在脚背上。他看着陈默那张在手机屏幕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的脸,再看看自己那张被占据的床铺,一股荒谬感再次席卷而来。
复……复盘林屿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复什么盘
还能是什么陈默放下手机,支起一条腿,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当然是今天的‘相亲’大戏啊。演员之间不需要进行演出总结吗看看哪里演得好,哪里需要改进,下次才更逼真嘛。他刻意加重了下次两个字。
林屿简直要被他的逻辑气笑了:下次!陈默,没有下次了!今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意外加灾难!你赶紧给我下来!他指着门口,回你自己床上去!
陈默却像是没听见,反而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更大一点的空间,继续拍着床铺:啧,小气。挤挤怎么了宿舍空调开这么大,两个人睡暖和。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眼神意有所指地瞟过林屿,再说……你不是说我‘温柔’吗温柔的人怎么会拒绝室友这点小小的取暖请求呢
……林屿被他堵得哑口无言。那句被逼无奈说出口的温柔,此刻成了陈默手里最趁手的武器。
他站在床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拒绝显得自己心虚又矫情。顺从那岂不是默认了他和陈默之间这种越来越诡异的气氛而且……和一个刚刚在咖啡馆里做出那些暧昧举动的人同床共枕光是想想,林屿就觉得头皮发麻。
僵持了几秒,林屿挫败地发现,面对陈默这种死皮赖脸、逻辑自洽的无赖行径,他似乎毫无办法。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悲壮,踢掉拖鞋,动作僵硬地爬上了床,小心翼翼地贴着床沿躺下,尽量和陈默之间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单人床的空间实在有限。即便林屿已经紧贴边缘,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也不过几十厘米。属于陈默的气息——干净的皂角味混合着一点淡淡的汗味——瞬间将他包围。林屿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
宿舍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远处路灯的微光透进来一点朦胧的轮廓。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
复盘开始。陈默的声音在咫尺之遥的黑暗中响起,带着点慵懒的笑意,打破了寂静,第一个问题,林屿同学,你在听到阿姨声音的瞬间,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什么
林屿背对着他,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没好气地低声回答:想死。
身后传来陈默低低的笑声,胸腔的震动似乎通过床垫隐约传了过来。真实。不过,求生欲战胜了羞耻心,挺好。
林屿没吭声。
第二个问题,陈默的声音近了一些,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林屿后颈裸露的皮肤,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当我说‘我妈在偷看’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骂了我一万遍
林屿猛地吸了口气,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咬牙切齿:一万遍太保守了。
啧,真狠心。陈默的声音里笑意更浓,似乎还带着点……满足那第三个问题……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蛊惑,如同黑暗中蛰伏的蛇,我搂住你腰,在你耳边说话的时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气息几乎要贴上林屿的耳廓,……你除了心跳快,还有别的感觉吗
轰——
林屿感觉自己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连带半边脸颊都滚烫一片。陈默的气息拂过耳后的敏感地带,那种酥麻的感觉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咚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得可怕。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陈默!林屿的声音带着被逼到角落的羞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有完没完!睡觉!
他猛地拉起薄薄的空调被,把自己连头带脑蒙了进去,像一只受惊的鸵鸟,徒劳地试图隔绝身后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存在和那些直白到令人心慌的问题。黑暗和布料隔绝了视线,却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陈默的存在,他的体温,他的呼吸,甚至是他身上传来的细微震动——那家伙,好像又在笑!
被子里闷热得令人窒息,林屿的心跳却丝毫没有平复的迹象,反而因为缺氧和紧张跳得更快更乱。他竖着耳朵,紧张地捕捉着身后的动静。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感觉到床垫微微下陷——陈默动了。
不是离开,而是靠得更近!
陈默的身体似乎也侧了过来,一个温热的、带着强烈存在感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背心布料,轻轻地、试探性地贴上了林屿僵硬的后背。
林屿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限,连脚趾都蜷缩起来。他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下一秒,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滚烫气息的声音,紧贴着他被被子蒙住的耳朵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火星,烙进他的耳膜:
装睡
那声音太近,太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残忍的戏谑。林屿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对方的审视之下。他死死闭着眼,身体僵硬得如同冻僵的鱼,连睫毛都不敢颤动一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巨响,他几乎怀疑这声音会穿透被子,被陈默听得一清二楚。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陈默温热的胸膛紧贴着他紧绷的脊背,隔着两层薄薄的棉质布料,那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仿佛带着某种共鸣,一下下传递过来。陈默的呼吸喷在他后颈的发根处,带着潮湿的热意,每一次吐息都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顺着脊椎一路向下蔓延。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林屿的神经绷到了极致,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琴弦。他在心里疯狂祈祷:快睡吧!快滚开!别再……
就在他精神高度紧张、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感觉到身后的陈默似乎轻轻动了一下。不是离开,而是……他的一条手臂,带着一种试探性的、极其缓慢的力道,轻轻地、轻轻地搭在了林屿的腰侧。
那触碰很轻,隔着空调被,几乎没什么重量。可林屿却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身体内部猛地一缩!搭在腰侧的那条手臂,带着不容忽视的体温和存在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那个被触碰的点,灼烧着皮肤。
他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的意志力维持着沉睡的姿态和均匀的呼吸。冷汗沿着额角滑落,没入鬓角。
就在林屿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快要崩溃的时候,身后的人又有了新的动作。
那只原本只是搭在他腰侧的手臂,似乎微微抬起了一些。接着,林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带着轻微压迫感的气息在靠近——陈默似乎俯下了身,凑得更近了!
林屿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更加疯狂地撞击着胸腔。他几乎能想象出陈默此刻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会是什么样子探究戏弄还是……别的什么
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痒意。然后,那气息缓缓向下移动,拂过他的鬓角,最终停留在他的脸颊附近。
林屿的呼吸彻底停滞了。他像一尊石化的雕像,连最细微的颤抖都强行压制住。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脸颊附近那片被陈默气息笼罩的区域。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就在林屿紧绷的神经即将断裂的前一秒,他感觉到一个极其轻柔、带着无限迟疑的触碰,落在了他的唇角。
那不是吻。
更像是指尖。
陈默的指尖。
带着一点微凉,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如同羽毛拂过水面,轻飘飘地、带着巨大的克制和隐忍,悬停、然后极其短暂地、几乎无法察觉地触碰了一下林屿的唇角。那触感稍纵即逝,快得像一个错觉。
可林屿知道那不是错觉!
那瞬间的、羽毛般的轻触,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带着足以摧毁所有理智的力量,狠狠劈开了林屿死死维持的伪装!
他再也无法忍受!所有的困惑、羞恼、慌乱、以及那个被压抑在心底深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荒谬而可怕的猜测,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防线!
几乎是本能地,在陈默的指尖即将撤离的瞬间,林屿猛地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被逼到绝境的凶狠和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探出手!
不是推开,而是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陈默那只刚刚作恶、还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腕!
他的手指如同铁钳,死死地箍住了陈默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腕骨在掌心跳动的脉搏。
宿舍里死一般寂静。
黑暗中,只能听到两人骤然变得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林屿死死攥着那只滚烫的手腕,仿佛攥住了所有荒谬事件的源头。他猛地抬起头,在微弱的光线下,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那张模糊的、带着惊愕的脸。积压了一整天的混乱、羞耻、愤怒,还有那个盘旋在心底、呼之欲出的疑问,终于冲破了他所有的克制和伪装,化作一句带着颤抖、却又无比清晰的质问,狠狠砸向陈默:
陈默,你还要装直男装到什么时候!
陈默的呼吸猛地一顿,像是被这句话攥住了喉咙。黑暗里,他惊愕的表情僵了半秒,随即涌上一层被戳穿的狼狈,喉结滚动着,却发不出一个字。
林屿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腕上传来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他能感觉到陈默在挣扎,那点微弱的力道里藏着慌乱,却被他更紧地钳制住——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装啊,林屿的声音还在抖,眼眶却热得发疼,你摸我的时候在想什么昨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偷看我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火,砸在死寂的空气里。陈默的手腕猛地绷紧,这次是真的在用力挣,林屿却死死扣着,指腹碾过他腕骨凸起的地方,带着近乎自毁的执拗:陈默,看着我。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挣脱了云层,斜斜切进宿舍,刚好落在陈默脸上。他的睫毛在颤抖,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有被撞破的难堪,有藏不住的慌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破罐破摔的纵容。
我没有……陈默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尾音却虚浮得站不住脚。
林屿笑了一声,那笑声里裹着太多委屈,听着竟有些哽咽:没有那你现在动一下试试。他说着,反而松开了半分力道,指尖故意擦过陈默手腕内侧的皮肤,那里的温度烫得惊人。
陈默的呼吸瞬间乱了节拍,身体僵得像块石头,刚刚还在挣扎的手腕,此刻竟像被磁石吸住,半点也动不了。
月光下,林屿的眼睛亮得吓人,里面映着陈默的影子,也映着自己孤注一掷的勇气:陈默,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他往前倾了倾,鼻尖几乎要碰到陈默的脸颊,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默的喉结又滚了滚,这一次,他没有再否认。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直到陈默猛地反手握紧了林屿的手——不是挣脱,而是十指相扣。
他的掌心全是汗,滚烫滚烫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然后,林屿听见他用一种近乎碎裂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
想……干你。
那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滋啦一声烫在林屿耳廓上。他浑身猛地一颤,攥着陈默手腕的力道霎时松了,却被对方反扣得更紧,指骨几乎嵌进彼此皮肉里。
宿舍里的空气像被抽干了,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粗得像要扯破喉咙。林屿能闻到陈默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一点少年人特有的汗味,此刻竟变得格外灼人。他想后退,肩膀却被陈默另一只手猛地按住,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按向床铺。
后背撞在床垫上时,林屿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震得胸腔发疼。陈默的脸压得更近,月光勾勒出他绷紧的下颌线,眼神里那点最后的伪装彻底撕碎了,只剩下狼崽似的凶狠和渴望,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再说一遍林屿的声音发飘,却带着点不甘心的挑衅,手还在徒劳地推拒,指尖却触到陈默滚烫的脖颈,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又被对方抓住按在枕头上。
陈默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带着点急促的热气。他低头,鼻尖擦过林屿的鼻尖,声音哑得像被水泡过,却比刚才更清楚,一字一顿砸在林屿心上:
我说,我想干你。
话音未落,他就低头吻了下来。那吻一点也不温柔,带着点咬牙切齿的狠劲,像要把这些年藏着的、憋着的、不敢说的全都揉进这个吻里。林屿的挣扎在那瞬间软了下来,睫毛上不知何时沾了点湿意,被陈默用拇指轻轻蹭掉。
早就不想装了,陈默的吻落在他眼角,声音低得像叹息,从第一次看你打球,就不想装了。
林屿猛地睁大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想起高二那个夏天,自己打完球回头,看见陈默站在看台上,手里捏着瓶没开封的水,眼神亮得像当时的太阳。
原来不是错觉。
他忽然反客为主,抬手扣住陈默的后颈,把人按得更近,用同样凶狠的力道回吻过去。宿舍里的寂静被彻底打破,只剩下交缠的呼吸和压抑的闷哼,在月光里翻涌成一片滚烫的海。
陈默,林屿咬着他的唇,声音带着点哭腔,又有点笑,你他妈……早该说了。
后半夜的月光渐渐沉了下去,宿舍里只剩下彼此温热的呼吸声。
林屿的指尖还陷在陈默后背的皮肉里,像抓住了一场醒不过来的梦。陈默的下巴抵在他颈窝,呼吸均匀得像潮水,偶尔动一下,带来一阵细碎的痒意。
喂,林屿低声开口,声音哑得厉害,明天早上要是被室友看见……
陈默闷笑一声,手臂收得更紧,把他往怀里按了按:看见就看见。他顿了顿,吻落在林屿锁骨上,轻得像羽毛,反正从今天起,不装了。
林屿没再说话,只是侧过脸,鼻尖蹭了蹭陈默汗湿的发尾。窗外的天不知何时泛起了鱼肚白,远处传来早班车发动的声音,带着点人间烟火的暖意。
他闭上眼,感觉陈默的呼吸落在眼皮上,像一句无需言说的承诺。那些藏在黑暗里的试探、伪装、和孤注一掷的勇气,终于在天光破晓时,化成了掌心里实实在在的温度。
也许明天醒来会有一场兵荒马乱,也许会有难以预料的目光,但此刻林屿只想往那团温暖里再缩一缩。
因为他知道,从此以后,无论亮处暗处,身边这个人,再也不会放开他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