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宴,穿越女一身白纱清丽脱俗,
她说,世家骄奢淫逸,垄断朝政是天下的祸害,
说我囿于闺阁,知书寡能不堪为太子良配,
呵,不过是一个穿越女,怎斗得过世家贵族培养了十几年的大家闺秀
要知道,这太子可是我定的。
01.
太后寿宴正到热闹处,只听殿外一阵喧哗。
一个穿白纱的姑娘闯了进来。
满殿的绫罗绸缎、珠翠环绕里,只她身着一身素白,
她径直冲到我面前,沈明微!你给我站住!
我手里还捧着刚接过太后赐的茶:这位姑娘,按规矩,你该先行礼。
她像是没听见,
别装模作样!你沈家世代盘踞朝堂,父兵权,门生满天下,吃穿用度比皇家还铺张,不是天下祸害是什么
殿里瞬间静了,连丝竹声都停了。
太后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显然动了气。
我抿了口茶,沈家百年前随太祖打天下,父兄守边疆是护着这天下人吃饭,姑娘说这话,是要否定开国功勋
你少转移话题!她往前逼了半步,
还有你自己!除了弹琴画画、背几句酸诗,你懂什么农事水利、民生疾苦,你一样不通,凭什么做太子妃凭你沈家的权势压人吗
我抬眼扫过她,又余光瞥向太子位,
萧景琰皱着眉,手按在椅扶上,却没开口。
好得很。
这就是我沈家花了三年心力,从皇子堆里挑出来的储君
我放下茶盏,
姑娘既知太子妃之位重要,就该明白,这位置轮不到一个连寿宴穿什么都不懂的人置喙。
她被噎了一下,随即更激动:我懂的比你多!我知道未来!你们这样下去,大靖迟早要亡!
哦我挑眉看她,那姑娘可知,宫规里‘妖言惑众’该怎么罚
她还想说什么,
太后拍桌:来人!把这疯女子拖下去!
侍卫刚要上前,太子萧景琰忽然开口:
太后息怒,苏姑娘许是有苦衷,不如……
我没再听他说什么,只盯着那身白纱,心里冷笑。
02.
侍卫刚碰到那白纱女,她尖叫起来,
我不是疯女子!我是从一千年后的未来穿来的!我知道历史!你们沈家会一步步把持朝政,最后让大靖亡在你们手里!
这话一出,殿里倒抽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连太后都愣住了,手里的佛珠停在半空。
我差点被茶水呛到,未来一千年后
这编瞎话的本事,倒比宫外说书的还敢编。
太后脸色阴沉:满口胡言!拖下去,杖责三十,扔去宗人府问罪!
太后!
太子萧景琰站了起来,
苏姑娘许是情急之下说胡话,未必是恶意。她既说知道未来,不如先让她把话说清楚,万一……万一真有隐情呢
我端着茶盏的手指紧了紧。
萧景琰,这话是说给谁听说给我听,还是说给满殿看沈家笑话的人听
旁边的吏部尚书忍不住开口:太子殿下,此女在太后寿宴上穿白纱、骂重臣,还妄言亡国,分明是妖言惑众,岂能轻饶
苏清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往太子身边靠了靠,
景琰哥哥,我说的都是真的!后世史书里写得明明白白,沈家权倾朝野,太子妃沈明微更是……
住口!我放下茶盏,声音冷了几分,
太子殿下,按大靖律例,在皇家宴席上寻衅滋事,辱骂朝廷命妇,当杖责五十;妖言惑众动摇国本,当流放三千里。您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坏了太祖定下的规矩
萧景琰被我问得语塞,脸上有些挂不住,却还是说:
明微,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苏姑娘看着不像坏人,或许只是……只是太过急切。
急切我笑了,
急切到在太后寿宴上咒大靖亡国急切到指着未来太子妃的鼻子骂沈家是祸害殿下,这不是急切,是愚蠢,或者……是别有用心。
苏清月立刻接话:我没有别有用心!我是来救大靖的!沈明微,你怕了怕我揭穿你们沈家的真面目
我怕什么我直视着她,
沈家的脸面,是父兄在边疆用命换来的,是历代先祖在朝堂上用实绩挣来的,轮得到你一个穿白纱闯寿宴的疯女子置喙
太后这时缓过神,沉着脸对太子说:景琰,你太糊涂了。此女冲撞寿宴,言语无状,必须按规矩处置。
萧景琰还想说什么,苏清月突然捂着头蹲下:
啊……我头好痛……那些历史画面在闪……大靖二十年后会有旱灾,流民四起,就是因为沈家垄断了粮商……
她这副样子,倒真有几分像模像样。
萧景琰果然又动了恻隐之心,对太后道:太后,不如先把她安置在东宫偏殿,容我细问若真是胡说,再处置不迟。
太后看了我一眼,见我没说话,最终叹了口气:罢了,就依你。但不许她再乱说话。
03.
坐进回府的马车,晚翠气鼓鼓地骂:
小姐您瞧见没那苏清月!太子殿下居然还护着她!东宫偏殿是什么地方那是给未来太子妃预备的书房,凭什么让个疯女子住进去
我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急什么不过是间偏殿,住得下她,未必能让她站稳脚跟。
可太子殿下也太偏心了!晚翠越说越气,
他忘了是谁在他被四皇子推下水时,您连夜让人请太医忘了是谁在他生母忌日无人问津时,您让人备了素斋送去现在倒好,胳膊肘往外拐!
我睁开眼,看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淡淡道:
记不记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坐稳这个太子位。
晚翠愣了愣:太子位不是已经定了吗还是……还是因小姐而定。
定了,也能改。
大靖开国百年,你数数换了几任太子但你再数数,历任皇后出自哪家
晚翠立刻反应过来:都是咱们沈家!从太祖皇后到先皇后,全是沈家女!
这就对了。我点头,
我祖父是三朝太傅,门生遍布天下;我父亲掌着京营兵权,京城里每一块城砖都认得沈家的令牌;我三位叔父分守东南北三边,手里握着大靖一半的兵马。萧景琰能从一个靠边站的皇子变成储君,一半是靠沈家的军功给他铺路,一半是靠我替他拉拢文臣稳固根基。
晚翠这才松了口气:那他总该知道轻重吧真敢为了苏清月得罪咱们
不好说。我指尖敲了敲膝盖,
有些人坐上高位,就容易忘了自己是怎么上来的。总觉得那些阴谋诡计、虚情假意比实打实的兵权和人心更有用。
那苏清月说的‘未来’‘亡国’什么的,要不要紧啊晚翠又担心起来,万一……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我嗤笑一声:真的她要是真来自未来,就该知道沈家历代皇后都在做什么。先皇后在国库空虚时捐出嫁妆充军饷,我母亲在世时主持修订农书,让亩产提高两成。沈家垄断的从来不是朝政,是守护大靖的责任。她连这个都不懂,还敢说懂历史
马车稳稳停在沈府门前,我整理了下衣襟:告诉账房,把给东宫准备的这个月的份例先扣下。既然太子觉得苏姑娘的‘未来奇谈’更重要,那沈家的银钱,不如留着给边疆将士做冬衣。
我掀帘下车,望着沈府朱红的大门和门前两座镇宅石狮,心里一片清明。
04.
寿宴刚过三日,宫里就传得沸沸扬扬。
晚翠从外面打探消息回来,一脸不可思议:小姐,那苏清月真在东宫搞出‘奇物’了!
什么奇物难不成她还能造出会飞的马车
那倒没有,晚翠凑过来压低声音,
是叫‘肥皂’的东西,听说用油脂和碱水做的,洗油污比皂角还干净!太后都让人去东宫要了几块,说洗燕窝盏特别亮。
我笔尖一顿:油脂碱水制皂那是前朝方士试过的法子,因为成本太高没能推广,怎么成了她的‘奇物’
话还没说完,管家就来报:小姐,太子殿下来了,正在前厅等着。
我放下图纸冷笑:这倒来得快。
到了前厅,萧景琰正拿着块黄乎乎的东西端详,
明微,你看这个!清月做的肥皂,是不是很新奇
我扫了眼那所谓的肥皂:看着像猪油混了草木灰,太子殿下拿这个当宝贝
你怎么这么说萧景琰皱眉,把肥皂往我面前递了递,
这东西去污力极强,清月说要是推广到民间,能减少疫病,利国利民!
利国利民我拿起桌上的账本翻了翻,
那她算过账吗一斤猪油能换三斤米,够寻常百姓吃三天。用这么些油脂做一块肥皂,抵得上百姓半个月的口粮,她打算让谁用
萧景琰噎了一下:清月说可以改进工艺,用便宜的油脂……
改进工艺需要工匠,建工坊需要地皮,招工需要俸禄,卖肥皂需要税银核算,我合上书看着他,
这些她都懂吗还是说,她觉得动动嘴皮子,天下就能凭空变出肥皂来
萧景琰脸色沉了下来:明微,你为什么总是针对她她一片好心为国为民,你却句句计较银钱,太市侩了。
市侩我笑了,殿下忘了去年河南水灾,是谁让沈家拿出三百万两白银赈灾忘了边防军饷不足时,是谁让父亲抵押了两座庄园补亏空这些银钱,可不是靠说几句‘利国利民’就能变出来的。
我指着账本上的数字:沈家的商铺、田庄、工坊,每一笔进项都清清楚楚,每一分钱都用在实处。她苏清月的肥皂要推广可以,让她先写出工坊章程、成本核算、售卖方案,拿给工部和户部审核。通不过,就是纸上谈兵。
萧景琰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清月不懂这些流程,你该多包容……
包容我打断他,
殿下包容她,谁包容那些可能因为她的‘新奇点子’丢了生计的工匠谁包容拿不出米粮的百姓世家守的规矩,不是死板,是让天下人能安稳吃饭的根基。她连这个都不懂,就敢谈‘革新’
萧景琰猛地站起来:够了!明微,你就是看不惯清月比你有才华!
我看着他气冲冲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殿下要是觉得她的才华更重要,我拿起账本起身,
就请她先算算,东宫这个月的用度超了多少,什么时候还上沈家垫付的银子吧。
说完我转身就走,懒得再看他那张被戳中心事的脸。
05.
太子气冲冲走的第二天,早朝就炸了锅。
我刚到沈府正厅,就见父亲从外面回来,脸色铁青地把朝服往架子上一挂:萧景琰真是越发不像话了!
父亲,朝堂上出事了我给父亲递过茶盏。
何止出事!
今日早朝,你王叔直接奏请陛下彻查苏清月,说她妖言惑众、干预东宫。结果萧景琰当庭反驳,说苏姑娘是‘难得的奇才’,还说沈家对她‘百般刁难’,分明是‘妒贤嫉能’!
晚翠在旁边听得咋舌:太子殿下这是疯了敢这么说咱们沈家
父亲冷笑一声:他这是仗着自己储君的位置坐稳了,觉得他离了沈家可以了
那陛下怎么说我问。
陛下没说话,只看了你几眼。父亲看着我,
明微,你该清楚,萧景琰的储君之位,是沈家力保的。现在他公然偏袒外人,质疑沈家,朝堂上那些观望的人该动心思了。
我放下茶盏:父亲放心,女儿来。
当天下午,我就拟了份信递进宫。
傍晚时分,宫里传旨让我去见陛下。御书房里,陛下拿着我的信,开门见山:明微,你说让工部牵头试产肥皂,是什么意思
回陛下,我垂眸回话,
苏姑娘的法子虽有前人尝试过,但或许真有改进之处。工部掌管百工,让他们牵头,一来能核算成本、制定章程,免得空耗国库;二来也能让苏姑娘的‘奇思’落到实处,若是真能推广,也是好事。
陛下点点头:你倒是想得周全。那太子那边……
太子殿下年轻,好奇新事物也正常。我语气平淡,
只是分寸需拿捏。苏姑娘既在东宫,就该守东宫的规矩,不能再像寿宴上那样随意置喙朝政。
陛下笑了:你呀,总是比景琰懂事。就按你说的办,让工部尚书明日去东宫对接。
出了御书房,正好碰到太子带着苏清月过来。
萧景琰见我从里面出来,脸色不太好看:明微,你是不是在父皇面前说清月坏话了
苏清月立刻接口:沈姑娘,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但肥皂确实能利国利民,你不能因为私人恩怨打压我!
我看着他们,觉得很没意思:太子殿下,陛下已下旨,让工部牵头试产肥皂。苏姑娘要是真有本事,就跟工部官员好好对接。至于别的,就不劳殿下费心了。
萧景琰愣在原地,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处理。
苏清月也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她大概以为我会直接阻挠。
回府的路上,晚翠笑得合不拢嘴:小姐这招高!工部那些老顽固最认章程。
06.
工部接管肥皂试产的第二天,就出了乱子。
晚翠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回来:小姐,工坊那边闹翻了!苏清月在工坊里搞什么‘现代管理法’,说工匠干活按‘小时’算,不许监工打骂,结果工匠们磨洋工,做出来的肥皂有的软塌塌的,有的硬得像石头!
我正在核对给边疆送冬衣的账目,闻言笔尖顿了顿:她倒是敢想。
可不是嘛!晚翠气道,
工部尚书气得直接上奏弹劾,说苏清月扰乱工坊规矩,让朝廷白白浪费了三天的油脂!
正说着,管家来报,太子殿下在府外求见。
我放下笔,冷笑一声:说曹操曹操到,让他进来。
萧景琰一进门就带着火气:明微,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这样,故意让工部刁难清月
刁难
殿下是觉得,让工匠按时完工、保证质量,是刁难还是觉得,工部按章程查核成本、监督工序,是刁难
清月只是不懂这儿的规矩!萧景琰皱眉,
她的管理理念是好的,让工匠有尊严地劳动,提高积极性!是那些工匠太懒,监工太苛刻!
尊严我放下账本,声音冷了几分,
殿下可知工坊里的工匠,大多是家里顶梁柱他们一天不按规矩出活,就少拿一天工钱,家里妻儿可能就要饿肚子。苏清月一句‘有尊严’,就让他们磨洋工,这叫有尊严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起身走到他面前:那些监工跟着工部尚书干了几十年,知道怎么让工匠既不偷懒又不克扣工钱,这是几十年攒下的规矩!苏清月凭着几句‘未来理念’就想推翻,她考虑过那些工匠的家人会不会饿肚子吗
萧景琰被我说得脸色涨红,却依旧嘴硬,
你就是守旧!清月是在革新,是在进步,你看不惯她比你有想法!
革新进步我简直要气笑了,
让朝廷白白损耗银子,让工匠丢了养家的活计,这叫进步萧景琰,你忘了三年前黄河决堤,是怎么让工匠们日夜赶工抢修河堤的靠的就是这些你现在看不起的规矩!
他猛地后退一步,眼神里带着陌生的疏离:明微,你变了。以前你从不会这样咄咄逼人,你只会支持我、帮我。现在你满脑子都是规矩,根本看不到清月的才华!
我看着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我花了三年时间,帮他挡明枪暗箭,为他拉拢朝臣,甚至把沈家的人脉一点点铺给他,
在他眼里,竟成了看不到别人才华
殿下,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我守的不是沈家的规矩,是能让天下人安稳吃饭的规矩。你眼里的‘才华’,在我看来,是没经过现实打磨的空想。
萧景琰别过脸,语气冰冷:不必多说了,我会去向父皇解释,清月只是一时失察。
他转身就走,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缓缓坐回椅子上。
晚翠担忧地看着我:小姐……
我摆摆手,指尖冰凉。
07.
太子走后,我没再生气,只对晚翠说:去把工坊里几个偷懒工匠的家眷请来,就说沈府请她们喝茶。
晚翠一愣:小姐,这时候请她们来万一她们闹起来……
闹才好。我翻着工匠名册,
让她们看看,谁才是真心为她们着想。
第二天午后,五个工匠妻子拘谨地坐在沈府花厅里,手里紧紧攥着衣角。
我让厨房备了点心,给她们倒茶:几位嫂子不用拘束,今日请你们来,是想问件事。
最年长的王嫂子红着眼眶开口:
沈小姐,是不是我家男人在工坊犯错了他要是偷懒,您尽管罚,千万别赶他走啊!孩子还等着米下锅呢!
其他几个妇人也跟着点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就是啊少夫人,苏姑娘说按小时干活轻松,可我们男人一天下来拿的工钱少了一半,再这样下去饭都要吃不饱了……
那苏姑娘还说监工凶,不让监工管,可没人管着,那些偷懒的人更放肆了,我们男人老实,干得多拿得少,回家直掉眼泪……
我静静听着他们说完,
嫂子们放心,你们男人没犯错,错的是不懂规矩的人。
我让晚翠取来五袋米和布料,递给她们:
这些是沈府给的,先给孩子添点口粮。但你们要帮我个忙,把家里的难处,原原本本地告诉去东宫回话的内侍。
王嫂子连忙摆手:这怎么好意思……
拿着。我按住她的手,
你们说的是实情,不是告状。太子殿下年轻,没见过百姓的难处,你们得让他知道,他护着的‘新规矩’,会让多少人家饿肚子。
当天傍晚,就听说太子在东宫大发雷霆,把苏清月的现代管理法全废了,还亲自去工坊训斥了偷懒的工匠,让监工按老规矩管事。
果然,第二天工坊就恢复了秩序,肥皂质量也稳定了。
没过多久,苏清月气冲冲地闯到沈府:沈明微!是不是你搞的鬼让那些妇人去东宫哭诉,毁了我的改革!
苏姑娘这话有意思,我请人喝茶,聊的是家常,怎么就成搞鬼了
你就是故意的!她指着我,
你见不得我的理念成功,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下三滥
让工匠靠力气挣够养家的钱,让孩子能吃饱饭,这叫下三滥那你的‘理念’让人家饿肚子,就是高尚
我拿起一块刚送来的合格肥皂:你看,按老规矩干活,肥皂能成样,工匠能拿钱,朝廷不亏本。这不是改革好不好的问题,是合不合规矩、能不能落地的问题。
你懂什么!这是先进的管理模式!
我不懂先进,但我懂人心。我淡淡道,
你想让工匠有尊严,得先让他们有饭吃。连肚子都填不饱,谈什么尊严这叫‘规矩治世’,苏姑娘,你该学的还多着呢。
她被我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想反驳却找不到话,最后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走了。
08.
苏清月在工坊吃了瘪,安分了没几天,又闹出了新动静。
这天早朝刚过,晚翠就冲进来说:小姐,宫里传疯了!苏清月给陛下递了奏折,说要改科举!
我正在看今年新科进士的名册,闻言抬了抬眉:
改科举她想怎么改
她说科举考八股文太死板,选出的都是只会死读书的呆子!
她建议加考算术、格物,还要考什么‘实用策论’,说这样才能选出真正的人才!
我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算术格物她知道咱们大靖的算学典籍有多少种吗知道格物之术的基础是什么吗
正说着,管家来报,太子殿下请我去东宫议事。
到了东宫,萧景琰正和苏清月围着一张纸讨论,见我进来,萧景琰立刻道:
明微,你来得正好!清月提出的科举改革方案,你看看是不是很有道理
苏清月得意地把纸推到我面前:
沈姑娘,世世代代官员都靠科举做官,可能觉得八股文好。但时代在进步,选官就该选懂实务的,而不是只会之乎者也的书呆子!
我扫了眼纸上的内容,只见上面写着废除八股,增设算术、格物、物理三科,连具体考什么内容、用什么教材都没写。
苏姑娘,我把纸推回去,
你说要考算术,可知现行的《九章算术》《缀术》有多少篇章各地举子的算学基础参差不齐,你让连算盘都没摸过的寒门学子怎么考
苏清月愣了愣:可以统一教啊!我的理念是……
你的理念太空泛了。我打断她,
格物之术涉及天文历法、工程营造,这些学问需要长期钻研,不是靠临时突击就能学会的。现在离秋闱只剩三个月,你让举子们怎么准备
萧景琰皱眉:明微,你又在挑刺。清月的想法是好的,能打破世家对官场的垄断,让寒门学子有更多机会。
殿下说笑了。我看着他,
沈家门生里,寒门出身的进士占了四成,哪来的垄断倒是苏姑娘这法子,看似公平,实则是让那些有家底请先生学算术格物的富家子弟更占优势,真正的寒门只会更难。
这时内侍来报,陛下召我们去御书房。
原来陛下觉得苏清月的提议有新意。
御书房里,苏清月侃侃而谈:陛下!八股文束缚思想,臣女建议考‘勾股定理’‘杠杆原理’,这些才是强国富民的实用学问!
哦我上前一步,
那请问苏姑娘,勾股定理在《周髀算经》中如何记载杠杆原理在《墨经》中是何表述您说的这些学问,我国先贤早就研究过,只是您没读过罢了。
苏清月脸色一白:我……我知道原理就行,何必管古籍怎么写
因为考试要考典籍注释、实际应用,不是空喊原理。我语气平静,
您连基础典籍都没看过,就敢说改革科举这不是选人才,是拿国家抡才大典当儿戏。
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陛下皱着眉看了她半天,最终对萧景琰道:太子,科举事关国本,不可轻动。此事以后再议。
09.
出了御书房,萧景琰脸色难看,一句话都没说。
苏清月却瞪着我:沈明微,你就是故意让我出丑!
我懒得理她,只对萧景琰道:殿下,治国不是喊口号,每一项改革都要经得起推敲。下次再有人提‘高见’,您不如先问问她具体怎么落地。
萧景琰脸色比刚才在陛下面前还要难看,
明微,你一定要这样处处针对清月吗
她只是想让大靖变得更好,就算想法有疏漏,你就不能好好提建议,非要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殿下觉得我是在针对她那请问,科举改革关乎国本,她连基础典籍都没读过就敢乱提建议,这不是胡闹是什么我当众指出她的疏漏,是在提醒殿下别被空想误了正事,这也叫针对
可你就不能给她留点颜面萧景琰提高了声音,
她一个女子孤身来到这里,懂什么朝堂规矩你身为世家贵女,就该有容人之量!
容人之量我气笑了,
我容她在寿宴上穿白纱骂我沈家,容她在工坊乱改规矩害工匠饿肚子,容她拿科举当儿戏,现在还要容她不懂装懂误导殿下
我上前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沈家花了三年心力把你从泥里捞出来,扶上储君之位,你现在跟我说,要我对一个处处挑衅沈家的女子讲‘容人之量’
他被我说得后退半步,却依旧嘴硬: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你确实太维护沈家了!清月不一样,她没有私心,她的建议都是为了大靖!
我的私心就是沈家,沈家的私心就是大靖!我声音发颤,不是因为怕,是因为心寒,
我维护沈家,就是在维护这大靖的根基!
景琰哥哥,你别和明微姐姐吵架……苏清月眼眶红红的,
是我不好,我不该乱提建议,让你们起争执……明微姐姐说得对,我确实懂得太少了……
这副柔弱无辜的样子,看得我胃里一阵翻腾。
更让我心寒的是萧景琰,
他皱眉看向我,语气带着责备:你看,清月都主动认错了,你就不能大度一点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看着萧景琰:
殿下说得是,是我不大度。既然殿下觉得苏姑娘更懂治国,更值得信任,那以后沈家的事,太子府的事,我就不掺和了。
萧景琰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随即脸色缓和了些:
你能想通就好,毕竟……
毕竟太子之位坐稳了,沈家这根‘拐杖’确实该扔了。
我打断他,转身就走,没再看他一眼。
晚翠跟在我身后,急得快哭了:小姐,您怎么能这么说太子他……
他选他的路,我选我的。我脚步没停,声音冷得像冰,
既然这个太子拎不清,那咱们就换一个拎得清的。
10.
回府后我直接进了书房,
大皇子是个结巴,见了朝臣都不敢说话;三皇子心术不正,三年前构陷萧景琰的事就是他干的;四皇子沉迷炼丹,整天神神叨叨……
七皇子,萧景珩
我对他印象不深,只记得他母妃早逝,在宫里一直很低调,几乎没参与过皇子间的争斗。
上次宫宴见他,也是安安静静坐在角落,不像萧景琰那样到处应酬。
我在一堆厚厚的卷宗里翻找,终于找到了一份不起眼的策论,
正是萧景珩提交的治水方案。
当时没人在意,最后用的还是工部尚书的方案,但我记得这份策论里,提出了用竹笼装碎石加固河堤的法子,比工部的方案省了三成银子。
你看这里。我指着策论里的计算,
他不仅考虑了治水,还算了灾民安置的粮价、运费,连灾后补种的作物都选好了,比那些只会喊‘赈灾要紧’的官员务实多了。
晚翠凑过来看:可七皇子没势力啊!朝堂上没人帮他说话,军中也没靠山,怎么跟太子比
势力可以造,靠山可以找。我合上策论,眼神亮了起来,
沈家就是最大的势力,我要捧谁,谁就能起来。萧景琰当初不也没势力还不是靠沈家一步步推上去的。
我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这几个是去年黄河赈灾时被埋没的官员,当初他们支持过七皇子的方案,被工部尚书压下去了。让父亲找个由头,把他们提拔起来,调到京城任职。
还有这个。我又写下农桑司三个字,
七皇子不是醉心农桑水利吗让农桑司把今年的新粮试种方案送一份到七皇子府,就说是‘请教’,给他一个露脸的机会。
晚翠越听眼睛越亮:小姐,您这是要给七皇子铺路啊!可太子那边要是发现了……
发现了又怎样我冷笑,
他现在心思全在苏清月的‘新奇玩意儿’上,哪有空管别的皇子等他反应过来,七皇子早就站稳脚跟了。
我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萧景琰,你不是觉得沈家碍事吗
不是觉得苏清月的未来更重要吗
那我就让你看看,没有沈家的支持,你的储君之位能坐多久。
11.
我自己拿着七皇子那份治水策论去找了父亲。
父亲看完策论,眉头舒展不少:这七皇子倒是个务实的,比萧景琰那小子清醒多了。
父亲觉得可行我问。
可行。父亲点头,
沈家要的是能护住大靖的储君,不是只会谈空话的绣花枕头。不过提拔官员要隐蔽些,别让人抓到把柄。
没过几日,朝堂上就有了动静,
三个原本在地方上不起眼的官员,因为黄河赈灾有功被调回京城,分别任职户部、工部和农桑司。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几人没背景,没人把他们和七皇子联系起来。
与此同时,农桑司果然把新粮试种方案送到了七皇子府。
萧景珩也懂事,没推辞,认真研究了三日,竟真的提出了几条改良建议,连农桑司的老臣都赞切中要害。
消息传到东宫,萧景琰果然动了心思。
这天他特意来沈府,语气带着几分酸意:
明微,你听说了吗七弟最近倒是活跃,又是提治水策论,又是改农桑方案的,运气真好。
我正在看账本,头也没抬: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七皇子潜心研究实务,有成果是自然的。
你好像很了解他萧景琰的语气冷了几分,
那些被提拔的官员,我查了,都跟七弟有过交集。这背后,是不是有沈家手笔
我放下账本,看着他:殿下这是说什么官员升迁是陛下和吏部的决定,我一个内宅女子,哪有本事插手倒是殿下,最近和苏姑娘研究的‘新事物’怎么样了肥皂工坊的亏空补上了吗
萧景琰被噎了一下,脸色更不好看:
明微,你别转移话题!你是不是因为不满我维护清月,就故意扶持七弟来跟我作对
作对我笑了,
殿下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七皇子能提出实用的建议,自然该被重视。
正说着,苏清月居然跟了进来,听到我们的对话,立刻指着我道:
我就知道是你搞鬼!沈明微,你因为嫉妒景琰哥哥对我好,就想扶持别人取代他!你好恶毒!
苏姑娘这话可别乱说。我看着她,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沈家百年世家,还犯不着用这种手段。倒是你,整天不琢磨正经事,就知道挑拨离间,这就是你说的‘来自未来的智慧’
萧景琰立刻护在苏清月身前:明微!你怎么又对清月出言不逊!我警告你,不准再扶持七弟,更不准动清月!
殿下这是在威胁我我挑眉,
还是在威胁沈家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问,愣了一下,
我不是威胁,但你再这样,休怪我不顾及往日情分!
往日情分我看着他,心里最后一点温度也凉透了,
殿下还记得往日情分,就该知道什么叫分寸。既然殿下觉得我在针对你们,那以后东宫的事,我和沈家都不会再插手。殿下好自为之。
说完我转身就走,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晚翠跟在我身后气道:小姐,太子太过分了!居然帮着外人威胁您!
过分才好。我脚步不停,
他越糊涂,我们的机会就越多。去告诉七皇子府的人,农桑试种的事,让他放手去做,沈家会帮他顶住压力。
12.
沈家不再插手东宫事后,苏清月果然更得意了。
没过几日,就放出了她的大招,
要开大靖日报。
晚翠拿着一张刚印出来的报纸冲进书房:
小姐您看!这就是苏清月搞出来的新东西,说是要‘开启民智’!
我拿起报纸翻看,上面印着些街头趣闻、诗词歌赋,还有一版长篇连载,标题写着《未来游记》,
开篇就说三百年后天下大同,无世家垄断,无皇权压迫。字里行间明里暗里都在影射沈家把持朝政,阻碍进步。
她倒真敢写。我冷笑一声,
果然,没过几日就听说,大靖日报靠着太子从东宫库房拨的银子撑着,卖一份亏一份,却因为内容新奇,在京城士族子弟里传开了。
萧景琰更是天天把报纸带在身上,见人就夸:清月这才是真正的革新!让百姓知时政、开眼界,比那些死守规矩的老顽固强多了!
这话传到我耳朵里时,我正在和父亲商量给七皇子农桑试点拨银子。
父亲皱眉:这女子心思不正,借着报纸煽风点火,时间长了怕是会动摇人心。
动摇人心那也得看百姓信不信。
我提笔写下京华报三个字,她写她的未来奇谈,我们就写沈家的实事。让账房拨笔钱,找最好的印刷坊,明天就把第一份出来。
晚翠好奇:小姐要写什么
写沈家在边疆修了多少烽火台,让北狄不敢来犯;写父亲上个月捐了多少粮食给灾区;写三位叔父在边关怎么练兵护民。我一条条列出来,
再开个‘民生问答’版,让百姓把难处写上来,沈家能帮的就帮。她要开启民智,我们就告诉大家,谁才是真正在做事的人。
《京华报》印出来后,我让人免费发放到茶馆、市集。
百姓们看不懂苏清月的未来故事,却看得懂沈家修水利、救灾民的实事。
尤其是民生问答版,
有人问赋税太重,我们就登出沈家田庄的缴税明细,证明世家纳税不比百姓少;
有人问孩子上学难,我们就写沈家捐建了二十座学堂的事。
没几天,街头巷尾的风向就变了。
茶馆里说书的不再讲《未来游记》,改说沈将军边关退敌的故事;
百姓手里的报纸,大多换成了《京华报》。
苏清月气得跑到沈府来质问:
沈明微!你故意模仿我开报社,还处处针对我!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做出一点成绩
模仿我放下刚到的《京华报》,
只有你能开报社还是说,只许你写空话骂沈家,不许我写实事给沈家正名
你那是洗脑!是愚弄百姓!苏清月急得跳脚。
百姓不傻。我淡淡道,
谁在做事,谁在空谈,他们看得明白。你用东宫的银子贴补报社,卖一份亏一份,这叫‘成绩’等东宫库房空了,我看你这报社还开不开得下去。
她被我说得脸色发白,转身就跑,大概是去找萧景琰告状了。
晚翠在旁边笑道:小姐这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真是太妙了!现在谁都知道,苏清月的报纸是故事书,咱们的才是实在事!
我看着窗外,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
苏清月想用舆论造势,那我就用事实让她的舆论变成笑话。
13.
《京华报》把七皇子农桑试点的消息传开后,京郊那片试验田成了香饽饽。
不少老农跑去看,回来都说:七皇子的法子真灵,稻穗比往年饱满多了!
没过半月,试点田的亩产结果出来了,比普通农田足足高了三成!
消息报到宫里,陛下龙颜大悦,当即下旨让七皇子萧景珩亲自上朝汇报。
这可是七皇子第一次在朝堂上露脸。
轮到他上奏时,他没像萧景琰那样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而是直接拿出账本:
陛下,儿臣试验的改良稻种,亩产增加三斗,但需多施草木灰肥,成本略高。臣已算出,若在江南水网地区推广,除去肥料成本,农户每亩仍能多赚五百文。
他还拿出几张图纸:这是臣设计的简易灌溉水车,比现有的节省木料三成,农桑司的工匠已试过,可行。
满朝文武都愣住了,连几个老顽固都点头称赞。
陛下更是笑着说:景珩有心了,这才是真正的民生大事!
反观太子萧景琰,轮到他奏事时,还在说苏清月教他的开设更多报社,传播革新思想。
陛下听着皱了眉:太子,报社能让百姓吃饱饭吗先把肥皂工坊的亏空填上再说别的。
萧景琰的脸瞬间红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散朝后,我在宫门口等父亲时,碰到了萧景珩。
他看到我,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多谢沈姑娘。
我挑眉:谢我什么
《京华报》登了农桑试点的事,还有父亲提拔的几位大人在朝堂上帮臣弟说话,臣弟心里清楚。他语气诚恳,
我笑了:七皇子明白就好。储君之位,从来不是靠嘴说的,是靠实打实的功绩坐稳的。
这话刚说完,就见萧景琰带着苏清月走过来,脸色难看地盯着萧景珩:
七弟倒是好手段,刚做出点成绩就迫不及待在朝堂上炫耀。
苏清月立刻附和:就是!谁知道这亩产是不是造假说不定是沈姑娘帮你虚报的,想帮你抢太子哥哥的风头!
萧景珩没急着辩解,只看着萧景琰:太子殿下,农桑司的官员和二十位老农都在场见证,亩产数据可查。若殿下不信,可亲自去试验田查验。
你!萧景琰被噎得说不出话。
我上前一步:太子殿下与其质疑七皇子,不如想想怎么解决肥皂工坊的亏空。陛下刚才的话,殿下该记在心里才是。
萧景琰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拉着苏清月转身就走,走前还狠狠瞪了我一眼。
看着他们的背影,萧景珩轻声道:沈姑娘,这样会不会让你和太子的关系更僵
早就僵了,不差这一次。我淡淡道,
你只需专心把农桑和水利的事做好,其他的不用管。沈家会给你撑腰。
我望着萧景珩离去的背影,心里越发确定,选他,没错。
萧景琰沉迷于苏清月的空中楼阁,而萧景珩却在一步一个脚印地做事。
这大靖的储君之位,早就该属于这样务实的人。
14.
七皇子在朝堂露脸后,萧景琰的脸色就没好过。
没过几日,他就让御史台弹劾沈家。
晚翠拿着弹劾奏折的抄本冲进书房,气得手都在抖:
小姐您看!他们说咱们沈家在边关私藏兵器,还说老爷借着赈灾的名义吞并良田!这分明是欲加之罪!
我接过抄本翻看,弹劾的御史正是之前被太子提拔起来的,字里行间全是捕风捉影的揣测,
连沈家商铺比皇家铺子多三成这种小事都拿来大做文章。
急什么我放下抄本,欲盖弥彰罢了。他在朝堂比不过七皇子,就想用这种手段打压沈家,好显得自己还有用。
正说着,父亲从外面回来,脸色凝重:陛下把奏折留中不发,但召我去御书房问了话,话里话外都在提‘沈家需避嫌’。
看来萧景琰这步棋,确实让陛下动了心思。
动心思也没用。我冷笑,
私藏兵器父亲上个月刚把新造的五十架弩箭上交兵部,有账可查。吞并良田赈灾时沈家捐的田契都在户部备案,那些田现在全租给了灾民,分文未取。他想泼脏水,也得看看证据。
我立刻让人去取兵部的兵器交接记录和户部的田契备案,
同时让《京华报》登出详细清单,连日期、经手人都写得清清楚楚。
报纸一出,京城百姓议论纷纷。
有人说:沈家要是想谋反,还会把兵器上交
有人说:我家租的就是沈家的田,确实没收租金,御史是不是瞎了
萧景琰见舆论没倒向他,又让苏清月在《大靖日报》上写文章,
说沈家表面行善,实则用田产笼络人心,图谋不轨。
这话刚登出来,就被我抓住了把柄。
让父亲直接带着报纸进宫见陛下:陛下,苏姑娘说沈家笼络人心,难道赈灾济民在她眼里成了罪过那以后谁还敢行善再说她一个平民女子,频频议论朝政,甚至质疑朝廷官员,是否越权了
陛下看着报纸上的文字,脸色沉了下来:太子管束东宫不严,让一介女子妄议朝政,确实不妥。
当天下午,就有旨意传到东宫:太子需闭门思过半月,东宫库银由户部监管。
15.
陛下让太子闭门思过的旨意刚下,我就找父亲商议:该给七皇子谋个实职了。
父亲看着朝堂官员名册:农桑司正好缺个主事,让他去如何
不够。我摇头,
要去就去有实权的部门。工部负责水利工程,正好对口他的专长,让他任工部右侍郎,协助处理河工事务。
父亲愣了一下:直接给侍郎之位会不会太扎眼
扎眼才好。我冷笑,
萧景琰在东宫闭门思过,朝堂上总得有人做事。七皇子有农桑试点的功绩在前,去工部顺理成章,陛下不会反对。
果然,父亲向陛下举荐时,陛下一口答应,还特意嘱咐:
景珩务实,让他多在工部历练,以后河工事务,可多听他的意见。
旨意传到七皇子府,萧景珩第一时间来沈府道谢:沈姑娘,沈家这份恩情,景珩记在心里。
记在心里不如做在实处。我递给他一份工部的河工账本,
黄河秋汛快到了,工部往年修河堤都要超支三成,你去了,先把这笔账算清楚。
萧景珩接过账本,眼神坚定:放心,我不会让你和沈家失望。
他上任没几日,就查出工部河工用料虚报的问题,直接揪出了两个中饱私囊的官员,上报陛下后,当场革职查办。
这事在朝堂上引起不小震动,连老臣都赞七皇子敢做事、能做事。
而被关在东宫闭门思过的萧景琰,听到消息后急得不行,却又出不去,只能让苏清月想办法。
苏清月竟偷偷让人在《大靖日报》上写文章,说七皇子刚愎自用,打压异己,靠沈家势力上位。
可这次根本没人信。
百姓只看到七皇子查贪腐、清账目,比起只会躲在东宫发脾气的太子,高下立判。
甚至有御史上奏,说太子沉迷内帷,不问政事,建议陛下另择贤能辅政。
萧景琰彻底坐不住了,竟不顾闭门思过的旨意,强行冲出东宫跑到御书房外跪着,求陛下收回让七皇子任工部侍郎的旨意。
陛下被他闹得心烦,隔着门怒道:你自己不争气,还好意思阻拦弟弟做事回东宫去!没反省好就别出来!
消息传到沈府,晚翠笑得前仰后合:太子这是彻底慌了!连陛下的话都敢不听,真是自掘坟墓!
我看着窗外飘落的树叶,淡淡道:他不是慌,是怕了。怕七皇子站稳脚跟,怕沈家彻底放弃他,怕自己储君的位置坐不稳。
那陛下会不会真的废太子晚翠问。
还不到时候。我摇头,
废储是大事,陛下需要更充分的理由。但萧景琰今天的举动,已经在陛下心里埋下了更深的不满。接下来,就看他还能闹腾出什么事了。
我提笔写下秋汛防汛部署几个字,让人送到工部给萧景珩:让他借着防汛的事,多和边关将领接触。
军权,才是最硬的底气。
16.
中秋宫宴设在御花园,满朝文武和皇室宗亲齐聚。
酒过三巡,陛下放下酒杯,目光扫过太子和七皇子:今日佳节,朕想听听你们二人的治国方略,说说这大靖接下来该如何发展。
萧景琰显然早有准备,立刻起身拱手:父皇,儿臣以为,治国当顺应时代潮流!清月说,当开设新式学堂,教授算术、格物之学,培养实用人才;还要鼓励商贾开厂,让百姓有更多生计,这才是强国之策!
他越说越激动,把苏清月教的现代管理商业兴国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连具体怎么操作、需要多少银子都没提。
陛下没说话,转而看向萧景珩:景珩,你说说。
萧景珩起身,语气沉稳:父皇,儿臣以为治国当以民生为本。新农桑法已在江南试点成功,明年可推广至全国,臣已算好种子、肥料的调配方案,确保亩产稳增两成;粮价方面,可在各州设粮仓,秋收时平价收粮,灾年再平价放出,避免商贾囤积居奇。
他还拿出随身的小册子:这是臣核算的推广成本和预期收益,只需户部拨调二十万两银子,三年即可回本,还能让百姓粮价稳定,不致饿肚子。
满座哗然,不少老臣点头称赞。
陛下脸上露出笑意:说得实在。
就在这时,父亲突然起身,捧着一叠卷宗上前:
陛下,臣有本奏!太子近年偏信苏清月,不仅挪用东宫库银填补报社亏空,更指使御史构陷沈家,还放任她在报纸上非议朝政、影射皇家!这些是账目记录、弹劾底稿和报社文章抄本,请陛下明察!
内侍将卷宗呈给陛下,上面的每一笔账目都有东宫管事的签字,弹劾底稿上甚至有萧景琰的批注。
陛下越看脸色越沉,最后啪地把卷宗拍在桌上。
萧景琰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父皇,不是的!是他们伪造的!是沈家陷害我!
苏清月也尖叫起来,指着我和父亲:是沈明微!是她嫉妒我,故意伪造证据陷害我和景琰哥哥!这些都不是真的!
陛下看都没看她,目光如冰刀般射向萧景琰:伪造东宫库银流水是假的你亲手批的条子是假的萧景琰,你太让朕失望了!
父皇!萧景琰扑通一声跪下,儿臣知错了!是儿臣糊涂,被她蒙骗了!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
苏清月见陛下动怒,吓得不敢再喊,却还嘴硬:我没有蒙骗他!我的理念是对的,是你们老顽固不懂!
拖下去。陛下闭了闭眼,语气疲惫,
将苏清月打入天牢,彻查她干预朝政之事。太子……禁足东宫,无朕旨意,不得踏出半步。
侍卫上前拖走尖叫挣扎的苏清月,萧景琰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宫宴不欢而散。
17.
太子被禁足的第三日,朝堂上炸开了锅,
三皇子联合几位藩王,上奏说太子失德,请求陛下另立储君,
还暗指七皇子靠外戚上位,难当大任。
晚翠拿着消息跑进来时,我正在看七皇子送来的黄河防汛章程:三皇子急着跳出来,正好给咱们除了他。
父亲这时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份奏折:我已经联合六部尚书,弹劾三皇子勾结藩王、意图干政。当年他构陷太子的旧账,也该一起算了。
果然,陛下看到两边奏折,当即拍了桌子:朕还没死,你们就急着争储了
当即下令将三皇子禁足府中,把挑事的藩王赶回封地,永不得入京。
扫清障碍后,父亲在朝会上正式提议:陛下,七皇子景珩,务实勤政,治农桑有成效,理河工有实绩,民心所向,当立为新储君。
不少官员立刻附议,连之前中立的老臣都站出来说:七皇子处事稳妥,比前太子更适合储君之位。
陛下看向站在朝臣中的萧景珩,目光温和了许多:景珩,你可知储君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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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珩上前一步,语气坚定:儿臣知。当以百姓温饱为念,以江山稳固为责,不偏信,不妄为,不负陛下信任,不负百官期许。
陛下点点头,声音传遍朝堂:即日起,立七皇子萧景珩为皇太子,择吉日举行册封大典。
消息传到东宫,被禁足的萧景琰彻底崩溃了,据说把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哭喊着是你们骗了我我才是太子,却再也无人理会。
册封大典前,萧景珩特意来沈府拜访。
他对着我和父亲深深一揖:若非沈家相助,景珩断无今日。这份恩情,景珩此生不忘。
父亲扶起他:殿下不必如此,沈家辅佐的是能护佑大靖的储君,殿下只需记得今日之言,善待百姓即可。
册封大典那日,京城百姓夹道相迎。
看着萧景珩身着太子蟒袍,沉稳地接受百官朝拜,
晚翠在我身边感慨:小姐,咱们终于成功了!当初太子护着苏清月针对您的时候,我还以为没指望了呢。
我望着远处的宫墙,嘴角露出浅笑:路是自己选的。萧景琰选了空想和偏爱,萧景珩选了务实和民心,结局早已注定。
天牢里的苏清月,听说新太子册封的消息后,彻底疯了,
整日喊着我是未来人你们都错了,
最终被陛下下令永禁天牢,不得再出。
而被废的太子萧景琰,在东宫禁足三年后,被陛下贬为郡王,送往封地,终生不得回京。
听说他到了封地后,再没提过革新,只是守着一方小院,日日沉默。
大靖的朝堂,终于尘埃落定。
新太子萧景珩推行农桑新法,整顿河工吏治,百姓渐渐过上了安稳日子。
18.
新太子萧景珩坐稳储君之位的第二年,大靖迎来了来最好的收成,
江南推广的新农桑法让粮产翻了近一倍,黄河堤坝经工部整修后安稳度过汛期,连边关都因粮草充足而少了战事。
这天,萧景珩处理完政事,特意绕路来沈府。
我正在核对各地学堂的捐建账目,他径直走到桌前坐下:
明微,父皇刚才召我去御书房,说……想为咱们赐婚。
我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殿下怎么说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他看着我,眼神坦诚,
但我更想听听你的意思。这三年来,你帮我稳固朝堂,推行新政,早已不是‘沈家助力’那么简单。明微,我想娶的是你沈明微,不是沈家的势力。
我放下笔,笑了:殿下现在说这话,就不怕我恃宠而骄
你若肯骄,我便护着。他语气认真,
这三年你我联手,从农桑到河工,从吏治到民生,哪一件事不是你我一起敲定你懂我的务实,我知你的通透,这样的知己,若不能执手并肩,才是此生遗憾。
正说着,父亲从外面进来,听到我们的对话,捋着胡须笑道:
陛下赐婚是好事。
景珩这孩子,三年来的作为有目共睹,配得上我沈家女儿。
明微,你的心思,父亲还能看不出来
我脸上微热,没再反驳。
赐婚的旨意很快传遍京城,百姓都说是天作之合。
有人说新太子和沈家小姐联手让日子好过了,这婚结得值;
还有人说,当年若不是沈小姐果断扶持七皇子,哪有如今的安稳日子。
婚礼那日,没有铺张到奢靡,却处处透着踏实,
送来的贺礼里,有老农自家种的新米,有工匠亲手打的银簪,连边关将领都托人带回了两匹上好的战马。
洞房夜里,萧景珩看着我,突然笑了:还记得当年在宫宴上,你帮我怼苏清月,说‘空谈误国’吗那时我就想,这女子通透又果敢,若是能一起做事就好了。
我也记得。我挑眉,
那时殿下在朝堂上念治水策论,条理清晰,比某些只会说‘未来理念’的人靠谱多了。
他握住我的手,语气郑重:明微,往后这江山,你我一起守。农桑要继续改良,河工要时时巡查,寒门学子的学堂要越办越多……还有很多事要做。
嗯。我点头,
但也不用急。一步一步来,就像这三年一样,踏实做事,百姓自然会跟着咱们过上好日子。
他笑起来,眼底映着烛火:
有你在,我便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