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死那天,曹文轩亲手将我的骨灰撒入大海,
转身就拥着白月光佟思萱。
他怎知,我腹中已有他的骨肉
三年后,他的家族因我分崩离析,
他本人成凤城最大的笑话。
我挽着他死对头的手,看着他跪在我面前,
才知道,原来有一种报复,
叫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管仇人叫爸爸。
1.
海风卷着咸腥味,狠狠灌进我的口鼻。
我站在悬崖边,身后是曹文轩,
和他怀里泪眼婆娑的佟思萱。
范惠,你闹够了没有
曹文轩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为博取我的注意,你连这种以死相逼的把戏都玩得出来
佟思萱靠在他怀里,柔弱地开口：
文轩,你别怪惠惠姐,她只是太爱你了。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回来,你们也不会……
我看着他们,只觉心口像被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窒息。
就在一小时前,佟思萱给我发来一张照片。
是她和曹文轩躺在床上的合照,背景是我亲手布置的卧室。
我失控般冲过去,
看到的却是曹文轩轻柔地为她擦拭眼泪,
对我只有一句冰冷的滚出去。
曹文轩,我声音嘶哑,
你看着我。
他终于舍得将视线从佟思萱身上移开,
那双我曾爱了八年的眼睛里,
此刻只剩下厌恶和冰冷。
你还想怎样
我们分手吧。
我说出这四个字,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分手范惠,你有什么资格说分手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的。
他以为我离不开他。
他以为我仍会像过去无数次,
卑微地妥协,等待他偶尔施舍的怜悯。
我慢慢张开双臂,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向后倒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我看到曹文轩瞳孔骤缩,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却被佟思萱死死拉住。
文轩,别去！危险！
就是这一秒的犹豫,我彻底坠入冰冷刺骨的海水里,
我看到悬崖上那对璧人相拥的身影。
曹文轩,再见了。
不,是再也不见。
一艘快艇悄无声息地靠近,
将我从海里捞起来。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递给我一条干毛巾,
声音低沉：范小姐,都安排好了。
我裹紧毛巾,看着悬崖上那对相拥的男女,身影在我眼中模糊缩小,最终消失。
再醒来时,我躺在一间陌生的豪华病房里。
床边的男人正削着苹果,
他动作优雅,侧脸轮廓分明,线条硬朗。
醒了他抬起头,正是救我的人。
你是
孙焱。
曹文轩商场上的死对头,
传闻中那个冷厉果决的孙家家主。
我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小腹却传来一阵坠痛。
孙焱立刻放下水果刀扶住我,语气不容置喙：别动。
他按响床头的呼叫铃。
医生很快赶来,一番检查后,表情凝重地看着我：
孙先生,这位小姐……怀孕了,刚满六周。这次落水动了胎气,需要静养。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怀孕
我竟然怀了曹文轩的孩子。
孙焱挥手让医生出去,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我,语气沉稳：
孩子,打算怎么办
我抚上小腹,那里还很平坦,
却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是我的孩子。
我不能不要他。
我要生下来。我看着孙焱,眼神坚定。
他似乎早就料到我的答案,点了点头：
好。从今天起,你叫范婧,是我孙焱的未婚妻。
他顿了顿,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曹文轩欠你的,我会让他加倍奉还。
2.
一周后,曹家对外宣布了我意外身亡的消息。
葬礼办得很风光,只是来宾们脸上的悲伤,虚伪的哀伤。
曹文轩作为我的未婚夫,一身黑衣,
面容憔悴地站在那里,接受着众人的安慰。
我通过孙焱提供的直播设备,
冷眼看着这场滑稽的表演。
佟思萱穿着一身白裙,站在他身边,
像一朵柔弱的白莲花,
眼眶红红的,不断安抚着悲痛欲绝的曹文轩。
真是宛如一对璧人,浓情蜜意得刺眼。
直播的最后,是海葬。
曹文轩捧着一个精致的骨灰盒,
那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一个亲手做的木盒子,他说会珍藏一辈子。
如今,里面装着我。
不,准确地说,是孙焱特意为我准备的、最顶级猫砂。
他站在船头,迎着海风,
将骨灰盒里的我,一点一点,撒入大海。
风扬起那些灰白色的粉末,
也扬起他眼角的一滴泪。
镜头拉近,我看到他脸上悔恨交加的表情。
孙焱关掉直播,递过一杯牛奶。
我怔怔看着窗外。
孙焱为我安排的住处在半山腰的别墅,安静又隐蔽。
他说：安心养胎,外面的事,我来处理。
我问他：你为什么要帮我就因为我是曹文轩的仇人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算是吧。
我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孙家和曹家的恩怨由来已久,
但孙焱这样的人物,绝不会只因为这个就大费周章地救我。
但我没有再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我现在只想保护好我的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前所未有的平静。
孙焱很忙,但他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我吃饭,散步。
他话少,却总能洞悉我的所需,无声地出现。
他会记得我孕期的所有禁忌,
会亲自下厨为我做营养餐,
会在我孕吐难受的时候,
笨拙却温柔地轻拍我的背。
有一次我半夜想吃城南那家老店的馄饨,
他二话不说,开车两个小时去买回来。
热气腾腾的馄饨送到我面前时,
我看着他额角的细汗,我心头一震。
这些事,曹文轩也为我做过。
在我生日那天,他曾包下整个餐厅,为我一个人燃放烟火。
他说：惠惠,你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
那时我相信了。
可后来佟思萱回来,
我的光就变成别人的。
他也会在深夜为佟思萱买她想吃的宵夜,
也会在她生病时寸步不离地守着。
而我只能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
等着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他不是不会爱,只是不爱我。
孙焱见我发呆,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不合胃口
我回过神,摇了摇头,
拿起勺子小口吃着馄饨。
味道很好,甚至比记忆中的更好。
孙焱,我轻声问,
你对我这么好,不怕我爱上你吗
他给我夹菜的动作一顿,
随即恢复如常,语气淡淡：吃饭。
3.
三年后。
一场盛大的商业酒会。
我挽着孙焱的手臂,
以他未婚妻范婧的身份,
正式出现在凤城的上流社会。
一身高定礼服,精致的妆容,
我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范惠。
这三年,在孙焱的帮助下,
我创办了自己的珠宝设计品牌AN,在业内声名鹊起。
如今的我,是独立自信的设计师范婧,是孙家未来的主母。
酒会现场,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曹文轩。
他比三年前更加清瘦,
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
眼底的锐气早已被颓唐取代。
这三年,曹家的日子不好过。
几个重要的项目接连失利,
股价一泻千里,早已不复当年的风光。
而这一切,都拜孙焱所赐。
他身边站着佟思萱,虽然也穿着名牌,
但眉眼间的疲态和焦虑,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豪门的日子,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过。
我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全场的瞩目。
那不是孙焱吗他身边那个女人是谁从没见过。
听说是他的未婚妻,叫范婧,是个很有名的珠宝设计师。
长得真漂亮……等等,你们觉不觉得,她长得有点像三年前跳海的那个……曹家的范惠
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到我和曹文轩的耳朵里。
曹文轩的视线直直地射向我,像是见了鬼一般,
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的嘴唇哆嗦着,喃喃道：惠惠……
佟思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紧紧抓住曹文轩的手臂,
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文轩,你清醒一点！她不是范惠！范惠已经死了！
我挽着孙焱,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仿佛他们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孙总,孙太太,久仰大名。主办方热情地迎了上来。
我微笑着点头致意,余光瞥见曹文轩失魂落魄地跟了过来。
你……他拦住我的去路,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你到底是谁
我抬起眼,疏离地看着他,红唇轻启：
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吗
我的声音,我的长相,都和范惠一模一样。
可我的眼神,却冰冷得让他如坠冰窟。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嘴里不停地念着：
不可能……不可能……你明明已经……
文轩！佟思萱冲过来,用力将他拉到一边,
范婧小姐是吧我未婚夫喝多了,认错人了,请你不要介意。
我淡淡一笑：没关系。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挽着孙焱走向会场中央。
身后曹文轩的目光像烙铁一样,紧紧地跟随着我。
我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世界,再无宁日。
4.
酒会结束后,关于孙焱神秘未婚妻酷似已故范惠的消息,
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凤城。
曹家的股票,应声大跌。
听说佟思萱和曹文轩大吵了一架,
佟家原本就对曹家如今的状况不满,
借此机会提出退婚。
曹文轩焦头烂额,众叛亲离。
他开始疯狂地调查我。
但孙焱早已抹去我所有的过去,
范婧这个身份,干净得无懈可击。
他找不到任何破绽,只能每天像个游魂一样,
徘徊在我公司楼下,或者是我和孙焱常去的餐厅。
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
却不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孙焱的掌控之中。
孙焱将一份文件递给我：
他快撑不住了。
我看着文件里曹文轩憔悴的照片,心里没有波澜。
这是他应得的。
孙焱嗯一声,伸手将我额前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动作自然又温柔。
聪聪睡了
我点了点头：刚睡下。
聪聪,我的儿子,今年快三岁。
他长得很像曹文轩,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但他的性格,却更像孙焱,沉静内敛,小小年纪就有着超乎同龄人的聪慧。
孙焱很爱他,视如己出。
这三年来,他教会聪聪走路,教会他说话,
陪他玩耍,给他讲睡前故事。
聪聪也依赖他,张口说的第一个词,就是爸爸。
有时候看着他们父子俩相处的温馨画面,
我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我们真的是幸福的一家三生。
我曾问过孙焱,为什么要对聪聪这么好。
他说：他是你的儿子,我爱屋及乌。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带着聪聪在别墅花园里玩。
孙焱公司有急事,一早就出去。
聪聪追着蝴蝶跑,不小心摔了一跤,
膝盖磕破了皮,哭得惊天动地。
我心疼地抱起他,一边哄着一边给他处理伤口。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是曹文轩。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看着我怀里哭泣的聪聪,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目光从聪聪的脸上,缓缓移到我的脸上,
眼中的震惊和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范惠……真的是你……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这个孩子……他是谁的
我抱着聪聪,冷冷地看着他：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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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无关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步步向我逼近,情绪激动,
他长得那么像我！范惠,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我的儿子！
聪聪被他狰狞的样子吓到,哭得更大声：
妈妈……我怕……
我立刻转身,想带聪聪离开。
曹文轩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你别走！你给我说清楚！
放手！我厉声喝道。
正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宾利疾驰而来,
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我们面前。
车门打开,孙焱从车上下来。
他看到眼前的情景,脸色瞬间沉下来。
5.
孙焱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一把挥开曹文轩的手,将我和聪聪护在身后。
他的眼神冷得像冰,强大的气场压得曹文轩喘不过气来。
曹总,私闯民宅,还想动手伤人孙焱的声音里带着森然的寒意。
曹文轩被他震慑住,后退一步,
但目光依旧死死地锁着我怀里的聪聪。
聪聪看到孙焱,像是找到主心骨,
委屈地伸出小手：爸爸,抱。
孙焱弯腰,熟练地将聪聪抱进怀里,轻声安抚着：聪聪乖,爸爸回来了。
爸爸这个词,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了曹文轩的心脏。
他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爸爸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绝望,
他叫你……爸爸
孙焱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抱着聪聪,揽着我的肩膀,转身就走。
范惠！曹文轩在我身后声嘶力竭地大喊,
你站住！你不能这么对我！那个孩子是我的！
我脚步未停。
曹文轩,你现在知道心痛了吗
当年你搂着佟思萱,看着我坠入深海时,可曾想过我有多痛
你以为你撒掉的是我的骨灰,
其实你亲手扬掉的,是你为人父的资格。
回到别墅,孙焱让佣人带聪聪去洗澡换衣服。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气氛有些凝重。
对不起,我率先开口,
我不知道他会找来。
孙焱给我倒了杯水,递到我手里：不怪你。
他坐在我对面,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还爱他吗
我握着水杯的手一紧。
爱
这个字对我来说,太过沉重。
八年的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我曾爱他到尘埃里,也曾恨他到骨子里。
如今,爱与恨都已模糊,
剩下的,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不爱了。我说,
从我跳下那片海开始,范惠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范婧。
孙焱看着我,黑眸深邃,仿佛要将我吸进去。
良久,他才移开视线,低声说：那就好。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
孙焱看我的眼神,不只是合作伙伴那么简单。
那里面,藏着一些我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但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
曹文轩的纠缠,聪聪的身世,孙曹两家的恩怨……
我和他,注定不可能像普通情侣那样。
孙焱,我看着他,
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给了我新生,
谢谢你把聪聪当成自己的孩子。
不用。他打断我,
这是交易。
是啊,交易。
我帮他对付曹家,他为我提供庇护。
我们各取所需。
我逼着自己这么想,心里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6.
曹文轩没有善罢甘休。
他像疯了一样,用尽各种方法想接近我和聪聪。
他甚至在媒体面前公开喊话,
说我是他亡妻范惠,说聪聪是他的亲生儿子。
一时间,流言四起。
孙焱动用雷霆手段,将所有不实报道压下去,
并且以诽谤罪,向曹文轩发了律师函。
曹家本就风雨飘摇,被这么一折腾,更是雪上加霜。
而彻底击溃他的,是一场慈善晚宴。
孙焱作为晚宴最大的赞助商,携我与聪聪一同出席。
聪聪穿着一身白色的小西装,
像个小王子,可爱又帅气,一出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我第一次带聪聪在公开场合露面。
我知道,曹文轩一定会来。
果不其然,我在角落里看到了他。
他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憔悴,眼窝深陷,胡子拉碴,
一身西装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他死死地盯着我们,眼神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晚宴进行到一半,是拍卖环节。
我设计的一条名为重生的项链,作为压轴拍品。
主持人介绍道：
这条项链的设计师范婧小姐曾说,它的灵感来源于涅槃重生的凤凰,寓意着告别过去,拥抱新生。
大屏幕上放着项链的特写,璀璨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最终项链被孙焱以三千万的高价拍下。
他走上台,接过话筒,目光温柔地看向我。
这条项链,我要送给我的未婚妻,范婧。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孙焱走到我面前,亲自为我戴上项链。
冰凉的钻石贴着我的肌肤,我的心却一片温热。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等一下！
曹文轩冲破保安的阻拦,跌跌撞撞地跑到台前。
他指着我,情绪激动地对所有人喊道：
她不是范婧！她是范惠！是我死了三年的妻子！你们都被她骗了！
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面不改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还有那个孩子！他指向我身边的聪聪,
他是我儿子！是我的亲生儿子！
聪聪被他吓到,下意识地躲到我身后,小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裙子。
孙焱将我护在身后,脸色冰冷：曹总,看来上次的律师函,没能让你长记性。
孙焱！你这个卑鄙小人！曹文轩双目赤红,
你抢走了我的女人,还想抢走我的儿子！我跟你拼了！
他说着,就要冲上来。
保安立刻上前,将他死死按住。
他像疯狗一样挣扎着,嘶吼着。
我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没有任何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凉。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曹家大少,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深吸一口气,从孙焱身后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曹先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的未婚夫是孙焱,我的儿子,自然也姓孙。
我弯下腰,对聪聪柔声说：
聪聪,叫爸爸。
聪聪探出小脑袋,看着一脸温柔的孙焱,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爸爸！
这一声爸爸,清脆响亮,彻底击溃了曹文轩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愣住,像是被抽走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上。
眼中是他此生最痛恨的对手,抱着他的亲生儿子,对我展露着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整个世界,在他面前轰然倒塌。
7.
晚宴不欢而散。
曹文轩大闹会场的事,成了凤城最大的笑话。
所有人都说他疯了,得了臆想症,
把孙焱的未婚妻当成了自己死去的妻子。
曹家的股票,再次跌停。
墙倒众人推,昔日的合作伙伴纷纷与他划清界限。
他彻底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几天后,他找到了我公司楼下,拦住了我的车。
他跪在我的车前,整个人瘦得脱了形,眼中布满了血丝。
惠惠,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声音嘶哑,苦苦哀求,
我们重新开始,我什么都给你,我把曹家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我坐在车里,冷漠地看着他。
曹先生,请你让开,我还要去接我儿子放学。
儿子……他听到这两个字,眼神更加痛苦,
他是我的儿子,对不对惠惠,你不能这么残忍,你不能让他叫别人爸爸！
他用力拍打着车窗,几乎是在嘶吼：
你忘了我们以前了吗你忘了我为你做过什么吗
你生病的时候,我守了你三天三夜。
你喜欢那颗粉钻,我跑遍了整个欧洲才帮你找到！
我听着他细数着那些过往,只觉得讽刺。
是啊,他为我做过很多。
可这些,在他遇到佟思萱后,就都变成施舍和敷衍。
我摇下车窗,看着他：曹文轩,你记得我那次急性阑尾炎住院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记得,我不是在医院陪了你一整晚吗
是吗我冷笑一声,
你那一晚,是在走廊上跟佟思萱打了一夜的电话吧
她不过是崴了脚,你却心疼得不行,
连夜给她订了飞往瑞士的机票,请了最好的骨科专家。
而我,躺在病床上,疼得死去活来,给你打电话,你却不耐烦地说,别闹了我在忙。
曹文轩的脸色,一寸寸变得惨白。
还有那颗粉钻,我继续说,
你找到后,第一时间不是给了我,而是镶在了佟思萱最喜欢的那款手链上,送给了她。
后来被我发现,你才轻描淡写地说,
只是个小玩意儿,你喜欢的话,我再给你买个更大的。
那些我曾以为是甜蜜的回忆,如今想来,都包裹着玻璃碴,扎得我鲜血淋漓。
他的爱,从来都不是独一无二的。
我只是他寂寞时的消遣,是佟思萱不在时,一个无足轻重的替代品。
惠惠,我……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曹文轩,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不是爱我,你只是习惯了我的存在。
你不是后悔了,你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我离开你之后,过得比你好。
我升上车窗,不再看他一眼。
开车。
车子缓缓启动,将他绝望的身影,远远地甩在身后。
后视镜里,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可我,再也不会心软。
8.
曹文轩没有放弃。
他开始用一种近乎偏执的方式,试图证明聪聪是他的儿子。
他买通了聪聪幼儿园的老师,想要拿到聪聪的头发去做DNA鉴定。
幸好孙焱早有防备,幼儿园的安保系统密不透风,
曹文轩的人刚一靠近,就被当场抓获。
孙焱彻底被激怒了。
他不再留任何情面,直接动用商业手段,
对曹氏集团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釜底抽薪,精准打击。
不过半个月,曹氏集团就宣布破产清算。
曹文轩从云端,彻底跌入泥潭。
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房子,车子,公司,
甚至连佟思萱,也在他一无所有后,毫不留情地离开他。
他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破产那天,他来找我。
地点是孙焱约的,在一家高级会所的包间里。
我到的时候,孙焱和曹文轩已经在了。
曹文轩坐在沙发上,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双眼空洞,面如死灰。
看到我,他眼中才恢复了一抹神采,或者说是最后的疯狂。
你们终于肯见我了。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孙焱没有理他,只是把我拉到身边坐下,倒了杯热茶给我。
范惠,曹文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平静,
我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聪聪,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我还没开口,孙焱就替我回答。
是。
一个字,轻飘飘的,
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曹文轩的世界里炸开。
他猛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孙焱：
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
孙焱慢条斯理地品了口茶,语气淡漠：
承认又如何他现在是我的儿子,是孙家唯一的继承人。
他会接受最好的教育,拥有最光明的未来。
而你,曹文轩,你这辈子,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永远都别想靠近他一步。
你……曹文轩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孙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孙焱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鄙夷和快意。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我等了二十年。
二十年前,你父亲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母亲含恨而终。
我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我调查你,接近你,等着你犯错。
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愚蠢。
为了一个女人,亲手把自己最爱的人推开。
曹文轩,你知道吗你最大的报应,不是失去公司,不是一无所有。
孙焱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而是你的亲生儿子,要叫你的仇人爸爸。
他会在我的羽翼下长大,继承我的一切,
然后,将曹家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这,才是我送给你,最好的礼物。
曹文轩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里充满惊恐和绝望。
他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魔鬼……你是个魔鬼……他喃喃自语,彻底崩溃。
9.
从会所出来,已经是深夜。
冷风吹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寒意。
孙焱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很暖,源源不断地传来温度。
都结束了。他说。
我点点头。
是啊,都结束了。
我和曹文轩之间长达八年的爱恨纠葛,
曹家和孙家两代人的恩怨情仇,
都在今天,画上了一个句号。
回去吧,聪聪该等急了。
回到家,聪聪果然还没睡,
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我们。
看到我们回来,他立刻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扑进我怀里。
妈妈,爸爸,你们回来啦。
我抱着他软软的小身体,
心里的最后一点阴霾,也烟消云散。
这才是我现在拥有的一切。
然而我以为的结束,却并不是真正的结局。
几天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曹文轩。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范惠,我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你。我想见聪聪最后一面。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是城郊的一座废弃灯塔。
我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不会去的。
你会来的。他笃定地说,
我绑架了佟思萱。如果你不带聪聪来,我就跟她同归于尽。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疯狂到这个地步。
佟思萱虽然可恨,但罪不至死。
我看向身旁的孙焱,他显然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
他面色凝重,对我摇了摇头。
不能去,这是个陷阱。
可是……
没有可是。他打断我,
范惠,你不能再为他心软。
我挣扎很久。
最终,还是理智战胜情感。
我给曹文轩回了电话：我不会去。佟思萱的死活,与我无关。
挂掉电话,我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一样。
孙焱将我揽入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
别怕,有我。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里曹文轩和佟思萱浑身是血地站在我面前,质问我为什么见死不救。
第二天,新闻就出来了。
城郊灯塔发生爆炸,现场发现两具烧焦的尸体。
经鉴定,死者正是曹文轩和佟思萱。
警方在现场找到了曹文轩的遗书。
遗书里,他承认自己绑架佟思萱,并引爆了炸药。
他说,他这一生,就是一个笑话。
他亲手毁掉自己的爱情,毁掉自己的家庭,毁掉自己的人生。
他唯一的愿望,就是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
看着新闻,我久久没有说话。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没有想象中的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一个我曾用整个青春去爱过的男人,
就这样,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
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消失。
孙焱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一切都过去了。
我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是啊,都过去了。
10.
曹文轩的死,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
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然后很快就恢复平静。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少了谁,就停止转动。
生活还在继续。
我的珠宝品牌AN发展得越来越好,
成了国内首屈一指的高端品牌。
聪聪也一天天长大,他聪明,懂事,偶尔也会调皮,
但更多的时候,他像个小大人一样,
会体贴地给我捶背,会奶声奶气地对我说妈妈辛苦了。
孙焱依旧很忙,但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家。
他会陪聪聪做游戏,会检查他的功课,
也会在我工作到深夜时,给我送来一杯热牛奶。
我们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家庭,温馨,平淡,却又充满幸福。
聪聪五岁生日那天,孙焱包下了一座海岛,
为他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派对。
派对上,孙焱当着所有宾客的面,
单膝跪地,拿出了一枚钻戒。
那枚戒指,是我亲手设计的,全世界独一无二。
范婧小姐,他看着我,眼神真挚又热烈,
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我,
看着他身后笑得一脸灿烂的聪聪。
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宾客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聪聪跑过来,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孙焱,
开心地跳着：太好了！爸爸妈妈要结婚了！
孙焱为我戴上戒指,然后将我和聪聪一起,紧紧地拥入怀中。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婚礼定在秋天。
我亲自设计了我们的婚纱和礼服。
婚礼前一天,孙焱带我去了个地方。
是一座墓园。
他牵着我,走到一座墓碑前。
墓碑上没有照片,只刻着一个名字——范惠。
我每年都会来看她。孙焱的声音很轻,
告诉她,你过得很好。
我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心里五味杂陈。
孙焱,我轻声问,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其实,我比曹文轩更早认识你。
我愣住了。
大一那年,迎新晚会上,你穿着一条白裙子,在台上弹钢琴。
当时我就在想,这个女孩,好像会发光。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后来,我知道了你是曹文轩的女朋友。我就只能,默默地看着你。
我看着你为他笑,为他哭,看着他一次次地伤害你,你却一次次地原谅他。我既心疼,又生气。
直到那天,你站在悬崖边。我才知道,我不能再等了。
他转过身,捧着我的脸,眼神里充满失而复得的庆幸。
范惠,不,范婧。我爱你,从很久以前,就爱上了。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
曾有这样一双眼睛,默默地注视了我这么多年。
原来,我所以为的交易和算计背后,
藏着这样深沉的爱意。
我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海风吹过,吹散过往所有的尘埃。
我知道,我的人生,终于迎来了真正的,新的开始。
而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