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上伴郎们起哄要扒新娘衣服。
>嫂子别害羞,闹得越欢日子越甜!
>他们没注意到新娘嘴角诡异的笑。
>当伴郎王硕的手刚碰到婚纱时——
>新娘突然撕开裙摆,露出里面的运动装。
>你们这群垃圾!她一脚踹翻香槟塔。
>真正的林晚这时从幕后走出,拍下全程。
>游戏结束,她晃着手机,刚才是我闺蜜楚玥。
>至于我这婚不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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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槟塔在宴会厅中央折射着水晶吊灯冰冷的光,每一层叠起的酒杯都像透明的阶梯,通往某个虚幻而炫目的高处。林晚站在那光芒的侧影里,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白纱拖尾在猩红的地毯上蜿蜒,宛如一道凝固的泪痕。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颈间那串莹润的珍珠项链,指节用力到发白,细小的指甲在柔软的掌心掐出几道深陷的月牙痕。
宴会厅里喧嚣的声浪如同涨潮的海水,一波一波拍打过来。觥筹交错,哄笑四起,空气中浮动着酒精、菜肴油腻的香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亢奋。男人们的声音尤其响亮,带着酒精催发后的肆无忌惮。
来来来,再敬新娘子一杯!不喝就是看不起咱们这帮兄弟!
哎哟,嫂子这身段,宽哥真是好福气啊!
粗鄙的玩笑和暧昧的目光如同实质的蛛网,粘腻地缠绕过来。林晚感到一阵生理性的反胃,喉头微微发紧。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视线掠过一张张被酒精染红、扭曲着亢奋笑意的脸,最终落在几步之外的新郎李宽身上。
李宽正被几个伴郎簇拥着,笑得志得意满,脸颊酡红。他显然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被兄弟们肆意调侃的氛围。当某个伴郎搂着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下流话,引得周围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哄笑时,李宽的目光甚至带着几分炫耀,轻飘飘地扫过林晚,没有丝毫阻止或安抚的意思。
那眼神像一根冰冷的针,扎破了林晚心底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泡沫。她迅速移开目光,指尖的珍珠项链被捻得微微发烫,仿佛要烙进皮肤里。
嫂子!别光站着啊!一个粗嘎的声音突兀地拔高,压过了部分嘈杂。是伴郎王硕,他端着满满一杯白酒,摇摇晃晃地挤到林晚面前,满嘴酒气几乎喷到她脸上,眼神里闪烁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赤裸裸的狎昵。大喜的日子,就得放开点!来来来,陪哥几个再走一个!他不由分说地将酒杯往林晚唇边硬塞。
林晚下意识地偏头躲避,杯沿擦过她的下颌,冰凉的液体泼溅出来,沾湿了婚纱领口精致的蕾丝。那湿冷的触感让她激灵了一下。
哎哟,害羞了!哈哈!王硕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兴奋,借着酒劲,一只油腻的手竟直接搭在了林晚裸露的肩膀上,猥琐地摩挲着。嫂子这皮肤,啧啧,真嫩!
哄笑声瞬间炸开,如同沸油里泼进了冷水。几个伴郎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般围拢过来,起着哄,推搡着:
就是就是!宽哥好福气!
闹一闹才热闹嘛!嫂子别绷着!
闹得越欢,日子越甜!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另一个伴郎刘强怪腔怪调地喊着,引来一片附和。
对!闹新娘!闹新娘!人群被点燃了,起哄声浪越来越高,汇成一股野蛮的洪流。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林晚身上,带着戏谑、贪婪和毫不掩饰的窥视欲。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丢在聚光灯下的猎物,婚纱的精致面料此刻仿佛成了勒紧的绳索。肩膀被王硕触碰的地方,如同被毒虫蛰过,火辣辣地灼痛,蔓延至全身。
混乱中,她看到李宽被挤到了人群外围,脸上依然挂着那副令人心寒的、置身事外的笑容,甚至带着点看热闹的纵容。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么别太过,但那声音微弱得瞬间被更大的喧嚣吞没。
别碰我!林晚的声音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里,微弱得如同蚊蚋。她试图挣脱那只黏腻的手,但力量悬殊,反而被推搡得一个趔趄,高跟鞋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瞬间,就在王硕那只手带着更加露骨的意图,贪婪地伸向林晚婚纱胸口那精致的蕾丝褶皱,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脆弱布料下微微起伏的曲线时——
林晚猛地抬起了头。
那张一直被精心描画、努力维持着温婉柔顺表情的脸庞上,所有的怯懦和忍耐如同潮水般褪去。嘴角,竟极其突兀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而锐利的弧度。那不是新嫁娘该有的羞涩或甜蜜,那笑容带着一种淬了冰的嘲讽,一种看透一切的轻蔑,一种……猎人终于等到猎物入网的诡异兴奋。
这诡异的表情如同投入沸油中的冰块,让周围几个离得最近的起哄者短暂地窒了一下,哄笑声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
王硕的手顿在了半空,距离那层薄纱不足一寸。他醉眼朦胧地眨了眨,似乎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林晚嘴角那抹冰刃般的笑容更深了。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滞。下一秒,林晚动了!
她不是后退,不是躲闪。她以一种近乎狂暴的姿态,猛地向下一沉腰,双手闪电般抓住自己那身华丽、象征着纯洁与束缚的曳地婚纱裙摆——那缀满繁复蕾丝、珍珠和水晶的昂贵布料,在无数道惊愕、不解的目光聚焦下——
嘶啦——!!!
一声极其刺耳、极其暴烈的裂帛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喧嚣的宴会厅上空!那声音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哄笑和喧哗!
昂贵的白纱从腰部以下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破碎的蕾丝边缘狰狞地翻卷着,里面露出的,赫然不是新娘该有的衬裙或肌肤——
是醒目的、鲜红色的运动短裤!
那抹刺眼的红,像一道撕裂虚伪的闪电,狠狠地劈开了所有人预设的认知!
整个宴会厅,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鼎沸的人声、杯盘碰撞声、背景音乐……一切声响都诡异地消失了。空气凝固,时间冻结。几百张面孔上,亢奋的笑容僵死在那里,随即被难以置信的惊愕、茫然和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取代。无数道目光死死钉在那抹刺眼的红色运动短裤上,大脑似乎集体宕机,无法处理这完全超乎常理的画面。
王硕的手还僵在半空,离那破碎的婚纱裂口只有咫尺之遥。他脸上的猥琐笑意彻底僵住,嘴巴无意识地张大,足以塞进一个鸡蛋,浑浊的酒气似乎都凝固在了空气中。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连眼珠都忘了转动。
离林晚最近的一个中年女宾,手里端着的红酒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殷红的酒液如同小蛇般蜿蜒爬开,浸染了猩红的地毯。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入口。
新郎李宽脸上那置身事外的笑容终于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当众狠狠羞辱的惊怒和暴戾。他的脸先是涨成猪肝色,随即又褪成一片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死死盯着那个穿着婚纱却露出运动短裤的身影,眼神像是要吃人。
就在这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真空里,林晚——或者说,穿着林晚婚纱的女人——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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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扬起下巴,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那双眼睛不再是伪装出来的温顺怯懦,里面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和滔天的鄙夷,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扫过面前呆若木鸡的王硕,扫过惊愕僵硬的李宽,扫过周围那一张张写满愚蠢和恶意的脸。
你们这群垃圾!
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冰冷,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穿透了凝固的空气,清晰地钻进每一个人的耳膜。那声音里饱含的憎恶和轻蔑,比最响亮的耳光更令人刺痛。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毫不犹豫地侧身,抬起穿着白色高跟鞋的脚——那本应优雅地踩着红毯走向新郎的脚——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狠狠踹向旁边那座堆叠得高高的、象征着喜庆与奢华的香槟塔!
哗啦啦——轰!!!
清脆刺耳的玻璃爆裂声轰然炸响!无数晶莹剔透的香槟杯如同被飓风扫过,瞬间崩塌、粉碎!金黄色的酒液混合着玻璃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巨大的冲击力,朝着以王硕为首的那一圈伴郎,劈头盖脸地倾泻、飞溅!
啊——!!
我的眼睛!
操!什么东西!
惨叫声、咒骂声、玻璃碎片落地的刺耳噪音、酒液泼洒的哗啦声……瞬间打破了死寂,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混乱、狼狈不堪的场面。王硕首当其冲,被酒液浇了满头满脸,昂贵的西装瞬间湿透,黏腻地贴在身上,细碎的玻璃碴子沾满了头发和脸颊,他捂着眼睛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旁边的刘强和其他几个伴郎也被溅了一身,手忙脚乱地拍打、擦拭,昂贵的皮鞋踩在湿滑的玻璃渣和酒液里,狼狈地踉跄着后退。
碎裂的玻璃和水晶在灯光下折射出无数破碎的光点,如同落了一地的星辰残骸。金黄的酒液肆意流淌,迅速在猩红的地毯上洇开一大片深色的、丑陋的污渍,散发出浓烈的酒精气息,混合着香水的甜腻,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
宴会厅彻底乱了套!女宾们尖叫着躲避飞溅的酒液和玻璃渣,男人们有的试图上前查看,有的则惊愕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司仪拿着话筒,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背景音乐早已停止,只剩下混乱的人声和杯盘狼藉的噪音。
在这片混乱的中心,那个撕碎了婚纱的女人傲然挺立。破碎的裙摆下,鲜红的运动短裤像一面猎猎的战旗。她脸上没有任何慌乱,只有一片冰冷的、大仇得报般的快意。香槟酒液溅湿了她婚纱的下摆和鞋面,几片细小的玻璃渣粘在她裸露的小腿上,划出几道细微的血痕,她却浑然不觉。她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投向宴会厅侧后方那扇通往后台的、厚重的天鹅绒帷幕。
时间仿佛再次被精确地计算过。
就在混乱达到顶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香槟塔的崩塌和狼狈的伴郎们牢牢吸住时,就在李宽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暴怒中挣脱出来,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喉咙里酝酿着野兽般的咆哮,准备不顾一切冲上去抓住那个疯女人的瞬间——
那扇厚重的、深红色天鹅绒帷幕,被人从里面,悄无声息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地,从容不迫地,从后台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与现场氛围格格不入的、剪裁利落的黑色休闲西装裤装,脚下是一双同样低调的黑色平底鞋。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素净得近乎透明,只有嘴唇涂着一点淡淡的、几乎看不出颜色的润唇膏。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她的出现是如此突兀,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掌控一切的平静。她手里握着一部手机,屏幕亮着,镜头正对着混乱的宴会厅中心,对着那个穿着破碎婚纱的女人,也对着暴怒欲狂的李宽和狼狈不堪的王硕等人。
宴会厅里的喧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一部分人看到了她,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当看清那张素面朝天的脸时,更大的惊愕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林……林晚有人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颤抖。
没错!这个穿着黑衣、素面朝天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林晚!
那站在香槟塔废墟中心,穿着撕裂婚纱、露出红色运动短裤的女人,此刻也微微侧过身,看向真正的林晚。她脸上那冰冷的怒意和鄙夷瞬间如冰雪消融,嘴角勾起一个带着默契和疲惫的、极淡的笑容。她抬手,随意地将头上那顶精致的、缀满碎钻和水晶的新娘头纱扯了下来,动作利落得像甩掉一件垃圾。瀑布般的黑色卷发倾泻而下,衬得她眉目飞扬,英气勃勃——那是伴娘楚玥!
真正的林晚,那个穿着黑衣的素颜女子,无视了周围投来的无数道震惊、疑惑、探究的目光。她平静地向前走了几步,步履稳健,高跟鞋踩在湿漉漉、沾满玻璃碎片的地毯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她走到距离混乱中心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确保手机的镜头能清晰地捕捉到每一个关键人物。
她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先落在狼狈不堪、捂着眼睛哀嚎的王硕身上,再扫过旁边几个惊魂未定的伴郎,最后,定格在脸色由暴怒转为极度震惊和茫然的新郎李宽脸上。
李宽的表情极其精彩。他看着黑衣素颜的林晚,又看看旁边那个撕了婚纱、露出运动裤的林晚(楚玥),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喉结上下滚动,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愚弄后的巨大荒谬感和随之而来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慌。
林晚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丝毫爱意、愤怒或悲伤,只有一种彻底的疏离和审视,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或者一件令人厌弃的物品。
然后,她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手机,屏幕对着所有人。
游戏结束。
她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不高亢,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嘈杂的奇异力量。那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刚才站在这里的,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旁边正活动着手腕、一脸不屑地踢开脚边一块玻璃碎片的楚玥,是我的闺蜜,楚玥。
楚玥配合地朝镜头扬了扬下巴,嘴角扯出一个充满嘲讽意味的冷笑。
林晚的目光重新落回李宽、王硕等人身上,眼神冰冷如霜。她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素净却坚毅的脸庞。
至于我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冬里刮过的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婚——
她的视线扫过李宽瞬间惨白如纸的脸,扫过他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的破碎,清晰地吐出最后三个字:
不结了。
这三个字,如同三颗冰冷的子弹,射穿了宴会厅里最后一丝虚假的喜庆。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沉重、更彻底。
李宽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他猛地后退一步,脚跟踩在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上,剧痛让他龇牙咧嘴,却远不及林晚那三个字带来的毁灭性打击。他伸出手,徒劳地指向林晚,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来:你……你……林晚!你他妈……最终,那声音破碎成一声绝望的嘶吼。
王硕也顾不上眼睛的刺痛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混合物,气急败坏地指着林晚和楚玥:疯婆子!你们他妈合起伙来耍人!报警!给老子报警!告她们!告她们故意伤害!毁坏财物!他歇斯底里地叫嚣着,试图煽动周围人的情绪。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和无数道复杂的目光。那些目光里有震惊,有鄙夷,有同情,更多的是对这场荒谬闹剧的疏离。之前起哄最凶的几个,此刻都眼神躲闪,恨不得缩进地缝里。
楚玥嗤笑一声,那笑声清脆又充满力量,像一把小锤子敲在凝滞的空气里。她无视王硕的叫嚣,径直走到林晚身边,动作干脆利落地解下脖子上那串作为新娘标志的珍珠项链——那串林晚在仪式前亲手为她戴上的项链。她将项链轻轻放进林晚摊开的手心里。
物归原主。楚玥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眼神却亮得惊人,任务完成。
林晚的手指收拢,将那串沾染了现场混乱气息的冰凉珍珠紧紧攥在掌心,仿佛汲取着某种力量。她对着楚玥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林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她没有再看李宽一眼,也没有看那个狼藉的现场,仿佛那些喧嚣、丑陋与她再无半点关系。她挺直脊背,转身,朝着宴会厅那扇紧闭的、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门走去。步伐坚定,没有丝毫留恋。
楚玥立刻跟上,与她并肩而行。她那身撕裂的华丽婚纱下摆拖在湿漉漉的地毯上,沾满了酒渍和玻璃碎屑,发出沙沙的声响,那抹鲜红的运动短裤在破碎的白纱下若隐若现,像一面不屈的旗帜。她高昂着头,眼神锐利地扫过两旁惊愕的人群,嘴角噙着一丝胜利者的轻蔑。
拦住她们!妈的!给我拦住她们!李宽终于从巨大的打击和羞辱中缓过一口气,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咆哮起来,试图冲过去。
王硕也捂着还在流泪的眼睛,气急败坏地想要扑上来:别让她们跑了!手机!把手机抢下来!
然而,就在他们动作的瞬间,宴会厅里,几处不起眼的角落,如同收到了无声的信号,几个身影迅速而有力地动了起来。
那是之前一直分散在人群中、穿着伴娘礼服的几个女孩。她们并非林晚或楚玥邀请的,而是楚玥带来的、她最信任的朋友。此刻,她们毫不犹豫地丢掉了手中的捧花或酒杯。其中一个离李宽最近的女孩,穿着优雅的香槟色伴娘裙,动作却异常迅捷彪悍。她猛地伸脚,在李宽冲过来的路径上精准地一绊!
哎哟!李宽猝不及防,重心瞬间失衡,狼狈地向前扑倒,以一个极其难看的狗啃泥姿势重重摔在湿滑、满是玻璃渣和酒液的地毯上!精心打理的新郎发型糊了一脸污秽,昂贵的西装彻底报废。
另一个穿着淡紫色伴娘裙的女孩则像一头敏捷的豹子,在王硕试图扑向楚玥时,果断地侧身挡在了楚玥身前,同时肩膀猛地发力,狠狠撞在王硕的胸口!
呃!王硕闷哼一声,被撞得连连后退,本就因为眼睛疼痛而站立不稳,这下更是直接撞翻了旁边一张摆满残羹冷炙的桌子。杯盘碗盏稀里哗啦摔了一地,汤汁菜叶溅了他满身,狼狈到了极点。
其他几个伴娘也迅速围拢过来,形成一道无形却坚固的屏障,护在林晚和楚玥身后。她们动作默契,眼神冰冷而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无声地宣示着:此路不通。她们脚下穿着的,赫然都是清一色的、便于行动的暗红色平底鞋,与身上柔美的伴娘裙形成诡异而有力的反差。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和护卫,再次让混乱的场面为之一滞。那些原本想上前帮忙或看热闹的人,都被这几个伴娘展现出的彪悍气势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趁着这短暂的阻滞,林晚和楚玥已经快步走到了紧闭的宴会厅大门前。厚重的雕花木门紧闭着,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林晚没有丝毫停顿,伸手用力一推——
吱呀——
沉重的大门应声而开。午后明亮到近乎刺眼的阳光,如同金色的瀑布般汹涌而入,瞬间淹没了门口的身影,也将宴会厅内混乱、阴暗、充斥着酒气和污秽的景象清晰地切割开来。
门外,是车水马龙的城市街道,是喧嚣却自由的空气。
林晚站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适应着那强烈的光线。她深吸了一口气,门外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驱散了身后那片浑浊的窒息感。
她没有回头。
只是抬起手,伸向脑后。指尖摸索到固定头纱的发卡——那顶她精心挑选、承载了无数虚幻期待的新娘头纱,在方才的混乱中,楚玥早已将它扯下丢弃。
她解开了最后一个发卡。
然后,她做了一个极其简单却又无比决绝的动作。
她将头上那顶象征着新娘身份、缀满精致蕾丝和水晶的轻薄头纱,轻轻地、毫不犹豫地摘了下来。没有留恋,没有仪式感,就像随手摘掉一片沾在头发上的落叶。
她捏着那顶轻飘飘的头纱,手腕随意地一扬。
洁白的头纱在门口涌入的强风中,如同断线的风筝,又像一只挣脱束缚的白鸟,轻盈地、打着旋儿地被吹了起来。它在金色的阳光里飘荡、飞舞,掠过惊愕的门童眼前,最终,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门外冰冷、布满灰尘的人行道上。
林晚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它的归宿。她抬脚,毫不犹豫地踏出了那道象征着束缚与终结的门槛,将身后那个破碎的香槟塔、狼狈的新郎、嘈杂的质问、以及她曾经幻想过的完美婚礼,彻底留在了那片狼藉的阴影里。
楚玥紧跟着她,同样没有回头。只是在她踏出门槛的刹那,抬手用力一扯,将身上那件早已破碎不堪、沾满污渍的婚纱上半身也猛地撕开!更多的裂帛声响起,那件昂贵的、束缚的象征被她彻底剥离,像丢弃一件肮脏的抹布。
她里面穿的,竟也是一套同款的鲜红色运动背心和短裤!阳光洒在她裸露的手臂和肩膀上,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她双臂一振,将那团破布般的婚纱揉成一团,手臂划出一个充满力量感的、近乎完美的抛物线——
嗖!
那团代表着屈辱与反抗的白色破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无比地、带着十足的轻蔑,咚的一声,落入了门外几步远的一个绿色垃圾桶里。
林晚和楚玥相视一眼,没有言语。阳光洒在她们身上,林晚素净的脸上平静无波,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尘埃落定后的疲惫与释然。楚玥则甩了甩利落的短发,脸上带着大干一场后的酣畅淋漓。
身后,宴会厅里传来李宽歇斯底里的咆哮和王硕气急败坏的叫骂,隐约还有司仪徒劳地试图维持秩序的微弱声音。但这些噪音,仿佛被那扇缓缓关闭的厚重大门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门内,一地狼藉。猩红的地毯被香槟染成深褐色,无数玻璃碎片在吊灯下闪烁着冰冷破碎的光,像一地凝固的眼泪。那座倒塌的香槟塔骨架歪斜地躺着,金黄的酒液还在沿着桌布边缘缓缓滴落,发出单调而黏腻的嗒、嗒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刺鼻的酒气、菜肴冷却后的油腻气味,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难堪。
李宽被人从地上搀扶起来,昂贵的西装沾满了酒渍、汤汁和地毯的绒毛,狼狈不堪。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眼神空洞而狂乱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仿佛那扇门吞噬了他的一切。王硕还在揉着刺痛流泪的眼睛,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脸上被玻璃碎片划出几道细小的血痕。其他几个伴郎灰头土脸,眼神躲闪,像一群斗败了的公鸡。
宾客们呆立在原地,面面相觑。之前的欢声笑语变成了尴尬的低语和困惑的议论。几个年长的亲戚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显然无法接受这离经叛道的一幕。司仪握着话筒,站在一片狼藉的舞台边缘,茫然无措,职业性的微笑早已僵硬在脸上。
时间,在这片令人作呕的混乱中,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门外,人行道被午后的阳光晒得发烫。
林晚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隔绝了身后一切的门,眼神平静无波。然后,她迈开脚步,朝着街道前方走去。楚玥立刻跟上,与她并肩。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着,脚步踩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而稳定的声响。
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在她们身上。林晚素净的脸庞在强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挺直的脊背和微微扬起的下颌,却透着一股不容折损的韧劲。楚玥则甩了甩利落的短发,鲜红的运动背心在阳光下像一团燃烧的小火苗。
走了大约十几米,楚玥终于忍不住,侧头看向林晚,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晚晚,你……还好吧
林晚的脚步没有停顿,只是微微侧过脸。阳光勾勒着她清晰的侧脸线条。她没有立刻回答,目光似乎投向远处川流不息的车流。半晌,一丝极淡、极淡的笑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在她唇角缓缓漾开。
那笑意很浅,却异常真实。驱散了眼底最后一丝阴霾,显露出一种近乎新生的澄澈。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从没这么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