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孤城寻忆 > 第一章

冰冷的触感从四肢蔓延而来,钻进骨头缝里,给人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麻木感。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吸进了无数根细小的冰针,刺痛着喉咙和肺部。眼皮异常沉重,每一次试图掀开,都伴随着撕裂的痛感和令人眩晕的白光。
终于,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了黑暗,渐渐白起来。
模糊的视线里,首先是一片刺眼的白撞入眼帘。无边无际的白,铺天盖地,覆盖了目光所及的一切。
雪。还在下。鹅毛般的雪花,无声无息地从灰蒙蒙的天空中飘落。
视野逐渐聚焦,冰冷的硬物硌着她的脸颊和身体。她吃力地转动僵硬的脖子,视线艰难地扫过四周。
不是城市。没有高楼,没有灯光,没有喧嚣的车流。只有一片被群山环抱的死寂。
连绵的灰白色山峰轮廓在漫天飞雪中若隐若现。她的脚下是一片小小的谷地,一条小土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蜿蜒着向前延伸,通向一片又低又矮的古旧建筑群。
建筑大多由深色的石头和木头垒成,屋顶同样覆盖着厚重的积雪,轮廓模糊而压抑的一排排立在雪地里。烟囱里没有炊烟,窗户也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灯光。
寂静。除了雪花落地的簌簌声,再无其他。风声也似乎被冻住了。整个小镇,连同它背后的群山,都陷入一种令人心慌的静止状态。
我是谁
这个念头如电流瞬间击中了她混沌的脑海,带来一阵恐慌。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四肢却像被灌满了铅块,根本不听使唤。每一次肌肉的收缩都带来撕裂般的酸痛。寒冷和虚弱紧紧侵袭着她。
她是谁为什么会躺在这冰天雪地的陌生小镇入口
大脑深处一片空白,像是被这场大雪彻底抹净了。没有名字,没有来历,没有目的。只有一种带着血腥气的恐惧碎片在意识边缘闪烁——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扭曲的尖啸,天旋地转,然后是铺天盖地的冰冷和黑暗……
那是什么车祸
混乱的碎片纠缠着,无法拼凑成形。她徒劳地搜索着记忆的深渊,却只有一片虚无的寒冷。唯一清晰烙在意识底层的,是孤城两个字。
这两个字像黑暗中唯一的光点,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执拗。
孤城。她必须去孤城!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刺骨的寒冷。她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点撑起冻僵的身体。
冰冷的雪片钻进单薄的衣领,激起一阵寒颤。她环抱住自己,踉跄着朝着那片死寂的小镇走去。
雪地上,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脚印,很快又被新落下的雪花覆盖。
小镇内部比入口处更加小。狭窄的石板路两旁,紧挨着低矮房屋,墙壁斑驳,露出深色的石头底色。窗户全部紧闭,有些甚至用木板钉死,蒙着厚厚的灰尘。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腐的、混合着旧木头、湿冷石头和淡淡煤灰的味道。她的脚步声在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响亮,甚至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回响。
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扫过两旁紧闭的门窗,试图寻找一点活人的气息。
身体的热量在迅速流失,寒冷不断扎着皮肤,饥饿感也开始在空荡荡的胃里翻搅。她需要食物,需要温暖,需要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路的转角处,一块褪色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木牌子歪斜地挂在一扇窄小的门上方——老李杂货。门是开着的,一道昏黄的光线从门内透出来,是这片灰白的世界里唯一的光亮。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拖着沉重的脚步挪了过去。
推开门,那扇木门吱呀作响,一股混杂着灰尘、干果、煤油和某种陈旧纸张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店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晕。货架拥挤而杂乱,上面堆满了落满灰尘的瓶瓶罐罐,还有用玻璃纸包着的硬糖,以及一些颜色黯淡的布匹和看不出用途的金属工具。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停滞了。
柜台后面,一个佝偻的身影坐在一张吱嘎作响的旧藤椅里。那是个干瘦的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棉袄,头发稀疏灰白。
他正低头摆弄着一个老旧的黄铜煤油打火机,发出咔哒、咔哒声。听到门响,他猛地抬起头。
昏黄的灯光映照下,那是一张刻满皱纹的脸,皮肤如久经风霜的粗糙树皮。他浑浊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瞳孔突然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愕,随即被浓烈的警惕所取代。那眼神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排斥。
买什么老头的声音嘶哑干涩,语气生硬得没有一丝温度。他放下了手中的打火机,布满老人斑的手在柜台上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她被那眼神吓得后退了半步,心脏不安地跳动。着我…我…喉咙干涩发紧,声音嘶哑得几乎发不出声,我饿了,有…有吃的吗还有…这里是孤城,对吗她艰难地吐出那个刻在意识深处的名字。
孤城老头——老李,重复了一遍,浑浊的眼珠在她脸上来回扫视。是孤城。吃的…他慢吞吞地转过身,在身后落灰的货架上摸索着,拿出一包用看起来硬邦邦的饼干,重重地放在柜台上。就这个。五块。
他收钱的动作僵硬,递过饼干时手指甚至微微避开了她的指尖。那包饼干冰冷粗糙。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问:您…您知道这里有没有能住的地方或者…客栈
住老李嘴角抽搐,客栈早八百年就没了。没人来。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沾满雪泥的衣服上,警惕更浓了,你打哪来这种天气进山不要命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记不清了。她实话实说,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那包饼干,只记得要来这里。找…找点东西。她避开了孤城两个字,本能地觉得那会引来更多麻烦。
找东西老李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穷山恶水,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找的丢了东西还是…丢了人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一种阴森的意味。
那带着窥探和威胁的目光让她脊背发凉。她不敢再多问,匆匆付了钱,捏紧那包救命的饼干,几乎是逃命似的离开了这间小店。
身后,木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那道令人不适的视线,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似乎穿透了门板般黏在她的背上,冰冷而沉重。
雪下得更密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冰冷的饼干在胃里形成一块硬结,非但没有驱散饥饿感,反而一阵反胃。
孤城的街道如同迷宫,寂静得令人窒息。就在她快要被寒冷和绝望吞噬时,一阵带着温暖香气的味道袭来——食物的香气!
循着那诱人的味道,她转过一个狭窄的街角。一扇贴着模糊福字的褪色木门敞开着,暖黄的光线和食物的香味正是从里面流淌出来。门楣上挂着一块小小的木牌,刻着张婶饭馆几个字,字迹圆润,透着一丝朴拙的暖意。
她几乎是踉跄着扑进了门内。
温暖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的身体,驱散了刺骨的寒意。小饭馆里陈设简单,几张原木色的方桌和条凳,擦得干干净净。灶台在里间,一个围着深蓝色围裙的微胖身影正在忙碌,锅铲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哟,快进来,快进来!冻坏了吧听到动静,灶台边的女人转过身,声音洪亮而热情,像一阵暖风吹散了屋外的严寒。她约莫五十岁上下,圆脸,皮肤带着常年被灶火熏烤的红润,笑容堆在脸上,显得格外真诚。
她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女孩冰凉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她按在离灶台最近、最暖和的一张凳子上。
瞧瞧这小脸冻的,煞白!张婶的手温暖而粗糙,带着油烟的烟火气。
她利落地倒了一大碗热腾腾的姜汤塞到女孩手里,快,先喝口姜汤暖暖身子!这鬼天气,怎么这时候进山她的眼神是关切的,但在这关切之下,女孩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深藏的忧伤。那忧伤沉淀在她眼角的皱纹里,沉淀在她每一次笑容收敛的瞬间。
姜汤滚烫,顺着喉咙滑下,辛辣的暖意迅速蔓延到四肢,冻僵的身体开始复苏,连带着意识也似乎清晰了一些。
她捧着碗,贪婪地汲取着这份难得的温暖。谢谢…谢谢您。我叫…我叫林逸。她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是在她翻找外套口袋寻找零钱时,从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便签纸上滑落出来,上面只有这两个字。她下意识地认为这就是自己的名字。
林逸好名字!张婶麻利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揭开热气腾腾的蒸笼,饿坏了吧正好有刚蒸好的肉包子,大婶给你拿两个!这大雪封山的,店里也没别的客人,你慢慢吃。她端来两个冒着诱人热气的包子,又盛了一碟自家腌的酱萝卜丝。
食物的香气彻底唤醒了味蕾。林逸顾不上烫,小口小口地咬下去,松软的面皮,鲜香的肉馅,酱萝卜的爽脆咸鲜……
简单的食物在此刻胜过所有的山珍海味,身体里流失的热量一点点被补充回来。暖意和饱腹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张婶…林逸斟酌着开口,声音还有些虚弱,您知道…镇子上,哪里能借宿一晚吗或者有…空着的房子
张婶擦拭灶台的手顿了一下。她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依旧热情,但眼神深处那抹忧伤变得更加明显,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借宿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咱们孤城啊,人少,房子也少。年轻人都往外跑,剩下的都是些老家伙,守着自家的老屋。空房子…倒是有几间,但都破败得不成样子了,根本住不了人。
她顿了顿,目光在林逸沾满泥雪的裤脚和疲惫不堪的脸上扫过,警惕又淡了下去,被一种混杂着怜悯的无奈取代。
这种天气,让你个姑娘家去哪里找地方你要是不嫌弃,张婶的声音放软了些,饭馆后面有个小隔间,原本是堆杂物的,我收拾一下,给你铺张床虽然简陋,好歹能挡挡风雪,暖和点。她指了指灶台后面一扇蒙着油污的小门。
一股暖流涌上林逸的心头。萍水相逢的善意,在这冰封的孤城里,珍贵得如同雪地里的炭火。
谢谢…真的谢谢您,张婶!太麻烦您了!她连声道谢,声音有些哽咽。
不麻烦不麻烦!张婶摆摆手,脸上的笑容又真切了几分,但那份深埋的忧伤始终如影随形。
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你先吃着,我这就去给你收拾收拾。她转身拉开那扇小门,身影消失在门后。
林逸独自坐在温暖的小饭馆里,咬着热腾腾的包子,身体里的寒气被一点点驱散。
然而,张婶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忧伤,却像一根小刺扎进了她的心里。这温暖之下,似乎潜藏着更深的冰层。
这孤城,每一个人,每一间屋子,都像包裹着坚冰的谜团。老李的警惕排斥,张婶的热情与忧伤……他们都在隐藏什么孤城沉默的表象下,涌动着怎样的暗流
小隔间果然狭小简陋,只容得下一张窄窄的行军床和一个旧木箱。但张婶铺上了厚实的被褥,甚至抱来一个暖烘烘的热水袋。这份细致入微的照顾,让林逸冰冷的心底涌起一股酸涩的暖流。
躺在陌生的床上,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意识却异常清醒。
窗外是孤城死寂的夜,只有雪花落在屋顶的簌簌声,单调得令人心悸。她睁大眼睛,望着被灶火余光照亮一小块的天花板,老李浑浊警惕的眼神和张婶笑容下的忧伤不断在脑海中交替闪现。
孤城。她为什么要来这里那场模糊的车祸之前,她是谁要寻找什么
这些问题反复她空白的记忆中翻找答案。没有答案,只有一片混沌的迷雾。一股近乎本能的冲动攫住了她——走出去!
在这座沉默的小镇里游荡,也许某个角落,某片砖瓦,便能触发深埋的记忆碎片。
她悄悄地起身,没有惊动隔壁熟睡的张婶。推开饭馆的后门,一凛冽的寒风夹着雪粒子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暖意。她裹紧了单薄的外套,踏入了孤城真正的夜色。
街道比白天更加空旷死寂。没有路灯,只有积雪反射着微弱的天光。两旁的房屋像沉默的墓碑,投下扭曲的阴影。
脚下的积雪发出单调的咯吱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狭窄的巷道,经过白天见过的杂货店窗口。
寒冷像无数小针刺穿着她的皮肤,侵入骨髓。就在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想要转身返回那点可怜的温暖时,一阵微弱的声音钻进了耳朵。
不是风声。
是水声。带着某种冰冷韵律的流水声。
她循着声音走去。转过一个街角,一条被积雪覆盖大半的小河出现在眼前。河面没有完全封冻,黑色的水流在冰层和积雪的缝隙间流淌,像一条蜿蜒的蛇。
河边,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一件发白的红色旧棉袄,在灰白的雪景中显得格外刺眼。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河对岸黑黢黢的山影方向。雪花落在她乌黑的头发和肩头,积了薄薄一层,她也浑然不觉。整个人像一尊悲伤的雪雕。
林逸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死寂的孤城里,终于看到了一个与她同样活着的人,却散发着比她更深的孤独和绝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轻脚步,慢慢靠近。
喂…林逸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突兀。
少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是受惊的小鹿。她猛地转过头来。那是一张苍白清秀的脸,眼睛很大,却空洞得没有焦点,里面盛满了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悲伤和茫然。她看着林逸,眼神里先是惊惧,随即又化为一片麻木的沉寂。
你是谁少女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长期不说话的沙哑。
我叫林逸。林逸在她旁边不远处的另一块石头上坐下,保持着一点距离,刚来镇上的。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冷吗她看着少女单薄的衣衫和冻得发青的手指。
少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重新转回头,固执地望着河对岸那片黑暗的轮廓,仿佛能从那片虚无中看出什么来。半晌,她才用一种如同梦呓般的声音说:我在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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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林逸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沉默的山影,这么晚了,又下这么大的雪…你等的人,他…会来吗
少女的身体又轻轻颤抖了一下。她抱着膝盖的手臂收得更紧。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林逸以为她不会再开口。就在林逸准备起身离开时,少女的声音才幽幽地响起,带着一种绝望:
不知道。他说他会回来的…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了…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细微的哽咽,他不会回来了。我知道的…他们都说他不会回来了…可是…她猛地抬起手,胡乱地抹了一下眼睛,可是我还是要等。万一呢万一明天…他就回来了呢
那近乎绝望的执拗,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进了林逸的心。她看着少女冻得通红的侧脸,那上面凝固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悲伤。这等待本身,已经成为少女活着的唯一意义,也是吞噬她的巨大黑洞。这孤城,似乎每个人都被一种无形的孤独紧紧缠绕着。老李守着他落满灰尘的杂货店和警惕,张婶守着她的小饭馆和深藏的忧伤,而这个少女,守着她永无回音的河边。
他…林逸想问那个人是谁,去了哪里,但看着少女眼中那摇摇欲坠的脆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忍心再去触碰那伤口。你…叫什么名字
小雨。少女低声说,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对岸。
小雨…林逸轻声重复。这个名字像一滴冰冷的雨,落在她同样茫然的心湖上,只激起一片空洞的回响。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笨拙地劝说:早点回去吧,雪越下越大了,会冻病的。
小雨没有动,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林逸默默地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在风雪中固执等待的红色身影,转身离开。冰冷的河水声和那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一同留在了身后。
离开河边,林逸没有直接回张婶的饭馆。一种莫名的牵引,或者说是一种对寻找的本能驱使,让她转向了镇子更深处的方向。那里的房屋更加稀疏破败,积雪更深,几乎看不到任何灯火和人迹。空气似乎也更加寒冷凝固。
就在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快要被冻僵时,前方山坡下,一个几乎半陷进土里的轮廓引起了她的注意。那不像是一栋完整的房屋,更像是一个依着山坡挖掘出的简陋洞穴,洞口用粗糙的原木和石块勉强支撑着,覆满了厚厚的积雪和枯藤。洞口没有门,只有一块脏污油腻的厚重皮帘子垂挂着,遮挡住了里面。
一股难以形容的古怪气息,从帘子的缝隙里钻出来,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这里有人住在这种地方
林逸停下脚步,心中充满了惊疑和好奇。就在她犹豫着是否要靠近时,那皮帘子突然被一只枯瘦的手从里面掀开了一道缝隙!
一张脸出现在缝隙后。
那张脸布满了皱纹,每一道褶皱里似乎都嵌满了岁月的风霜。皮肤是深褐色的,紧贴在嶙峋的颧骨上。那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眼白浑浊发黄,瞳孔却异常幽深,此刻正冷冰冰地凝视着她。
那目光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仿佛瞬间剥开了她所有的伪装和迷茫,直接看到了她灵魂深处那片空白的虚无。一股寒意,比这冬夜的雪风更刺骨,让她动弹不得。
你来了。嘶哑的声音从那干裂的嘴唇里挤出,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笃定,没有丝毫惊讶,仿佛她的出现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