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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果然发现了几起发病的苗头,但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及时救治便不会传开。
替百姓们诊过病后,我又和几个师兄开始分发从道观带出来的粮食。
因为大旱和黄河决堤,逃难到京城的流民不少。
但朝廷早已自顾不暇,更别提好好安置这些流民。
看着他们接过粥碗感激涕零的模样,我只觉得一阵心酸。
此后连续三日,我每日都照例跟着师兄们来布施。
“听说南边开始叛乱了!带头的好像是之前名震朝野的桑小将军!”
我盛粥的手顿了顿,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人的名字。
桑玉泽,桑老将军唯一的儿子,也是在他死后继承衣钵的人。
在宫里的时候,我常跟着太后一起出席各种宴席,也曾见过桑玉泽几次。
我跟师傅学过几年面相,初见时只觉得这人命贵不可及,以后必将是大作为。
现在想来,所谓的“作为”大概就是结束如今混乱的局面吧。
正想着,身后却传来一道男声。
“大胆!见到陛下还不下跪迎接?!”
我一怔,连忙拉着师兄跟那群流民一起跪在地上。
一双熟悉的靴子出现在我的视线,我一眼便认出那双靴子是我曾经亲手缝给他的。
沈景焕,还是找来了。
毕竟他想查一个人,实在是容易得很。
“朕听闻这几日京郊出现流病,但有神医替百姓们医治,甚至还主动布施,是你吗?”
我垂头,沉默不语。
一旁的知府却立刻开口:“大胆!陛下问你话你敢不回答!”
“来人!”
沈景焕冷笑一声,“看来知府大人敢作朕的主了?”
知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我深吸一口气,明白到底是躲不过去,刚想抬起头,沈景焕用着颤抖的声线开口:“灵汐朕还是找到你了”
我一怔,有些惊讶沈景焕居然现在就认出来我。
似是察觉到我的疑惑,沈景焕轻笑一声,“灵汐,想要认出你太容易了。”
“我查到你原本是玄山道观的人,我也不信你死了,本想去道观寻你,可在听说京郊的这些事后,我便改了主意。”
他轻叹一声,“灵汐,你永远都这么善良识大体,太后是对的,你真的很适合做皇后。”
我猛地抬头,对上那双已经无神的双眼,不过半月不见,沈景焕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那对曾经亮着光的眼睛,现在也已经黯淡无光。
沈景焕老了许多,身体看上去也不大好了,沧桑中带着苍白的脸和细弱的身体摇摇欲坠,好似下一秒就会晕倒。
我面色平静,毫不奇怪。
我不同情沈景焕,因为这些都是他自己选的。
“陛下,希望您能清楚,我做这些不是因为为了证明我适合做皇后,而是这些本就是我的义务。”
“毕竟,作为道观的人,除了保佑大夏风调雨顺,我的任务便是让各地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三师兄听到我的话连忙拉住我。
“灵汐!跟他多说这些干什么!”
他带着敌意的眼神看向沈景焕,“让珍珠蒙尘,把石头当珍宝,咱们大夏的皇帝陛下还真是好眼神。”
知府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刚想发作,却被沈景焕一个眼神镇住。
沈景焕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是啊,所以我现在快跟瞎子没区别了。”
他看向我,无神的双眼中好似掺杂着一些温情。
“灵汐,看我这样,你消气了吗?可以跟我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