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深夜十一点,父亲打着哈欠回房后,客厅只剩我和方司庭。
他坐在沙发边缘给我涂药膏,棉签划过皮肤的触感让我心跳失序。
“疼就说。”他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明天别去公司了。”
“不行,季度报表”
“温词妍。”他忽然连名带姓地叫我,“你知不知道全公司都在传我们的绯闻?”
我僵在原地。药膏清凉的薄荷味突然变得存在感十足,和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交织在一起。
“他们说”我的声音细如蚊呐,“什么?”
“说我每天绕路送你回家。”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的腕骨,“说人事部收到的简历里,只有你的直接摆在我桌上。”暖黄灯光下,他耳尖微微发红,“最离谱的是保洁阿姨,她说我办公室的垃圾桶里全是给你订奶茶的小票。”
我噗嗤笑出声,紧张感顿时消散。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方司庭走到阳台往下看:“他还在。”
夜色中,秦宴回靠在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上抽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灭。
方司庭拉上窗帘:“去睡吧,我守着。”
主卧的床单有阳光晒过的味道。
我蜷缩在被窝里,听见客厅传来细微的走动声。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似乎有人轻轻推开房门,替我掖了掖被角。
第二天清晨,厨房飘来煎蛋的香气。
我揉着眼睛推开门,看见方司庭系着父亲的格子围裙在煎荷包蛋。
我愣了一瞬,没想到平时在公司雷厉风行的方司庭居然还会下厨。
“醒啦?”方司庭转身时围裙带子勾住了冰箱把手,“嘶——”
我下意识去帮他解,指尖碰到他后腰的瞬间,两人同时僵住。
他今天换了件藏蓝色衬衫,近距离能闻到和我一样的洗衣液味道。
“年轻真好啊。”
身后冷不丁响起父亲的声音,我脸一红,连忙想要后退。
父亲笑呵呵地说:“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出去。”
“爸!”我恼怒地喊了一声。
做完早餐后,方司庭送我去公司。
等红灯时,他突然说:“其实那些传言”
“方总!”我慌忙打断,“前面右转。”
公司大堂的电梯里,我们遇见了市场部的lily。
她目光在我和方司庭之间转了转,突然惊呼:“你们穿情侣装!”
我这才发现方司庭的藏蓝衬衫,和我浅蓝色连衣裙是同一个色系。
电梯门开时,lily凑到我耳边:“全公司都知道方总喜欢你,就你自己装傻。”
一整天,我都能感觉到方司庭的目光透过玻璃墙落在我背上。
下班前内线电话响起,他语气温柔地说:“七点,旋转餐厅,妍妍,我等你。”
餐厅在市中心大厦顶层。
透过落地窗能看到整座城市的灯火,而方司庭的眼睛比灯火更亮。
当侍者端上点缀着玫瑰的甜品时,他突然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
“温词妍。”他的掌心有细密的汗,“我可以申请转正吗?”
甜品中央的巧克力牌写着“be
y
girlfriend”,融化的糖浆像此刻我胸腔里漫溢的甜。
窗外突然下起雨,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倒映出我们交叠的手。
“好。”我听见自己说。
雨幕中,秦宴回的身影出现在餐厅楼下。
他没有打伞,仰头望着我们的方向,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不断坠落。
方司庭的手温暖地覆上我的眼睛:“别看。”
一年后的婚礼上,秦宴回作为不速之客出现在教堂最后一排。
他穿着黑色西装,胸口别着白玫瑰,在仪式结束后拦住准备离开的我。
“给我五分钟,五分钟就好。”他哀求道。
我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秦宴回递来一个厚厚的红包,想要开口,却感觉自己无从说起。
最终只低着头说:“云恬的孩子不是我的。”
自嘲的笑在他嘴角转瞬即逝,“她接近我只是为了钱。”
“怪我自己眼瞎,竟然没看出最爱我的人。”
“大概一切都是惩罚吧。”
他苦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红包里是秦氏10的股权转让书。
我抬头时,秦宴回已经转身走向雨中,他的背影与记忆里那个站在酒吧走廊上的少年重叠,又渐渐模糊。
方司庭从身后拥住我,将下巴抵在我发顶:“要追吗?”
我摇摇头,把股权书塞进他西装口袋:“捐给福利院吧。”
婚礼进行曲再度响起时,我望向无名指上的钻戒。
阳光穿透彩绘玻璃,在红毯上投下一道彩虹——就像那些淋过的雨,终将在某个晴天化作祝福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