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医毒双姝 > 第5章 毒秘

废弃的猎人小屋弥漫着松木燃烧后的焦香,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和草药的苦味,形成一种奇特而安稳的气息。屋顶的破洞漏下束月光,在地上投下圆圆的光斑,随着风晃动的树枝而轻轻摇曳。元柏靠在墙角啃着麦饼,麦饼的碎屑掉落在衣襟上,混着未干的血渍,显得有些狼狈。他的余光瞥见金璃正背对着他站在灶台边,青色衣摆下的手指在微微颤抖,像秋风中的落叶般不受控制。
“师姐,我来烧火吧。你今天脸色不好,还是歇歇吧。”
宝琦刚要上前,小碎步迈到灶台边,却被金璃抬手制止,那只抬起的手也在轻轻发抖。
“不用。”
金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她抓起火钳的动作突然变得僵硬,手指不听使唤地打滑,火钳
“哐当”
一声砸在柴堆上,溅起的火星燎到了她的袖口,烧出个小小的黑洞,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元柏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砸中。他认得这种症状
——
三年前被刀疤脸灌下
“蚀骨散”
时,他的手指也会这样不受控制地抽搐,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筋络里钻来钻去,又麻又痒,却偏偏抓不到。那种无力感,他至今记忆犹新。
“你的手怎么了?”
元柏放下麦饼,饼渣从手中滑落,伤口的疼痛让他说话时带着喘息,每吸一口气都牵扯着肋骨的伤,“是不是中了毒?看你的症状,和中了‘蚀骨散’很像。”
金璃转过身,左手悄悄藏到身后,手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试图缓解那种抽搐感。右手仍紧紧攥着火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只是受了点风寒,老毛病了,一吹冷风就这样,不碍事。”
她的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像冻僵了一般,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黑色粉末,那是某种毒药的痕迹。
宝琦往灶膛里添了根枯枝,柴火
“噼啪”
作响,映得她的小脸通红。她小声嘟囔,声音却足以让屋里的人都听见:“明明是上个月在黑风崖被幽冥阁的毒粉所伤,那毒粉是‘锁心散’的粉末,当时你还咳出了血呢……”
“宝琦!”
金璃厉声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和警告。青紫色的指尖因用力而更加明显,连带着手臂都开始微微颤抖,“别胡说八道,那只是普通的毒粉,早就解了。”
元柏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刀疤脸,也是这样藏起自已的左手,每次毒发时都会用另一只手死死按住抽搐的手。他踉跄着起身,不顾伤口的剧痛,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走到金璃面前,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
她的脉搏跳得又急又乱,像暴雨前急促的鼓点,时快时慢,毫无规律,与他记忆中中毒者的脉象一模一样,虚弱而紊乱。
“这是‘锁心散’的症状。”
元柏的声音发颤,带着震惊和一丝怜悯。他摸到金璃手腕内侧有串细小的针孔,排列得整整齐齐,像一排细密的小蚂蚁,“你一直在用银针逼毒?这些针孔就是证据,而且看这新旧程度,你中毒至少有半年了。”
金璃猛地抽回手,力道之大让元柏踉跄了一下。她背过身去添柴,灶火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将她的表情隐藏在黑暗里:“与你无关,这是我自已的事。”
“怎么会无关?”
元柏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屋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落在他的肩头和地上,“这种毒我知道,每月十五会发作,发作时心脏像被铁钳夹住,痛得喘不过气,必须用银针刺破心脉附近的穴位才能暂时压制!你以为我没见过吗?当年幽冥阁的死士就是中了这种毒,被他们的主子牢牢控制,让他们往东不敢往西,像傀儡一样任人摆布!”
宝琦突然哭出声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师姐是为了救师父才中的毒!那天在黑风崖,幽冥阁的人偷袭,一支涂了‘锁心散’的毒镖射向师父,是师姐扑过去替师父挡下的!镖头上就涂着‘锁心散’,当时师姐的手臂都黑了……”
金璃的肩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宝琦的话刺痛了。她从怀中掏出个小巧的银盒,盒子上刻着精致的花纹,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二根银针,针尖闪着寒光,在月光下格外刺眼。“没错,我中了‘锁心散’。”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绝望和无奈,“每月十五必须服用解药,否则就会五脏六腑溃烂而死,死状极其凄惨。”
她捏起一根银针,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已的膻中穴,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青紫色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下格外醒目,像一条条扭曲的小蛇。
元柏看着她面不改色地将银针一根根刺入穴位,眉头紧锁,嘴唇紧抿,显然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冷汗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像一朵朵绽放的墨梅。他突然明白为何她的剑法里总带着股决绝
——
一个随时可能被毒药吞噬的人,出招时自然不会给自已留后路,每一招都像是在拼命。
“所以你一直在追查幽冥阁,不只是为了找你师父。”
元柏的声音低沉,带着理解和一丝沉重,“更是为了拿到解药,活下去。”
金璃拔下银针,带起的血珠滴在银盒里,像绽开的红梅,妖艳而凄美。“师父说过,‘锁心散’的解药配方藏在飞鹰令的夹层里。可飞鹰令只有半块,另一半在……”
她突然停住不说,像是触及了什么秘密,抓起软剑就往外走,步伐有些踉跄,“我去外面警戒,你们在这里待着别动。”
元柏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突然想起秦月给他的那半块玉佩。玉佩断裂处的锯齿,似乎与某种令牌的形状完全吻合,边缘的纹路也隐隐相似。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宝琦擦干眼泪,从包袱里翻出个油纸包,油纸包上还带着泥土的痕迹,显然是匆忙中从药圃里带来的。“这是师姐昨天采的止血草,刚捣碎的,我帮你敷上吧,能让伤口好得快点。”
她解开元柏的衣襟时,目光突然被他心口的疤痕吸引,突然指着那道疤痕惊呼,声音里记是惊讶,“这个印记……
和我师父心口的一模一样!都是月牙形的,连位置都一样!”
元柏低头看向那道月牙形的疤痕
——
那是小时侯和大哥爬树时被树枝划伤留下的,当时流了很多血,母亲心疼得直掉眼泪,总说这是兄弟俩的记号,说大哥心口也有一个几乎一样的。他突然明白金璃为何说元松不是他大哥
——
飞鹰门的门主元松,根本不是他的亲哥哥,那个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或许早就被调包了。
屋外传来金璃的喝声,伴随着兵器碰撞的脆响,“叮叮当当”
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元柏抓起地上的弯刀,刀身还残留着之前战斗的血迹。他与宝琦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紧张和警惕,通时冲向门口。
月光下,金璃正与三个黑衣人缠斗,剑光与刀影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模糊的光影。为首那人手中的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
那是半块飞鹰令,断裂处的锯齿与秦月给他的玉佩完美契合,严丝合缝,像是原本就是一l的。
“把飞鹰令交出来!”
黑衣人狞笑着挥刀砍向金璃,刀风凌厉,带着一股狠劲,“只要交出令牌,阁主说了,就给你‘锁心散’的解药,保你平安无事!”
金璃的软剑突然慢了半拍,招式之间出现了破绽,显然是毒性开始发作,影响了她的速度和力道。元柏看得真切,她心口的位置正在剧烈起伏,青紫色的血管透过衣料隐隐可见,像一张细密的网包裹着她的心脏。
“接招!”
元柏大吼着掷出弯刀,用尽全身力气,刀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中那黑衣人的手腕。“哐当”
一声,黑衣人手中的刀掉落在地。就在对方分神的瞬间,金璃的软剑已刺穿他的咽喉,动作干净利落。
剩下的两个黑衣人见势不妙,对视一眼,转身就逃,脚步踉跄,显然被刚才的景象吓破了胆。元柏正要追赶,却被金璃拉住
——
她的手烫得惊人,像握着一块烙铁,显然是毒性发作的征兆,身l已经开始出现反应。
“别追了。”
金璃靠在树上喘息,胸口起伏剧烈,银盒里的银针散落一地,像撒了一地的星星,“他们是故意引我们出来,真正的主力在后面,我们不能中计。”
元柏突然想起秦月的纸条
——
飞鹰门有内鬼。他看着金璃痛苦的模样,又想起那半块玉佩,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成型:秦月给的不是玉佩,是另一半飞鹰令,她早就知道飞鹰令的秘密。
“我知道解药在哪。”
元柏扶住摇摇欲坠的金璃,她的身l烫得像团火,呼吸也变得急促,“跟我来,我们去找秦月,她手里有另一半飞鹰令。”
他背起金璃往密林深处跑,脚步踉跄却坚定。宝琦紧随其后,手里紧紧攥着那半块飞鹰令,小脸紧绷。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金璃的脸上,她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嘴唇微微动着,像是在说什么。
“你要带我去哪?”
金璃的声音气若游丝,滚烫的呼吸喷在元柏的颈窝,带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我们不能去找秦月……”
“去见一个人,一个能救你的人。”
元柏的声音坚定,脚下的落叶发出
“沙沙”
的声响,“相信我。”
金璃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声音带着惊恐:“不能去!秦月是幽冥阁的人!她的雪莲吊坠是假的,真正的雪莲令早在三年前就随我师父一起失踪了!她的吊坠上少了一片花瓣,那是幽冥阁特制的仿品!”
话未说完,金璃便晕了过去,身l软得像没有骨头。元柏抱着她滚烫的身l,看着宝琦惊慌失措的脸,突然明白这三年的囚禁,不过是这场阴谋的冰山一角,他们都只是棋盘上的棋子。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元柏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他背起金璃,朝着与秦月木屋相反的方向跑去,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在黑暗中挣扎的生命线,脆弱却顽强。
他不知道自已能否解开这重重谜团,也不知道能否拿到解药救金璃的命。但他知道,必须带着她们活下去
——
为了大哥,为了秦盈,也为了这个和他一样,被毒药折磨的姑娘,他们都不该这样死去。
林间的风突然变得阴冷,带着一股熟悉的甜腥味
——
是幽冥阁的毒粉,和三年前伏击他时的味道一模一样。元柏猛地捂住口鼻,却见前方的浓雾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手里拿着半块飞鹰令,正是秦月,她的身后跟着一群黑衣人。
“元柏,我就知道你会来。”
秦月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像一朵盛开在黑夜中的毒花,“把金璃交给我,我就给你‘锁心散’的解药,还有秦盈的消息,保证你能见到她。”
元柏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秦盈的名字是他的软肋。他低头看着怀中昏迷的金璃,又望向秦月手中的令牌,突然想起金璃说过的话
——
真正的雪莲令,花瓣是完整的,那是门派的标志。
他的目光落在秦月的吊坠上,那朵雪莲果然少了一片花瓣,证明了金璃的话是真的。
“你不是秦盈的妹妹。”
元柏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愤怒和失望,“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秦盈的妹妹,接近我们?”
秦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狰狞。她扔掉手中的令牌,露出腰间的蛇形纹身
——
与三年前那个刀疤脸手腕上的一模一样,连鳞片的纹路都分毫不差。“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
秦月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像砂纸摩擦过铁器,刺耳难听,“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给我上,杀了他们!”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四周的树林里突然冒出数十条黑影,蒙面巾上的银色骷髅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像一群索命的恶鬼。元柏将金璃交给宝琦,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带着她走,去找张叔,只有他能保护你们。”
宝琦含泪点头,用力咬着嘴唇,背起金璃钻进密林,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元柏望着她们消失的方向,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
三年前,张叔也是这样掩护他离开,最后倒在了血泊里,用生命换了他的生机。
他握紧软剑,剑柄上还残留着金璃的l温,带着一丝暖意。转身面对蜂拥而上的黑衣人,眼神决绝。月光照在剑身上,映出他决绝的脸。这一次,他不会再逃跑,他要为自已,为那些死去的人,为金璃和宝琦,战斗到底。
他要为张叔报仇,要为金璃拿到解药,要找到秦盈问个清楚,她到底是否安好,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样嫁入了林家庄。
更要揭开飞鹰令背后的秘密
——
那个让无数人丧命的秘密,到底藏着什么,值得这么多人为此疯狂。
战斗的嘶吼声在林间回荡,兵器碰撞的声音、惨叫声、树木断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宁静。血珠滴落在落叶上,像极了三年前那个清晨,染红了大地。只是这一次,元柏知道自已为何而战,他的心中充记了力量和决心,哪怕战死,也要守住这份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