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那瓶给白月光卸甲的药水,毁了我的手。
这双手,曾能在一寸素绢上绣出山河万里。
现在,皮肉翻卷,连根针都握不住。
我跪在地上,捡拾白月光摔碎的玻璃。
我肚子里,还怀着他五个月的孩子。
他搂着表妹,居高临下地看我。
沈念,工具就该有工具的样子。
他以为我认命了。
他以为毁了我的手,我就只能做他养的一条狗。
可他不知道,我呕心沥血绣的最后一幅作品,不是为他白月光准备的《盛世》。
而是用我流产孩子的血做引,为他傅哲宴,亲手缝上的一副棺材。
01
毒药卸甲
傅哲宴从我手里拿走那瓶卸甲水。
瓶身素白,没有标签。
拧开,一股化工品特有的刺鼻气味散了出来。
他的注意力全在苏晚身上。
指腹蘸着液体,轻柔地为她擦拭指甲上的碎钻,像在拂去珍宝上的微尘。
而我,是空气。
我垂下眼,看着自己因常年握针而生出薄茧的指腹。
这双手,本该为我绣出锦绣前程。
可现在,傅哲宴为另一个女人洗去浮华,用的,却是能将我这双手烧得血肉模糊的毒药。
只为给他那个病骨沉沉的白月光,铺一条登天的路。
苏晚病恹恹地靠在他怀里,指甲上的碎钻闪着光。
她朝我笑了笑,声音软糯。
念姐姐,又得麻烦你替我绣那幅《盛世》了。
景宴疼我,说我身子弱,闻不得这些味儿,也不能熬夜。
你不知道,我光是坐在绣架前摆个样子,都累得快散架了。
腹中五个月大的孩子,重重踹了我一脚。
《盛世》,我耗费半年心血,为天工奖准备的作品。
如今,它将冠上苏晚的名字。
而我,是她藏在地下室里,不见光的影子绣娘。
傅哲宴端来一盆温水,试了试水温,才把苏晚的手放进去。
他始终背对着我。
念念,你怀着孕,也闻不得这些。
去歇着,苏晚这有我。
我心底竟生出荒唐的希望。
可他转过身,对苏晚轻声细语时,那希望就破了。
我安静地退回房间。
指腹下的薄茧,是我唯一的凭仗。
也是五年前,傅哲宴把我从孤儿院带出来的唯一理由。
他说,我是为刺绣而生的天才。
后来我才明白,他的白月光苏晚,空有苏绣名门的头衔,天资却平庸。
他需要的,是一把足够锋利的刀,为苏晚雕琢出天才绣娘的美名。
我就是那把刀。
用钝了,就该被折断。
夜里,腹部一阵绞痛。
冷汗浸透了睡衣,身下的床单一片黏腻。
我挣扎着去够手机,一只手把我按住了。
黑暗中,傅哲宴的声音传来,满是恼火。
大半夜的,又闹什么
苏晚刚睡下,她身子骨弱,吵醒了你担待得起
我肚子疼……送我去医院……求你……
我的声音发抖,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沉默了片刻,不耐烦地开了灯。
女人怀孕都这样,沈念,别给我娇气!忍着!
他从床头柜里丢来一个白色药瓶,像在打发一只狗。
吃了睡一觉,别影响苏晚休息。
她要是没睡好,明天没精神拍照,你担待得起吗
我看着那瓶药,全身发冷。
那瓶卸甲水的景象在脑中闪过。
这药,绝非止痛那么简单。
可腹中的剧痛,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极限。
我的孩子……在流失……
这不是普通的止痛药。
吃不吃随你。
他翻身背对我。
不吃就给我忍到天亮,再吵一声,我让你现在就滚出去。
无路可退。
我颤抖着手,倒出两粒药,就着冷水吞了下去。
药效很快,疼痛渐渐消退,我昏沉睡去。
意识消散前,我隐约听到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低沉地说了句什么,像是在汇报。
02
手废真相
第二天,我被一阵剧痛惊醒。
不是肚子。
是我的手。
我的右手,从指尖到手腕,布满了红泡,又痒又痛。
空气里,飘着皮肉烧焦的气味。
我冲进浴室。
镜子里,我的手肿得像馒头,红泡破开,流着腥臭的黄水,翻卷的皮肉下,能看见白森森的筋膜。
是化学烧伤。
几年前我误触工业强酸,就是这样。
那一次,我的手养了一整年。
我最近没碰过任何化学品。
除了……昨晚,傅哲宴给苏晚用的那瓶卸甲水。
还有那盆他为我端走的温水。
是他。
是他策划了一切。
我冲出房间。
客厅里,烟雾缭绕,傅哲宴正和几个朋友谈笑。
宴哥,那妞儿的手,真废了
傅哲宴呷了口茶,嘴角挂着轻蔑。
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谁是主子。
《盛世》完成了,她就该有工具的自觉。
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敢跟我闹脾气,想把自己的名字绣上去做梦。
另一个声音响起。
可她手废了,以后苏晚姐的作品怎么办
没事,用最好的药养着,死不了。
傅哲宴弹了弹烟灰。
再不听话,就把她另一只手也废了。
一个孤儿院捡回来的东西,怀着我的种,没了这手吃饭的本事,除了乖乖当苏晚的影子,她还能去哪
哈哈哈,还是宴哥手段高!
这种带刺的工具,就该打断骨头,磨平棱角,才顺手!
她不是工具,傅哲宴纠正道,她是我最好的一把手术刀。
现在刀尖钝了,磨一磨,还能用。
我扶着墙壁,寒意从指尖凉透了心。
我踉跄着跑回房间,反锁上门,用发抖的手拨通福利院王妈妈的电话。
王妈妈,是我,念念……
电话那头安静了许久,传来一声叹息。
念念,傅先生是个好人,你别任性。
他前几天又给院里捐了一百万,说是给你的嫁妆。
他说,你最近怀孕了脾气不好,让我劝劝你,好好安胎,别辜负他……
王妈妈的话,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我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
电话挂断了。
最后一根稻草,也断了。
家庭医生刚刚收拾好医药箱离开,偌大的客厅重归死寂。
这个名为家的囚笼,连空气都透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我站在原地,傅哲宴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我刚刚完工的《盛世》。
他始终垂着眼,仿佛那幅精美绝伦的绣品,比我这个刚刚受伤的人更值得关注。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手怎么样了
他的视线依旧落在绣品上,没有分给我一寸。
我的声音又干又哑:废了。
这句话似乎终于让他有了一丝反应。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我那只缠着厚厚纱布、动弹不得的右手上。
医生怎么说
神经永久性损伤,我一字一顿地告诉他,也像在告诉自己这个残忍的判决,
以后,别说拿针,拿筷子都费劲。
傅哲宴的脸上,终于有了烦躁。
不是为我,而是为他的计划被打乱。
知道了。这几天你好好休息。
他起身,把那幅绣品小心翼翼地卷好,放进锦盒。
等『天工奖』结束,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治。
第二天,苏晚提着补品上门了。
她走到我面前,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沈念,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像条死狗。
你的手,你的才华,你的孩子,都只是我和他爱情的垫脚石,懂吗
她伸出手,那涂着亮粉的尖指甲,猛地戳向我右手缠纱布的伤口,还狠狠拧了一下!
啊——!
我下意识挥开她的手。
她顺势向后倒去,摔在地毯上,手肘撞翻了茶几上的花瓶。
水和玻璃碎了一地。
啊!她短促地尖叫一声。
书房的门被推开,傅哲宴冲了出来。
苏晚!
他奔向地上的苏晚,将她打横抱起。
景宴,我没事,你别怪念姐姐,她不是故意的。苏晚眼泪一颗颗滚下来。
傅哲宴的脸黑了。
他转向我。
沈念,让你好好休养,你就是这么休养的
苏晚好心来看你,你就这么对她!
我没有推她。
没有他冷笑,那她是自己摔的沈念!
他上前一步,揪住我的衣领,把我抵在墙上。
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非要我把话说明白
你现在算什么东西一个连针都拿不稳的残废!你有什么资格跟苏晚闹!
景宴,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苏晚拉着他的衣角,哭哭啼啼。
你没错,错的是她!傅哲宴安抚地拍了拍苏晚的背,然后转向我,沈念,我不想跟你废话。
现在,用你那只没受伤的手,去把地上的玻璃碎片,一片一片捡干净。
什么时候捡完,什么时候这事才算完。
我走到玻璃碎片前,缓缓蹲下身。
我颤抖着伸出完好的左手。
身后,傅哲宴温柔的声音响起,却不是对我说。
晚晚,手还疼吗
他将苏晚抱起,走向沙发。
苏晚在他怀里,娇弱地依偎着。
啪嗒。
我捡起一片锋利的玻璃,指尖被割开一道细小的口子,血珠渗了出来。
我不敢停。
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身后,傅哲宴正在哄着苏晚。
你才是金贵的人,她沈念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圈养的一条狗罢了。
他话音刚落,我便听见苏晚娇柔地哼了一声。
随即,是唇齿交缠声。
他们竟当着我的面,在这满地狼藉里,上演这般丑态。
每一片玻璃都变成刀刃,割开的不是我的皮肤,而是我可怜的尊严。
他们亲热了很久,久到我将整块地毯上的碎玻璃捡拾干净。
傅哲宴这才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我,目光中带着轻蔑。
沈念,瞧瞧你这副样子,简直脏了我的眼。
我浑身僵硬,指尖攥着最后一小撮碎玻璃,血模糊了手掌。
我缓缓站起身,喉咙里哑得发不出声音。
傅哲宴,如果我不呢
我笑了,笑出了眼泪。
他愣住了。
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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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决裂之夜
傅哲宴的耐心耗尽了。
他冷笑着,一把掐住我的下巴,骨头咯咯作响。
就凭你这条命是我给的!沈念,别挑战我的底线。
我能把你从臭水沟里捧出来,就能让你再滚回去!
让你和你肚子里这块肉,都烂在泥里!
我累了。我放弃挣扎,声音很轻。
他以为我服软了,松开手,却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拖向卧室。
累了就给我在里面好好反省!
想清楚你的身份!工具,就该有工具的样子!
砰!
房门被他从外面反锁。
我的心死了。
第二天,傅哲宴放我出来。
他要带我去一个私人拍卖会,其实是带苏晚去结交人脉。
我被安排在最角落的座位。
苏晚像只骄傲的孔雀,挽着他的手臂,在人群中穿梭。
中场休息,傅哲宴朋友端着红酒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影子小姐吗
我没理他。
哎呀!他假装脚下不稳,整杯猩红的酒液,全泼在旁边一位贵妇的白色皮草上。
贵妇尖叫。
我的皮草!
男人立刻指向我。
对不起,王夫人!是她,是她刚刚绊了我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傅哲宴走了过来。
我看着他,心里竟还存着一丝可笑的期待。
他却皱着眉,对我厉声呵斥。
沈念,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给王夫人道歉!
不是我。
够了,沈念!别在这丢人现眼!他压低声音,王夫人的损失,我来赔。
你,马上给她道歉!
那个王夫人,用镶钻的指甲指着我的鼻子。
道歉道歉就完了
傅总,你的人弄脏了我的皮草,就得跪下,给我舔干净!
傅哲宴的脸上,闪过难堪。
他在权衡。
一秒钟后,他做出了选择。
他抓住我的肩膀,声音低沉。
沈念,跪下。
这两个字,砸碎了我最后一点尊严。
我慢慢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那个泼我酒的男人。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宴会厅。
所有人都惊呆了。
傅哲宴也愣在原地。
我甩了甩发麻的左手,看着被打懵的男人,冷冷开口。
这一巴掌,是教你,嘴巴放干净点。
说完,我拿起桌上一瓶未开封的香槟,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他脚边的地面。
砰!
酒瓶爆裂,酒液和玻璃四溅。
这一瓶,是告诉你,我沈念,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狗!
我转身,在一片死寂中,走向大门。
沈念,你他妈给我站住!
傅哲宴追上来,将我拽进一个无人的休息室,狠狠甩在墙上。
后背撞上墙壁,疼得我眼前发黑。
你疯了吗!你知道你今天得罪的是谁吗
你的麻烦,与我何干
你!他胸口剧烈起伏,沈念,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就是手受伤了吗我不是说了会治好你吗
不就是让你替苏晚绣一幅画吗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他永远不明白。
他毁掉的,不是我的手,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
傅哲宴,我们结束吧。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
结束沈念,你拿什么跟我结束
你的户口本,你的身份证,你的一切都在我这!
包括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种!
你身无分文,一个手都废了的残废,除了我,谁会要你
他的话,让我彻底清醒。
是啊,我什么都没有。
见我沉默,他以为又一次掌控了局面。
他走上前,放缓语气,伸手想抱我。
好了,念念,我知道你委屈,我们回家,啊
我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
傅哲宴,你不是想知道我想怎么样吗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
我想让你,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他的脸色,终于变了。
沈念,看来我以前,真是太纵容你了。
他转身离开,摔门的声音震得天花板都在抖。
回到家,我开始收拾东西。
傅哲宴送我的所有东西,我一件没动。
我只带走了几件旧衣服,和我母亲留下的那套,已经发黑的银制绣花针。
我五年的人生,竟装不满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走到门口时,手机震动。
是傅哲宴。
我陪苏晚去江南写生,一周后回来。
沈念,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想清楚,是乖乖在家等我,还是滚回你那破孤儿院,等着我断掉他们所有的资助。
信息下面,附着一张机票的照片。
两张,飞往苏州。
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现在,他要带着另一个女人,去践踏我们唯一的回忆。
我看着那条信息,笑了。
然后,我抬起手,用尽全力,将手机狠狠砸在墙上。
屏幕碎裂。
像我那颗早就破碎的心。
傅哲宴,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
我没有去孤儿院。
我去了医院,妇产科。
胎儿保不住了,必须马上手术,否则你也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的话,没有在我心里激起任何波澜。
也好。
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感受着体内生命流逝的空虚与疼痛。
傅哲宴,这是你欠我的。
是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也是我,送你的第一份大礼。
04
身世揭晓
手术后第三天,一个陌生电话打来。
请问是沈念小姐吗
我是。
我们先生想见您一面。
一辆黑车将我接到城郊一座古朴的庄园。
庄园深处,一个穿着中式对襟衫的老人,正在修剪兰花。
他转过身,我愣住了。
是他。
陆显宏。
国内苏绣界的泰斗,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名字。
您……认识我的母亲
她叫陆微雨,是我的女儿。陆显宏声音沉痛,二十年前,她为了一个画画的穷小子,与我断绝关系,离开了家。
我找了你很多年,直到前几天,看到『天工奖』的《盛世》作品,才顺着当年那幅《雀登枝》的绣图,追查到了你。
原来,我不是孤儿。
我也有家人。
孩子,跟我回家吧。
陆显宏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愧疚和心疼。
他叫我孩子。
我所有的坚硬,都崩塌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一周后,傅哲宴回来了。
他推开门,看到的是一室清冷。
我的东西,都不见了。
那幅他视若珍宝的《盛世》,被丢在沙发上。
上面用猩红的丝线,歪歪扭扭地绣了四个大字。
——物归原主。
他慌了。
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消息。
沈念,你人呢你敢耍我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没有我,你连活都活不下去!
马上给我滚回来!
当他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和沙发上那几个血红大字时,他心里第一次涌起陌生的恐慌。
我看着手机上不断跳出的陌生号码,平静地将它们一一拉黑。
傅哲宴,好戏,才刚刚开始。
天工奖的颁奖典礼,如期举行。
苏晚穿着高定礼服,挽着傅哲宴的手臂,站在聚光灯下。
她的那幅《盛世》,得了金奖。
苏晚小姐,能谈谈您创作这幅《盛世》的心路历程吗
苏晚对着镜头,露出完美的微笑。
这幅作品,融合了三十二种传统针法,是我……
她的话没说完,身后巨大的《盛世》展品,忽然暗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投影屏幕。
屏幕上,是傅哲宴靠在沙发上的脸。
她就是我的工具,最好的一把。
工具,就该有工具的样子。
紧接着,是苏晚尖锐的声音。
沈念,你不过是景宴养的一条狗。
然后,是我被强酸灼伤的双手,红肿溃烂,触目惊心。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份医院的诊断证明上。
患者沈念,右手神经永久性损伤,已无法进行精细操作。
患者沈念,因药物及外力因素,导致胎儿死亡,行引产手术……
当那份引产手术的报告单砸在屏幕上时,我看到傅哲宴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张永远傲慢的脸上,第一次闪过痛楚。
但这痛楚只持续了一秒,就被滔天的恐慌吞噬。
整个会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向台上,脸色煞白的傅哲宴和苏晚。
傅氏集团的股价,一夜之间,跌停。
苏家也立刻发表声明,宣称对苏晚的行为毫不知情,并撤回了对傅氏集团的所有投资。
更有刺绣专家指出,《盛世》背面,用一种几近失传的针法,绣着一个微小、不祥的图案。
一副棺材的轮廓。
这幅锦绣山河图,内里竟藏着一个最恶毒的诅咒。
我用新号码发去短信。
傅哲宴,我送你的这份大礼,喜欢吗
这是你欠我的第一份债。
05
复仇序幕
会场乱成一锅粥。
傅哲宴推开记者,拽着摇摇欲坠的苏晚,狼狈地冲出会场。
这场展览,成了一场彻底的丑闻。
我坐在陆家老宅的露台上,平静地喝完一碗莲子羹。
解气了一道温润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到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
是外公最得意的弟子,如今陆氏集团的掌舵人,陆景淮。
谢谢你,景淮哥。
那些录音和视频,是他拿到的。
他走过来,拿走我的手机。
这些脏事,以后别看了。
你的手,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着我依旧缠着纱布的右手,眼底闪过心疼。
瑞士的专家团队已经到了,明天开始第一次康复治疗。
别怕,有我在。
接下来的日子,我投入到康复治疗中。
过程很痛苦,可我一次都没哭。
因为每次睁开眼,都能看到陆景淮守在旁边。
他会给我讲笑话,会削好苹果,会握住我冰凉的左手。
傅哲宴找到了这里。
他憔悴得像个鬼,跪在庄园的大门外,任凭风吹雨打。
念念,你出来见我一面,求你了!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站在二楼的窗前,冷漠地看着他。
陆景淮走过来,挡住了我的视线。
别看,脏了眼睛。
念念,忘了他。以后,有我。
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
傅哲宴,我已经有了新的开始。
而你,不配出现在我的未来里。
06
婚礼惊变
傅哲宴在门外跪了三天三夜。
最后,被一场暴雨浇得昏死过去,被救护车拉走了。
他成了全城的笑柄。
我的手,在陆景淮的精心照料下,恢复得很好。
已经可以做些简单的针线活了。
外公将陆家尘封多年的绣谱,都搬了出来,让我看。
我们陆家的针法,不传外人。
但最重要的,是绣者的心。心正,则针正。
那天,我正在绣一块小小的手帕,绣的是一枝迎春花。
陆景淮忽然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窝。
念念,嫁给我,好吗
我手中的针,轻轻一颤,扎破了指尖。
一滴血珠渗了出来。
他立刻紧张地抓住我的手,将我的指尖含在口中。
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看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们的婚期,定在两个月后。
婚礼前夕,苏晚忽然给我打来电话。
她的声音,虚弱得像漏风的破鼓。
沈念……你赢了……
呵呵……她凄然地笑了起来,是啊,你什么都不用争,就有人把最好的都捧到你面前。
而我呢我用尽了手段,最后,什么都没有了!
我的病……越来越重了,医生说我……快不行了……咳……咳咳……
电话那头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沈念,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爱我……
他不爱你,也不爱我。我平静地说。
傅哲宴爱的,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几天后,新闻上传来她的死讯。
心脏病突发。
她死状凄惨,倒在出租屋冰冷的地板上,身边是打翻的药瓶和呕出的秽物。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07
真相大白
婚礼那天,阳光正好。
我穿着外婆留下的凤冠霞帔。
陆景淮穿着红色的喜服,英俊挺拔,站在我面前。
他眼里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
就在我们准备拜堂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是傅哲宴。
他比上次更加狼狈,浑身散发着酒气,双眼通红。
念念!
他冲到我面前,眼里满是血丝和疯狂。
你不能嫁给他!你是我的!你永远都是我的!
陆景淮上前一步,将我护在身后,脸色冷了下来。
傅先生,请你马上离开。
滚开!傅哲宴一把推开陆景淮,抓着我的手腕。
念念,跟我走!我知道错了!我只要你!
放手!我喝道。
不放!我死都不会再放开你了!他状若癫狂,苏晚死了!现在没有人能再阻碍我们了!
我看着他,只觉得一阵恶心。
傅哲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你毁掉的,从来不只是我的手。
你毁掉的,是我对你全部的爱!
我用力挣开他的手,将我依旧带着浅疤的右手,展现在他面前。
不……不是的……我可以治好它!他声音颤抖。
就算治好了,又如何我冷笑,碎了的镜子,粘起来,也还是有裂痕。
傅哲宴,我们之间,在你用那瓶药水毁掉我双手的那一刻,就彻底结束了!
不!没有结束!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绣花剪,抵在自己的心口。
念念,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看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那你,就去死吧。
我的话,像冰锥,刺入他的心脏。
他愣住了,满脸不可置信。
我绕过他,走到陆景淮身边,挽住他的手臂。
景淮哥,我们继续吧。
身后,传来傅哲宴绝望的嘶吼。
沈念!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我甚至……甚至为了你,亲手埋葬了你的过去!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
你什么意思
他凄厉地笑了起来,像个厉鬼。
你以为,你外公找不到你是意外吗
是我!是我做的!
五年前我把你从孤儿院带出来时,就查到了你的身世!
我知道你是陆家的血脉!
但我不想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所以我销毁了所有证据,切断了陆家所有的线索!
我让你只能依靠我,只能属于我!
沈念,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啊!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我这些年的痛苦,我被偷走的家,我颠沛流离的这些年,全都是他一手造成!
他偷走了我的身份,我的家人,只为了把我变成一个可以被他随意践踏的玩物!
我一步步,重新走到他面前。
抬起手。
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夹杂着我二十多年的孤独,五年的恨意,以及被他践踏的全部尊严。
它扇得他嘴角破裂,血迹模糊。
傅哲宴,你该死。
你就该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08
新生之路
傅哲宴被警察带走了。
数罪并罚,证据确凿,等待他的,是法律的制裁。
傅家一夜倾覆。
他父亲受不住刺激,从公司顶楼一跃而下。
他母亲则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每天只会重复一句话。
我的儿子不是杀人犯……
全家遭报,大快人心。
婚礼被迫中断。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是陆景淮,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他端着一碗温热的粥,走到我床边,将我从黑暗中抱起。
念念,我知道你难过。
但是,人要往前看。
他已经得到了报应,你不能让他的罪孽,吞噬你的生命。
往前看我凄然一笑,我的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有。他放下碗,握住我冰冷的手,你的路,在我这里。
沈念,别怕,有我陪你走下去。
你有我,有外公,有整个陆家。我们都是你的后盾,是你永远的港湾。
我的眼泪,再次涌出。
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
而是因为被彻底救赎的温暖。
09
迎春新生
半年后。
傅哲宴被判了十五年。
他在狱中彻底疯了。
听说他把狱服撕成条,绑在一个枕头上,整天抱在怀里。
对着枕头喊我的名字,念念。
时而温柔地哄着,时而跪在地上磕头忏悔。
更多的时候,是像个疯子一样,对着空气哭嚎。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他成了监狱里最大的笑话。
他行刑那天,我没有去。
陆景淮带我去了江南。
我们去了我母亲的故居,一个很美的小院。
院子里,种满了迎春花。
阿姨生前,最喜欢迎春花。陆景淮说,她说,迎春花代表着希望和新生。
我看着满院的金黄,心里渐渐升起暖意。
那些曾经的伤痕,终于在岁月的冲刷和爱的滋养下,开始愈合。
又过了一年。
我的手,已经基本痊愈。
在陆景淮的鼓励和外公的指导下,我重新拿起了绣花针。
我开了一家小小的刺绣工作室,不为名利,只为心之所向。
我的第一幅作品,绣的,就是一院的迎春花。
它被陆景淮小心翼翼地裱好,挂在了我们卧室最显眼的位置。
那天晚上,他从背后抱着我,轻声问。
念念,你现在,幸福吗
我转过身,迎上他温柔而深邃的目光,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
腹中的小生命,轻轻踢了我一下。
我抬头,对上陆景淮满是爱意的眼。
一切,都恰如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