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查寝,我堵住了全校最野的艺术系天才。
他刚打完架,嘴角破着,靠在门框上,歪头点烟。
烟雾缭绕,他一身戾气,看我的眼神像逗弄猎物。
学生会副主席,苏眠学姐
他掐了烟,突然凑近,滚烫的呼吸喷在我耳廓。
姐姐,你亲我一下,我以后就只做你的乖狗。
1.
苏眠,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辅导员老王把一份资料拍在我桌上,愁得脑门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
艺术系的裴俞厌,你认识吧
我眼皮子一跳。
何止认识,A大就没人不认识这尊大佛。
入学第一天,顶着一头银发,把系主任的欢迎致辞当耳旁风,在底下打游戏。
大二,专业课逃了三分之二,期末交上去的画,却让最古板的教授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打架斗殴更是家常便饭,据说到现在还没人见过他吃亏。
一个集天赋、疯劲、还有那张招摇的脸于一身的混世魔王。
我,学生会副主席,纪律部扛把子,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我和他,就是南极和赤道,八竿子打不着。
王老师,我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他犯的事儿,不归我们学生会管吧
以前是不归,现在归了!
老王一拍大腿,压低声音。
他昨晚把来咱们学校交流的那个访问学者给打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
为什么
不知道!老王差点把头发薅下来,那小子嘴跟蚌壳一样撬不开,就说看他不爽。对方不追究,但这事儿影响太坏了!院长发话了,必须严惩!
所谓严惩,就是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学生会。
说白了,就是扔给了我。
美其名曰,让同龄人进行思想教育,能更好地打入内部。
我看着资料上裴俞厌那张一寸照。
照片里他微微偏着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神里全是桀骜不驯。
我深吸一口气,行,我知道了。
2.
我找到裴俞厌的时候,他正在天台抽烟。
下午的阳光正好,落在他银色的发梢上,镀了层金边。
他靠着栏杆,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里面是件黑色T恤。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见是我,一点也不意外。
甚至还冲我挑了挑眉,那样子,活像在说你可算来了。
我走到他面前,公式化地开口。
裴俞厌,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的行为有多恶劣
他吐了个烟圈,烟雾扑在我脸上。
知道啊。
他答得理所当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我被他这态度噎了一下。
学校决定给你记大过处分,另外,罚你把校规手抄一百遍,周五交到学生会办公室。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冰冷,没有情绪。
他笑了,掐了烟,朝我走近一步。
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着他身上某种清冽的洗衣粉味道,钻进我鼻子里。
他比我高一个头还多,垂眼看我的时候,压迫感十足。
苏眠学姐,他声音有点哑,带着点笑意,就这
我皱眉,不然呢你还想被开除
那倒不至于。他懒洋洋地说,不过,手抄校规这么无聊的事,我可不干。
这是学校的决定,你必须执行。
要我写也行。他突然弯下腰,脸凑到我面前,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
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漆黑瞳孔里,我错愕的倒影。
他的嘴唇很薄,嘴角天生就带着点弧度。
你陪我一起写,我就写。
我心脏漏跳了一拍,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裴俞厌,请你放尊重一点!
他直起身子,双手插兜,看着我如临大敌的样子,笑得更开了。
行吧,不逗你了。
他转身,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五是吧等着。
那背影,嚣张又散漫。
我站在原地,心跳却半天没平复下来。
这个疯子。
3.
周五下午,学生会办公室只有我一个人。
我看着墙上的钟,时针已经指向了五点,裴俞厌还没出现。
意料之中。
我叹了口气,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给他上报一个拒不悔改。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哐一声推开。
裴俞厌单手拎着个书包,另一只手抄着兜,就这么大喇喇地走了进来。
他还是那副样子,银发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
哟,没走呢他把书包往我桌上随手一扔,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两条大长腿伸得老长。
东西呢我面无表情地问。
诺。他朝书包扬了扬下巴。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拉开书包拉链。
里面是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我拿出来,翻开第一页。
然后,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纸上不是校规第一条热爱祖国,热爱人民。
而是两个字。
苏眠。
笔锋凌厉,入木三分。
我手指发颤,往后翻了一页,还是我的名字。
苏眠,苏眠,苏眠。
一整页,密密麻麻,像是某种固执又偏激的呓语。
我一口气翻完整本,从头到尾,除了我的名字,再无其他。
我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他对面那张带笑的脸。
裴俞厌,你什么意思
我的声音都在抖。
他手肘撑在桌上,歪着头看我,眼神玩味。
没什么意思啊。
他拖长了调子,学姐不是让我写吗我写了啊。
我让你写的是校规!
可我满脑子都是你的名字,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又缓慢,怎么办呢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我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这绝对是我当上学生会副主席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挑衅。
不,这已经不是挑衅了。
这是一种宣告。
一种让我脊背发麻的,赤裸裸的宣告。
4.
我花了足足一分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裴俞厌,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把笔记本啪地合上,推到他面前。
这种无聊的恶作剧,一点也不好笑。
谁说这是恶作剧了
他拿起那个本子,用指尖摩挲着封面上的两个字。
那两个字,是我刚进学生会时,自己亲手用正楷写的工作记录。
他看着那两个字,眼神忽然变得很深。
苏眠,他叫我的名字,我认真的。
我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站了起来。
你……
我语塞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骂他一顿他只会觉得更有趣。
跟他讲道理他这种人听吗
我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先走了。我拿起包,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需要冷静。
我需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处理这个人。
我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把手。
身后传来他懒洋洋的声音。
学姐,本子不拿了
那是你的东西。
可上面写的都是你啊。
我没回头,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身后,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那个晚上,我失眠了。
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个本子,和他那句我满脑子都是你。
第二天我去办公室,发现那个笔记本,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的桌子上。
旁边还放着一杯温热的豆浆,是我常喝的牌子。
我头皮一阵发麻。
他怎么知道我办公室的钥匙放在哪
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牌子的豆浆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
5.
我决定找他谈谈。
必须一次性把话说清楚。
我从艺术系的课表上查到,他周六下午有节油画课。
我掐着下课的时间,直接去了画室。
艺术楼的画室很大,采光极好。
里面混杂着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看见我,都露出惊讶又好奇的眼神。
我没理会,径直往里走。
画室的尽头,裴俞厌正站在一幅巨大的画架前。
他穿着一件沾满颜料的旧T恤,银色的头发用一根发带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他整个人笼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他没回头,似乎知道我来了。
等我五分钟。他的声音没有了平时的戏谑,听起来有些沉。
我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没有说话。
我看着他的背影,宽肩窄腰,身形挺拔。
他手里的画笔在画布上移动,流畅又果决。
我看不见他画的是什么,只能看到画布上大片大片浓烈的色彩。
五分钟后,他放下了画笔。
他转过身,胸口微微起伏着,额角渗着细密的汗。
他的眼神很亮,像淬了火的星星,带着一种完成杰作后的疲惫和满足。
说吧,他靠在画架上,找我什么事
那个本子,我开门见山,还有豆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为什么他问。
没有为什么。我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裴俞厌,我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离我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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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说不呢
他朝我走过来,一步一步,不紧不慢。
画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空旷又安静。
我下意识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他把我堵在了墙角。
6.
他一只手撑在我耳边的墙上,将我整个人圈在他的阴影里。
还是那股熟悉的,混着烟草和颜料的味道。
极具侵略性。
苏眠,他低下头,滚烫的呼吸喷在我耳廓,你怕我
我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喉咙。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梗着脖子,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镇定。
不怕你跑什么
他轻笑一声,笑声低沉,震得我耳膜发痒。
姐姐。
他突然换了称呼,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
我浑身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
你别这么叫我。
为什么他靠得更近了,嘴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耳朵,你不喜欢
我偏过头,想躲开。
他却顺势在我耳垂上,轻轻啄了一下。
很轻,很软,像羽毛划过。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所有的冷静和理智,瞬间崩塌。
我猛地推开他,力气大得惊人。
他没防备,往后踉跄了两步。
我看到他眼里的错愕,还有一丝……受伤
但我顾不上了。
我的脸烫得能煎鸡蛋,耳朵更是红得快要滴血。
裴俞厌,你就是个疯子!
我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跑。
身后,他没有追上来。
我冲出艺术楼,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冷风一吹,我才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
我捂着发烫的耳朵,脑子里乱成一团。
那个吻,和他那声姐姐。
像魔咒一样,挥之不去。
这个裴俞厌,绝对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克星。
7.
接下来的几天,裴俞厌出奇地安分。
没再来学生会办公室堵我,也没再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甚至开始去上课了。
我从纪律部的同学那里听说,他不仅去上课,还破天荒地没有迟到早退。
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最后排,要么画画,要么睡觉。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轨。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会在开会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走神。
会在路过艺术楼的时候,下意识地放慢脚步。
甚至在食堂吃饭,都会忍不住在人群里寻找那头扎眼的银发。
我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他是我负责的监管对象,我关心他的动向是正常的。
但我的心骗不了我。
周三,学生会组织了一场全校范围的公益讲座,我负责现场纪律。
讲座很无聊,台上的老教授念稿子念得催人欲睡。
我站在会场后面,环视着底下黑压压的人头。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
他就坐在角落的位置,戴着个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
他没有睡觉,也没有玩手机。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台上的方向。
不,他看的不是台上。
他看的是我。
隔着那么多人,那么远的距离,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视线。
专注,又炙热。
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我牢牢地罩住。
我心头一紧,立刻移开了目光,假装在看别处。
但那道视线,如影随形。
整整两个小时的讲座,我如坐针毡。
终于等到结束,我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了会场。
8.
我以为我躲掉了。
没想到,在学生会大楼的拐角处,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腕。
力道很大,不容拒绝。
我一惊,回头就对上裴俞厌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还是那身打扮,鸭舌帽,黑T恤。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干什么放手!我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他的手像铁钳一样。
学姐,你在躲我他问。
我没有。我嘴硬。
你有。他语气笃定,从画室那天开始,你就一直在躲我。
他拉着我,往旁边更暗的角落里走了几步,把我抵在了墙上。
又是这个熟悉的姿势。
我有点绝望。
裴俞厌,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单方面说的,我可没同意。
他摘下帽子,露出那头银发,还有那张在夜色里也依旧夺目的脸。
苏眠,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放弃的。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忍不住问,我改还不行吗
这句话,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他却没笑。
他沉默了一会,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喜欢你……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喜欢你管着我。
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鬼理由
喜欢你看我不顺眼,又不得不和我打交道的樣子。
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我的脸颊。
冰凉的指尖,激起我一阵战栗。
也喜欢你现在这样,明明怕得要死,还要装作很镇定的样子。
……变态。我憋了半天,吐出两个字。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嗯,他承认得坦然,只对你变态。
我真的要疯了。
这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我所有的原则和手段,在他这里,通通失效。
9.
裴俞厌,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我的声音里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和……委屈。
耍我,看我手足无措的样子,你很有成就感是吗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
苏眠,他声音沉了下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堪
我没说话,但我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松开了我的手。
行,我知道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以后,我不会再烦你了。
他说完,戴上帽子,转身就走。
没有一丝留恋。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突然空了一块。
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滚烫的体温。
我告诉自己,这样最好。
他终于放弃了。
我终于可以清净了。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反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一定是疯了。
被裴俞厌那个疯子给传染了。
10.
裴俞厌真的做到了。
他没有再来找我。
我在校园里,再也没有偶遇过他。
学生会的工作群里,纪律部的同学说,裴俞厌最近安分得像变了个人。
不打架,不逃课,甚至连头发都染回了黑色。
听起来,一切都在朝着我最初希望的方向发展。
我应该高兴的。
可我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慌。
我开始失眠,比之前更严重。
闭上眼,就是他转身离开的那个背影。
就是他说以后,我不会再烦你了时,那双黯淡下去的眼睛。
我发现,我已经习惯了他在我生活里的存在。
习惯了他那些幼稚的挑衅,习惯了他炙热的视线,习惯了他无赖又霸道的样子。
当这一切突然消失,我的世界仿佛也褪了色。
周五,我室友乔雨萱神神秘秘地跑过来。
眠眠,快看学校论坛!
我心不在焉地打开手机。
一个飘着HOT标志的帖子,标题刺痛了我的眼。
【劲爆!艺术系系花倒追裴俞厌成功!有图有真相!】
我点进去,手都在抖。
主楼是一张照片。
背景是艺术楼门口。
一个长发及腰,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孩,正仰头看着裴俞厌,笑得一脸灿烂。
而裴俞厌,低着头,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没有推开她。
照片抓拍的角度很好,看起来亲密又和谐。
底下已经盖了几百楼。
卧槽!这不是程一诺吗我们艺术系的系花!
我听说程一诺追了裴神好久了,终于得手了
郎才女貌,我磕了!
等等,之前不是传裴神在追学生会的那个冰山副主席吗
得了吧,苏眠那种老古板,裴神也就玩玩吧,真谈恋爱还得是程一诺这种又美又直爽的。
我看着那条评论,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密密麻麻的疼。
原来,是玩玩而已啊。
原来,在他心里,我就是个无趣的老古板。
也是,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真的喜欢我。
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关掉手机,脸色苍白。
眠眠,你没事吧乔雨萱担忧地问。
我摇摇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挺好的。
骗子。
心都快疼死了,怎么会好。
11.
那天下午,我翘了学生会的例会。
这是我上大学以来,第一次无故缺席。
我一个人,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艺术楼。
我不知道我想干什么。
或许,是想亲眼证实一下。
又或许,只是想再看他一眼。
我在艺术楼下那棵巨大的香樟树后,站了很久。
像个见不得光的偷窥者。
然后,我真的看到了他们。
裴俞厌和程一诺,并肩从楼里走出来。
程一诺手里抱着一叠画纸,巧笑嫣然地跟他说着什么。
裴俞厌难得地没有不耐烦,虽然话不多,但偶尔会应一声。
他的头发染回了黑色,看起来乖顺了不少,但眉眼间的桀骜依旧。
阳光下,他们看起来真的很般配。
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我眼眶一热,差点哭出来。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逼自己把眼泪咽回去。
苏眠,你有什么资格哭
是你自己把他推开的。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
裴俞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朝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隔着婆娑的树影。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他的脚步,顿住了。
他身边的程一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看见我,程一诺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又带点挑衅的笑。
她突然踮起脚,在裴俞厌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我脑子嗡的一声。
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我看到裴俞厌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猛地转过头,看着程一诺,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厌恶。
他说了句什么,我听不清。
然后,他推开程一诺,大步朝我走来。
我的第一反应,是跑。
我转身就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不想听他任何解释。
我不想再看到他。
他却不给我这个机会。
他腿长,几步就追上了我,从身后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
苏眠,你听我解释!
他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的慌乱。
12.
放开!
我用力挣扎,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不听!你和谁在一起,关我什么事!你放开我!
不放!
他固执地把我拉到一棵更隐蔽的树后,把我死死地困在他和树干之间。
你必须听我说完!
他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我和她没什么,是她一直缠着我,刚刚是她自己亲上来的!
那照片呢我红着眼质问他,论坛上的照片,也是她自己P的吗
他愣了一下,什么照片
看他的样子,不像作假。
你自己去看!我吼道,所有人都说你们在一起了!
我没有!他吼了回来,声音比我还大。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吼。
吼完,他又像是后悔了,语气软了下来。
苏眠,我没有和任何人在一起。
他伸出手,想碰我的脸。
我偏头躲开。
你别碰我!
他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受伤。
我染回黑发,不去烦你,都是因为你说我让你觉得困扰。
他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我以为,只要我变乖一点,变得让你不那么讨厌,你就会……多看我一眼。
可是你没有。
他声音里充满了苦涩,你一次都没有来找过我。
我心口一窒。
原来是这样吗
那程一诺呢
我不知道她会发那些东西,我跟她说过很多次,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喜欢的人……是谁
我明知故问,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他深深地看着我,像是要把我吸进他眼底的漩涡里。
苏眠,他一字一顿,郑重得像在宣誓。
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我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不是伤心,是委屈,是心疼,是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慌了,手忙脚乱地想帮我擦眼泪。
你别哭啊……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行,别哭……
那个不可一世的裴俞厌,此刻在我面前,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笨拙又无措。
我看着他,哭得更凶了。
最后,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踮起脚,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13.
裴俞厌整个人都僵住了。
像一尊被按了暂停键的雕塑。
他的嘴唇很软,带着一丝烟草的清苦味道。
我的吻,毫无章法,生涩又笨拙。
只是凭着一股冲动,就这么贴了上去。
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
他猛地扣住我的后脑勺,反客为主。
这个吻,和他的人一样。
霸道,强势,带着铺天盖地的侵略性。
仿佛要把这些天所有的思念、委屈和不安,都通过这个吻,传递给我。
我被他吻得几乎要窒息。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攀着他的肩膀,任由他予取予求。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滚烫。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微微松开我。
我们抵着额头,急促地喘息着。
他的眼睛,亮得吓人,里面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
苏眠,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这是……同意了
我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我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他紧紧地抱着我,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骨血里。
我能听到他胸腔里,那颗为我而疯狂跳动的心脏。
砰,砰,砰。
强劲,有力。
早知道哭一场再亲一下这么管用,他在我耳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得逞的笑意,我第一天就该把你弄哭。
……滚。
我捶了他一下,没什么力气。
他笑着,在我头顶落下一个珍而重之的吻。
那天下午,我和裴俞厌在一起了。
没有鲜花,没有告白仪式。
就在那棵香樟树下,一个混乱的吻,和一句只有你一个。
却比我幻想过的任何场景,都更让我心动。
14.
和裴俞厌谈恋爱,是种很奇妙的体验。
他黏人得要命。
只要没课,就一定会在我身边出现。
要么来学生会办公室,搬个椅子坐在我旁边,安安静静地画画。
他画得很快,一下午就能画好几张速写。
画的,全都是我。
开会的我,看文件的我,皱着眉头的我,喝水的我。
纪律部的同学每次进来汇报工作,看到这场景,都一副我瞎了的表情,然后光速退出去。
要么,他就去我上课的教室,坐在最后排等我下课。
我上的是枯燥的马哲课,他一个艺术生,听得津津有味。
下课后,我问他,不无聊吗
他理所当然地说,你在,就不无聊。
他把我宠得无法无天。
我想喝的奶茶,他会提前半小时去排队。
我随口说一句某家店的蛋糕好吃,第二天那家店的招牌蛋糕就会出现在我桌上。
学生会的工作很忙,我经常忙到忘了吃饭。
他就会拎着饭盒,把我从文件堆里拖出去,盯着我把饭吃完。
那个曾经让全校老师都头疼的混世魔王,现在,成了我的专属投喂员。
乔雨萱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
我嘴上吐槽他太黏人,但心里,却甜得冒泡。
我渐渐发现,裴俞厌并不是真的野。
他只是用那一身尖锐的刺,来对抗这个他不喜欢的世界。
而当他遇到他喜欢的人,他就会收起所有的刺,把最柔软的腹部,毫无保留地露给你。
他会记得我所有的喜好。
不吃香菜,不喝带气的饮料,喜欢香草味的一切。
他也会在我来例假的时候,提前准备好红糖水和暖宝宝,然后把我按在床上,不许我乱动。
他甚至……比我还会照顾我。
有时候我会觉得不真实。
这个又乖又会疼人的男朋友,真的是那个染着银发打架斗殴的裴俞厌吗
我问他,你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正在给我削苹果,闻言,头也没抬。
想知道
嗯。
他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了一块,递到我嘴边。
我张嘴吃掉。
很甜。
以前啊,他慢悠悠地说,以前是个没人要的小疯子。
他话说得云淡风轻,我心里却猛地一揪。
后来呢
后来,他抬起头,看着我,笑了。
那笑容,干净又纯粹,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后来,我看见了你,就想被你捡回家。
15.
我一直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问过他好几次,他都笑而不语,说这是个秘密。
直到我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情人节。
那天他神神秘秘的,说要带我去个地方。
他把我带到了学校的广播站。
晚上广播站没人,空荡荡的。
他打开了总控台的开关,然后,在电脑上点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一段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音箱里传了出来。
那是我大一的时候,作为新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的发言。
声音青涩,带着点紧张,但吐字清晰,不疾不徐。
……愿我们在A大的每一天,都能不负韶华,不负自己……
我听得脸都红了。
你录这个干什么
好听。
他从身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
苏眠,你知道吗我有很严重的失眠症。
我心里一惊,回头看他。
从高三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吃药也没用。
那段时间,我脾气很暴躁,看什么都不顺眼,觉得活着特别没意思。
他语气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却听得心疼。
开学典礼那天,我在礼堂后面补觉,本来很烦,想直接走人。
然后,我就听到了你的声音。
他收紧了抱着我的手臂。
很奇怪,你的声音像是有一种魔力,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那天,是我三年来,睡得最好的一个觉。
从那以后,我就把你的发言录了下来,每天晚上听着才能睡着。
他侧过脸,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
所以,你说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
是从你治好我失眠的那一天起,我就认定了,你是我的人。
我那些荒唐事,打架,逃课,都是为了让你注意到我。
我想让你来管我,名正言顺地。
原来,那些我以为的挑衅和胡闹,都是他处心积虑的靠近。
这个傻子。
我转过身,捧着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
裴俞厌。
嗯
以后,不用听录音了。
为什么
我踮起脚,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
因为以后,我每晚都亲自哄你睡。
他的呼吸,瞬间就乱了。
他低头,狠狠地吻住了我。
广播站的窗外,月光皎洁。
我知道,我和我的小疯子,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他会永远是我的少年。
而我,会永远是那个,能让他安睡的人。
我把他拉到了他的画室。
画室里,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
他把我抱起来,放在那张巨大的画桌上。
桌上还摊着画纸和颜料,被我坐乱了一片。
他撑在我身体两侧,黑色的眼眸里,是翻涌的,几乎要将我吞没的欲望。
姐姐,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你今天,真甜。
我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向我。
那你要不要,尝尝
他眼里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
他俯下身,吻落了下来。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亲吻。
带着燎原的火,要把我们一起烧成灰烬。
衣服的布料摩挲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的手,滚烫得像烙铁。
在我快要被这股热浪融化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额头抵着我的,喘着粗气,眼睛红得吓人。
不行,他声音嘶哑,不能在这里。
我看着他隐忍的样子,心里忽然生出一点坏心思。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他性感的喉结。
为什么不行
我凑到他耳边,学着他当初的样子,轻轻吹了口气。
我的乖狗狗,我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诱哄,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