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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不是生下来就是杀手的。
曾经，我也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不同的是，我比寻常人命更硬。
出生时，阿奶见我是个女孩，抢了去沉塘，可我没死，被一老媪救下，做了她的孙女。
后来，老媪染病亡故，我却病愈侥幸存活，又给她的儿子做了女儿。
每日天不亮就起，下地做农活、照顾弟弟妹妹、洗衣做饭，不停歇忙到夜深。
我洗衣时饿得两眼昏黑掉过河中，上山砍柴时被毒蛇咬过，也曾碰见流寇匪患，皆死里逃生。
日子本该这样下去，待到适龄，再听父母之命，寻一户寻常人家嫁了，生儿育女，继续干活。
可惜，天降大旱，遍地饥荒。
一袋陈旧粳米可供一家六口人撑过一个月，阿爹只犹豫了一息，便将我推给人牙子。
那时我才知晓，我不是亲生的。
我早该死了，在出生之时，死在那口幽暗的水塘里。
还不如当时就死了，少做几年农活，少挨几年饿。
我也想过寻死，可我命硬，实在是难杀。
以至于，后来有个商户人家，专门买我挡灾。
那大抵是我最舒心的几年，虽然还是有做不完的活，可至少每日能吃饱，还有干净床榻安眠。
一直到我十岁，夫人派我外出采买，等我回来时，整座宅邸已经沦为废墟，一夕之间，全府上下百余口人，除我以外，无一生还。
天子脚下出此大案，皇帝和他手底下那群高官脸上都挂不住，这案子，就落到了南阳王秦黎手上。
难杀这句评语，便是出自他之口。
贵人身旁能人多，他有个幕僚看出来，我大抵是天煞孤星的命，专克亲近之人。
秦黎听完嗤笑一声。
“那你说，本王把她派去给对手做事，岂不是能把他们都克死？”
“这般妙人，得供着才是。”
大约富贵人家的思想总是奇异。
总之，我又没死。
不仅没死，还一步登天，留在了南阳王身边。
他被自己的一句玩笑启发，亲自训练我，培养我成了一名杀手。
我杀的第一个人，并非他的仇人或政敌，而是为他出生入死的手下。
一百名死士集中关在一处，三日之内，有且只有一个人能走出来。
我说了，我命硬。
哪怕身中数百刀，只剩一口气，走不动一步，在毒气释放的前一刻，我也还是咬牙爬出了那个魔窟。
在我身后，那九十九具尸体，有人欺负过我，也有人照顾过我，有的人，甚至我该叫一声师父。
我就这样踩着他们的尸体爬了出来。
最后一步，是秦黎朝我伸出手，拉了我一把。
他的手白皙洁净，握住我沾满血污的双手时，像雪山缠上了毒蔓。
秦黎身边那些文人听闻我的事迹，气到胡子颤抖，大骂我根本不配为人。
秦黎好性子，安抚他们，还让身边侍女奉茶。
待到他们喝下茶水，才告知侍女真实身份。
是我，那个杀人如麻泯灭人性的我。
一群老头吓得屁滚尿流。
秦黎哈哈大笑，拉我进怀里问我有没有解气。
他总是这样为我出气。
人人都怕我，唯独他不怕，天天把我带在身边，欢声笑语时，我是他的红颜知己。
危机四伏之际，我身上的每一件首饰都可以化作夺命的武器。
那时我又以为，日子会这样持续下去，我会一直跟在秦黎身边，直到某一日，为了他死在别人刀下。
可我忘了，他是皇子，要成婚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