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杨国忠和杨国明,一左一右,各自拍着自个儿的大腿,气得直跺脚。
“哎呀我的妈呀!”杨国明咬牙切齿,“怎么每次抢事儿都慢半拍?!”
他心里憋着火,本想着爹死之后能趁机攀点关系,好换几句好话,可倒好,现在连帮忙送妹子的机会都被抢光了!
更别提前阵子丧事推诿的糗样,他越想越窝火,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
而另一边的杨国忠,也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大步流星回屋去了。
刚一进门,还没坐稳屁股,就被郑丽娟堵住嘴角冷笑:“呦,你妈可真有意思,需要用你们的时候喊你们,不需要的时候理都懒得理一句。”
她声音尖酸刻薄,说出来的话比刀子还快,“平常瞅见你们一个个跟瘟鸡似的,现在倒知道找儿子使唤啦?”
杨国忠本就心烦,被她这么一激,更是怒从心头起:
“你懂什么屁啊?!现在爸死了,我们还能指望谁?只剩下妈一个人撑场面,你以为容易?”
他说完狠狠剜了郑丽娟一眼,那架势恨不得把桌上的茶缸摔出去解气。
郑丽娟却根本不怕他,只翻白眼道:“呵,你爸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多孝顺,现在倒装出这一副苦情相来了。真要孝顺,当初咋不早点表现?”
她语调轻飘飘,却句句扎心,把杨国忠噎得脸色铁青,一句话也接不上来,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她瞪了一会儿,然后甩袖出了屋门,再也懒得搭理这个泼妇娘们儿。
院外风吹草动,树叶沙沙作响,把整个小院衬托得格外冷清寂寥——
而此时此刻,隔壁墙根底下,正有两个男人悄悄嘀咕,一个愁眉苦脸,一个满面春风。
再远一点的小路尽头,是张佩珍叉腰挺胸领着女儿检查包裹,每一样东西都掰开揉碎叮嘱三遍。
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较劲与拉扯——
有人欢喜,有人失落,有人暗中盘算,有人表面服帖实则满腹怨言;
一家人的命运,就这样,在柴米油盐和琐碎争执中,被牢牢拴在一起,又彼此消耗、彼此防备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家里被张佩珍收拾得利利索索,送行的日子,就这么到了。
天刚蒙蒙亮,大女儿杨国琼就先起了床。
她今天得去医院上班,临走前,抓着杨国英的手,翻来覆去地叮嘱。
“国英,到了学校,一定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钱不够了就给妈打电话,或者托人捎信回来,姐这里有。”
“还有,要学会照顾自己,别跟人置气,凡事多忍让。”
杨国琼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她一贯要强,可一想到自己这个从小就没离开过家半步的妹妹,要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市里,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又酸又胀。
杨国英本来还强撑着笑,被她姐这么一说,那点坚强瞬间就土崩瓦解了。
眼泪珠子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噼里啪啦就往下掉。
“姐”她一开口,声音就带了哭腔。
眼看着这姐妹俩就要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了,一直旁边看着的张佩珍,也觉得鼻子一酸。
但她旋即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瞧瞧你们俩这没出息的样儿!”
她拍了拍杨国琼的后背,又好气又好笑:“国英又不是不回来了,以后每个月都能回家一趟呢,哭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