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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没想过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我这次来,就已经做好了再也不见的准备。
也联系好了复读的学校。
可我看着他。
他衣服很脏,头发也很乱,脸上还有被伯母抓出来的血痕。
但那双眼睛里,居然有了我一直希望的活人气息。
那里面有坚定,有勇敢,甚至是和过去决裂的决心。
我摇摇头,痛苦地蹲到地上。
“我会愧疚,我时时刻刻会觉得对不起你。”
“你能照亮自己,就足够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自顾自说着。
“其实得了这个病之后,我总觉得很累。”
“世人将自己绑在框架里生活,用不属于自己的错误惩罚自己,这么看来,全社会都抑郁了。”
何隽从包里,掏出了一束皱皱巴巴的玫瑰花。
那花并不新鲜,甚至有不少花瓣都在方才激烈的搏斗中掉落。
“抱歉,小小,以现在打暑假工的能力,我或许只能给你这个。”
“如果你愿意陪我,我想给你更多更多。”
我愣在原地,没敢接。
“为什么?”
我不断地在重复这三个字。
“我没有活路了。”
何隽声音很轻。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除了你。”
“是你救了我,我不敢怪你,一辈子活在莫须有的仇恨中,我不愿意。”
我发誓,高中三年加起来。
我都没听过他一下子说这么多话。
他说他会想起我在操场上偷偷给他塞零食,说我尤其爱吃巧克力。
他说他会想起每次收学杂费时,我作为班长对他自尊的维护。
他说那天的肠粉和羊肉串怎么也忘不掉。
不是因为好吃,是我吃得满嘴流油的样子,实在太好看。
他说电闪雷鸣的晚上,他想到的只是我会害怕。
他说,是我又让他重新成为了人。
救了他的命,又赋予了他新生的意义。
听完,我已是泪流满面。
何隽似乎不太适应说这么多话,剧烈咳嗽起来。
“说了这么多,好像一直都没说到重点上。”
他自嘲般笑笑,认认真真看向我。
“小小,我喜欢你。”
“你愿意要一只生了病的小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