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当天,我特意请了假赶回市里。
移植科走廊上,沈志远正搂着个清秀少年低声安慰。
那孩子约莫十七八岁,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沈志远的手搭在他肩上,时不时轻拍两下,那亲昵自然的姿态,比对沈听澜时不知要真切多少倍。
“念白别怕,”我听见沈志远温声细语,“就是睡一觉的事,爸爸在外面等你。”
这画面刺痛了沈听澜的眼睛。
她躺在推床上,指甲抠进掌心,却还要强撑着对沈志远笑:“爸,我很快出来。”
沈志远这才敷衍地拍了拍她手背:“嗯,听医生话。”
麻醉师推着药盘经过,我听见沈听澜小声问:“不是说爸爸和我一起做手术吗?怎么”
“沈总只是做个小检查。”护士随口答道,“今天只有你和沈小少爷两台移植手术。”
沈听澜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麻醉面罩按住了口鼻。
在失去意识前,她的目光死死钉在沈志远身上,而后者正专注地盯着手术室大门,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我转身离开时,听见沈志远在打电话:“对,念白的手术很顺利听澜?哦,她应该也没问题。”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最后看了眼亮着红灯的手术室。
沈听澜,现在你该明白了。
你视若珍宝的父爱,不过是别人弃如敝履的施舍。
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
我坐在医院楼下的咖啡厅里,看着手机里不断跳出的消息。
程砚发来十几条语音,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焦躁:“晚芸,听澜的手术到底怎么回事?沈志远为什么没做手术?那个沈念白又是谁?”
我慢条斯理地搅着咖啡,一条都没回。
直到傍晚,小林发来微信:“手术结束了,沈小姐的肾移植很成功。”
但很快,她又发来一条:“不过出了点小状况。”
我盯着屏幕,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沈小姐麻醉醒后,发现自己的肾不是捐给沈总,当场情绪崩溃,差点把输液架砸了。”
我几乎能想象那个画面。
沈听澜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歇斯底里地质问所有人:“我的肾呢?!你们把我肾给谁了?!”
而沈志远,大概只会站在一旁,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念白也是你弟弟,救他不也一样?”
我冷笑一声,关掉了手机。
她终于明白了。
可惜,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