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突然把矛头转向我:“周晚芸,女儿要拿命去赌,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慢慢叠好那两张检查单。
前世我苦口婆心劝了三个月,好话歹话都说尽了,最后换来的却是掺了毒的牛奶。我躲在床上,她拔掉我氧气罩的时候,可一点都没留手。
这次就算她把两个肾都捐出去,我也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沈先生肾功能确实很差了,肌酐值都爆表了。至于捐肾风险嘛”
我故意停顿了下,“澜澜年轻,肾脏代偿能力应该不错。具体能不能捐,还是让移植科的专家评估吧。”
我转头对程砚假意叹气:“当父母的,总不能拦着孩子尽孝。咱们不能光想着自己心疼,也得考虑孩子的感情。”
沈听澜眼睛一下子亮了,她扑过来抱住我胳膊:“妈!我就知道你最懂我!”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她学着短视频里的语气,下巴抬得老高,“我的器官我做主!捐肾救人那是大爱无疆!”
我强忍着没笑出声。
二十岁的小姑娘,说起大道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程砚被沈听澜那番“大爱无疆”的宣言气得肝疼。
他算是看明白了,捐肾这事在沈听澜这儿没商量。
程砚在阳台一根接一根抽烟。
沈听澜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
当年查出无精症后,他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这个女儿身上,既当爹又当妈地拉扯大。
如今女儿要为了个二十年不见的亲爹摘肾,简直是在剜他的心肝。更别说他还指望着女儿养老送终,哪舍得让她少个肾?
沈听澜没理会她爸,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凑到我身边:“妈,你帮帮我嘛。虽然你是妇科医生,但医院移植科肯定有熟人。我这情况特殊,你帮我跟主刀医生打个招呼,手术时多照顾些”
我心里门儿清。
以移植科那帮同事的性子,看到二十岁小姑娘要给生父捐肾,八成会找借口劝退。
但是,要是我真去打招呼,保不齐哪个医生心一软就同意手术了。
沈听澜捐肾这事,我巴不得躲得远远的。
为防万一,我故意皱起眉头:“澜澜,你是不知道,移植科和我们妇科最近正闹矛盾。上个月他们科收了个妊娠期急性肾衰的病人,两边为治疗方案吵得不可开交。”
“昨天我才和他们科的刘副主任拍桌子吵了一架。”我叹了口气,“你要是不提认识我,手术可能还顺利些。”
其实,医院里的医生就算有再大矛盾,面对病人时都会尽心尽力。但为了把自己摘干净,我只好睁眼说瞎话。
沈听澜还不死心:“妈,你们医院移植科哪个医生技术最好?你给推荐下呗。”
我搅着茶杯里的茶叶,慢悠悠地说:“肾移植手术在咱们医院都算常规手术了。成不成功主要看配型合不合适,跟谁主刀关系不大。”
“看配型?”
“是啊。”我抿了口茶,“就像捐肾这事,要是配型没成功,你想捐也捐不了。现在能配上,说明你们父女缘分深。”
提到沈志远,她眼神更亮了,更加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