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雨脸色有些苍白,哪怕画了厚厚的妆也掩不住。
她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声音颤了颤:“你昏迷了三天,这三天里,你有过几次短暂的意识你或许不记得,但那几次,你嘴里念着的,全是那个女人的名字。连醒来,问的第一句也是她。”
“是吗?”傅无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
“你要什么?”顾惜雨又问。
片刻的沉默,傅无渡缓缓开口:“我要顾家。”
顾惜雨盯着他:“顾家就有那么重要?重要到你能舍掉叶繁枝?”
傅无渡这次回答得很快:“我从未舍弃过叶繁枝。”
顾惜雨盯着他,良久,才低低地笑了一声,笑意里全是悲凉:“傅无渡,你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傅无渡眉梢微挑,似乎示意她继续。
顾惜雨一字一句:“清高、傲慢、自大。”
她想到这几日自己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明明知道她也在床边、知道她定为了他救下自己感动内疚、日日守护,可傅无渡依旧无视她,心口便阵阵发凉。
“为了想要的目标,你可以算计一切。”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算准了我爱你,也自信叶繁枝不会离开你你在外人面前处处与我亲昵,你让我喜欢你,又让我知道喜欢你不会有回应。”
顾惜雨盯着傅无渡的眼睛,继续道:“车祸里你护住我,我真的以为你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
“可是理智告诉我,不是。”她喉咙发紧,“你只是想再多一个把持我的砝码。”
傅无渡闭了闭眼,神色看不出情绪。
顾惜雨看着他,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傅无渡,可哪怕知道了这些我还是喜欢你。”
傅无渡是个赌徒,为了实现目的,他可以连自己也计算进去,可没有人能天天赢,就像他没能预想到他会为此折进一只手,也没能预想到顾惜雨有时也没有那么笨。
比如她看出了他的意图,却还是倔强地红着眼,看着他说,哪怕知道了这些,我还是喜欢你。
就是那一瞬间的意外与触动,让傅无渡最终默许了顾惜雨借着“照顾他”的名义,住进傅家。
他出院那天,本是打算直接回自己家。傅母却一反常态地执拗,红着眼说:“无渡,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丢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你若再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她语气中的颤抖几乎逼得傅无渡不得不低头,只能点头答应,他对傅母的感情,说不上多么深刻,最开始她找到自己,说自己是傅家失散多年的少爷之时,他想的也只是,自己能拥有的东西又多了一些,便再无其他了。
傅家所有人都待他如掌中宝,尤其傅母更是小心翼翼,生怕他再受一点伤。
连每天喝的补汤,都是佣人每天文火慢煮几个小时煮出来的。傅无渡刚回去那几天,手伤严重,连勺子都拿不稳。
是顾惜雨,一口一口地喂着他。
傅无渡一开始是拒绝的,可刚说了句“不用”,傅母眼眶立刻红了:“你要妈心疼死吗?”
傅无渡沉默片刻,反正不是顾惜雨,就是家里的佣人,没什么区别。于是便没再开口拒绝。
顾惜雨似乎察觉到他的不习惯,语气平静道:“你别误会,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换了别人,我也会这样。”
傅无渡没说信或不信,只是默默接受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手伤也逐渐恢复到足以正常生活的地步。这天,傅无渡喝着汤,忽然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叶繁枝消息了,仿佛她已经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想到这,傅无渡动作一顿,片刻后掏出手机,点开了和叶繁枝的聊天框。
对话记录还停留在很久以前,傅无渡的指尖顿了顿。自己车祸的事,阿彬应该告诉她了吧?可她,从头到尾没来看过他,也没发过一条消息。
难道还在生气之前的事?
他想起那天在顾家,叶繁枝眼眶泛红的模样,胸口忽然有些发闷。最终,他决定先低个头。他举起手机,对着面前那碗汤拍了一张照片,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没你煮得好喝。”
消息发出去,傅无渡举着手机等了很久,等着叶繁枝能立刻回复,好像那样就能证明,一切和从前一样。
可直到面前的汤凉透,他的手机依旧没有亮起。
那天晚上,傅无渡睡得不安稳,梦见许多和叶繁枝有关的事情。迷迷糊糊间,有一道温热的躯体靠近,他下意识以为是叶繁枝,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一拉,将那人搂进怀里,把脸埋在她颈窝处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