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捏紧手里的检查单，没回头。
“三岁半。”
星星从小就身体不好，长得比同龄小孩子要瘦小。
说他三岁半一点都违和。
“三岁半。”
钟北辰低声重复着，然后自嘲地笑：“离开我没多久就怀孕了。”
“当初我怎么求你，你都不肯留下来，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爸爸吗？”
我无声的沉默着。
他嗤笑一声，“林若，你说你的孩子身体不好是不是就是因为你亏心事做多了啊？”
“啪！”
我把因为打人而发麻的手掌背在身后，愤怒的看着钟北辰。
钟北辰偏着头，左脸迅速浮起鲜红的巴掌印。
他缓缓用拇指蹭过嘴角，指腹一抹鲜红，却笑了出来。
“林若，你让我爱上你，口口声声说要给我一个家，可后来又像丢破烂一样把我丢了。”
“我说你做了亏心事，难道是冤枉你了？”
我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
“钟北辰，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离开不过三个月你就结婚生子！”
“是，我是对不起你，可你以为那是我想的吗？！”
钟北辰沉默地看了看我，最后缓缓朝我伸出手。
我下意识后退，却被他一只手托住后脑勺。
另一只缠着绷带的手粗糙又轻柔的在我脸上擦了擦。
“还是这么会哭。”
我站在那里僵住了，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得更凶。
五年前我脱离的时候，钟北辰哭得很厉害。
可我哭得比他还惨。
偏偏我受到限制没办法说出关于系统的事，
所以我只能一边泣不成声，一边口齿不清地一遍遍跟他说对不起。
哭到最后，钟北辰把脸埋在我的膝盖上说。
“林若，你走吧。”
我的裤子已经被钟北辰的眼泪彻底打湿，黏答答的粘在皮肤上。
他的头紧紧贴在我的小腹上，整个人还在哭得一抖一抖的。
我颤抖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动声色的让他的头靠得离我的小腹更近了一点。
那是钟北辰第一次接触到星星。
尽管他对此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
我们之间的羁绊多了一个孩子。
他也不知道。
这个只有一个多月的胚胎出生后长着一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
钟北辰和我都是破碎家庭里的孩子。
我们像野草一样，被风吹着长大。
只是，钟北辰在书中的世界过得比我要惨得多。
如果没有这场攻略。
他既定的人生轨迹是去坐牢，在牢里认了一个老大。
最后走上不归路，被男主枪毙。
系统给过我选择。
一个是继续攻略反派，难度等级五颗星。
一个是取代书里的炮灰，找机会为男主挡枪，我死了就能回去。
那天，我站在巷口，看着昏暗巷尾里垂着头的少年。
他穿着v领开衫，露出了锁骨那里狰狞的疤痕，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香烟。
突然，一道日光越过墙沿跳到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孤独又倔强。
我突然想起系统给我看的那本书关于他死的描写。
“当子弹穿透他的眉心，他望着天空笑了笑，仿佛终于解脱。”
系统的倒计时在我脑子里响起。
“5、4、3”
我听见了自己颤抖又坚定的声音：“我选择反派。”
攻略成功后，钟北辰像只猫一样全心全意地摊开肚子露在我面前。
之前桀骜阴冷的他好像一瞬间消失了。
他变得爱笑，也变得爱说话。
最爱做的事是搂着我坐在太阳底下和我憧憬未来的生活。
“若若，你说我们以后的孩子会长的像我还是像你啊？”
“算了，还是像你吧。”
“若若，你说我们以后变成老头老太太，还能不能现在一样抱在一起晒太阳啊？”
“若若，我觉得好幸福啊。”
所以，在多年后。
星星做完一次大手术后，哭着问我。
他是不是给我带来很大负担。
我跪在病床边，轻轻摸着他的眼睛，“才没有，你是妈妈最珍贵的礼物。”
我的眼泪情不自禁的落到他脸上，轻声哽咽，
“对爸爸来说，也是这样的。他比任何人都要期待，你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