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兮坐在别墅的沙发上,屋子里漆黑一片,厚重的窗帘紧紧地拉着,隔绝了所有光亮。
茶几上放着一份金灿灿的订婚宴请帖,名字赫然是她和洛斯言。
顾婉兮盯着那个名字看了许久,终于低笑了一声,笑意却冰凉。
她点燃一支烟拿在手中,快要燃尽时,直接按在那份请帖上。
火星烧穿了精致的烫金纸张,滋滋作响,洛斯言的名字在烟雾里扭曲变形,直到完全看不清模样。
烟雾氤氲间,顾婉兮忽然恍惚觉得那位置上写着的并不是洛斯言,而是江泊简。
江泊简。
这个名字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的心口,再想起来,依旧觉得当年贯穿胸口的那道伤痕在痒。
她和江泊简结婚多年,却从未举办过婚礼。细想起来也没什么原因,大概就是领证的太过匆忙,她总想着再等等,等到她有能力给他一个举世无双的婚礼。
只是后来日子好起来了,却没人再提起,他们便就这样磋磨着,错过了。
顾婉兮曾安慰自己,他们不需要这些形式,他们在一起,就够了。可此刻想来,那些自以为是的从容,不过是借口罢了。
她习惯了江泊简的陪伴,世人常说,婚姻是激情的产物。
而没了激情,自然也没了年少的热忱。
她曾以为自己很强大,没有顾家,她也能一手打拼出一片天地。最无能为力的那年,她不也撑起了他们两个人的未来。
她以为自己不再惧怕任何人、任何事,却忘了,强大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越走越高,拥有的东西越多,掣肘也就越多。
她要顾家的资源,就要受顾家制衡。
她要江泊简,就要受洛家,受洛斯言掣肘。
洛斯言常问她:“你为什么对洛家这么执着?”
顾婉兮从不回答。因为她想到的,永远是江泊简。
那天她说“洛家只会有洛斯言一个少爷”时,江泊简静默的神情。
他误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洛斯言。
可其实不是,她只是不放心,不甘心。
顾婉兮爱江泊简,爱到偏执,爱到恨不得把他嵌进骨血里,好让他再也离不开自己。
可她很没有安全感。
在得知江泊简可能是顾家那位失散多年的少爷时,她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欢喜,而是惶恐。惶恐他一旦真正拥有了一切,就会离开她。
可是没有一个女人能坦然地示弱,就像人们永远只会倾慕强者。
她爱江泊简,所以如果江泊简想要,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把心掏出来给他。
可如果江泊简还有第二个选择,那她接受不了。
所以她试图圈养他,牢牢将他握在手中。
可她却没意识到,在追逐目标的过程中,自己正一点点将他推远。
烟头燃尽,烫到指尖,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点了一根新的。
烟雾翻卷而上,带来窒息的压抑感。
她闭上眼,脑海里都是江泊简的身影。
十五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他,他作为江家少爷,高高昂着头,娇贵得像一只白天鹅。
江泊简被江家抛弃后,关在地下室,好不凄惨。她明知道自己一走了之才是最明智的,可还是在深夜撬开那扇铁门。
她的手被铁丝磨出道道血痕,可在拉起江泊简时,他看着她的眼神深邃到几乎让她溺毙其中。
他说:“顾婉兮,你会后悔的。”
可她只觉得甘之如饴。
她要这双漂亮的眼睛,从此以后,只看她一人。
他们后来一无所有地飘零在外,她在最卑微的年纪里孤注一掷,只为了护他周全。那些日子很苦,可江泊简会靠在她肩膀上笑,让她觉得再苦也没关系。
如今想来,她跌宕起伏的一生,和终点都是江泊简。
顾婉兮眼神渐渐沉了下去,心口疼得让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顾父说江泊简是收了他一个亿后远走高飞,说她没必要留恋这样的男人。
可顾婉兮只是庆幸,庆幸江泊简还有所求,庆幸她恰好有很多很多钱。
她必须把他找回来,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就在她正要起身之时,别墅的门被推开,一阵凉风灌进来,吹散了室内缭绕的烟雾。
顾婉兮皱眉抬头,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谁给你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