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婉兮是在佣人的惊叫中醒来的。
睁开眼，先看到的是洛斯言。他穿着睡衣，衣衫半解，拉过被子捂着身体，沉默地看着她。
顾婉兮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眉目骤然冷厉：“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顾父姗姗来迟，跟着尖叫出声。只是他眼底的情绪并非惊恐，而是掩饰不住的窃喜。
“斯言？”顾父快步走到床边，目光在洛斯言微敞的领口与顾婉兮紧绷的神色间来回打量，脸上的“震惊”只维持了一瞬，便转为痛心疾首。
他直接对顾婉兮喝道：“婉兮！你怎么能如此荒唐！”
洛斯言立刻红了眼眶，颤抖着想下床，却被顾父一把按住。顾父转头瞪向顾婉兮，声调猛地拔高：“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斯言道歉！”
“爸，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顾婉兮的声音冷得像冰，极力克制着心底的暴躁。
顾父却毫不犹豫地打断：“孤女寡男同床共枕，你让斯言以后怎么做人？洛家要是追究起来，你又让洛家怎么交代？”
顾婉兮默默地盯着顾父，终于在他眼底捕捉到一丝心虚。
顾父却故作镇定道：“婉兮啊，你必须对斯言负责！明天我就去找江泊简谈，你们俩尽快把手续办了，然后风风光光把斯言娶进门！”
顾婉兮终于冷笑，缓缓起身披上外套，声音冷得彻骨：“我和洛斯言什么都没发生，你比谁都清楚，今天的事，我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我和他，也绝无可能。”
话落，她转身离开。
身后，顾父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顾婉兮！”
顾婉兮开车一路疾驰，直奔那座别墅——她和江泊简的家。
别墅里的陈设还和她离开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唯独少了她想找的那个人。
顾婉兮脱下外套甩在沙发上，惊起纷纷灰尘，像是在提醒她，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她掏出手机，看到昨晚发给江泊简的消息依旧没有回复。
顾婉兮拨通了他的电话。
无人接听。
再拨，依旧如此。
胸口的烦躁压抑得快要爆炸，她死死盯着那串熟悉的号码，指节绷得发白，心底涌出一股愤怒和不安。
他去了哪？
他又能去哪！
机场的大厅里人声鼎沸，原本晴朗的天空却在江泊简踏进出发口的那一刻骤然阴沉下来。
登上飞机时，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起飞的指令一再推迟，机舱里众人渐渐变得躁动不安。有人烦躁地跺脚，小孩烦闷地嚎啕大哭
江泊简只是安静地坐着，撑着下巴望向窗外。
身旁的男人应当是来玩的游客，此刻正满脸的不耐烦，压低嗓音骂了句：“什么鬼天气，我永远也不会来了。”
永远。
这两个字轻而易举地刺进了江泊简的心口，勾起无数记忆。
“顾婉兮，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吧？”
那时的他笑得无比认真，眼里满是信任和期待。
顾婉兮很轻地“嗯”了一声，随后似乎被他缠得无奈，低低补了一句：“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江泊简记得，那天自己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也许是因为自己那段时间天天在她耳边念叨着哪些煽情的话本，被她无意中记住了几句感人泪下的台词。不然谁能想到，那个冷淡寡言、脸像冰块一样的顾婉兮，有天竟会说出这么动人的话来？
“江泊简，十八岁生日快乐。”那是她紧接着说的下一句，声音低沉却极其郑重。
可那些誓言，如今听来，却成了一把锋利的刀。
不知过了多久，飞机在一阵巨大的轰鸣中缓缓滑行，终于离开地面。
他招手示意空姐送来张毛毯，很快陷入了睡眠。多么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漫长的梦。睁眼时，十八岁的顾婉兮还站在他面前，神色别扭却认真地说：“生日快乐。”
可失重感太真实了，飞机冲破云层的颠簸也在提醒着他：一切都已过去。
飞机在国的机场落地时，夜色已经降临。
高楼林立、人潮拥挤，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京市，只是身边没有了任何熟悉的面孔。
在中介推荐下，他意外地看中了一栋小巧独立的房子，带着前后花园，远离市区的喧嚣，价格也正合适。
买下后他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装修了一番。
夜晚，他坐在庭院的秋千上，努力不去回想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可偶尔抬头看到夜空，还是会想起那个女人，想起她曾在他耳边轻声许下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