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我那刚领了证的营长丈夫就奔赴了前线。
同住一个大院的军嫂林晚晚,却在深夜里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男式军衬,悄悄推开了我的房门。
昏黄的灯光下,她身段玲珑,眼神迷离,柔弱无骨地靠在门框上,柔声劝我:弟妹,咱们做军嫂的,得为前线的男人守好后方,要懂事,要节俭。
你看你刚来,不如把津贴和票证都交给嫂子保管,嫂子帮你攒着,以后都是你和张营长的。
我看着她那颗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喉结,和衬衫下摆隐约露出的那一截白皙,心中冷笑。
这哪里是来嘘寒问暖,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想把我的钱袋子和男人,都一并保管了。
01
我叫宋知夏,刚满二十,昨天才和驻守边疆的战斗英雄张烈阳领了证。
新婚第一夜,他就接到了紧急归队的命令,留下我一个人,面对这军区大院里完全陌生的环境。
而眼前这个叫林晚晚的女人,是我丈夫的发小,也是他牺牲战友的遗孀,就住我对门。
弟妹,我知道你刚来不习惯,张营长把你托付给我,我肯定得照顾好你。林晚晚的声音又软又糯,配上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爱。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用指尖摩挲着耳垂上那颗小小的朱砂痣,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嫂子说的是,以后还要多麻烦嫂子。我微微一笑,顺手将桌上那盘单位分的苹果推到她面前,嫂子,吃个苹果,这可是稀罕东西。
林晚晚的眼神亮了一下,却又很快地黯淡下去,她轻轻推回盘子,叹了口气:弟妹,你怎么能这么浪费呢这苹果留着,能给张营长寄过去,也能换不少鸡蛋呢。咱们女人,要时刻想着男人,不能只顾自己享受。
好一顶浪费的大帽子,就这么轻飘飘地扣了下来。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她这是在给我下马威,想拿捏我。
嫂子教训的是,我从抽屉里拿出这个月的津贴和所有票证,一共是三十块钱,还有若干粮票、布票、肉票,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我年轻不懂事,以后家里的开销,就全听嫂子安排。
林晚晚的眼睛瞬间迸发出贪婪的光芒,但她掩饰得很好,脸上依旧是那副我都是为你好的圣母表情。
这就对了嘛,弟妹,咱们女人就该拧成一股绳,好好过日子。她迅速将钱和票证收进自己的口袋,动作快得像怕我反悔。
收了钱,她还不忘继续给我上课:弟妹啊,你这身衣服也太扎眼了,料子这么好,得花不少布票吧明天我把我那件旧的给你穿,虽然有补丁,但结实耐穿。咱们军嫂,朴素才是本分。
我身上这件的确良衬衫,是我爸妈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他们是烈士,这是组织上特别照顾,奖励给我的。
我垂下眼帘,声音低沉:这……是我爸妈留下的。
哎呀,逝者已矣,生者更要向前看嘛。林晚晚一脸惋惜地拍了拍我的手,你把念想放在心里就行了,穿出来多招摇。听嫂子的,没错。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
她心满意足地走了,留下一个贤惠的背影。
我关上门,脸上的温顺瞬间褪去。
上辈子,我就是被她这副伪善的面孔骗了。她打着节俭和为我好的旗号,霸占了我的津贴,抢走了我丈夫的抚恤金,还到处败坏我的名声,说我是个扫把星,克死了丈夫。最后,我被她设计,赶出了军区大院,流落街头,病饿而死。
重活一世,我不仅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还要让她尝尝,从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
第二天一早,林晚晚果然给我送来了一件打了四五个补丁的旧衣服,颜色都洗得发白了。
弟妹,快换上,嫂子带你去后勤处王干事那里登记,以后你就是咱们大院的正式一员了。
我乖巧地接过衣服,当着她的面换上。
镜子里的人,面黄肌瘦,穿着不合身的破旧衣服,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林晚晚满意地笑了。
到了后勤处,王干事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一脸严肃。
林晚晚抢先一步,热情地介绍:王干事,这是新来的军嫂宋知夏,张烈阳营长的爱人。这丫头刚来,不懂事,以后还要您多关照。
王干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眉头微皱。
我没等她开口,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下,把林晚晚和王干事都给整懵了。
02
同志,你这是怎么了王干事显然没料到这出,语气有些生硬,但眼神里透着一丝关切。
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说:王干事,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组织,更对不起我牺牲的父母和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的丈夫!
这几句话说得是声泪俱下,掷地有声。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办事员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地朝我看来。
林晚晚的脸都白了,她使劲拽我的胳膊,压低声音:弟妹,你胡说什么呢!
我像是没听见,哭得更凶了:我爸妈是烈士,组织上照顾我,给我发了烈士子女补助,还奖励了我一件的确良衬衫。我丈夫是战斗英雄,每个月都有津贴。可我……我太浪费了!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指着自己身上的破衣服:林嫂子说得对,我不能忘本,不能搞特殊化。这件光荣的补丁衣才是我该穿的!那件的确良衬衫,我应该上交给组织!我的津贴和票证,也应该交给组织统一分配,去支援更困难的同志!
说着,我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两毛钱硬币,这是我昨晚藏下来的。
我把硬币拍在桌上,哭喊道: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剩下的,都被林嫂子替我‘保管’起来支援大家了!王干事,我申请,从今天起,停发我所有的补助和津贴!我不能再给国家拖后腿了!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我这个思想觉悟极高的烈士遗孤,转向了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的林晚晚。
王干事是老革命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她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林晚晚:林晚晚同志,宋知夏同志说的是真的吗她的津贴和票证,都在你那里
我……我那是……林晚晚的嘴唇哆嗦着,她那颗标志性的朱砂痣也因为紧张而显得格外红艳,我那是怕弟妹年轻,花钱没数,想帮她攒着……
攒着王干事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是她什么人你是组织还是银行一个军嫂的津贴,需要你另一个军嫂来‘攒’这是什么新规定,我怎么不知道
我……我没有……林晚晚慌了,语无伦次。
王干手,你别误会,我恰到好处地解围,一脸天真地说,嫂子是好心,她还说要把我的钱拿去换鸡蛋,给我补身体呢。
换鸡蛋王干事冷笑一声,我怎么听说,最近黑市上的鸡蛋价格,可不便宜啊。林晚晚同志,你倒是说说,准备去哪个‘供销社’换啊
黑市两个字一出来,林晚晚的腿肚子都软了。这个年代,投机倒把可是重罪。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胡说!她尖叫起来,指着我骂道,宋知夏,你个小贱人,你算计我!
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委屈地看着她,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我只是觉得你的思想觉悟太高了,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我这是在向你学习,向你致敬啊。难道……难道你说的那些节俭、朴素的话,都是骗我的
我的灵魂拷问,让她哑口无言。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看不出来啊,这个林晚晚平时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
是啊,人家小宋刚来,丈夫前脚走,她后脚就算计上了,心也太黑了。
还打着‘节俭’的旗号,真是又当又立。
王干事一拍桌子,下了定论:林晚晚!立刻把宋知夏同志的钱和票证还回来!另外,你这个月的思想汇报,就写一份关于‘如何正确帮助新同志’的深刻检讨,明天交给我!
林晚晚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我的钱和票证,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把我凌迟。
我接过钱,对着王干事深深鞠了一躬:谢谢王干事为我做主。
然后,我走到林晚晚面前,拉住她的手,真诚地说:嫂子,对不起,都怪我觉悟太低,领会错了你的精神。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跟你学习,争取早日达到你的高度。
林晚晚看着我脸上真诚的笑容,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身跑了。
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林晚晚的爹是后勤部的副主任林建国,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果然,当天下午,我就收到了组织的传唤。
来的人,是林建国身边的警卫员。
他面无表情地对我说:宋知夏同志,林副主任请你去一趟办公室。
鸿门宴来了。
03
林建国的办公室在后勤部大楼的三楼。
我推开门,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林建国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挺着个将军肚,正慢条斯理地抽着烟。
他的眼神像鹰一样,锐利又阴沉。
你就是宋知夏他没有请我坐,开门见山,语气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是,林副主任好。我站得笔直,不卑不亢。
今天在后勤处,是你闹的事他弹了弹烟灰,声音不大,压迫感却十足。
林副主任,我只是在响应号召,向林晚晚同志学习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我把白天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脸上挂着无辜的表情。
学习林建国冷哼一声,将烟头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我看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刚来就想搅得大院不得安宁!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搪瓷杯都跳了一下。
林晚晚是你嫂子,她好心帮你,你却反咬一口,让她在全大院面前丢人!你安的什么心你这种思想有问题的家属,是怎么通过政审的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炮弹般砸来。
换做上辈子的我,恐怕早就吓得腿软了。
但这辈子,我只觉得可笑。
林副主任,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惧,林晚晚同志是如何‘好心’帮我的是帮我花掉津贴,还是帮我穿上补丁衣如果这就是您口中的‘好心’,那这种好心,我宁可不要。
你!林建国没想到我敢顶嘴,气得脸色涨红。
至于我的政审,我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轻轻放在他面前,这是我父亲宋援朝的烈士证明,这是我母亲周海萍的烈士证明。当年他们牺牲的时候,您应该还在炊事班吧
我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林建国的脸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宋援朝和周海萍,是军区无人不知的英雄夫妻,在一次重要的边境行动中为了掩护大部队,与敌人同归于尽。而那次行动的总指挥,正是如今军区的最高首长,李司令。
李司令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说过,宋援朝和周海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们的女儿,就是他李家的半个闺女。
林建国当年只是个小小的炊事员,自然是知道这层关系的。他只是没想到,我这个看似无依无靠的孤女,背后竟然有这么大的靠山。
我……我不知道你是援朝同志的女儿……林建国的气焰瞬间熄灭了一大半,语气也软了下来,知夏啊,你看这事闹的,都是误会。
误会我拿起那两张烈士证明,轻轻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我倒觉得,这不是误会。林副主任,您女儿是什么样的人,您比我清楚。她打着节俭的旗号,行的是什么勾当,大院里的人也都看在眼里。
我顿了顿,看着他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我人微言轻,但我丈夫张烈阳,是李司令亲自树立的战斗英雄。我父母,是李司令的救命恩人。您说,如果李司令知道,他的英雄和恩人的家属,在后方被人如此‘照顾’,他会怎么想
我故意把照顾两个字咬得很重。
林建国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我这不是在威胁,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那你想怎么样他终于服软了。
我不想怎么样。我把烈士证明收好,重新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我只想安安分分地等我丈夫回来。只要林晚晚同志别再来‘帮助’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我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对他露齿一笑:哦,对了,林副-主-任,我听说最近军区纪委正在严查干部子女利用职权搞特殊化的不正之风。您可千万要洁身自好,别因为一点家务事,影响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说完,我不再看他铁青的脸色,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我知道,林建国暂时不敢再动我了。
但林晚晚,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第二天,大院里就传出了新的流言。
说我仗着自己是烈士遗孤,骄横跋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还威胁后勤部的林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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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版本也越来越离谱。
甚至有人说,我之所以能嫁给战斗英雄张烈阳,也是靠着烈士遗孤的身份,逼婚的。
我成了整个大院的公敌。
而林晚晚,则又变成了那个受了委屈、以德报怨的白莲花。
她甚至在公开场合,拉着我的手,假惺惺地替我澄清:大家不要误会弟妹,她年纪小,又是烈士后代,有点小脾气是正常的,我们做嫂子的,应该多包容她。
她越是这样,大家就越觉得我不是东西。
我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背后戳戳点点的目光。
这天,我正在家里看书,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信。
是丈夫张烈阳从前线寄回来的。
我满心欢喜地拆开,信里却只有寥寥数语,报了平安,然后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让我和林晚晚好好相处,不要惹是生非。
信的最后,还特意加了一句:晚晚是个好姑娘,她吃了很多苦,你多让着她点。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上辈子,就是这封信,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晚晚拿着这封信,到处宣扬,说张烈阳心里根本没有我,娶我只是为了报恩。
而我,在丈夫和所有人的不理解中,彻底崩溃。
但这一次,我看着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张烈阳写字有个习惯,他的的字,最后一笔总是会微微向上挑起,像个小钩子。
而这封信上的的字,却写得规规矩矩。
这不是张烈阳的笔迹!
那么,这封信是谁写的
林晚晚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我立刻冲到对门,林晚晚家没锁门。
我推门进去,她不在家。
我直奔她的房间,在她的枕头底下,翻出了一个上了锁的铁皮盒子。
我没有钥匙,但我有办法。
我从家里找来一根铁丝,对着锁孔鼓捣了几下。
咔哒一声,锁开了。
盒子里面,是一沓信。
而最上面一封信的信封上,赫然写着烈阳亲启。
那字迹,和今天我收到的那封信,一模一样!
而信封的角落里,还画着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04
这个发现,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了。
林晚晚在模仿张烈阳的笔迹,给他写信!
她不仅想霸占我的钱,她还想霸占我的丈夫!
我迅速将这封证据塞进口袋,然后把铁皮盒子恢复原样,悄悄退出了她的房间。
我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但脸上却平静无波。
林晚晚,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既然你这么喜欢当笔友,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反常态,对林晚晚言听计从,逆来顺受。
她让我去水房打水,我就提着两个大桶去,哪怕累得气喘吁吁。
她让我帮她洗全家的衣服,我就在搓衣板前坐一下午,哪怕手指泡得发白。
她在大院里和其他军嫂聊天,故意说我懒、说我馋,我也只是站在一旁,低着头,默默地听着。
我的转变,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林晚晚更是得意非凡,她以为她彻底把我拿捏住了。
她开始变本加厉,甚至当着外人的面,对我呼来喝去,把我当成免费的保姆。
知夏,我腰疼,帮我把那盆衣服端过来。
知夏,我渴了,去给我倒杯水。
知夏,我那双鞋脏了,你待会儿记得给我刷了。
而我,每一次都温顺地回答:好的,嫂子。
这天,林晚晚又收到了张烈阳的来信。
她故意在我面前拆开,用一种炫耀的语气念给我听:晚晚,你在家要照顾好自己,也要多帮帮知夏,她年纪小,不懂事……
念完,她假惺惺地拍拍我的手:弟妹,你看,烈阳还是心疼你的。
我感激地看着她:谢谢嫂子,也谢谢张营长。
但我心里清楚,这封信,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又一出好戏。
而我,也在等一封信,一封真正属于我的信。
终于,在一个星期后,邮递员再次喊响了我的名字。
这一次,信封上那个的字,带着熟悉的、飞扬的小钩子。
我躲在房间里,贪婪地读着丈夫的来信。信里,他详细地询问了我的生活,字里行间充满了关心和歉意。他说他知道我受了委屈,让我再忍耐一下,等他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信的末尾,他写道:知夏,委屈你了。另,若见信中无钩,便是伪信,切记。
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那个年代,前线和后方的通信并不通畅,信件也可能被截留。张烈阳显然是预料到了什么,才会用这种方式提醒我。
我擦干眼泪,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心中成型。
我拿出纸笔,开始模仿林晚晚的笔迹,给张烈阳写回信。
我在信里,用一种极其委婉又绿茶的方式,向他哭诉。
烈阳哥,你别怪弟妹,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小心把开水泼在了我手上,也不是故意把我推下楼梯的。她还小,又是烈士的后代,我们应该多让着她。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她的,哪怕我自己受再多委屈……
写完信,我特意在信封的角落,也画上了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然后,我找到了大院里最碎嘴的刘大妈。
我把信交给她,一脸为难地说:刘大妈,这是林嫂子托我寄给她老家亲戚的信。可我今天实在不舒服,走不动路,您能帮我跑一趟邮局吗
刘大妈最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我把信交给她,就等于把信的内容昭告了整个军区大院。
果不其然,第二天,整个大院都炸了。
听说了吗那个宋知夏也太恶毒了!居然虐待烈士遗孀!
我的天,泼开水,推下楼梯这是谋杀吧!
真看不出来,平时装得跟个小白兔似的,心肠这么狠!
张营长真是瞎了眼,娶了这么个毒妇!
林晚晚成了所有人同情的对象,而我,成了千夫所指的毒妇。
就连后勤部的王干事,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失望和鄙夷。
林建国更是直接找到了部队,要求严惩我这个思想败坏、道德沦丧的军属。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最后,惊动了军区的最高首长——李司令。
李司令亲自下令,召开军属大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处理这件影响极其恶劣的家属内部矛盾事件。
林晚晚在她的房间里,激动得一夜没睡。
她以为,她终于要赢了。
而我,也同样期待着这场大会的到来。
林晚晚,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05
军属大会在军区大礼堂召开。
礼堂里坐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几乎所有大院里的军嫂都来了。主席台上,军区的一众领导表情严肃,李司令亲自坐镇中央。
我和林晚晚被叫到了台前。
林晚晚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脸上画着病态的妆容,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走路一瘸一拐,活脱脱一个被恶毒弟媳欺负的小白花。
她一上台,就开始哭哭啼啼地控诉我的罪行。
李司令,各位首长,我……我对不起牺牲的丈夫,更对不起烈阳的托付……我没能照顾好弟妹,反而被她……她哽咽着,说不下去,那柔弱的模样,引得台下不少军嫂跟着抹眼泪。
她的父亲林建国立刻站起来,义愤填膺地补充:李司令!这个宋知夏,仗着自己是烈士遗孤,骄横跋扈,目无尊长!她不仅殴打晚晚,还伪造书信,败坏张烈阳营长的名声,企图破坏军婚!这种害群之马,我们部队绝对不能留!
伪造书信李司令浓眉一挑,看向我,威严的声音在礼堂里回荡,宋知夏,他说的是真的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有鄙夷,有愤怒,有幸灾乐祸。
我挺直了脊梁,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朗声回答:报告首长!我没有殴打林晚晚同志,更没有伪造书信!
你还敢狡辩!林晚晚尖叫起来,信就在这里!大家都可以看!
她从口袋里掏出我伪造的那封罪证,递了上去。
李司令接过信,只看了一眼,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
这信,的确写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啊。李司令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林建国和林晚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得意。
但是,李司令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这封信,是谁写的,又是写给谁的,恐怕还有待商榷吧
说着,他对我招了招手:宋知夏同志,你上来。
我走到主席台前。
李司令从文件袋里拿出另外一沓信,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你看看,这些信,你认不认得
我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我上辈子,在极度绝望中,写给远方丈夫的一封封血泪控诉。只是这些信,都石沉大海,从未有过回音。
我当时以为,是丈夫对我彻底失望了。
现在我才明白,这些信,根本就没到张烈阳的手里,全被林晚晚截胡了!
认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好,李司令又转向林晚晚,林晚晚同志,你也上来,把你写给张烈阳的信,都拿出来吧。
林晚晚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我……我没有给烈阳写过信……她慌乱地否认。
没有李司令冷笑一声,对身边的警卫员使了个眼色。
警卫员立刻走下台,片刻之后,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铁皮盒子走了上来。
正是我在林晚晚枕头下发现的那个!
当着所有人的面,警卫员用铁丝撬开了锁。
满满一盒子的信,被倒在了主席台上。
每一封信的信封上,都写着烈阳亲启,每一个落款,都是爱你的晚晚,每一个信封的角落,都画着一颗小小的朱砂痣。
铁证如山!
台下一片哗然。
天哪!她真的在给张营长写信!
这不就是勾引有妇之夫吗还是自己好兄弟的媳妇!
太不要脸了!亏我们还都同情她!
林晚晚彻底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不……不是的……不是我……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够了!李司令猛地一拍桌子,声如洪钟,林晚晚!你身为烈士遗孀,不知自重,反而觊觎战友的爱人,模仿笔迹,伪造书信,挑拨离间,意图破坏军婚!你对得起你牺牲的丈夫吗对得起部队对你的照顾吗
接着,他又转向脸色惨白的林建国:林建国!你身为后勤部副主任,治家不严,识人不明,纵容女儿为非作歹,还想利用职权,颠倒黑白,打压英雄家属!你的党性原则在哪里!
李司令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宣布处理决定:
经军区党委研究决定,撤销林建国后勤部副主任一切职务,留党察看,深刻检讨!林晚晚,即刻起收回部队分配的住房,取消一切烈士家属优抚待遇,遣送回原籍,永不录用!
雷霆万钧!
林建国当场瘫倒在椅子上。
林晚晚则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不可能……烈阳是爱我的……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上辈子,你也是这样把我赶出大院的。这辈子,我只是把属于你的结局,提前还给你而已。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可置信。
我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胜利的微笑。
06
林家父女倒台的消息,像一阵风,迅速刮遍了整个军区大院。
曾经对我指指点点的人,如今见到我,都堆起了热情的笑脸,客气地喊我一声宋干事。
是的,在大会之后,李司令亲自找我谈话,不仅表彰了我的冷静和智慧,还破格把我安排进了军区宣传科,成了一名干事。
我终于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有了自己的事业和安身立命的根本。
生活似乎一下子步入了正轨,平静而美好。
然而,就在我以为可以安心等待丈夫凯旋时,一个噩耗从前线传来。
张烈阳所在的营队,在执行一次穿插任务时,与主力部队失去了联系,已经超过72小时了。
在那个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失联72小时,基本就等同于全军覆没。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我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整整两天。宣传科的同事和王干事轮流来敲门,都被我拒之门外。
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上辈子,张烈阳是在三个月后的一次大型战役中牺牲的,而不是现在!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因为我的重生,改变了历史的轨迹,引发了蝴蝶效应
如果张烈阳真的因为我而死,那我重活这一世,又有什么意义
无尽的悔恨和自责,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
就在我濒临崩溃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是周海涛,张烈阳最好的战友,也是他手下的副营长。这次任务,他因为腿伤留守,逃过一劫。
弟妹,开门,是我,周海涛。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重。
我打开门,看到了一张布满悲伤和疲惫的脸。
弟妹,我知道你难过,我们都一样。周海涛的眼圈通红,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只要一天没找到他们的遗体,就还有希望。
希望我苦笑一声,还有什么希望
有!周海涛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军用地图,铺在桌上,这是他们失联前最后一次传回消息的坐标。你看,这里是‘绝望坡’,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但翻过这座山,后面有一片原始丛林,地形复杂,信号会被完全屏蔽。我猜,他们可能不是遭遇了不测,而是被困在了丛林里!
他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中的混沌。
对!丛林!
我忽然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份关于这次边境冲突的解密档案。档案中提到,当时确实有一支小分队因为情报失误,被困在了敌后的原始丛林里长达半个月,但最终,他们靠着惊人的毅力,从一条几乎无人知晓的秘密河道,成功突围,还带回了重要的敌方布防图。
而那支小分队的队长,正是张烈阳!
只不过,那份档案里记载的突围时间,是在一个月后。
现在,时间线整整提前了!
我知道一条路!我激动地抓住周海涛的胳膊,指着地图上那片广袤的绿色区域,这里,有一条地下暗河!可以绕过敌人的封锁线,直通我们的后方!
周海涛惊讶地看着我:弟妹,你怎么会知道
我当然不能说我是重生回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编了一个早就想好的理由:是我丈夫告诉我的。我们……我们之前约定过,如果有一天他失联了,就在我们定情的那棵老槐树下,找他留给我的东西。我今天去了,找到了他藏在那里的另一张地图,上面就标着这条暗河!
这个理由,半真半假。
我和张烈阳确实是在一棵老槐树下定的情,但他并没有给我留什么地图。
但现在,这是唯一的,能让他们相信我的办法。
周海涛将信将疑,但看着我无比坚定的眼神,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好!弟妹,我信你!我这就去向李司令汇报!
他拿着我重新绘制的简易地图,火急火燎地冲向了司令部。
然而,他带回来的,却是失望的消息。
司令部经过研判,认为我的地图可信度太低。在没有确切情报的情况下,派一支救援队深入敌后原始丛林,无异于以卵击石,会让更多的战士白白牺牲。
救援计划,被驳回了。
07
他们不信我……我跌坐在椅子上,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
弟妹,你别灰心!周海涛急得团团转,李司令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我们不能怪他。只是……只是时间不等人啊!老张他们在丛林里,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原始丛林里,不仅有凶猛的野兽、致命的毒虫,还有无处不在的敌人。弹尽粮绝,他们撑不了多久。
我不能等,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着。
硬闯司令部不行,那是无理取闹。
继续找周海涛他已经尽力了。
我需要一个更有分量的人,一个能让李司令改变主意的人。
忽然,一个名字跳进了我的脑海——陈教授。
陈教授是军区总医院的特聘专家,也是国内顶尖的地质学家和植物学家。他曾经带队对我们边境的这片原始丛林做过长达数年的科考,是整个军区最了解那片丛林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是李司令的老战友,两人是过命的交情。
如果能说服他,那救援的事情,就还有转机!
上辈子,陈教授因为一次实验事故,伤了腿,一直赋闲在家。我记得,他最喜欢下棋,也最喜欢喝自己泡的药酒。
我立刻行动起来。
我先是去了趟后勤处,用我攒下的所有积蓄和票证,跟相熟的王干事换了一瓶市面上见不到的特供好酒。
然后,我跑遍了整个军区大院,找那些懂草药的老军医,软磨硬泡,终于凑齐了几味能够活血化瘀、强筋健骨的珍贵药材。
最后,我带着这份厚礼,敲响了陈教授家的门。
开门的是陈教授的夫人,看到我这个陌生的年轻姑娘,一脸警惕。
阿姨您好,我叫宋知夏,是张烈阳营长的爱人。我……我找陈教授有点事。
找老陈他不见客。陈夫人想也没想就要关门。
阿姨!我急忙用脚抵住门,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知道陈教授腿脚不便,特意找人配了些药材,希望能对他的旧伤有帮助。
陈夫人看着我手里的药酒和药材,又看了看我满是恳切的脸,犹豫了。
你先进来吧。
客厅里,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轮椅上,对着一盘棋局凝神沉思。他就是陈教授。
他没有看我,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东西放下,人可以走了。我不喜欢被人打扰。
他身上有一种学者的孤高和傲气。
我知道,寻常的请求,根本打动不了他。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棋盘前,看着那盘已经陷入僵局的棋,轻声说:双车错,黑方必败无疑。但如果,马走卧槽,弃车保帅,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陈教授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棋局,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小姑娘,你懂棋
略懂一二。我微微一笑,将带来的药酒放在他手边,陈教授,我知道您是地质和植物学的泰山北斗,更是最了解那片丛林的人。现在,有一支和我们失联的队伍,九死一生,就被困在那片丛林的‘死地’里。而我,知道一条能让他们‘后生’的路。
我将那张简易地图铺在他面前的棋盘上。
这里,有一条地下暗河。河道的入口,生长着一种只在夜间开花的白色菌类,当地人叫它‘鬼脸菇’。河道的出口,在一片红杉林里。只要找到这条河,他们就能活下来。
我说的这些,都是上辈子从那份解密档案里看到的细节。
陈教授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地图,又死死地盯着我,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鬼脸菇……红杉林……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这些都是我当年科考笔记里的内容,从未对外公布过!
因为,我丈夫张烈阳,曾经是您科考队的警卫员。我面不改色地撒了第二个谎,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他说,您是他最敬佩的人。
这个谎言,天衣无缝。
张烈阳确实给陈教授当过一段时间的警卫员,这是我从周海涛那里打听到的。
陈教授的眼眶,湿润了。
他看着我,就像看着自己的子侄后辈。
好孩子……好孩子……他喃喃自语,然后猛地抓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通了司令部的专线。
喂!给我接李长胜!就说陈云峰找他!十万火急!
他对着话筒,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吼道:老李!别管什么狗屁原则了!立刻组织救援队!目标,绝望坡后的原始丛林!我亲自带队!
08
陈教授的亲自出马,分量可想而知。
李司令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被自己这位老战友的执着和我的情报说服了。
他同意了!
一支由周海涛带队,陈教授担任顾问的精干搜救小分队,在半小时内迅速集结完毕。
我也穿上了迷彩服,背上了行囊,坚持要跟他们一起去。
胡闹!周海涛第一个反对,弟妹,丛林里太危险了,你一个女同志,跟着去不是添乱吗
周副营长,只有我见过那张完整的地图,只有我知道最精确的入口位置。我看着他,眼神坚定,而且,我也是一名军属,我的丈夫在里面生死未卜,我不可能安心待在后方。让我去,我不会拖后腿的。
陈教授也替我说话:让她去吧。这孩子,有股子韧劲,像我们年轻的时候。而且,她说的没错,我们需要一个向导。
最终,他们同意了我的请求。
我们乘坐军用直升机,抵达了绝望坡附近。
从这里开始,我们只能徒步前进。
原始丛林遮天蔽日,潮湿、闷热,脚下是厚厚的腐烂落叶,每走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不知名的虫鸣和兽吼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毛骨悚然。
陈教授虽然腿脚不便,坐在特制的轮椅上由两名战士推着,但他的大脑就是最精准的活地图。
注意左前方那棵树,树皮有毒,不要碰。
停下!前面是沼泽地,我们得绕过去。
大家把裤腿扎紧,水蛭要出来了。
在他的指导下,我们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一个又一个陷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丛林里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
按照我的记忆,生长着鬼脸菇的暗河入口,就在附近的一个隐蔽山洞里。
大家分头找!注意安全!周海涛下令。
我们就这样找了将近一个小时,几乎把附近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一无所获。
战士们的脸上开始出现焦躁和怀疑的神色。
弟妹,你确定是这里吗周海涛也有些不确定了。
我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难道是我的记忆出了偏差
就在这时,陈教授突然喊道:等等!都别动!关掉所有手电筒!
大家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执行了命令。
丛林,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分钟,两分钟……
就在我的耐心快要耗尽时,左前方大约五十米处的一片岩壁下,突然亮起了一片幽幽的、惨白色的光。
那光芒在黑暗中摇曳着,像一张张诡异的鬼脸。
鬼脸菇!陈教授和我不约而同地喊了出来。
找到了!
我们冲过去,拨开岩壁前茂密的藤蔓,一个黑漆漆的山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洞口吹出阵阵阴风,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就是这里!
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我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沿着陡峭的石阶,进入了山洞。
地下暗河的水流湍急而冰冷,我们乘坐着军用橡皮艇,在黑暗中摸索前进。
不知道漂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是出口!
我们冲出洞口,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高大挺拔的红杉林,出现在我们面前。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们成功了!我们绕过了敌人的封锁线,进入了丛林的腹地!
快!分头搜索!注意警戒!
战士们立刻散开,呈战斗队形,向丛林深处推进。
我跟在周海涛身边,心跳得厉害。
张烈阳,你一定要在这里!
我们一边搜索,一边模仿着布谷鸟的叫声,这是我们部队内部约定的联络信号。
布谷……布谷……
布谷……布谷……
回应我们的,只有丛林里的回声。
就在我们快要绝望的时候,右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微弱的,但清晰无比的回应。
布谷……布谷……
是他们!
我们循着声音,疯狂地跑过去。
在一片灌木丛后面,我们终于看到了他们。
七八个衣衫褴褛、满脸胡茬、形容枯槁的战士,或坐或躺地靠在一起。
而其中一个,身材最高大,眼神最明亮的,正是我的丈夫——张烈阳!
他瘦了,也黑了,但那双眼睛,还是像星星一样,亮得惊人。
看到我们,他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老周!你们……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周海涛冲上去,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熊抱,眼泪都下来了:是弟妹!是弟妹带我们来的!
张烈阳的目光,越过周海涛的肩膀,落在了我的身上。
四目相对。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奔涌而出的热泪。
我再也控制不住,向他飞奔而去,一头扎进了他那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你个混蛋!你吓死我了!我捶打着他的胸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紧紧地抱着我,力气大得几乎要把我揉进骨头里。
他在我耳边,用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对不起……知夏……我回来了。
09
张烈阳的平安归来,并且带回了价值连城的敌后布防图,在整个军区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他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处分,反而因为在绝境中带领小队成功突围,荣立一等功,并被破格提拔为全军最年轻的团长。
而我,作为找到他们的大功臣,也成了军区大院里人人称赞的英雄家属。
李司令亲自接见我们夫妻,握着我的手,感慨万千:好啊!真是好啊!我们的英雄,就该配我们最好的姑娘!你们俩,都是好样的!
出院那天,张烈阳穿着崭新的团长制服,领章上的两杠三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没有让警卫员开车,而是坚持要自己走回来。
我们并肩走在军区大院的林荫道上,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宁静和幸福。
对不起。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愧疚,林晚晚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
我摇摇头:都过去了。
不,过不去。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我,在我心里,这事儿过不去。我欠你一个解释。
他告诉我,他和林晚晚确实是发小,但仅限于发小。林晚晚的丈夫,是他最好的兄弟。兄弟牺牲后,他出于战友情,对林晚晚多有关照,却没想到,这种关照,让林晚晚产生了不该有的幻想。
她给我写了很多信,信里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孤苦无依、备受欺凌的形象。我承认,我当时确实对她很同情。张烈阳的眼神很坦诚,但我对她的同情,和对你的爱,是两码事。我之所以在信里让你让着她,是怕你一个新来的,和她起了冲突会吃亏。我没想到,我的这种想法,反而纵容了她,伤害了你。
至于那封伪造的信,他握紧我的手,我一看到那个‘的’字,就知道不对劲。我了解你的性格,你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会自己扛着,绝不会向我告状。所以,我才在第二封信里,留下了暗号。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不是不爱我,不是不信我,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在保护我。
我的心里,最后一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那……林晚晚的结局,你会怪我吗我还是问出了口。
他笑了,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动作亲昵又自然:我为什么要怪你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爱人。任何人,都不能欺负你。她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你做的,只不过是替我清理了门户。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无比温柔:知夏,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辈子,能娶到你,是我张烈阳最大的福气。
阳光下,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星辰大海。
我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印上了一个吻。
我们的故事,成了军区大院里的一段佳话。
而林晚晚,在被遣送回乡的火车上,听说了张烈阳平安归来并且荣升团长的消息,当场就疯了。
据说,她整天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衬,逢人就说自己是张团长的爱人,最后被家里人关了起来。
至于林建国,在被撤职后,一夜白头,成了大院里的一个笑话,没过多久,就灰溜溜地申请提前退休,带着一家人搬离了军区大院。
那些曾经跟风踩我、捧林晚晚的人,如今都对我敬而远之,生怕我记仇。
但我没那个闲工夫。
我的生活,忙碌而充实。
10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三年过去了。
这三年里,国家实行了改革开放,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
张烈阳凭借着他出色的军事才能和我在关键时刻提供的历史信息,在部队里屡立奇功,仕途一片光明。
而我,也没有闲着。
我利用宣传科干事的身份,牵头组织了军区大院的军嫂们,成立了一个军属互助生产小组。
我们从最简单的缝缝补补、纳鞋底、做军鞋开始,慢慢发展到承包被服厂的订单,再到后来,我们甚至有了自己的品牌——拥军牌。
我们生产的衣服、鞋袜,结实、耐穿、价格公道,深受广大官兵和人民群众的喜爱。
我们的军属工厂,从一个小作坊,发展成了远近闻名的明星企业,为上百名军嫂提供了就业岗位,大大改善了她们的生活。
我从一个小小的宣传科干事,变成了军区后勤部下属企业的第一位女性厂长。
我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我用我的双手,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这天,是我们的第三个结婚纪念日。
张烈阳难得没有加班,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我爱吃的菜。
饭后,他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来,里面是一枚璀璨的钻戒。
在这个年代,钻戒可是个稀罕物,象征着永恒的爱意。
你哪儿来的钱我惊讶地问。
他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我攒的。我攒了整整三年。
他拉过我的手,将那枚钻戒,轻轻地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尺寸刚刚好。
宋知夏同志,他单膝跪地,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像我们初见时那样,谢谢你,嫁给我。未来的路,还很长,请允许我,继续做你的丈夫,你的战友,你最忠实的守护者。你愿意吗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但我知道,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我用力地点点头:我愿意!张烈阳同志,余生请多指教!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军区大院染成了一片温暖的金色。
大院里的孩子们在嬉笑打闹,军嫂们在聊着家常,远处的训练场上,传来了战士们嘹亮的口号声。
这是我用两世的努力,才换来的岁月静好,国泰民安。
而我身边,有我最爱的男人。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