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回到嫁给兵王老公顾援的当天。
拖拉机刚进村,婆婆就带着全村老少来搬我的嫁妆,一双双眼睛泛着绿光,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他们不知道,那几麻袋红艳艳的甜椒,是我为他们精心准备的大礼。
男人吃了,从此兄弟相见泪汪汪。
女人吃了,大姨妈直接退休不返乡。
这一世,谁让我不好过,我就让谁断子绝孙。
01
哎呦!这就是顾援那城里来的新媳妇吧长得跟画儿里的人儿似的,就是不知道屁股大不大,能不能生儿子!
刺耳的哄笑声伴随着拖拉机突突突的熄火声,将我从混沌中彻底炸醒。
我,林岚,重生了。回到了1983年,我嫁到靠山村的第一天。
前世,我就是在这里,被这群所谓的亲人和乡亲活活逼死的。他们抢光我的嫁妆,污蔑我偷人,将我囚禁在漏雨的牛棚里,眼睁睁看着我高烧不退,最后在绝望中咽了气。我的丈夫,那个在边疆保家卫国的男人,直到我化成一捧黄土,都不知道他的妻子经历了怎样的地狱。
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眼前这场名为欢迎,实为抢劫的闹剧。
妈,乡亲们,我回来了。
顾援的弟弟顾强从驾驶座上跳下来,满脸堆笑,活像个领路的汉奸。
一个黑胖的中年妇女立刻凑上来,她就是我的婆婆,王桂芬。她挤开人群,一双三角眼在我身上溜了一圈,那眼神不像在看儿媳,倒像在评估一头待宰的牲口。她直接无视了我,目光灼灼地盯着拖拉机车斗里我用油布盖着的嫁妆。
哎呀,我的儿媳妇就是金贵,带这么多东西!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伸手去掀油布,城里亲家就是大方!不像我们乡下,没啥好东西。桂芬我可得替我儿子好好收着!
她话音刚落,周围的村民们立刻骚动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眼神贪婪。
援子他娘,你可真有福气!
就是,这新媳妇一看就带了不少好东西,以后日子好过喽!
我冷眼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心中一片冰冷。前世的我,被这阵仗吓得瑟瑟发抖,只知道哭着喊不要动我的东西,结果换来的却是王桂芬一个响亮的耳光和一句进了我顾家的门,你的一切就是顾家的!
但现在,我是林岚,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复仇者。
我没有哭,反而微微一笑,从车斗里站了起来。我穿着一件的确良的红衬衫,衬得皮肤雪白。我轻轻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动作优雅,与这黄土朝天的村庄格格不入。
妈,您说的对。
我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爸妈说,顾大哥常年不在家,您一个人操持里外辛苦了。这些东西,都是给您和乡亲们带的‘土特产’。
我的话让王桂芬的动作一顿,周围的村民也愣住了。
我指着车斗里最显眼的那几个麻袋,笑容越发灿烂:特别是这几袋红辣椒,是我爸一个农科所的朋友送的,新品种,又甜又脆,生吃都好吃。城里人稀罕得不得了,我特意给乡亲们带回来尝尝鲜。
这辣椒,确实是农科所的新品种。
只不过,它的名字不叫甜椒,它的研究课题是——《新型非致命性啮齿类动物种群数量控制研究》。
说白了,就是给耗子吃的,绝育用的。
02
王桂芬一听是城里来的稀罕物,眼睛都亮了。她迫不及待地扯开一个麻袋,只见里面装着满满的红辣椒,个个饱满鲜亮,看起来就喜人。
哎呀!这辣椒长得可真俊!
她抓起一个,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奇异的清香瞬间钻入鼻孔。她没多想,张嘴咔嚓就是一口。
嗯!甜!真甜!
王桂芬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口齿不清地嚷嚷,一点都不辣!还脆生生的!好吃!
周围的村民一看,顿时炸了锅。
援子他娘,给俺也尝尝!
就是,城里来的东西,俺们还没吃过呢!
都别抢!别抢!人人有份!
王桂芬此刻虚荣心爆棚,大手一挥,俨然成了这批嫁妆的主人。这是我儿媳妇孝敬我的!也是孝敬大家的!都拿!回家炒菜吃!
一时间,拖拉机旁乱成一团。几十号人疯了似的往前挤,你一把我一把,生怕拿少了。顾强在一旁乐得合不拢嘴,甚至帮着往下搬。不过几分钟,那三大麻袋,近两百斤的甜椒就被抢了个精光。甚至有人为了多抢一把,还打了起来。
我冷漠地站在车上,看着这场闹剧,就像在看一群抢食的疯狗。
王桂芬自己更是贪心,直接抱了个小半袋回家,一边走还一边往嘴里塞,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岚……岚姐,这……
顾强看着空空如也的车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乡亲们就是太热情了……
我从车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对他微微一笑:没事,都是一家人。东西没了可以再买,情分最重要。
我的笑容一定很和善,因为顾强明显松了口气。
只有村头的老支书,一个五十多岁,眼神锐利的老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里没有贪婪,只有一丝探究。我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根磨得油光发亮的旱烟杆,这是他从不离身的家伙。
我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他没说话,只是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转身走了。
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更是让我开了眼。
所谓的婚房,就是东边一间小破屋,墙上糊着报纸,不少地方已经发黄脱落。屋里除了一张破木床和一个掉漆的柜子,再无他物。这和我前世记忆里一模一样。
王桂芬把抢来的辣椒当宝贝一样锁进了自己屋里,然后扔给我一床又黑又硬的被子,命令道:今晚你就睡这。家里不养闲人,明天开始跟着下地挣工分!
说完,她就扭着肥胖的身子走了,连口水都没给我喝。
我不在意。
我静静地坐在床边,竖起耳朵。
差不多了,药效该发作了。
果不其ar然,没过多久,院子里就传来了王桂芬杀猪般的嚎叫。
哎哟!我的肚子!疼死我了!要死人了!
03
王桂芬的惨叫声像一颗炸雷,瞬间引爆了寂静的村庄。
我推开门,只见她捂着肚子在院子里打滚,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妈,您这是怎么了
我故作惊慌地跑过去,一脸关切。
肚子……我的肚子……
王桂芬疼得话都说不完整,她指着我,眼睛里满是怨毒,是你!是你那个辣椒!有毒!
她这一喊,院子外面立刻围满了人。
哎哟,援子他娘,你怎么了
我的肚子也疼!刚才吃了那个红辣椒,现在跟刀绞一样!
我也是!我也是!我的嘴都麻了!
一时间,整个靠山村哀鸿遍野。几十个吃了甜椒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全都捂着肚子叫唤起来,场面一度十分壮观。
他们看向我的眼神,从之前的贪婪和戏谑,变成了愤怒和恐惧。
你这个毒妇!你想害死我们全村人吗!
把她抓起来!送去见公安!
人群情绪激动,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甚至想冲上来抓我。
都住手!
一声爆喝传来,是老支书。他拄着他的宝贝旱烟杆,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他的脸色也很难看,显然也遭了罪,但他比其他人要镇定得多。
他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林知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他叫我林知青,而不是顾家媳妇,这个称呼很有意思。
我挺直了背,面对着一张张愤怒扭曲的脸,没有丝毫胆怯。
支书,各位乡亲,你们冤枉我了。
我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我说了,这是农科所的新品种,是为了改良土壤、增加产量的宝贝,金贵得很。城里人吃了都没事,怎么一到咱们这就出问题了呢是不是咱们的吃法不对
放屁!一个辣椒能有什么不同吃法!
一个壮汉吼道。
当然有。
我微微一笑,抛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这种辣椒富含一种特殊的生物碱,营养价值极高,但不能和咱们这边的井水一起食用。井水里的矿物质会和生物碱产生反应,引起肠胃的急性痉挛。我们城里都用自来水,所以没事。我刚来,不知道咱们村里用的是井水,这是我的疏忽。
这套说辞半真半假,充满了他们听不懂的科学术语,什么生物碱、矿物质、急性痉挛,直接把这群普遍只有小学文化水平的村民给唬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的愤怒变成了将信将疑。
那……那现在怎么办疼死我了!
王桂芬还在地上哼唧。
别急,
我胸有成竹地说,这反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上几次茅房,把东西排出来就好了。大家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去镇上卫生院看看,问问医生,是不是食物搭配不当中了毒。
我笃定他们不敢去。一来一回要半天,花钱不说,要是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们岂不是白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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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老支书沉默了。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眼神复杂。他知道这事有蹊le,但我的解释却又天衣无缝。
这个年代的人,对科学有着一种盲目的敬畏。
都散了!回家上茅房去!
老支书最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人群骂骂咧咧地散了,靠山村的几个茅房,今晚注定要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拥堵。
王桂芬被顾强扶回了屋,她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活剥了我。
我知道,这只是第一回合。
04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顾家的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王桂芬肚子不疼了,但对我的恨意却达到了顶点。她变着法地折磨我,天不亮就让我起床挑水、喂猪,给我吃的永远是黑乎乎的窝窝头和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稀饭。
村里人也对我指指点点,说我是扫把星、毒妇。那些抢了辣椒的家庭,更是对我没有好脸色,见了我跟见了鬼一样。
我毫不在意。
白天,我任劳任怨,把王桂芬交代的活干得漂漂亮亮,让她挑不出一点错。
晚上,我关起门来,在煤油灯下写东西。
我在写信,一封写给远在边疆的顾援,另一封,写给我城里的朋友。
写给顾援的信,我斟酌了很久。我没有告状,也没有诉苦。我只是用轻松的口吻,描述了靠山村的风土人情,提到了婆婆的热情和乡亲们的好客,顺便无意中提了一句,我带来的新品种辣椒,因为水土不服,让大家闹了肚子,真是十分抱歉。
每一个字都光明正大,但组合在一起,就是一个情商极高的妻子在向丈夫委婉地传递信息。我相信以顾援的精明,他能读懂我的潜台词。
另一封信,则是寄往邻省一个农业研究所的。
重活一世,我最大的金手指,不是预知未来,而是我脑子里领先这个时代四十年的农业知识。
前世我为了追随顾援,大学赌气报了农学,后来更是读到了博士。我清楚地记得,这个研究所的一位姓钱的老教授,正在进行一项关于赤灵芝人工培育的课题,但因为一个关键的技术难题,项目停滞了数年。
而我,恰好知道如何解决那个难题。
我需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让我摆脱顾家这个泥潭,真正站稳脚跟的契机。
这天下午,我正在后山挖野菜,遇到了老支书的孙子,一个叫狗蛋的七八岁男孩。他正哭丧着脸,因为他弄丢了爷爷最心爱的那杆旱烟杆。
那根旱烟杆是老支书的宝贝,我见过,通体油亮,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好东西。
别哭了,
我走到他身边,温和地问,在哪丢的,带我看看。
狗蛋抽噎着带我去了他白天玩耍的山坡。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又问了他几个问题,然后指着一处被牛踩过的烂泥坑说:去那里找找看。
狗蛋将信将疑地用木棍在泥里扒拉了几下,很快,他就惊喜地叫了起来。
那根旱烟杆,正静静地躺在泥里。
晚上,老支书亲自登门了。
他没带别人,一个人,手里就拎着那根失而复得的旱烟杆。
他没进屋,就站在院子里,看着我,眼神深邃:你是怎么找到的
我笑了笑:运气好,猜的。
他沉默了很久,吧嗒吧嗒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若隐若现。
你不是个简单的女娃。
他说,顾家这个庙,太小了。
支书,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在后山那片荒地上,种点东西。我需要您的支持。
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05
老支书最终还是同意了。
他以村集体的名义,将后山那片没人要的五亩荒地,承包给了我,租期十年。
这个决定在村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支书!你疯了把地给那个扫把星
王桂芬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口水喷得老远,她一个城里来的娇小姐,会种地别把咱们的地给糟蹋了!
就是!她要是能种出粮食,我把头割下来给她当凳子坐!
这女人邪性得很,不能让她留在我们村!
村民们群情激奋,仿佛我承包的不是荒地,而是他们家的祖坟。
老支书一烟杆敲在桌子上,吼道:都给我闭嘴!这是村委会的决定!林知青是读过书的人,懂科学!她说要搞农业试验,为村里创收!你们一个个的,除了会嚼舌根子,还会干啥
科学两个字再次镇住了他们。
王桂芬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公然跟支书对着干,只能回家对我摔摔打打,骂我是狐狸精,迷住了老支书。
我懒得理她。
签下承包合同的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一个从邻省寄来的包裹。
包裹里是钱教授的亲笔回信和一千块钱。
信中,钱教授对我提出的关于破壁孢子粉在恒温恒湿环境下进行菌丝体诱导分化的技术猜想表示了极大的震惊和兴趣,称其为困扰多年的迷雾里透进的一缕光。他邀请我方便的时候务必去研究所一叙,并先寄来一千元,作为技术咨询的预付款。
一千块!
在1983年,一个普通工人的月工资只有三四十块的年代,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我没有声张,悄悄把钱藏好。这是我的启动资金。
有了钱,有了地,我开始大展拳脚。我先去镇上买了一批优质的菌种和培育基料,然后雇了村里几个平日里受王桂芬排挤,但心眼不坏的婶子帮我干活。
我对她们很大方,开出的工钱比下地挣工分高出一大截。
那几个婶子一开始还半信半疑,但当我把崭新的票子递到她们手里时,她们的眼睛都直了。
于是,在全村人看笑话的眼神中,我的赤灵芝种植基地轰轰烈烈地开张了。
我每天泡在后山的窝棚里,培育菌种,调控温湿度。我将前世的知识和我对这片土地的理解结合起来,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期间,顾援的回信也到了。
信不长,字迹刚劲有力。他没有提辣椒的事,也没有问我为什么承包荒地。他只是在信的末尾写道:家中诸事,辛苦你了。若有难处,可托人去部队寻我。另,注意身体。
看似平淡,但我却从那克制的字句里,读出了一丝松动和关心。
我知道,我的第一步棋,走对了。
他没有像前世一样,只听信王桂芬的片面之词就对我心生厌恶。他开始用自己的眼睛和大脑去判断。
我看着信,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顾援,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
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06
一个月后,当我掀开培育基上覆盖的稻草时,一朵朵碗口大小,色泽赤红,形如祥云的灵芝,赫然出现在眼前。
成功了!
跟着我干活的几个婶子都惊呆了,她们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像是看什么神迹。
天哪!这……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赤灵芝
真跟画上的一样!太好看了!
我笑了笑,小心地采下一朵,递给她们:婶子,闻闻。
一股浓郁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闻之欲醉,沁人心脾。
香!真香!
我当即拍板,给所有帮忙的婶子,每人包了一个五块钱的红包。她们激动得热泪盈眶,拿着钱的手都在抖。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靠山村。
全村都炸了。
什么那个扫把星真的种出东西来了
听说叫什么灵芝,能卖大价钱!
不可能!那片破荒地能种出金子来
最坐不住的,是王桂芬。
她冲到后山,看到窝棚里码放得整整齐齐,长势喜人的赤灵芝时,眼珠子都红了。她二话不说,伸手就要去摘。
妈,
我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她身后,声音冰冷,这地是我承包的,这灵芝是我种的,您伸手之前,想好后果了吗
王桂fen被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我冷若冰霜的脸,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她想起了那天肚子剧痛的恐惧。
我……我是你婆婆!我看看怎么了!
她色厉内荏地叫道。
看可以,
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动手,不行。这东西娇贵,碰坏了,您赔不起。
你!
王桂芬气得发抖,我是你妈!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反了你了!
我尊敬您,您就是我妈。您要是不讲道理,那我们就只能讲讲村里的规矩和国家的法律了。
我平静地看着她,这承包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是我的名字。
王桂芬彻底蔫了。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她已经压不住我了。
我带着第一批采摘的十斤干灵芝,坐上了去省城的班车。钱教授早已在研究所门口等我。
当他看到我带去的品相极佳的赤灵芝,并听我完整地阐述了整套培育技术后,这位年过花甲的老教授,激动地握着我的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人才!你真是个天才!
最终,研究所决定以每斤一百元的价格,收购我所有的赤灵芝,并且,当场聘请我为研究所的特约技术顾问,每月补贴50元。
我拿着研究所开出的三千块现金和聘书,走在省城的街道上,心中感慨万千。
前世,我到死都没能走出那个村子。
这一世,我靠自己的双手和大脑,堂堂正正地走了出来。
当我回到村里,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和一台蝴蝶牌缝纫机卸下来的时候,整个靠山村的村民,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嫉妒,羡慕,震惊,还有一丝……敬畏。
王桂芬看着那两样在当时堪称顶级奢侈品的大件,眼睛都直了,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岚……岚啊……
她搓着手,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这是给家里的
我把自行车扶好,淡淡地说:自行车我代步用,缝纫机我接活儿用。
说完,我不再理她,径直推着车,走进了我那间东厢房。
我知道,从今天起,这个家的主导权,彻底易手了。
07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灵芝事业蒸蒸日上。
我用赚来的钱,扩建了培育基地,盖起了宽敞明亮的砖瓦房。当初跟着我干的几个婶子,如今都成了技术骨干,每家都靠着在我这里领的工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村里其他人看得眼红,纷纷托人来说情,也想来我这干活,其中就包括当初抢辣椒抢得最凶的几户。
我一概拒绝。
我的原则很简单: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若欺我,我必加倍奉还。
王桂芬彻底老实了,她不敢再对我颐指气使,甚至开始主动讨好我,给我端茶送水。但我知道,她那点小心思。她无非是看我能挣钱了,想从我这里捞点好处。
我懒得戳穿她,只要她不来烦我,我也乐得清静。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整理新买的布料,准备给研究所的同事们做几件衣服,赚点外快。一个穿着军绿色邮政制服的男人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请问,林岚同志是住这里吗
我抬起头,心跳漏了一拍。
我就是,请问您是
有你的电报。
电报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年代,电报通常只意味着一件事——紧急情况。
我颤抖着手接过电报,上面的字很简单:
母病危,速归。顾援。
我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前世,顾援的母亲确实是在这个时候去世的,因为突发脑溢血,没抢救过来。而顾援,也因此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成了他一生的遗憾。
可电报上写的是母病危,不是母病逝。
这意味着,一切或许还有转机!
我来不及多想,立刻冲进屋里,从我藏钱的箱子里抓出一大把钱,塞进口袋。
婶子!帮我照看一下家里!
我对正在院里帮忙的张婶喊了一声,然后骑上我的凤凰牌自行车,就往镇上冲。
我必须去!
不仅是为了顾援,也是为了我自己。
如果我能救回顾援的母亲,那我在顾援心中的地位,将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我一路狂奔,到了镇上,直接花高价包了一辆去省城的吉普车。在车上,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前世关于顾援母亲病情的所有细节。
脑溢血……抢救……黄金时间……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让司机立刻掉头,去镇上的中药铺。
我冲进药铺,对抓药的老师傅大喊:师傅!快!给我拿安宫牛黄丸!最好的那种!
安宫牛黄丸,中医温病三宝之一,对中风昏迷、脑炎等有奇效。在这个年代,这可是能救命的宝贝!
我几乎是抢过药丸,付了钱,再次催促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省城火车站。
顾援,等我!
我一定要赶上!
08
当我风尘仆仆地赶到边疆军区总医院时,已经是第二天深夜。
一到住院部,我就看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军装,肩上扛着两杠一星,身姿挺拔如松。他背对着我,站在急救室门口,宽阔的肩膀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沉重和悲伤。
他就是顾援。
我的丈夫。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们都愣住了。
他的长相,比我想象中还要英武。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紧紧地抿着,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坚毅。只是他的脸色极其憔悴,眼窝深陷,布满了红血丝。一道浅浅的疤痕从他的左边眉骨划过,非但没有破坏他的英俊,反而增添了几分冷硬的气息。
他显然也没想到,这个千里迢迢赶来的妻子,会是这般模样。
我穿着一件得体的连衣裙,虽然赶路辛苦,但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眼神清亮而坚定。和我那封信里描写的乡下小媳妇形象,判若两人。
你……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来了。
我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走到他面前,将一直紧紧攥在手心的药盒递给他,这是安宫牛黄丸,快!想办法让医生给妈用上!
顾援愣住了,他看着药盒,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你怎么会……
别问了!救人要紧!
我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脑溢血抢救,时间就是生命!信我!
我的眼神太过坚定,那种不容置疑的气势,让顾援下意识地选择了相信。
他拿着药,转身就冲进了急救室。
我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开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医生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惊叹。
顾援紧跟着出来,他快步走到我面前,一双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医生说,送来得非常及时。你那颗药丸,起到了关键作用。我妈……救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我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不是在哭,我是在笑。
我赌赢了。
顾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伸出手,用他那带着薄茧的粗糙指腹,轻轻地,拭去了我脸上的泪水。
谢谢你。
他说,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09
顾援的母亲脱离了危险,转入了普通病房。
因为我的及时赶到和那颗救命的药丸,她在军区医院得到了最好的治疗。医生说,虽然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康复,但命是保住了,而且以后恢复得好,甚至不会留下太严重的后遗症。
这期间,顾援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们没有太多的话,但一种微妙的气氛在我们之间悄然滋生。
他会默默地给我打好饭,会在我打瞌睡的时候,悄悄给我披上他的军大衣。
他的战友来看他,看到我,都挤眉弄眼地起哄,叫我嫂子。
顾援也不解释,只是耳根会微微泛红。
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汗的钢铁硬汉,在面对我的时候,竟然会有一丝笨拙的温柔。
直到他母亲情况稳定,可以开口说话的第三天。
病房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援……援子……
婆婆虚弱地开口,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感激,有愧疚,还有一丝畏惧。
妈,您好好休息,别说话。
顾援连忙道。
不……我要说……
她喘着气,目光转向我,林……林岚,对不起……妈以前……对不起你……
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原谅谈何容易。
但我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我给她倒了杯温水,用棉签沾湿了她的嘴唇,轻声说:妈,都过去了。您好好养病,比什么都强。
我的大度,让顾援的眼神更加柔和。
从病房出来后,顾援把我带到了医院后的小花园里。
我都知道了。
他突然开口。
我心里一动,看向他。
我托人回村里打听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到家那天发生的事,辣椒的事,还有你承包荒地,种灵芝,带领乡亲们致富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的眼神里,有震惊,有欣赏,还有一丝……心疼。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问。
我笑了笑,反问他:告诉你什么告诉你你妈带着全村人抢我的嫁妆还是告诉你我被全村人当成扫把星顾援,你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你的心应该在边疆,在国家,而不是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家事分心。
我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顾援的心上。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震,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从没想过,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身体里竟然藏着如此强大的灵魂和如此宽广的胸襟。
林岚,
他上前一步,猛地将我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很温暖,很结实,带着一股淡淡的肥皂味和阳光的味道。
对不起。
他在我耳边,用沙哑的声音说,我欠你一个道歉。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我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两世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知道,我不仅救了他母亲的命,也彻底征服了这个男人的心。
10
半个月后,我跟着康复出院的婆婆,和请了探亲假的顾援,一起回到了靠山村。
当我们三个人一起出现在村口时,整个村子再次轰动了。
村民们看着精神矍铄的婆婆,看着对我体贴入微的顾援,再看看我这个已经脱胎换骨的顾家媳妇,一个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尤其是王桂芬,当她看到顾援他妈非但没死,反而被我照顾得那么好,还被顾援一路搀扶着,她那张黑胖的脸,瞬间变得比锅底还黑。
她想上来套近乎,却被顾援一个冰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回到家,顾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家。
他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宣布我们夫妻俩和老宅彻底分开,另立门户。我们住进我盖的新砖瓦房,从此以后,经济独立,互不干涉。
王桂芬哭天抢地,撒泼打滚,说顾援娶了媳妇忘了娘,是个不孝子。
顾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说了一句:妈,人在做,天在看。你当初怎么对林岚的,你自己心里清楚。我顾援的媳妇,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这句话,彻底堵死了王桂芬所有的路。
分家后,我们的日子过得格外舒心。
顾援的探亲假有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他几乎成了我的跟屁虫。
我去基地,他跟着。我去镇上,他跟着。我去给村民上课,教他们种植技术,他也搬个小板凳,坐在后面一脸骄傲地听着。
村里人看我们的眼神,也从最初的鄙夷和嫉妒,变成了彻底的羡慕和尊敬。
当初跟着我种灵芝的几户人家,如今都盖起了新房,成了村里最早的万元户。
而那些曾经欺负过我,抢过我辣椒的人家,日子却越过越差。尤其是几家光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自己不行了,整天唉声叹气,成了全村的笑柄。
他们后悔了,想来求我,却连我家的门都进不来。
顾援的假期快结束时,钱教授亲自带着一个团队来到了我们村。
他们是来实地考察,并准备和我们村签订长期合作协议,把靠山村打造成全国第一个赤灵芝特供基地的。
老支书激动得一夜没睡,他拉着我的手,感慨万千:林知青,你真是我们村的大贵人啊!
离别的前一晚,月色很好。
我和顾援坐在院子里,听着远处的蛙鸣。
要走了
我轻声问。
嗯。
他握住我的手,紧了紧,舍不得。
我也是。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你放心去吧。家里有我,等你回来。
岚岚,
他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等我,下一次探亲假,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的眼神里,满是期待和爱意。
我看着他,想起了那些被全村人吃下去的绝育椒。
我忍不住笑了。
好啊。
我说,不过,你得努力才行。毕竟,咱们全村的希望,可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顾援愣了一下,随即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他那张严肃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他拥着我,在月光下,笑得像个孩子。
我知道,属于我的,幸福光明的未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