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通缉令惊魂
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着林薇惨白的脸。本地新闻APP推送的最新消息,像块冰冷的石头砸进她胃里——A级通缉令。照片上的男人,眼神阴鸷,一道醒目的月牙形疤痕横亘在左眉骨上,像一道被强行缝合的旧日伤口。警方措辞极其严厉,提醒市民此人极度危险,随身可能携带凶器,尤其是一个特定品牌型号的黑色金属工具箱,那是近期两起恶性碎尸案中反复提及的关键物证。
林薇的手指冰凉,下意识地划动屏幕,将那疤痕的细节放大审视,那弯月的弧度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诅咒,深深烙进她的视觉神经。就在她心头寒意弥漫,几乎要喘不过气时——
叮咚——
清脆、突兀的门铃声,毫无预兆地在寂静的午后炸响。
心脏猛地撞向肋骨,又狠狠沉入冰窟。林薇浑身一僵,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像一尊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像,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从沙发上滑下来,赤着脚,无声地挪向冰冷的入户门。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狂乱的心跳上。
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将眼睛贴上冰凉的猫眼。
门外的楼道光线有些昏暗,声控灯在她动作的轻微震动下,迟钝地亮起昏黄的光晕。一个高大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在畸变的鱼眼镜片中。距离太近了,近得能看清他深色夹克粗糙的纹理,以及……左眉骨上那道狰狞的、弯月形状的疤痕！
分毫不差！与手机屏幕上那个被通缉的恶魔,一模一样！
林薇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才能勉强抑制住喉咙深处即将冲出的尖叫。她看到那男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微微侧身,就在这一瞬间,他左手拎着的东西,借着楼道灯昏黄的反光,清晰地映入猫眼。
那是一个方正的、沉甸甸的黑色金属工具箱。箱体上,一个醒目的银色品牌Logo,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正是通缉令里反复强调的那个型号！碎尸案凶手的标志！
冰冷的恐惧像无数细小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林薇的四肢百骸,连指尖都麻痹了。她猛地向后缩头,背脊重重撞在坚硬的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声音在死寂的楼道里显得异常清晰。
门外的身影顿住了。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刻意压平的语调响起：有人在家吗物业维修,检查下水管道。声音不高,却穿透门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林薇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物业维修这个借口在此时此刻,配上那张脸和那个箱子,荒谬得令人浑身发冷。她不敢呼吸,不敢动弹,只能祈求门外这个煞星快点离开。
时间在极度的恐惧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终于,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正慢慢离开。悬到嗓子眼的心,稍微往下落了一丁点。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去,猫眼视野的边缘,一只骨节分明、指关节粗大的手,极其突兀地伸了进来。
那只手里捏着的,不是什么工具,而是一枚普通的、带着点锈迹的黑色小发卡。
林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直冲头顶！她看着那只手,以一种极其专业、极其稳定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小小的发卡探入她家门锁的锁孔！
不是试探！不是巧合！那动作精准、熟练、带着一种职业罪犯特有的从容和耐心！轻微的、金属刮擦锁芯的咔哒声,微弱却无比清晰地穿透门板,像冰冷的针,一下下扎在林薇紧绷的神经上。
他不是在按门铃碰运气！他是冲着她来的！他早就知道她在里面！刚才的离开,不过是试探和麻痹！
2
恶魔敲门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几乎将她撕裂。林薇猛地后退几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地板上,浑身冰冷,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手机还攥在汗湿的手心里,屏幕早已黯淡。求生的本能终于冲破恐惧的麻痹,她颤抖着解锁手机,指尖冰凉滑腻,好几次都点不准图标。
她打开录像功能,屏住呼吸,再次将手机摄像头死死贴上冰冷的猫眼孔。畸变的视野里,那个高大的背影占据了大部分画面。他微微弓着腰,全神贯注,那只捏着发卡的手稳定得可怕,正以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耐心,细细拨弄着锁芯。工具箱就放在他脚边,黑色的金属外壳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像一头蛰伏的凶兽。
林薇的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胸而出。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手指颤抖着按下录制键。必须留下证据！必须！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流逝,每一秒都伴随着锁孔里那细微却惊心动魄的刮擦声,如同死神的低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门外的人动作忽然顿住了。他缓缓直起身,侧耳贴在门板上,似乎在凝神倾听屋内的动静。林薇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停止录像,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连滚爬爬地躲到玄关柜后面,蜷缩起来,死死捂住口鼻。
几秒死寂后,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更加迫近的、不容置疑的压力：林女士林薇女士我知道你在家。他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别躲了,开门吧。真的是物业。你厨房下水管道的接口,上次报修记录是三个月前,在橱柜水槽下方左侧第二个接口处有轻微渗水,对吧还有主卧阳台推拉门的滑轨,最近是不是有点卡顿我们接到楼上住户反映,说你家可能有漏水隐患,需要马上进去检查一下。
林薇蜷缩在柜子后面,如同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报修记录、水管位置、阳台滑轨……这些细节,连她自己都需要回想一下！物业维修工不！这绝不可能是临时起意的闯入！这分明是……有预谋的、针对她的精准狩猎！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紧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控制住手指的痉挛,在手机上飞快地输入报警信息,连同刚刚录下的那段令人毛骨悚然的视频,一起发送了出去。发送成功的提示如同虚脱的赦免,她瘫软在地板上,浑身冷汗淋漓,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死死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动静。
锁孔里的刮擦声又响起了！比刚才更急促、更大胆！他似乎失去了耐心！
叮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在她手中炸响！是警察的回拨！林薇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想要按掉,但慌乱中手机却脱手滑落,啪地一声摔在地板上,铃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刺耳！
门外的动作,戛然而止。
死一样的寂静。
下一秒,沉重的脚步声猛地响起,不是离开,而是迅速跑向楼道尽头！紧接着,是隔壁那扇门——那间空了快半年的房子——传来钥匙急速插入锁孔、粗暴拧动的声音！
砰！一声闷响,隔壁的门被狠狠关上。
林薇瘫在地上,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冷汗浸透了后背。她不敢动,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能死死盯着自己家的大门,仿佛下一秒那扇门就会被暴力撞开。
时间从未如此难熬。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在楼下凄厉地停住。纷乱的脚步声迅速冲上楼梯,沉重地砸在楼道的水泥地上。
警察！开门！
威严的喊声和急促的拍门声同时响起。
林薇紧绷的神经瞬间断裂,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抖得如同筛糠的手指几次才拧开反锁的旋钮和门链。门猛地被拉开,刺眼的楼道灯光涌入,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门口,神色凝重,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她和屋内。
刚才是你报的警为首的警官身材高大,目光如炬,迅速出示了证件。
林薇拼命点头,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是我！那个人…通缉犯！就在隔壁！他刚才在撬我的锁！他进去了！他进了隔壁！她颤抖着指向左边那扇紧闭的、属于空置房屋的深色防盗门。
3
猫眼惊魂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高个子警官做了个手势,另一名年轻些的警察立刻拔枪在手,身体紧贴墙壁,侧耳倾听隔壁的动静,同时示意林薇立刻退回屋内,锁好门。高个子警官则迅速通过对讲机低声呼叫支援,请求技术开锁。
楼道里的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林薇躲在门后,通过猫眼死死盯着外面。警察的增援来得极快,几个穿着便衣和技术制服的人迅速上楼,带着沉重的开锁设备。技术员无声而高效地操作着,开锁器械发出低沉的嗡鸣。高个子警官紧握手枪,枪口稳稳地指向那扇门,身体紧绷如猎豹。
咔嚓。
一声轻响,门锁被打开了。
警察！别动！
高个子警官一声厉喝,猛地踹开门,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率先冲了进去！其他警察紧随其后,瞬间涌入那间空置的房屋。
林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僵硬地贴在门后,耳朵拼命捕捉着隔壁传来的任何声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翻动东西的碰撞声、低声的指令……唯独没有预料中的打斗声或呵斥声。
几分钟后,脚步声再次在楼道里响起,走向她家门口。
门被敲响。林薇颤抖着打开门。高个子警官站在门外,眉头紧锁,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困惑、凝重,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他身后,那间空屋的门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清晰地印着杂乱的脚印。
林女士,警官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里面没人。我们仔细搜查了每一个角落,包括衣柜、床底、阳台,都没有发现嫌疑人。
不可能！林薇失声叫道,巨大的失望和被愚弄的恐惧让她声音尖利,我亲眼看他进去的！就在你们来之前！他绝对在里面！
警官抬手示意她冷静,眼神锐利地盯着她：楼道监控我们也调取了。记录显示,在你报警前大约十分钟,确实有一个符合通缉犯体貌特征的高大男子进入了这栋楼。他直接上了你们这一层,在你家门口停留了约五分钟,有撬锁动作。然后,警官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确认,他打开了隔壁这间空置房屋的门,进去了。进去之后,直到我们破门而入,监控显示,没有人再从那扇门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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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如遭雷击,浑身冰凉：那…那他怎么会不见了他不可能凭空消失！
警官沉默了一下,侧过身,让林薇能看到一些隔壁房间内部的景象。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和严肃：人是没找到。但我们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林女士,你需要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做个详细的笔录。另外,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他微微侧身,让开视线。林薇的目光越过他,投向那间空屋敞开的房门内部。
正对着门口的客厅墙壁上,大片大片地贴着东西。不是壁纸,而是……照片！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几乎覆盖了整面墙壁！
林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那些照片的主角,只有一个——是她！
有她清晨睡眼惺忪下楼买早餐的抓拍,有她傍晚独自在小区散步的侧影,有她在公司楼下咖啡店排队等候的身影,甚至……有几张明显是从远处用长焦镜头拍摄的,她在自家客厅沙发上蜷缩着看书、在厨房做饭、甚至穿着睡衣在阳台晾衣服的居家照片！
照片的角度各异,清晰度不一,显然拍摄于不同的时间和地点,但无一例外,都聚焦在她身上。照片上的她,或笑或蹙眉,或行色匆匆或悠闲自在,却浑然不知自己早已成为他人镜头下、墙壁上被钉死的猎物。一种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冰天雪地里的巨大羞耻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将她吞没。
这……林薇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气音,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警察及时扶住了她。
4
真相浮现
初步判断,这间空房被嫌疑人长期非法占用,作为他的……观察点。警官的声音低沉而凝重,林女士,这不是偶然事件。从现场情况看,你很可能被一个极其危险、且有组织的变态跟踪狂长期盯上了。他非常了解你的生活规律和居住环境。我们需要你提供一切可能的信息,找出这个人。
林薇被带到警局,做了漫长而细致的笔录。警察的问题事无巨细,从她的社会关系到日常作息,从有无与人结怨到近期是否察觉到异常。她机械地回答着,脑子里却一片混乱,墙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照片如同鬼影般在她眼前晃动。警察承诺会加强她住所附近的巡逻,并建议她为了安全考虑,最好暂时搬离。
从警局出来,天已经黑透了。林薇不敢回家,在闺蜜家借宿了一夜。第二天,她请了假,几乎是逃也似的开始找房子。恐惧像跗骨之蛆,如影随形。她不敢一个人待着,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总觉得那扇空置的房门会随时打开,走出那个刀疤脸的男人。丈夫张诚出差在外,电话里听她语无伦次地讲述完昨晚的恐怖经历后,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担忧,立刻表示会尽快结束工作赶回来。
三天后,林薇找到了一个远离旧居的高层公寓,签了短租合同。她一刻也不想在那个充满窥视和死亡威胁的房子里多待。搬家定在第二天上午。旧房子里的大部分东西她已经打包好,只剩下一些零碎物品和随身行李。这个夜晚,将是她在旧居的最后一夜。她检查了门窗好几遍,反锁好大门,又把沉重的餐桌椅死死抵在门后,才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神经却依旧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
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城市稀疏的灯火显得遥远而冷漠。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落地灯,将她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死寂中,任何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就在这时——
嗡…嗡…嗡…
沙发角落,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不是电话,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她迟疑着,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划开了屏幕。
短信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行字,却像一道惨白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她所有试图重建的安全感：
【林女士,谢谢你帮我藏好证据。那个工具箱里,是你丈夫张诚挪用公司巨额公款的账本原件。通缉令是他伪造的。】
冰冷的文字,带着一种近乎嘲弄的平静,清晰地烙印在手机屏幕上。
林薇像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她死死盯着那行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丈夫张诚挪用公款伪造通缉令
那个刀疤脸的男人……不是变态跟踪狂不是碎尸犯他是冲着账本来的是丈夫派来的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至亲背叛的剧痛瞬间攫住了她,压过了之前的恐惧,转化为一种火山爆发前的死寂。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像疯了一样冲向玄关。那个黑色的金属工具箱！它被警察作为可能的作案工具扣留了几天,但因为没有直接凶案证据,加上现场主要指向跟踪狂,昨天刚刚作为私人物品退还给了她！她嫌晦气,一直把它扔在玄关的角落里,用一块旧布盖着！
她掀开旧布,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她颤抖着手,摸索着工具箱两侧的卡扣。冰冷的金属搭扣弹开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箱盖被猛地掀开。
没有预想中的血腥气息,没有冰冷的凶器。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摞厚厚的、装订好的文件。最上面的一页,清晰地印着宏远建筑集团内部资金流水明细的字样。下面几页,是密密麻麻的转账记录、伪造的合同附件、签名……每一笔后面,都签着丈夫张诚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笔迹！数额触目惊心！
林薇的呼吸停滞了。她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门,手里死死攥着那几页薄薄的纸,却感觉重逾千斤。几天来所有的恐惧、疑惑、委屈,此刻都找到了源头,却指向了一个更黑暗、更冰冷、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深渊。
5
背叛深渊
丈夫的脸在她脑海中浮现,温文尔雅,体贴入微……此刻却像戴上了一张精心描绘的魔鬼面具。愤怒的火焰在她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她抓起手机,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直接拨通了张诚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喂,薇薇张诚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刻意放轻的疲惫和担忧,这么晚还没睡是不是还在害怕别担心,我这边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明天一早就能赶回来陪你搬家……
张诚！林薇的声音嘶哑而尖利,像玻璃刮过金属表面,瞬间打断了丈夫虚伪的关切,你告诉我！那个刀疤脸到底是谁！你告诉我！工具箱里的账本是怎么回事！通缉令是不是你伪造的！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陷入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张诚的声音再次响起,所有的温柔和疲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被戳穿后的阴鸷和残忍：
林薇,你看到了呵……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懒得装了。把账本给我。现在。立刻。
他的声音像毒蛇的信子,冰冷地舔舐着林薇的耳膜：别做蠢事。乖乖把账本给我,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我还能给你留条活路。否则……他顿了顿,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那个通缉犯……他拿钱办事,可不会像我一样念旧情。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冰冷的忙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像丧钟的余韵。林薇握着手机,浑身冰冷,如坠冰窟。丈夫最后那充满杀意的话语,彻底撕碎了所有的伪装和侥幸。
就在这时——
叮咚——
清脆、熟悉、如同地狱丧钟般的门铃声,再次在死寂的深夜里,毫无预兆地炸响！
林薇像被毒蝎蜇中,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心脏瞬间缩紧！她惊恐地看向大门,又猛地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上那个刚刚发来短信的陌生号码。是他！那个刀疤脸！他又来了！就在门外！
张诚刚刚在电话里赤裸裸的威胁还在耳边回响！那个拿钱办事的亡命徒,就在门外！她甚至能想象出那张带着月牙疤痕的脸,此刻正贴在冰冷的猫眼上,窥视着门内的她！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报警警察能赶在门外那个恶魔破门而入之前到达吗账本！对！账本！这是丈夫的命门！也是她唯一的筹码！
林薇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敞开的工具箱。她扑过去,一把抓起那摞厚厚的账本文件。不能留在这里！绝不能！她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乱转,目光扫过打包好的纸箱、衣柜、床底……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厨房。
她冲进厨房,拉开橱柜最下方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些不常用的烘焙工具。她粗暴地将里面的东西扒拉出来,将厚厚的账本塞了进去,推到最深处,再用杂物小心地盖好、复原。整个过程她的手都在剧烈地颤抖,心脏狂跳得快要爆炸。
刚把抽屉推回原位,直起身——
6
生死对峙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金属摩擦声,从大门的方向传来。
不是门铃！是锁芯被转动的声音！
林薇的血液瞬间凝固！他进来了！他竟然这么快就打开了门锁他刚才按门铃,根本就是在确认她在里面！他根本没打算等！
咔哒…咔哒…
锁舌被拨动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节奏感。紧接着,是门链被拉扯到极限发出的、令人牙酸的金属绷紧声！那扇被她用沉重桌椅抵死的大门,正在承受着巨大的外力！
砰！砰！砰！
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猛地响起！整个门板都在剧烈震动！顶在门后的沉重桌椅被撞得吱呀作响,向屋内滑动！灰尘簌簌落下！
开门！林薇！
门外传来刀疤男人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吼声,带着赤裸裸的暴戾,把东西交出来！
林薇魂飞魄散,尖叫卡在喉咙里。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爬,抓起流理台上的水果刀,冰冷的金属触感给了她一丝微弱的支撑。她背靠着冰冷的冰箱,绝望地看着那扇在暴力撞击下痛苦呻吟、随时可能破碎的大门。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门链终于承受不住,崩断飞射！顶门的桌椅被一股巨力狠狠撞开,沉重的实木餐桌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尖叫。大门,轰然洞开！
楼道昏黄的光线涌入,勾勒出一个高大、魁梧、如同地狱魔神般的身影。刀疤男人站在门口,左眉骨上的月牙疤痕在光影下如同活物般扭曲。他手里没有拿工具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黑洞洞的手枪！枪口,正稳稳地指向惊恐万状、缩在厨房角落的林薇！
他一步踏进屋内,沉重的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阴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锁定了林薇和她手中那把可怜的水果刀。嘴角咧开一个充满血腥味的狞笑：
小老鼠,还挺能躲账本呢
林薇握着刀的手抖得不成样子,牙齿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失声。就在她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子弹撕碎时——
住手！
一声暴喝突然从敞开的门口传来！
刀疤男人和林薇同时猛地转头。
门口,风尘仆仆的张诚赫然出现！他西装革履,手里还拖着一个行李箱,显然是刚刚出差归来。他脸色铁青,眼神里燃烧着狂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死死盯着屋内的刀疤男人,以及他手中那柄指向自己妻子的枪。
7
恶魔现形
陈默！张诚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他指着刀疤男人,厉声咆哮,你他妈在干什么！谁让你动枪的！谁让你吓唬她的！我要的东西呢！
被称作陈默的刀疤男人,缓缓转过头,看向门口暴跳如雷的张诚。他脸上那狰狞的杀意和戾气,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嘲讽。他慢慢放下指着林薇的枪口,枪口却并未垂下,而是随意地、带着威胁意味地垂在身侧,仿佛随时会再次抬起。
张总,陈默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您回来的可真巧啊。钱呢您答应我的,除了偷账本的那份,还有额外‘处理’掉您太太这个麻烦的‘清洁费’,一分不少,现金结清。您不会……想赖账吧他特意加重了处理和清洁费这几个字眼,如同冰冷的毒针,狠狠扎进林薇的心脏。
林薇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向门口那个她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处理清洁费他不仅要账本,还要……买凶杀妻！
张诚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闪烁,显然没料到陈默会当着林薇的面把话说得如此赤裸裸。他强压着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陈默！你少他妈废话！钱一分不会少你！东西先给我！这里没你的事了,滚！
呵呵,陈默发出一声低沉沙哑的嗤笑,那笑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瘆人。他非但没有退后,反而向前逼近了一步,高大的身躯散发出更强的压迫感,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张诚脸上。
没我的事了张总,您贵人多忘事啊。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了太久、终于爆发的疯狂和恨意,五年前！城西滨河公园！那三个无辜的女人！她们被勒死、被分尸、被抛进冰冷的河水里！你他妈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你他妈以为花钱找个替死鬼,就能永远逍遥法外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炸雷,在狭小的空间里轰鸣！
林薇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滨河公园连环杀人案五年前轰动全城的悬案三个年轻女性被残忍杀害分尸……丈夫张诚
张诚的脸色在陈默的控诉下,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被揭穿老底的恐惧！他指着陈默,手指抖得不成样子,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胡说什么！疯子！你就是个疯子！那案子早就结了！凶手是……
是那个欠了赌债被你收买、替你顶罪的倒霉蛋,对吧陈默厉声打断他,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复仇火焰,可惜啊,张诚,老天有眼！那个被你推出去顶缸的可怜虫,是我在号子里唯一的朋友！他临死前,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包括你身上那个独一无二的标记——你后腰上那块烫伤的疤痕,是你自己小时候不小心弄的！你杀第三个女孩时,被她挣扎中抓破了衣服,那块疤露出来了！这是只有真凶才知道的细节！
张诚如遭重击,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门框上,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疯狂被识破的狰狞。他下意识地伸手捂向自己的后腰。
我等这一天,等了五年！陈默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他猛地抬手指向旁边已经彻底石化的林薇,眼神却依旧死死锁着张诚,你以为我真是为了你那点脏钱我接你这个‘灭口’的脏活,就是为了今天！当着她的面,撕下你这张人皮！让你也尝尝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下地狱的滋味！
你放屁！！张诚彻底崩溃了,所有的伪装和理智被撕得粉碎,只剩下困兽般的疯狂和暴怒！他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眼睛赤红,完全失去了理智,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疯牛,不顾一切地朝着陈默猛扑过去！目标赫然是陈默手中的枪！
陈默眼神一厉,反应极快,侧身闪避的同时,抬肘狠狠砸向张诚的脖颈！张诚显然也练过,在暴怒中竟保留着一丝本能,低头躲过肘击,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陈默持枪的手腕！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沉重的身躯狠狠撞在旁边的鞋柜上,玻璃装饰哗啦一声碎裂！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毫无预兆地炸开！子弹脱膛而出,擦着扭打中两人的身体,狠狠射入客厅的墙壁！留下一个狰狞的弹孔！跳弹的碎片四处飞溅！
巨大的枪声震得林薇耳膜剧痛,尖叫出声！扭打中的两人也被这意外的走火惊得动作一顿！
就是这一顿的瞬间！
被陈默指控、陷入彻底疯狂绝望的张诚,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缩在厨房门口、吓得魂不附体的林薇。一个恶毒到极点的念头瞬间占据了他被疯狂吞噬的大脑——同归于尽！拉所有人下地狱！
8
烈焰逃生
他利用和陈默扭打纠缠的姿势,猛地发力将陈默撞得一个趔趄,暂时脱开了对枪的争夺。张诚没有再去抢枪,而是借着这股冲力,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扑向了厨房的方向！目标不是林薇,而是……灶台！
他狰狞的脸上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笑意,伸手狠狠拧开了燃气灶的开关！
嘶——！
刺鼻的、高浓度的天然气特有的臭鸡蛋味,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灶眼处狂涌而出！弥漫的速度快得惊人！
你找死！陈默脸色剧变,厉吼一声,立刻放弃了夺枪,猛扑过去想要关闭阀门！
但已经晚了！
张诚在拧开最大阀门的瞬间,身体借着前冲的惯性,猛地撞向了旁边墙壁上的电源开关面板！他显然早有预谋,力量极大！
噼啪——！
一阵刺眼的电火花伴随着短路爆响猛地从开关面板处炸开！跳跃的电弧在充满高浓度天然气的空气中,如同点燃地狱之火的引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林薇的瞳孔里,映满了那瞬间爆发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刺目白光！灼热的气浪如同海啸般迎面扑来！巨大的轰鸣声彻底剥夺了她的听觉！整个世界,只剩下毁灭的纯白和足以焚化一切的高温！
就在这毁灭降临的最后一刹那,一个带着血腥味和硝烟味的、无比沉重的身躯,带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侧面狠狠撞上了她！
是陈默！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完全吓傻的林薇朝着厨房那扇小小的、紧闭的窗户猛推过去！同时,他嘶哑、急促、仿佛用尽生命最后一点力气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她耳边炸响：
走——！！你…长得真像我妹妹…别死！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紧随而至！
轰隆——！！！！！！
震天动地的巨响！整栋楼都在剧烈摇晃！林薇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拍在后背,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伴随着无数玻璃碎片和燃烧的碎屑,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出去！
剧痛！灼烧！失重！天旋地转！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秒,她最后的感知,是冰冷的夜风灌入破碎的衣衫,以及……身后那吞噬了整个房屋、仿佛要烧穿夜空的恐怖烈焰。
9
英魂永存
……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顽固地钻入鼻腔。
眼皮沉重得像压了两块铅。林薇费力地掀开一丝缝隙,模糊的光线涌入,勾勒出雪白的天花板和点滴架冰冷的轮廓。浑身像是被重型卡车反复碾过,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喉咙火烧火燎,干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醒了！护士！她醒了！一个带着哭腔的熟悉声音在旁边响起,是闺蜜小雅。
很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围了过来,检查瞳孔、测量脉搏、询问感觉……声音嗡嗡的,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林薇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们,爆炸瞬间那吞噬一切的烈焰白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还在她的神经末梢疯狂回响。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水…爆炸…她用尽力气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别急,别急,慢慢说。医生温和地安抚,用小勺给她喂了点温水,你受了严重冲击伤,多处骨折,还有吸入性灼伤,能醒过来就是奇迹。爆炸发生在你家,波及了上下两层……你现在在医院,很安全。
爆炸……家……林薇混沌的思绪艰难地转动着。张诚！陈默！账本！连环杀人案！拧开的煤气！跳动的电弧！还有最后那将她推出地狱之窗的力量和那句……你长得真像我妹妹！
他…他们……林薇急切地想问,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小雅紧紧握住她没受伤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薇薇…警察说…现场…太惨了…只找到了那个刀疤男的…部分遗体…张诚…张诚他…没找到…
没找到林薇的心猛地一沉。那个恶魔……难道还没死
就在这时,病房角落里,悬挂在墙壁上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午间新闻。女主播字正腔圆、带着官方权威感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关于昨晚本市宏远小区发生的严重燃气爆炸事故,警方调查取得重大进展。现已查明,爆炸中心住户张诚（男,35岁）涉嫌重大经济犯罪及伪造国家公文罪。警方在其未烧毁的电子设备中,发现了其伪造‘A级通缉令’的确凿证据,意图栽赃陷害他人,掩盖其挪用公款的罪行……
画面切换,出现了一张照片。不是通缉令上那张狰狞的刀疤脸,而是一张穿着警服、面容端正严肃、眼神坚毅的证件照。照片旁边打着一行醒目的字幕：陈默,警方卧底警员（已牺牲）。
女主播的声音继续,带着沉痛的敬意：……同时,警方郑重澄清,此前所谓‘通缉犯’陈默同志,实为我警方长期布控于重大犯罪集团内部的优秀卧底警员。他深入虎穴,为侦破包括五年前滨河公园特大杀人分尸案在内的多起重案要案,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在昨晚的行动中,陈默同志为保护无辜群众生命安全,英勇无畏,壮烈牺牲……
警方在此严正声明,任何对陈默同志名誉的污蔑和诋毁,都是对英灵的亵渎！目前,警方正在全力追捕爆炸案另一关键嫌疑人张诚。此人极其危险,如有线索……
后面的话,林薇已经听不清了。
她呆呆地望着电视屏幕上那张穿着笔挺警服、眼神清澈坚毅的照片,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通缉犯…私家侦探…原来都是伪装。那狰狞的刀疤下,藏着的竟是一枚熠熠生辉的警徽。他最后那句嘶哑的别死,还有那句如同叹息的你长得真像我妹妹……原来不是幻觉,也不是谎言。
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表情严肃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他们出示了证件。
10
空白之谜
林女士,打扰了。关于昨晚的爆炸案,以及陈默同志牺牲前的一些情况,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些细节。另外,为首的警官顿了顿,声音低沉,我们在现场废墟深处,发现了一个烧得变形但结构尚存的金属抽屉。里面有一些未被完全焚毁的纸质文件残片,经初步辨认,涉及宏远集团巨额资金问题。这些证据,非常重要。
林薇的目光缓缓从电视屏幕上那张英气勃勃的警服照片移开,落回警察脸上。她的眼神里,巨大的悲痛、劫后余生的茫然、被至亲背叛的剧痛、对那位素不相识却以命相救的警察的深深愧疚和感激……种种情绪激烈地交织翻涌。
最后,所有的风暴沉淀下来,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声音：
好。我……配合。
窗外,阳光惨白。城市依旧在运转,喧嚣隔着玻璃传来,显得遥远而不真实。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似乎只在这方小小的病房里,留下了一个女人无声的泪水和一片关于恶魔踪迹的、令人心悸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