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周耀光死得很惨。
脸肿了,全身皮肤都溃烂了,疼得哭了一整夜,直到天明时才断了气。
人人都感慨可怕,我听了却始终面无表情。
没人知道,我的囡囡上辈子就是这么走的。
甚至因为周逸帆想让她尽快毒发,故意让虫子多咬了她许多口。
所以我的囡囡死去时,疼得更惨。
她是那么懂事,怕我担心,哪怕疼得快昏过去了,也硬是咬牙忍着。
直到再也忍不住,脑子烧得昏沉失去意识时,才放心地哭出来。
白清依将我们赶出周家时,囡囡还没来得及下葬。
她的身体就被裹在破草席里,直接被丢出来。
寒冬腊月,我只能背着她到几里之外的山中,用双手挖了个坑,将她安葬。
而我就是在那夜,倚在囡囡的坟头,被活活冻死。
手上突然多了些暖意,将我拉回神。
我低头,就见囡囡将一小杯热茶放在我手心。
“娘亲,你的手好冷,快喝口茶。”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呀?外面都说周家怎么了?”
她天真烂漫地趴在窗边向下看,正好能看见周家正在办白事。
排场大得离谱,长长的唢呐队伍,还有周家上下近百人都披麻戴孝。
白清依扑在棺材上哭得撕心裂肺,周家的二老也是哭得要晕过去。
周逸帆扶着这个还要哄着那个,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三瓣用。
对比我囡囡走时的凄凉,周耀光简直算是风光大葬。
我将女儿搂在怀里,关上窗子,温声道:
“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周耀光没救回来,他们在送他下葬呢。”
囡囡听不懂下葬,却也隐约意识到发生了不好的事,小脸上多了几分同情。
她是个好孩子,即使之前被周耀光欺负得很惨,此刻也还是会可怜他。
我握着囡囡的手,“咱们明天就走吧?去苏州,找姥姥姥爷,娘亲再做点小生意,以后就咱们两个一起生活。”
“不要爷爷奶奶,不要爹爹,更不要大伯了,好不好?”
囡囡眼珠子一转,想象了一下将来的生活,忽然就喜笑颜开,用力点头。
“好!囡囡喜欢娘亲,有娘亲就够了!”
我们离开时是在一个薄雾沉沉的早上。
周家大门紧闭着,周逸帆却独自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低着头发呆。
他看起来是累惨了,整个人都瘦脱了像。
路过他时,我不由将囡囡抱起来,心中多了几分警惕。
可囡囡见了他,却忽然挣扎着要下来。
我只能放下她,眼看着她朝周逸帆跑过去。
“你是不是很伤心呀?”
周逸帆愣愣地抬头。
囡囡拉起他的手,将自己珍藏着舍不得吃的糖都放进他掌心。
“我以前被欺负的时候也很伤心,娘亲说,吃了糖就好了。”
“糖是甜的,吃了糖心里就不苦了。”
“我只有这么多糖了,都给你。”
周逸帆的眼眶立刻红了,他伸手想抱囡囡。
可这时囡囡甜甜向他摆手,“大伯,我和娘亲要走了,你以后好好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