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我们三个合租的室友——陈浩、苏晚和我,在出租屋里点了外卖,准备看个恐怖片熬过这个无聊的周末。
刚拆开外卖盒子,陈浩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嘶了一声,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眼神躲闪地说:
不行,肚子有点闹腾,你们先吃……话音未落就冲进了卫生间。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苏晚。
电影还没开始,气氛有点尴尬。
我随手刷了刷手机本地论坛,想看看有没有新八卦。
一条刚刚发布的帖子被顶了上来,标题触目惊心:
《市中心步行街突发惨烈车祸!外卖小哥为抢时间闯红灯,连人带车卷入公交车底!》
我点开帖子,几张现场照片拍得异常清晰。
虽然打了码,但那辆被压得严重变形的电动车,旁边散落着一个熟悉的蓝色保温箱,箱子侧面贴着一个巨大的、被血迹浸染了大半的卡通笑脸贴纸——那是陈浩的独家标志!
他总说这能增加好评率。
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
帖子里说得很清楚,骑手当场死亡,连头盔都碎了!
那……刚刚还坐在客厅里,说要和我们一起吃炸鸡看片的陈浩是谁
我想到他刚才冲进卫生间时惨白的脸……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死了
听说横死的鬼魂会有强烈的执念,尤其是对生前最后接触过的人和地方……
他不会是……回来找我们的吧
我手指冰凉,立刻把帖子链接发给了旁边的苏晚。
她只看了一眼,手机啪嗒一声掉在桌上,脸色瞬间褪得比纸还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走……我们快走!苏晚压低声音,带着哭腔。
这里不能待了!午夜……阴气最重的时候……
我完全赞同,心脏狂跳,抓起手机就要起身。
就在这时,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陈浩湿漉漉的手扶着门框,脸色依旧白得瘆人,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客厅顶灯的光线落在他身上,显得他身影有些……虚幻
002
他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你们……要去哪片子还没放呢,炸鸡……都快凉了。
他没像往常一样冲过来抢鸡腿,而是慢悠悠地走到厨房角落,打开了微波炉,把那份他没动过的炸鸡塞了进去。
叮!他按下了加热键,设定的时间却很奇怪——4分钟。
一股更深的寒意笼罩了我。
我清楚地记得,陈浩以前热东西从不超过1分半,他说热太久口感会变柴。
4分钟……这个数字在民间,总有些不太吉利的说法。
更何况,他刚才的眼神,空洞得可怕。
很快,他端着那盒热气腾腾的炸鸡坐回沙发,挨着我坐下,冰凉的胳膊若有若无地蹭到我。
他拿起一块鸡腿,递向我,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来,趁热吃吧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
我和苏晚僵在原地,谁也没敢接。
炸鸡浓郁的香味此刻闻起来竟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苏晚鼓起勇气,声音发颤:陈、陈浩……你……你没事吧刚才看新闻……
新闻陈浩歪了歪头,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声。
什么新闻我没事啊,就是有点累。
他把鸡腿又往我嘴边送了送,吃啊你看,还冒着热气呢。
我看着他手里那块炸鸡,在微波炉加热的灯光下。
颜色红得有些不正常,表皮泛着诡异的油光,像是……凝固的血浆。
我胃里一阵翻涌,猛地推开他的手:陈……陈浩,我们不饿……真的不饿!
陈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眼神变得阴鸷,死死盯着我:
不饿刚才不是还说要吃吗为什么……不吃了
003
气氛降到冰点。
电影里正演到厉鬼索命的桥段,背景音乐凄厉刺耳。
我和苏晚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苏晚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手忙脚乱地接起,是房东打来的,声音很大:
苏晚啊,你们屋的水管又漏了楼下投诉了!赶紧看看是不是洗手池……
苏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应声:啊!是是是!我马上去看看!
她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林默,你也来帮把手!
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卫生间。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陈浩,还有那盒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炸鸡。
顶灯又开始不稳定地闪烁,忽明忽暗。
陈浩不再看我,只是低着头,机械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那块炸鸡,发出细微的咀嚼声。
我强迫自己冷静,拼命回忆帖子的细节。
帖子里说,骑手是为了抢一个送往星光广场A座的单子才闯的红灯。
陈浩今晚出车前,确实在群里抱怨了一句:
接了个星光广场的单,那栋楼电梯慢死了,又得爬楼!
他的抱怨里,还夹杂着几句对客户的牢骚……
等等!我当时正在刷手机,根本没留意他说什么。
星光广场A座
那不就是……苏晚实习的公司所在的大楼
她今晚好像……是加班了
回来的比我们还晚一点
一个更恐怖的念头击中了我!
陈浩是在送苏晚公司的单子时……出的事
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
如果陈浩是鬼,那么他最后接触的、最可能有执念的人……是苏晚他回来,是找苏晚的
我猛地看向卫生间紧闭的门。
苏晚进去有一会儿了,里面……一点水声都没有。
004
吱呀——卫生间的门打开了。
苏晚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像是刚洗过脸。
她的动作……有点迟缓,脚步虚浮。
水管……没事了,就接口松了。她声音很轻,没什么起伏。
她走到沙发边,没有坐回原位,而是坐到了陈浩旁边。
两人挨得很近。
陈浩竟然……没有排斥他甚至把那盒炸鸡往苏晚那边推了推。
苏晚没有看炸鸡,眼睛直直地看着电视屏幕,屏幕里正定格在一个女鬼惨白的面孔上。
她幽幽地说:林默,你刚才……是不是看了什么新闻
没……没什么。我心脏狂跳,感觉窒息。
哦。
苏晚应了一声,然后慢慢转过头,漆黑的眼珠盯着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和陈浩刚才如出一辙的僵硬笑容。
是关于……外面那条街……车祸的新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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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我大脑一片空白。
她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难道……她真的和陈浩……苏晚抬起手,指向阳台的方向:
我刚才……在卫生间窗口,好像……看到事故现场了……就在街口转角……那个蓝色的箱子……好显眼……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
陈浩也缓缓转过头。
两人一起看着我,脸上挂着同样诡异的微笑。
顶灯猛地剧烈闪烁几下,啪地一声彻底熄灭!
只有电视屏幕幽幽的光映照着两张毫无血色的脸和那盒红得发黑的炸鸡。
林默,苏晚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冰冷刺骨。
你怎么……不吃东西呢东西……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了……
黑暗中,我感觉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胳膊上。
分不清是陈浩的,还是苏晚的。
那盒炸鸡的味道,浓烈得令人作呕。
阳台上,夜风吹得窗户呜呜作响,像极了……远处传来的警笛声。
005
极度的恐惧反而让我脑中闪过一丝清明!
房东的电话!那通电话来得太巧了!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打来
而且……我们卫生间的水管上周刚修好,房东也知道!难道……房东也看到了什么或者……感觉到了什么
我猛地挣脱开那只冰冷的手(是苏晚的!),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扑向我的手机,凭着记忆飞快地拨通了房东的号码。
嘟……嘟……嘟……等待音在死寂的客厅里异常清晰。
陈浩和苏晚在黑暗中沉默着,只有电视屏幕光勾勒出他们模糊而僵硬的轮廓,像两具等待猎物的雕像。
电话终于接通了!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房东!是我!林默!你在哪我们……
电话那头传来房东焦急的声音,伴随着巨大的雨声和嘈杂的背景音:小林!你们没事吧!我就在你们楼下!警察来了!你们那栋楼……你们那单元……出事了!消防车都来了!你们快下来!千万别坐电梯!走楼梯!
出……出什么事了
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们楼上!18楼!煤气爆燃了!火……火都烧下来了!浓烟滚滚!警察在疏散!快跑啊!
房东的声音充满了恐惧,我刚才打苏晚电话打不通!急死我了!你们快……
电话到这里,信号突然被一阵尖锐的、类似金属摩擦的噪音切断,只剩下忙音……
18楼……煤气爆燃……火……我握着没了声音的手机,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冰冷的寒意混合着一种被灼烧的错觉,瞬间席卷全身。
陈浩……他今晚……是不是说接了18楼的单他当时抱怨电梯慢,要爬上去送餐……苏晚……她公司……在几楼她今晚……真的加班了吗
她回来时……身上似乎……有一股淡淡的……煤气味我当时以为是楼下餐馆飘上来的……而我自己……我记得下午做饭后,好像……好像关煤气阀门了吗
我……我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心情烦躁,只想快点等他们回来……顶灯依旧熄灭着。
阳台外,警笛声和消防车的呼啸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刺破了寂静的夜。
闪烁的红蓝光芒透过窗帘缝隙,在黑暗的客厅里投下诡异的光影,一下、又一下,扫过陈浩和苏晚苍白的脸,扫过那盒在光影中显得格外猩红的炸鸡。
他们依旧坐在沙发上,在红蓝光线的交替闪烁中,静静地、无声地注视着我。
阳台的风更大了,吹得窗帘猎猎作响。
这一次,我清晰地听到,那呜呜的风声中,夹杂着细微的、仿佛来自楼下的……绝望的哭喊和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们……到底在几楼楼下还是……火源之上或者……我们根本……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我的目光,绝望地投向那扇紧闭的、通往楼道的大门。
门外,是生路还是……另一个绝望的深渊
而客厅里,那两道冰冷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将我牢牢钉在原地。
炸鸡那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混合着越来越浓的、仿佛来自地狱的焦糊味,彻底充满了我的鼻腔……
006
房东的电话像一柄冰冷的凿子,瞬间劈开了我混乱的恐惧,凿出了一个更恐怖、更无法逃遁的真相——
不是陈浩,也不是苏晚,是我们所有人!
18楼的煤气爆燃!火势蔓延下来了!
而我……我下午做饭后,那个该死的煤气阀门,我到底有没有关紧!
那个模糊的记忆碎片,此刻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神经上!
巨大的罪恶感和濒死的绝望感瞬间将我吞噬。
轰隆——!!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爆响从楼上传下,脚下的地板剧烈震动!
紧接着,是玻璃碎裂倾泻而下的尖锐噪音。
还有更清晰、更凄厉的哭喊声和奔跑声,仿佛就在门外、窗外!
阳台外闪烁的红蓝光芒变得刺眼而疯狂。
警笛、消防车的嘶鸣声、喇叭的呼喊声如同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客厅的死寂。
跑……跑啊!我声嘶力竭地吼叫出来,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僵硬地钉在原地。
那不仅仅是恐惧,更是一种……来自身体深处的、诡异的沉重感和灼痛感。
跑苏晚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中响起,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平静。
她没有动,只是抬起头。
目光穿透黑暗,仿佛能直视我灵魂最深处的慌乱和愧疚。
林默……我们……还跑得掉吗
陈浩也缓缓转过头。
脸上那诡异的笑容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悲哀和了然。
他抬起冰冷的手,指了指天花板,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味道……越来越浓了……你闻到了吗是……我们自己的味道……
那股从苏晚回来时就隐约存在、被我忽略的煤气味,此刻浓烈得令人窒息。
混合着一种皮肉烧焦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汹涌地钻进我的鼻腔!
这气味……源头……就在我们这间屋子里
或者说……就在我们身上!
我的皮肤开始感到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喉咙里也泛起浓烈的烟熏火燎感,仿佛有滚烫的沙砾在摩擦。
这不是幻觉!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像是隔着被高温扭曲的空气。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在窗外疯狂闪烁的红蓝警灯映照下,我的手臂皮肤似乎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不正常的焦黑和龟裂,像干涸的土地!
不……不可能!我徒劳地否认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每一次颤抖都带来更剧烈的灼痛。
我们明明在这里……火在楼上……我们……
火……苏晚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火……是从‘里面’烧起来的……
她抬起同样显得焦黑、布满裂纹的手。
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又指向厨房的方向。
厨房!煤气阀门!
那模糊的记忆终于冲破迷雾——我下午心烦意乱,只想快点把面条下锅。
水开时盖子被顶开。
我手忙脚乱去按。
似乎……似乎碰掉了炉灶旋钮旁边的什么东西
是那个小小的、防止意外漏气的安全阀
还是干脆……我根本就没把主阀门拧到底
那嘶嘶的声音……我当时以为是水快烧干了锅底的声响!
007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噪音,猛地从大门方向传来!
整扇防盗门连同门框向内爆裂、变形、倾倒!
不是被撞开,而是被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的赤红与橙黄彻底撕裂、吞噬!
汹涌的烈焰如同咆哮的巨兽,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致命的黑烟。
瞬间冲破了门的束缚,灌满了整个玄关。
并以一种毁灭一切的姿态,朝着客厅——朝着我们——席卷而来!
刺眼!
滚烫!
窒息!
那火焰的颜色,红得异常妖异。
温度高得超乎想象!
它舔舐过的地方,一切都在瞬间扭曲、焦化、坍塌!
啊——!!!绝望的尖叫声从我、苏晚、陈浩的口中同时爆发!
但这声音……为什么听起来这么遥远
这么……不像是我们自己的
在那毁灭性的光与热的洪流吞噬我们的前一刹那,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我看见陈浩猛地扑向沙发,不是躲避,而是徒劳地想要护住那盒早已冰冷、此刻在高温中迅速碳化的炸鸡。
脸上是孩子般的不甘和愤怒。
我看见苏晚蜷缩在沙发角落。
双手死死捂住耳朵。
眼睛瞪得巨大。
瞳孔里倒映着席卷而来的地狱烈焰。
充满了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恐惧。
我看见自己,僵硬地站着。
伸出的手似乎想抓住什么。
却只抓住了一把滚烫的空气和绝望。
然后……
是绝对的空白。
是极致的灼痛。
是永恒的寂静。
008
灼热感消失了。
窒息感消失了。
所有的声音——火焰的咆哮、建筑的呻吟、警笛的嘶鸣、人的哭喊——都消失了。
我睁开眼。
客厅还是那个客厅。
沙发,茶几,电视……
甚至那盒炸鸡,还放在原处。
但一切都不同了。
眼前的一切都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灰白色的尘埃。
墙壁和天花板被熏得漆黑,布满了狰狞的裂缝。
沙发焦糊了大半,露出扭曲的弹簧。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和化学品的刺鼻气息。
电视机屏幕碎裂了,倒映出我们三个模糊而扭曲的身影。
没有火。
没有烟。
只有一片死寂的、被彻底焚毁后的废墟。
冰冷的月光,透过阳台破碎的玻璃窗,惨白地洒落进来,给这末日景象蒙上一层更深的寒意。
陈浩站在窗边,背对着我,身影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单薄、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他低着头。
看着楼下那片混乱的景象——闪烁的警灯、消防车、警戒线、忙碌的救援人员、还有……地上用白布覆盖着的几个隆起的不祥形状。
苏晚蜷缩在唯一还算完好的沙发一角。
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里。
肩膀无声地耸动着。
她的身体也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一样的不真实,一样的透明。
那灼伤的疼痛感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虚无。
我们……果然……
009
哈……一声短促而干涩的笑声,从窗边的陈浩口中发出,带着无尽的凄凉。
……原来……那辆公交车……没撞死我……
他缓缓转过身。
脸上是比哭还难看的惨笑,眼神空洞地望着我和苏晚。
我爬了18层楼……累得像条狗……刚把餐递给那家还在吵架的业主……刚走到楼梯口……就……砰……感觉整个人……轻飘飘地被掀了出去……
他抬起近乎透明的手,徒劳地在空气中抓了一把。
……然后……我‘记得’……我得回来……还有炸鸡……没吃呢……还有电影……没看……
苏晚猛地抬起头。
脸上泪痕交错。
带着一种崩溃后的麻木:我……公司根本没加班……是我骗你们的……我……我失恋了……心里难受……不想一个人待着……就在楼下花园坐了好久……想着你们快回来了……才上楼……刚进门……就……
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死死捂住了嘴。
原来……那淡淡的煤气味,并不是从她身上来的。
原来……那才是我们共同的归宿。
而我……我这个罪魁祸首……
是我……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是我忘了关煤气……或者……是碰掉了安全阀……我……是我杀了我们……
巨大的痛苦和罪恶感将我撕裂。
比刚才的火焰焚烧更甚万倍。
陈浩和苏晚都看向我,目光复杂。
有震惊,有痛苦,有茫然。
但……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滔天怨恨。
陈浩飘近了一点。
他那冰冷、近乎虚无的手,轻轻地、轻轻地拍在了我的肩膀上。
那触感,如同寒冬里的一缕雾气。
算了……他长长地、虚无地叹了口气。
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诡异的释然。
……都……算了吧……争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010
喵呜……
一声微弱而凄凉的猫叫,从阳台破碎的窗外传来。
我们三个魂体同时一震,不由自主地飘向阳台边缘。
楼下,警戒线外,混乱的救援现场边缘。
一只瘦骨嶙峋的小橘猫,正对着我们这栋残破大楼的方向,一声接一声地哀鸣着。
它似乎……在看着我们。
就在这时,两个消防员抬着一副担架,匆匆从楼道口走出。
小心地将白布覆盖的人形送上救护车。
其中一人声音沙哑地对着对讲机:
……1803室……确认三人……已无生命体征……初步判断……人为操作不当导致燃气泄露……遇明火爆燃……火势波及上下两层……正在全力搜救其他可能的被困者……目前……未发现生还者……
他的声音冰冷而疲惫,像一把钝刀,在死寂的空气中切割。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只有一只猫……在楼道里……跑出来了……算是……唯一的幸存者吧……
唯一的幸存者……
那只还在哀鸣的小橘猫……
月光冰冷地照着我们三个透明的身影。
照在脚下这片吞噬了我们的焦土废墟上。
那盒曾象征着我们平凡周末快乐的炸鸡,在废墟的尘埃中,早已化为一小堆漆黑的、无法辨认的灰烬。
远处,城市的地平线微微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
属于生者的喧嚣正在复苏。
街灯渐次熄灭。
属于我们的时间,却永远凝固在了这个冰冷、焦黑、充满糊味和尘埃的凌晨。
我们三个,沉默地并肩站在阳台边缘,望着那片渐渐亮起的天空。
没有愤怒。
没有痛苦。
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空洞的疲惫和解脱。
身体的感觉正在迅速消散。
冰冷的触感、焦糊的气味、视觉的影像……都在变得稀薄、遥远。
如同被水冲刷的沙画。
走吧……苏晚的声音像一缕轻烟,几乎听不见。
陈浩点了点头,透明的身影率先变得模糊,如同融入晨曦的水汽。
最后看了一眼那只还在楼下徘徊哀鸣的小橘猫。
我也感觉到一种无法抗拒的、轻柔的拉扯力。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即将熄灭。
再见了。
这烟火人间。
再见了。
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没来得及吃的炸鸡,没来得及看的电影……
还有……
那只橘色的,唯一的幸存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