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悼亡者归来 > 第一章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丈夫顾昭带我去了北欧看极光。
在冰原上,他把我推入了一个预先挖好的冰窟。
刺骨的冷水瞬间淹没我,他却站在洞口,温柔地看着我。
他说,他深爱的女人芷兮三年前被我逼走,如今患上了热带病,需要极寒环境疗愈。
医生建议,让她在记忆中最痛苦的地方,看到最恨的人遭受同样的痛苦,是最好的心理治疗。
我挣扎着,看见芷兮的视频通话投影在冰壁上,她笑着对我挥手。
顾昭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是我听过最残忍的誓言:卿云,当初我娶你时就说过,我会给你我的一切。现在,我把我全部的恨都给你。
第1章:
冰洋下的誓言回响
冰水灌入肺部的瞬间,我以为死亡是灼热的。
但不是,是冷,一种能冻结灵魂的、尖锐的冷。
我的意识在极寒中剥离,飘回三年前的婚礼现场。
圣洁的白纱,芬芳的香槟玫瑰,还有顾昭。
他执起我的手,在神父面前许下诺言。
卿云,从今天起,我会给你我的一切。
他的嗓音是我听过最动听的旋律,可我当时没听懂,他说这话时,目光越过了我的肩,投向了宾客席的角落。
那里,芷兮穿着一身与婚礼格格不入的黑裙,正黯然离场。
原来,那句我的一切从一开始就包含了恨。
婚后第一年,他说他喜欢极简,喜欢安静。
我便收起了衣柜里所有明亮的色彩,扔掉了我心爱的画板和油彩,剪掉了及腰的长发。
我学着煮他爱喝的黑咖啡,学着在他工作时不发出一点声音,把自己活成了一个他口中安静的影子。
他夸我懂事。
卿云,你真好,不像芷兮,她总是太闹腾,像一团火,会灼伤人。
那时我天真地以为,这是夸奖。
现在我懂了,他不是怕被火灼伤,他是嫌我这颗石子,不够资格燃烧。
婚后第二年,他的公司遭遇了致命危机,资金链断裂,一夜白头。
我没有丝毫犹豫,拿出了父母留给我傍身的全部遗产,动用了他们生前积攒下的人脉,四处求人,陪酒陪笑。
我记得最狼狈的一次,为了一个重要的合同,我在酒桌上被一个油腻的投资人灌得当场呕吐。
顾昭把我扶到洗手间,替我拍着背,他说。
卿云,委屈你了。等公司好了,我加倍补偿你。
我信了。
公司活了过来,甚至比以往更辉煌。
庆功宴上,他站在聚光灯下,感谢了所有人,唯独没有提我。
朋友为我抱不平,我却笑着替他开脱。
他就是这样,不习惯把家人挂在嘴边。
我真是个蠢货。
我不知道,他用我父母的血汗钱,在地球的另一端,那个芷兮最爱的热带,为她购置了一座极尽奢华的疗养庄园。
他告诉我,他要去国外出差,拓展市场。
而实际上,他是去陪她疗养,治她的热带病。
多可笑,一个在热带养出来的病,却要用我的命在极寒里治。
视频里,芷兮的笑容明媚又残忍。
卿云,昭哥说你体寒,特地带你来北欧暖暖身子呢。你看,这里的风景多好,就是有点冷,你要多穿点哦。
她娇滴滴地补充。
哎呀,忘了你已经在水里了,真是抱歉。不过没关系,你的痛苦,就是我最好的药。昭哥说了,看着你这样,我的病就好了一大半呢。
顾昭蹲在冰窟边,把手机镜头对准我,他甚至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芷兮能看得更清楚。
芷兮,你看她,像不像一只落水狗当初她把你从我身边逼走时,那高高在上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当然记得。芷兮咯咯地笑,她当时说,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现在看来,谁才是那个不被爱的呢卿云,你告诉我呀。
我用尽全力想往上爬,指甲抠在冰壁上,划出刺耳的声音,留下一道道血痕。
可没用。
顾昭为了防止我爬出,提前在冰壁上浇了一层又一层的水,冻成了光滑的琉璃。
我的挣扎,在他眼里,只是一场可笑的表演。
别白费力气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像在谈论天气,医生说了,这个疗程至少要持续到你体温降到安全线以下。为了芷兮,你就忍耐一下吧。
毕竟,这三年,你也享受了顾太太的身份,不是吗现在,是你付报酬的时候了。
意识被彻底冻僵前,我感觉到外套内衬里,那根我以防万一缝进去的特制高强度钨丝鱼线,还紧紧地贴着我的皮肤。
那是我唯一的秘密,也是他不知道的,我最后的生机。
第2章:
钨丝与重生
哭泣会消耗热量,眼泪会加速冻伤。
哀求只会取悦我的敌人,浪费我最后的气力。
当顾昭和芷兮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从冰壁上消失时,我的大脑进入了一种绝对的、诡异的冷静。
情感,是此刻最奢侈的无用之物。
我停止了所有无效的抓挠,身体悬浮在冰冷的盐水里,开始分析。
体温正在以每分钟约0.5摄氏度的速度流失,我最多还有二十分钟的清醒时间。
这个冰窟是顾昭预先挖好的,形状规整,深度大约四米,洞口直径一米左右。
冰壁光滑,是反复浇水的结果,常规攀爬的可能性为零。
唯一的工具,就是我藏在外套内衬里的那卷特制钨丝鱼线。长度二十米,韧性极高,细到几乎看不见。
计划在我脑中飞速成型。
第一步,制造支点。
我用冻得快要失去知觉的手指,艰难地从内衬里撕出那卷线。
线体冰冷,像一条毒蛇缠在我的指尖。
我解开一端,咬在嘴里,用尽全身力气将线抛向冰窟的另一侧。
一次,失败。
两次,失败。
冰水每一次漫过我的头顶,都在剥夺我所剩无几的氧气和温度。
我不能慌。
我告诉自己,卿云,这不是谋杀现场,这是一个物理实验。
你需要计算角度,力度,和时机。
第三次,我将身体蜷缩到极限,然后猛地弹开,借助水的浮力,将钨丝线狠狠甩了出去。
线的末端,被我绑上了一小块从外套上扯下的金属拉链头。
当的一声轻响,金属头成功卡进了对面冰壁上一道微小的裂缝里。
成功了。
我不敢浪费任何一秒,迅速将钨丝线的两端在手中收紧,形成一条横贯冰窟的基准线。
然后,最艰难的一步开始了。
我必须利用这条线作为唯一的支撑,向上攀爬。
我将线在僵硬的手臂上缠绕了几圈,双脚蹬着光滑的冰壁,用核心力量将自己一点点向上拉。
每一次发力,肌肉都像被撕裂一样尖叫。
钨丝线深深地勒进我冻僵的皮肉里,我甚至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种麻木的、被切割的触感。
汗水刚冒出来,就结成了冰。
周围死一样寂静,只有风在冰原上呼啸,像是为我送葬的哀乐。
但这寂静,却是我最好的掩护。
没有了顾昭的监视,没有了芷兮的嘲笑,我只需要战胜我自己,战胜这座冰冷的坟墓。
一米,两米,三米……
当我的手指终于触碰到冰窟边缘粗糙的积雪时,我几乎要虚脱。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翻滚出洞口,整个人瘫在雪地里,像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零下四十度的空气。
每一口,都像在吞玻璃碴子。
我不敢停留。
顾昭随时可能回来验收成果。
我挣扎着站起来,在茫茫的暴风雪中辨认着方向。
来之前,我以想体验更原始的冰原风光为借口,让他把车停在了远离常规路线的地方。
而离这里不到五公里,就有我提前半年匿名租下的一个紧急避难点。
那是一个改装过的集装箱,拥有独立的供暖系统和充足的物资。
顾昭,你以为你把我推向了地狱。
你不知道,你只是把我送到了我新生的起点。
第3章:
空坟与棋局
两个小时后,顾昭开着雪地摩托回来了。
风雪已经将那个冰窟的洞口彻底掩埋,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他停在坟墓前,摘下护目镜,点了一支烟。
卿云,别怪我。
他吐出一口白雾,对着平整的雪地自言自语。
是你太碍眼了,像一件褪了色的旧家具,摆在家里,总提醒我这桩婚姻有多么错误。
芷兮不一样,她才是鲜活的,值得被爱的。为了她,牺牲你是值得的。
他把烟蒂摁进雪里,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安息吧。你的财产,我会替你‘好好’保管的。
他掉转车头,绝尘而去,没有一丝留恋。
回到国内,顾昭第一时间冲向芷兮的疗养庄园。
开门的瞬间,一个昂贵的古董花瓶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顾昭!你死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芷兮穿着真丝睡袍,脸上没有半点病容,只有被宠坏的骄纵。
不是说好给我直播的吗为什么后来没信号了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了
顾昭的眉头第一次因为她而皱起。
芷兮,卿云已经死了。我刚从北欧回来,处理完她的后事。
死了就死了呗,一个工具人而已,有什么好处理的
芷兮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不管,我新看上一个爱马仕的包,全球限量款,你必须给我弄到手!还有,我在这里待腻了,我要去巴黎,去米兰,我要买空所有奢侈品店!
顾昭心里第一次升起一丝厌烦。
他印象里的芷兮,是善解人意的,是柔弱惹人怜的。
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骄纵,如此索求无度
他压下心头的不快,开始着手处理卿云的失踪。
他动用关系,将事件定性为游客在极端天气下意外走失,所有手续都办得天衣无缝。
接下来,就是侵吞她的资产。
他让律师团队准备文件,准备将卿云父母留下的庞大集团,顺理成章地并入自己名下。
与此同时,在瑞士一家私人疗养院里,我拨通了一个加密电话。
哥。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一个沙哑的、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男声。
……云云
是我。哥,启动B计划。
好。
没有多余的问候,只有一个字的承诺。
顾昭的办公室里,他的首席律师满头大汗。
顾总,情况……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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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发现,卿云小姐名下集团的核心股份,以及大部分动产和不动产,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通过一个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结构极其复杂的信托基金全部转移了。
顾昭的动作停住了。
转移了受益人是谁
律师擦了擦汗。
……受益人信息是最高等级的机密,我们……我们查不到。
顾昭第一次感觉到了事情脱离掌控。
他以为自己是运筹帷幄的棋手,却没发现,棋盘早已被对手换掉。
他以为他埋葬的是一个弃子。
殊不知,那座空坟之下,才是真正棋局的开始。
第4章:
最后的馈赠
在瑞士的日子,安静得像一场梦。
我配合着所有的治疗,身体在一点点恢复。
唯一的支撑,是每天和哥哥的通话。
他的腿因为早年的事故留下了残疾,这些年一直独自生活,我们联系不多,但血缘的纽带从未断过。
云云,今天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
哥,我很好。你呢按时吃药了吗
放心吧,都好。你安心养身体,外面的事,有哥在。
他的声音是我在冰冷地狱里,唯一能抓住的温暖。
我不知道,这张网,早已在暗中收紧。
顾昭在国内,几乎要疯了。
他动用了所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顺着那笔信托基金的蛛丝马迹,最终查到了我哥哥的头上。
他没有立刻动手。
他是一条耐心的毒蛇,总要等到最致命的时机。
他开始疯狂地挖掘我的过去,像一个贪婪的掘墓人。
他挖出了我为了给哥哥凑钱做手术,跑去借高利贷的往事。
挖出了我为了还债,日夜打三份工,累到胃出血的窘迫。
那些我以为是爱与付出的勋章,在他手里,被一一扭曲、重塑,锻造成了最恶毒的武器。
他将所有的借条、转账记录巧妙地拼接、伪造,配上几份以假乱真的赌博证据,一份完美的罪证出炉了。
——卿云为偿还巨额赌债,不惜挪用公款,亏空公司。
他匿名举报,并用钱买通了几个关键的证人。
我哥哥被捕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做康复训练,手里的复健球滚落在地。
我疯了一样要回国,却被医生和哥哥派来的人死死拦住。
卿小姐,您现在不能回去,这是命令!
我被强制注射了镇定剂。
在昏沉的梦里,我看见哥哥坐在轮椅上,对我微笑。
他说,云云,别怕。
在狱中,哥哥收到了一封信,来自顾昭。
信里没有威胁,没有辱骂,只有几张我当年为了给他治腿,在不同男人面前卑微借钱的照片。
信的最后,顾昭用他那优雅的笔迹写道:
你看,她为你付出了这么多。而你的存在,却让她永世背负着‘罪犯家属’的污点。你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拖累她,让她无法真正获得新生。
你爱她吗如果爱,就该知道怎么做。
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一个包裹。
里面是哥哥的遗书,和一段视频。
遗书上只有一句话:【云云,哥不想再成为你的负累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我颤抖着点开视频。
画面里,哥哥坐在窗边,穿着干净的囚服,他瘦了很多,但依旧在对我笑。
云云,别哭。
是哥没用,保护不了你,反而成了你的拖油瓶。你看,我这条腿,早就废了,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以后,没有我这个累赘,你要活得更轻松,更幸福。忘了哥吧。
他说完,对着镜头,露出了我记忆中最温暖的那个笑容。
然后,画面一黑,定格。
我的世界,也跟着一起,彻底黑了。
手机叮地一声,进来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是顾昭。
我给过你我的一切,包括这份最后的馈赠。
你的存在,就是对你所爱之人的诅咒。
第5章:
悼亡者归来
哥哥死后,我死了三天。
心电监护仪的线条趋于笔直,护士在我耳边焦急地呼喊,医院甚至下达了病危通知。
我的灵魂飘在半空,看着他们抢救这具已经没有灵魂的躯壳。
我想,就这样吧,去陪哥哥。
可我看到了顾昭的脸,看到了芷兮的笑,看到了哥哥临死前那句你要好好活下去。
不。
我不能死。
如果地狱空荡荡,那我就亲手把魔鬼全都送下去。
第四天清晨,我睁开了眼。
监护仪上的数据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
医生说这是医学奇迹。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不是奇迹,是重生。
从前的卿云已经死了,死在了冰窟里,死在了哥哥的遗书下。
活下来的,只是一个复仇的悼亡者。
我开始伪装,伪装积极配合所有治疗,伪装已经走出阴影。
我每天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直到那笑意再也抵达不了心底。
暗中,我通过哥哥留下的那个加密U盘,联系上了他真正的后盾。
——一个受过我父母滔天恩惠的海外商业巨头,陈伯。
视频接通,陈伯看着我,老泪纵横。
孩子,苦了你了。你放心,你父母的仇,你哥哥的冤,伯伯帮你报!
不。
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陈伯,谢谢您。但这个仇,我要亲手来报。
接下来的半年,我人间蒸发。
在陈伯的帮助下,我拥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来自欧洲顶尖财团的首席投资代表,赫拉。
我接受了最严酷的商业、金融、法律训练,学习格斗,学习射击,学习一切能让我变强的东西。
身体的痛苦,远不及心死的万分之一。
半年后,我以赫拉的身份,回国。
第一站,就是顾昭势在必得的城东科技新区的竞标会。
会场上,顾昭作为明星企业家,坐在第一排,意气风发。
他和芷兮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正是人生最得意的时候。
轮到他上台演讲,他描绘着宏伟的蓝图,引来阵阵掌声。
他要用这个项目,让他的商业帝国,再上一个台阶。
主持人宣布:下面,有请来自欧陆资本的代表,赫拉女士,阐述她的方案。
我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步步走上台。
我没有看他,目光扫过全场。
我没有PPT,没有讲稿。
我只用十分钟,精准地指出了顾昭方案里三个致命的财务漏洞和五个不切实际的市场预估。
然后,我报出了我的投资金额。
那个数字,是顾昭倾尽全力也无法企及的天文数字。
全场死寂。
项目,被我当场夺走。
我走下台,经过顾昭身边。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要在我脸上烧出两个洞。
他大概从我身上看到了某种熟悉的影子,但又被我此刻强大的气场震慑,不敢确认。
我停下脚步,侧过头,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对着他的耳朵,用他听不懂的冰岛语,轻声说了一句。
si
er
kalt,
er
a
ekki
冰,很冷吧
第6章:
熟悉的陌生人
竞标会后,顾昭像一只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围着我打转。
他大概从没输得这么彻底过。
一个叫赫拉的女人,凭空出现,用他最引以为傲的资本,将他碾得粉碎。
这对他的自尊心,是比死亡更难受的折磨。
芷兮的电话一天比一天频繁,从最初的娇嗔抱怨,变成了歇斯底里的质问。
昭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你是不是被外面的狐狸精勾走了魂!
我头好痛,医生说我的病又加重了,都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
你再不回来,我就死给你看!
我从商业巨头提供的监控里,看着顾昭挂断电话,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不是深情,而是厌烦的表情。
原来,再动听的曲子,听多了也会腻。
尤其是在这首曲子开始索求、开始失控的时候。
顾昭开始疯狂地调查我。
但他能查到的,只是赫拉这个身份光鲜亮丽的履历。
欧洲古老财团的继承人,手握重权,行事果决。
天衣无缝。
他开始尝试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接近我——钱与浪漫。
第二天,我办公室里堆满了来自荷兰、空运过来的顶级郁金香,卡片上写着。
赠予赫拉小姐,祝您有愉快的一天。——顾昭
我让助理把花全部分给了公司保洁阿姨。
第三天,是一场私人晚宴的邀请函,地点是本市最贵的江景餐厅,他包了场。
我没有回复。
他直接在公司楼下等我,开着一辆崭新的限量款跑车,那是我曾经提过一次很喜欢的型号。
赫拉小姐,我总觉得我们以前见过。
他堵在我面前,试图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熟悉感。
你的行事风格,喝咖啡的习惯,很像我一位……故人。
我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顾总,用这种方式和潜在的商业对手套近乎,是不是太老套了点
据我所知,在国内,这叫‘搭讪’,而且是一种很低效的社交方式。
他的助理,张助理,就是当年帮他处理我意外失踪后事的那个人,连忙上来打圆场。
赫拉小姐,我们顾总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欣赏您。
我把目光转向他。
张助理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记得他,他有一个怀孕的妻子,当时他拿到顾昭给的封口费时,还高兴地打电话给妻子报喜。
那笔钱,是用我的死亡换来的。
张助理。
我开口。
我记得三年前顾氏集团的年会,你也是这样帮顾总处理‘善后’事宜的吧效率很高。
他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我往前走了一步,凑近他,听说你太太快生了,恭喜。不知道她是否清楚,你为了工作,能把良心和法律放在什么位置
你每天抱着你的妻子,亲吻你未出生的孩子时,会不会梦见冰冷的湖水,和一个永远无法瞑目的女人
张助理的腿开始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我……我辞职!我马上就辞职!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
顾昭站在原地,他终于不再探究,而是用一种近乎疯狂的确认,死死地盯着我。
他输了,不仅输了项目,还输掉了他自以为是的掌控力。
他开始不计后果。
一周后,我的私人律师告诉我,有人动用了非法的黑客手段,攻击了瑞士那家私人医院的数据库。
虽然我的信息有最高级别的加密,但对方还是拿到了一份不甚完整的出入院记录。
记录上的名字,是卿云。
顾昭的电话打了过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叫我赫拉小姐。
他用一种颤抖的,混杂着狂喜和恐惧的语气,叫出了那个被他亲手埋葬的名字。
卿云……是你,对不对
第7章:
爱的清算
确认了我的身份,顾昭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他彻底疯了。
芷兮被他用最粗暴的方式送回了她父母家,据说他只留下了一句话。
你的病,你自己治吧。
那个曾被他捧在手心,用我的命去治愈的珍宝,转眼间就被弃如敝屣。
然后,他开始用尽一切办法乞求我的原谅。
他不再伪装成风度翩翩的商业精英,而是变回了那个我最熟悉的,会用尽一切手段达到目的的顾昭。
他让人在我公司楼下铺满了玫瑰,自己则西装革履地站在花海中央,等我出现。
我不见他。
第二天,他直接冲破安保,闯进了我的办公室,跪在我面前。
卿云,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我把芷兮送走了,我什么都给你!我的命都可以给你!
你看,这是我们公司的股权转让书,我把公司给你,全部给你!
我看着他声泪俱下的表演,内心毫无波澜。
我只是拿起电话,叫了保安。
把这位影响我办公的先生请出去。以后但凡他靠近这栋楼一百米,直接报警。
他被保安架出去的时候,还在疯狂地喊。
卿云!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爱过我!你明明爱过我!

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觉得肮脏。
他的行为很快就成了全市的笑柄,甚至登上了财经新闻的社会版。
《顾氏总裁为爱长跪,神秘女友赫拉不为所动》。
舆论哗然。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拉锯战。
他们猜错了。
这不是战争,这是清算。
我对顾昭的闹剧,给出了我唯一的回应。
一场线上的新闻发布会。
主题是,关于赫拉资本对顾氏集团投资的资产声明。
我没有露面,只是通过律师,以赫拉的身份,发布了一份声明。
发布会上,我的律师没有提任何情感纠葛。
他只是用冰冷的PPT,清晰地向全世界展示了。
顾昭公司目前所有盈利的项目,所有核心的技术,所有赚钱的渠道,都建立在我当初投入的那笔遗产之上。
每一笔资金的来源,每一次危机的化解,每一份关键的合同。
证据链条清晰得让人胆寒。
原来,抽掉我的骨血,顾昭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皮囊。
然后,我的律师宣布了我的决定。
基于顾昭先生在婚姻存续期间,存在恶意转移婚内资产、并对投资人本人造成严重人身伤害的欺诈行为。
赫拉小姐,作为原投资人卿云女士的全权代理人,现在正式启动法律程序。
我们要求,对顾昭先生婚后创立的顾氏集团,进行全面的‘婚内资产剥离’。
我们不仅要收回全部本金。
律师顿了顿,说出了最后一句。
我们还要拿走,这笔资金在过去几年所产生的,全部增值部分。
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不是情感报复,不是舆论谴责。
而是用他最信奉的商业法则和法律条文,将他赖以为生的一切,连根拔起。
发布会结束的那一刻,我收到了无数条来自顾昭的短信。
卿云,你不能这么做!这是我们俩的公司!
你毁了公司,就等于毁了我们唯一的联系!
你这是要我的命!
我看着屏幕上歇斯底里的文字,平静地回复了他最后一条信息。
顾总,你好像搞错了。
我不是要你的命。
我是要你的钱,和你用我的钱建立起来的,全部的骄傲。
消息发出后,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游戏,该结束了。
第8章:
冰窟下的真相
顾昭的公司,像被抽掉地基的大厦,瞬间崩塌。
股价暴跌,合伙人撤资,银行催债,员工离职。
他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在我的清算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终于明白,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是来拆掉他整个人生的。
狗急跳墙,是他唯一的选择。
那天晚上,我刚从公司出来,一辆面包车就疯了一样地朝我冲过来。
我早有准备。
车子还没靠近,就被几辆从暗处冲出的黑色轿车死死地堵住。
车门拉开,几个保镖将顾昭从驾驶座上拖了下来。
他像一头困兽,还在疯狂地挣扎。
卿云!你出来!你这个毒妇!
你就算得到了一切又怎么样!你哥死了!你这辈子都活在害死亲人的阴影里!
我慢慢走到他面前。
顾昭,你以为,你还有资格提我哥的名字吗
他被保镖死死按在地上,却还在用最恶毒的话诅咒我。
你以为你赢了我告诉你,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我要让你一辈子都记得,你哥是怎么死的!
是我,是我伪造了证据,是我买通了证人,是我给他写了那封信!是我告诉他,他的存在就是你的污点!他那么爱你,当然选择去死啊!哈哈哈哈!
他笑得癫狂。
周围,我安排好的记者,将这一幕完完整整地录了下来。
警察很快赶到,将他当场抓获。
这只是开胃菜。
在审讯室里,面对故意杀人未遂、绑架等多项重罪指控,顾昭为了减罪,彻底抛弃了他最后的爱情。
是芷兮!都是她唆使我做的!
她说她有病,她说只要卿云死了她就能好!我都是被她骗了!我也是受害者!
伪造证据、陷害卿云哥哥,也都是她的主意!她说那样能让卿云彻底崩溃!求求你们,我愿意做污点证人,指证她!
真是精彩。
曾经不惜一切也要保护的白月光,转眼就成了被他踩在脚下,用来脱罪的垫脚石。
我猜,芷兮在得知这一切时,表情一定很美。
当顾昭还在法庭上颠倒黑白,试图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无辜者时。
我向警方和媒体,公布了最后一份,也是最致命的证据。
那段来自冰窟边的录音。
是我藏在钨丝鱼线上的微型录音设备录下的。
音质清晰得,连当时的风声都一清二楚。
录音里,顾昭的声音,冰冷又残忍,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芷兮,你看她,像不像一只落水狗
卿云,我把我全部的爱都给了你,现在,轮到我把我全部的恨都给你了。
医生说了,这个疗程至少要持续到你体温降到安全线以下。为了芷兮,你就忍耐一下吧。
这段录音,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所有关于被唆使、被欺骗的辩词,都成了一个笑话。
舆论彻底引爆。
顾昭,从一个痴情的商业新贵,变成了一个蓄意谋杀、心思歹毒的恶魔。
而芷兮的谎言,也在这场风暴中被撕得粉碎。
很快就有媒体挖出,她所谓的热带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真相是,她长期在国外滥用一种新型的致幻药物,导致了严重的药物依赖和精神问题。
所谓的治病,不过是她为了满足自己病态的控制欲和嫉妒心,编造出来的谎言。
而顾昭,就是她手中那把,最锋利的刀。
现在,这把刀,亲手捅向了她自己。
法庭之上,真相大白。
第9章:
无人是替身
判决下来的那天,天气很好。
顾昭因故意杀人未遂、商业欺诈、伪证、诽谤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无期徒刑。
他名下所有资产,包括那座用我的钱为芷兮建造的疗养庄园,全部被冻结清算,用于赔偿和偿还债务。
他从云端跌落,摔进了最深的泥潭。
芷兮也没能逃脱。
教唆、欺诈、诬告陷害,数罪并罚,她被判了十五年。
据说,她在狱中因为无法接触到药物,戒断反应极其严重,很快就精神失常了。
时而大哭,时而大笑,嘴里不停地念着昭哥和卿云。
她亲手导演的戏剧,最终,让她自己成了最疯癫的主角。
我没有去听审判。
只是在法院门口,被一大群记者围住。
无数个话筒递到我面前。
赫拉小姐,请问您对这个结果满意吗
您会原谅顾昭吗
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看着那些闪光灯,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婚礼上顾昭越过我的目光,想起冰窟里刺骨的寒冷,想起哥哥在视频里最后的微笑。
爱、恨、痛苦、复仇……
这一切,在今天,都该画上句号了。
我对着所有镜头,只说了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应该成为另一个人的替身,无论是爱的替身,还是恨的替身。
说完,我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没有再回头。
原谅
不,我不会原谅。
但我也不再恨了。
因为顾昭这个人,连同他带给我的所有伤害,都已经不配再占据我人生的任何一个角落。
他只是一个,需要被清除的垃圾。
我用从顾昭那里清算回来的全部资产,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以我哥哥的名字命名——卿怀法律援助基金会。
专门为那些像我哥哥一样,被冤枉、被权力欺凌,却无力反抗的弱势群体,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新的事业里。
看着一个个被冤屈的灵魂得以昭雪,一个个破碎的家庭重获希望。
我感觉自己心里那个被冰封的角落,也开始慢慢融化。
我不再是那个活在仇恨里的赫拉。
我变回了卿云。
一个为自己,也为哥哥的信念而活着的,卿云。
我彻底摆脱了过去所有关系的阴影,无论是作为顾昭的妻子,还是芷兮的情敌。
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价值。
不是谁的附属品,不是谁的替代者。
我就是我。
华丽转身,重获新生。
第10章:
永恒的极光
几年后,卿怀基金会成了国内最具影响力的公益组织之一。
我们帮助了无数人,也推动了几项重要法律条款的修改。
媒体称我为法治之光。
但我知道,我只是一个点亮火柴的人。
真正的光,是那些在黑暗中依然不放弃希望的人们自己。
我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大部分时间都在世界各地奔走,为基金会寻找更多的支持。
这一年,我再次独自一人,来到了北欧。
还是那个季节,还是那片冰原。
曾经那个留下我无尽噩梦的冰窟,早已被岁月和风雪填平,变成了一片平地。
万物了无痕迹。
我站在那里,天空中,绚烂的极光如约而至,像是巨大的、温柔的绸带,在夜空中缓缓流动。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当初帮助我的那位商业巨头,也是基金会的名誉理事,发来的一条信息。
消息来了。
顾昭在狱里表现‘很好’,唯一的执念,就是学习冰岛语。
他花了五年,找了无数人,终于弄懂了你当年在竞标会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明白了‘sinn
er
kaldur,
er
a
ekki’的意思是——
‘冰,很冷吧’
信息下面还有一句话。
据说,他明白的那一刻,当场就疯了。彻底的,无法治愈的精神崩溃。
这大概是,对他最残忍,也最公平的惩罚。
不是死亡,不是囚禁。
而是让他用余生所有的时间,去反复品味,他曾施加在我身上,那短短几小时的,冰冷与绝望。
让他永远活在那个,由他亲手为我打造,最终却困住他自己的,冰窟里。
我平静地关掉手机。
没有喜悦,也没有快意。
心中只是一片宁静。
我抬头,仰望那片璀璨的星空和变幻的极光。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哥哥的笑脸,他坐在轮椅上,还是那么温柔地看着我,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笑了。
眼泪流了下来,却不再冰冷。
我没有再寻找新的爱情。
我的生命里,已经充满了更重要的东西。
有我为之奋斗的事业,有我帮助过的那些人回馈的温暖,有哥哥留给我永恒的爱。
我一个人,站在永恒的极光下。
内心,获得了真正的,永恒的平静。
浴火重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