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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边关,狼牙谷,朔风如刀。
我拢了拢斗篷,勒马张望。
“妹妹!”一道清朗声音传来。
沈寒江一袭劲装,自道旁柳树下快步迎来,眉宇间尽是如释重负的笑意,“等你好久了。”
“哥。”我眼眶发红,翻身下马。
“是出了什么事吗?”沈寒江接过我手中行囊,压低声音。
“萧临渊出事后,我跟你提过很多次,让你调来西南边防军做随行军医,我在这里任参谋,也好就近照顾你一些。”
“你偏偏一直不肯,现在怎么”
“哥,”我打断他,语气平静,“我已经想好彻底忘掉过去了!”
沈寒江认真看了我一会儿,笑道,“你肯走出来就好,来,我带你去见我们大将军!”
他引我穿过军营,两侧士兵持矛而立,目光如刀。
远处传来战马嘶鸣,混着兵器叮当的击打声。
主帐前,黑底金边的帅旗猎猎作响,上书一个凌厉的“秦”字。
帐外亲兵抱拳:“沈参谋,大将军正在议事。”
“无妨。”沈寒江掀开帐帘,“这位是新到的军医”
帐内烛火通明,沙盘前立着一道高大身影。
那人身披玄铁铠甲,肩头狼头吞口森然,闻声转身——
剑眉入鬓,眸如寒星,下颌处还留着一道伤口。
沈寒江介绍道,“大将军,这位是新调来的沈清霜沈军医,也是卑职的亲妹妹。”
“沈军医?”他开口,嗓音低沉如磨砂。
我福身行礼:“见过秦大将军。”
他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一瞬,忽道:“我们见过。”
我一怔。
“三年前,青州瘟疫。”他走近两步,铁甲铿锵,“你隔着麻布帘子骂我‘不懂医术就别瞎指挥’,还记得吗?”
记忆猛然清晰——那时我熬了三天三夜治疫,有个武将非要挪动病患,被我厉声呵斥
我耳根发热。
秦斩唇角微勾:“骂得好。”
帐内将领们憋笑低头。
“还有半年前我们也见过!”秦斩看向我。
见我满脸疑惑,他提示道,“在药王谷。”
“是您?”我一惊,“我师父说的,及时将我送到药王谷的将军就是您!”
我再次行礼,“您当时没有留下姓名,我还没好好谢过您的救命之恩!”
秦斩道,“刚好路过,顺手的事!你只需全力救治我手下这些兵士即可。”
“沈寒江。”他转头,“带沈军医去伤兵营,她缺什么,直接开我军需手令。”
走出大帐,沈寒江低笑:“稀奇,大将军竟会主动提旧事。”
“他会记仇吗?我当时真的忙晕了,才会口气不太好。”
“怎么会?你想哪里去了?”沈寒江笑得意味深长,“大将军不是那么小气之人,不然也不会千里奔骑救你!”
我点点头。
伤兵营内,我正给士兵换药,帐帘突然被掀开。
秦斩大步进来,铠甲已卸,只着暗红劲装,手里拎个食盒。
“炊饼夹羊肉,趁热。”他将食盒搁在药柜上,“沈寒江说你一天没进食。”
士兵们瞪圆眼睛——他们杀伐决断的大将军,何时给人送过饭?
我擦净手上血污:“将军不必”
“秦斩。”他突然道,“你又不是我的手下士兵,叫我的名字即可。”
帐内瞬间死寂。
边军谁不知,大将军的名讳是忌讳,曾有敌将阵前喊他全名,被一箭穿喉。
“礼尚往来。”他盯着我,“我也不再喊你沈军医了,多见外!”
我捏着炊饼的手微紧:“您随意就好。”
他眼底似有星火一闪,转身离去前丢下一句:
“明日卯时,我带你巡防。穿厚些,狼牙谷的风——专咬漂亮姑娘。”
帐外顿时一片咳嗽声,不少亲兵被口水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