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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夫？”柳灵突然笑出声，“都未拜堂，何来夫妻之说？”
我淡淡道，“我认为是就是！不过他现在在我心中算是已经死亡了！”
柳灵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得意地挽住萧临渊，“要我说啊，师父你就是把姿态放的太低，对方才会不把你的意见当回事儿！”
“如今将军府一应陈设都按我的喜好来，连我们寝房的帐子都换成了粉纱！”
我指尖一顿。
想起当年我也曾开玩笑换过粉纱帐，那时萧临渊宁可宿在军营也不肯归家。
最后是我黑着脸换回素帐，他才不情不愿地回府。
“是么？”我望向萧临渊，“那将军，现在是睡书房吗？”
柳如烟笑声清脆：“怎么会！临渊现在可是恨不得把我宠上天，别说迁就我这点小事了。”
“我偷偷告诉你，他现在穿的中衣都是我挑的茜色！”
“男子若真心爱慕，自然百依百顺。”
柳如烟把玩着腰间玉佩，“那些为点琐事就冷落人的，说明他的真心也没有几分，趁早丢了干净。师父你为这么个人守了五年，图什么？”
我看着剑架，沉默许久，轻声道：“你说得是。”
“他大抵从未真心待我。”
话音未落，萧临渊突然一步上前。
他腰间佩剑撞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响。
“沈娘子既然明白，”他声音淬了冰，“就该识趣些，莫要再纠缠不休。”
他冷笑一声，“自我感动式的痴情——令人作呕。”
自我感动？令人作呕？
原来我踏遍南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让人生厌的笑话。
天旋地转般的眩晕感席卷而来，我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倒了剑架。
忽略心脏处传来的疼痛，我仰头看他：“萧将军这般了解负心人，可是因为物以类聚？”
“你们是不是都喜欢诈死遁世，都喜欢看人为你们肝肠寸断？”
“我要的不过是一个结果！这么多年真的是我沈清霜瞎了眼吗？！”
萧临渊眸中寒光骤现：“无人让你寻，无人逼你等！爱恨本就只需要自己对自己负责，从来没听过还要对他人负责的！”
“你既要等，就该料到今日下场！难道因你苦等个几年，你的亡、未婚夫就要感恩戴德娶你过门？”
字字诛心。
我喉间涌上腥甜。
他说得对，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柳如烟急忙拽着萧临渊往外走，压低的声音隐约从院子里传来：“临渊，你这么做什么？我不是和你说过，师父的未婚夫就是她的逆鳞，她甚至还为了他饮下断肠散！”
萧临渊的嗤笑清晰可闻：“装模作样。”
那四个字如惊雷劈下。
我怔怔望着脚边的被撞得散架的剑架，断裂的木条裸露在半空中。
原来碍事的人和碍事的物，终究都是同一个下场。
过了许久，外面的宅门被人打开后又重重甩上。
面前的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轻轻推开，柳灵独自一个人回来了。
想来刚刚大力甩门而去的是萧临渊。
“萧将军去何处？”我问柳灵。
柳灵正对着长长的礼单清点贺礼，闻言头也不抬，随意道。
“哦，临渊不是半年前才正式回城复职嘛，他桌案上的军务文书堆积如山，刚刚他说有个紧急公务，他需要去衙门处置一下。”
我脑中嗡然作响。
“他半年前回过城？”
为何我竟不知？
“自然，”柳灵终于从礼单中抬眼，“回来商议我们的婚聘之事呀！”
“我不是说了嘛，临渊对我们的婚事可重视了，差不多做到了事无巨细，连我娘都惊讶于他的贴心”
我怔怔地看着她的嘴唇一开一合。
麻木的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他回来过！他回来过！萧临渊竟然回来过！
那时的我应该还在崩溃于又一条关于他的线索断了。
却不知道我苦苦追寻五年的心上人已经要娶美娇娘了！
“师父，我们走吧！”柳灵合上礼盒，过来挽我：“临渊处理完公务便来，我们先回将军府，我还准备了惊喜等着你呢！”
“你先行，”我抽回手臂，“我还需要更下衣，随后便到。”
她毫不生疑，欢快地上了马车。
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我回到后院，刚刚我已经听到了信鸽回笼的声音。
我抓起灰羽信鸽，取出绑在它腿间的一张薄如蝉翼的绢纸，记下用密码写下的西南驻防军的驻扎位置。
我迅速换好简便男装，仔细查看一遍我存放各类药材的药囊，用油布包裹好骨锯、缝针、羊肠线，动作利落地收拾几件贴身衣物、路引，最后带上防身自保用的袖箭。
提着包袱从后门离开，直奔城郊马行，租赁好马匹。
上马前，我将与萧临渊有关的所有信物尽数销毁，随手抛入护城河中。
骏马扬蹄，镇南城的灯火在身后渐渐模糊、消散。
萧临渊。
这一次，黄泉碧落，永不相见。